风帆骨碌碌滑下,小舟突然水激射,势如奔马,浪花直扑舱面,水声袭耳。
船家吃了一惊,想不到文昌的两只浆如此骇人听闻,把稳了舵向两少年叫,“小龙小
虎,架后浆,快!”
四支浆起落如飞,小舟象一条巨鱼,破水飞驶,向扁山激浪急冲。
扁山和三十里外的君山,是把守住湖口的两头水兽,迥峙相望,孤影若浮。但扁山距码
头不过七八里地,如果从水路南赶,由东茂岳余脉的湖江用渡船渡过,倾刻可迟。小舟如脱
弦之箭,冲出两里地,星光下,已经可以看清浮在水上的扁山了。
远处水平面上,一叶小舟在东北角冲向扁山,风帆吃饱了风,象一头天鹅,轻轻地靠向
扁山的西北角,没挂船灯,象一艘幽灵船。
“王老叔的船!王老叔的船!几乎被咱们赶上了。”小龙高兴地跳起叫。
粉狼宗经果然在那条小船上,他用外衣蒙住了白衣龙女的上身,白衣龙女已昏迷不醒,
不知危机迫在眉睫。
扁山的东北角,有一处避风的小弯,那儿泊了一艘扁舟,仓门低矮,上了油漆的竹仓蓬
久经风霜斑斑剥剥。后舱住了四名水手,已经呼呼入睡。舱口挂了一盏小小风灯,不住摇
摆。
粉狼宗经的船行到了西北角,下了帆,沿出北岸向扁舟泊处滑行,缓缓驶入小弯,向泊
在那儿的扁舟靠去。
“那儿来的船?”扁舟上传来低喝的声音。
“是我,老宗”。粉狼夹着白衣龙女朗声答,接着飞跃过船,一面向仓里钻,一面说:
“阳兄,熄灯,送他们上路。”
两名渔夫打扮的水手飞跃过船,一名向舱里闯,一名闪电似的掠向正用船勾勾住船只的
王老叔,突然一掌劈出,“通”一声击中王老叔的后心。
“唉……”王老叔狂叫一声扔掉船勾上身向上挺,两船缓缓分开,“扑通”,死身落
水。
后船也有一个人,大概发觉不对,见有人从船中扑入,船头王老叔频死的狂叫也令他省
悟,一声不吭丢掉舵柄向水里跳。
“跳得好。”扑到的水手叫,手一扬,银虹一闪,贯入刚入水的船夫身上,水声暴响,
人不再向上浮。
两人解决了船夫,用一根巨木砸破了船底,然后飞跃回船。王老叔的小舟,在水中打
转,逐渐下沉。
文昌的船驶进入扁山,但已失去了王老叔的小舟形影,舟被背后的山影所掩,不知驶往
何处去。文昌心中焦急,低声叫“我们先从山北绕过,先搜水面再说”。
船还未绕到山北,后面隐隐传来了王老叔临死前的惨叫,文昌心中一惊,立刻转头,
说:“在后面,快!”
粉狼宗经在舱口伸出头来叫:“阳兄,起来,下放武昌,赶快起锚。”
四名水手开始起锚,舱面一阵忙乱,准备扯帆的阳兄问:“宗兄,得手了?”
“不错,得手了。”粉狼宗经答。
“咱们何必急急离开,是泄露行踪了?”
“不知道,但四海神龙的爱女失踪,岂肯甘休?今晚如不离开,明天走不了啦!”
“呵呵!夏老匹夫可栽在咱们手里。”阳兄狂笑着说,扯下了风帆,又道:“老匹夫也
有今天,不枉咱们的辛苦一场,这种报复手段,比杀了他出名多了。老匹夫有生之年,将会
受尽无穷的痛苦,耻辱将令他疯狂。呵呵!达一辈子,我决不养女儿,只养儿子,让有女儿
的父母担心,呵呵,宗兄!你未免太急。”
舱门关上了,小舟扬帆飞驶,悄然离开了扁山,向湖口急驶而去。
文昌的船距粉狼宗经的船还有二三十丈,他的目力已超人,不但发现纷狼宗经的船已离
开,更发现还未完全沉没的小舟,心中大急,向船夫说:“他们要走了,不好,我先走一
步,你们的船随后跟上请记住,不可追得太近,恐怕他们对我们不利。”
他飞快的脱下了长衫,象一头水鸭,悄然钻入水中,以全速向粉狼宗经的船游去。
粉狼宗经的小船,正鼓风而去。水中的文昌,全力的狂追,他的水上功夫超尘拔俗,比
扬帆鼓风飞驶的小船还要快捷,象是一条巨鱼破水急游,奇快绝纶。
船越驶越快,但人的体力有限,不耐久游,假使在百丈内追不上,一切都完了。
粉狼宗经煞费苦心,好不容易将人弄到手,两年的单相思愿得如偿,他怎等得及?关闭
舱门,猛地扑在知觉已失的白衣龙女身上,手口并来,贪图地猛吻她的粉面樱唇和品玉的颈
肩。他的手按向章门穴,正待将穴道解开,突又涓涓自语:“不行,这朵花儿扎手,万一她
发泼来,岂不前功尽弃?他妈的!生米我先替他煮成熟饭,便不怕她不就了。”
他被色欲迷昏了头,眼中喷射着兽牲的光茫,呼吸一陈急。狂乱地解开自己的衣裤,方
扳起白衣龙女,“通啦啦”一阵列帛声,白衣龙女的白色儒衫成了无数飞舞的蝴蝶。
撑舵的水手正向前凝望,目光落在后舱板上安坐啃鸡船的同伴背影,向下叫:“快点儿
好不,给我送一瓶酒来。”
那家伙扭头明,“二哥,酒可喝不得,酒乃色之眉,目下只有一个女孩子,只有宗兄享
受,你要是要啊!岂不是和宗老兄斗老命?忍着点儿,二哥。”说完,仍然啃他的鸡腿。
撑舵的二哥恨恨地哼了一声,说:“真他妈的倒霉,本来今晚我要到家乡楼快活的。”
一面说,一面瞧了瞧吃满风的风帆,目光扫过波浪汹涌的水面,信目流觉,脑袋向后身
逐渐转。
蓦地,他愣住了,一艘小船正鼓风而来,星光阴阴可见帆影,末挂船灯,不知远近,但
从帆影估计,大概在一里左右,象一条幽灵小船,悄然地紧盯随航。
他正想站起来出声招呼同伴,突觉头上一凉,两只冷冰冰的大手,已经扣住了他的咽
喉,劲道奇大,一下子便扣碎了喉管,他再也叫不出声来,接着身体凌空而起,跃在舱角里
喘出最后一口气;
来人是文昌,他终于从后面上了船,放倒了撑舵的,他系紧帆索控绳,再用绳扣住舵柄
船上还有人,他必须一一将他们解决。
他准备停当,已看出后舱只有一个人,便悄然向下走。
啃鸡腿的家伙将鸡骨头丢入水中,在衣服上擦手,一面站起来,一面说:“我留下一只
剩鸡给你……”
文昌料定对方必定转身,事不宜迟,突然凌空下扑,一掌猛劈,同时、双足尖连环飞
踢,急攻腰背命齐二门,宛若天雷击下,一击而中,任何一流高手也难招架他一招三击,一
个江湖二流自然无法应付他的突然狂攻。
“通通通”三响同声,不但脑袋碎裂,腰背也被脚尖踢断。文昌左手亦出,扣住了大汉
的咽喉往上提,声息全无,便被解决了后舱的两个人。
舱门紧关,他立刻跃上船顶,象电光一闪,越过围栏杆到了舱顶端。
岳州府方面,三艘双围大船和八条小舟,正从湖口方向赶来,没有任何灯光,似流水行
云赶来了。
舱内,宗经连剑丢在一旁,抓住了裤腰准备往下撕。
船头上,两名水手坐在舱面穷谈天,面向前面留意湖面动静。左手那手突然发现了前面
的船影,跃起叫:“船未挂灯,可能是四海神龙的船。不好!”
扭头便跑向船舱报信,另一名水手也应身转身,想从船侧舷走向后尾。
糟了,身后有人,但不是他们的同伴。
文昌恰好纵落两个身后,本想用拿进击,事急矣!用掌耽误时间。
碧茫一闪,碧玉屠龙剑出鞘,“刷”一声,一名水手的脑袋飞起三尺。
另一声“刷”几乎同时响起,另一脑袋在碧茫停止时,突然鲜血行飞八尺高,两具无头
死体便倒在舱面上。这一招“无云扫雾”委实惊人,劲道之凶猛无与伦比,快、狠、准、妙
到巅豪,无懈可击,别说是从后偷击,即使是面对面斗招,想跑出这一招凶猛袭击也极为困
难。
他返回船门,收了剑,试了试船门受力程度,突然功行三掌,力贯指尖“客喳喳”!八
个指头硬插入寸厚的船门,向后一扳。
“啦啦啦”!船门碎了,暴响如雷。
船中一灯摇晃,到还光亮,照亮了船中的一切,使文昌心中发寒,假使再慢片刻,一切
都嫌太晚了。
船门破裂的暴响,惊醒了被欲火所煎熬快成疯狂的粉狼宗经,扭头一看,全身被一盆冰
水所泼,欲火在倾刻间烟消火减。色字头上似一把刀,爱色的人不怕挨刀砍头,但这只对无
形的刀而言,真的钢刀加劲又当别论。
色重要,命更重要,留得命在,何愁没有女人?粉狼宗经一眼便看出来人是亡命客蔡文
昌,他听说文昌也是淫贼,这时侵入舟中,定然是和他抢夺白衣龙女,来者不善。为争风而
抛头愿洒热血是英雄行径,他必须干掉蔡文昌才有活路,伸手去抓白衣龙女的长剑。文昌怎
能让他拔剑?船中地方太小,万一伤了赤身露体的白衣龙女岂不前功尽弃?他飞扑而上,伸
手便扣粉狼的肩井穴。粉狼也了得,不再抓剑,抓剑便晚了,大旋身一掌斜挥,来一记“倒
打金钟”。这一记如果击实,恰好击破文昌的上阴。
文昌身形右转,让掌擦腹而过,左膝一顶,顶中了粉狼光赤的右屁股蛋,差点顶中尻尾
和会阴。
粉狼身不由己,“呼”一声碰响船壁。幸而这家伙的脑鬼硬,不然必将头破血流。
真巧,文昌膝盖顶出,当然用了力,足尖恰好触中白衣龙女的章门穴,一震之下,穴道
解开自行复原,血脉自然流通,穴道解开了。
文昌跃过下面的白衣龙女,飞扑而上。
粉狼眼冒金星,但求生的本能不容他束手待毙,猛地回身用肘横碰文昌的胸部,力道如
山。
文昌一掌砍下,正中肘骨。
“啊!”粉狼怪叫,手臂骨肉裂开,只有下面一片皮肉相联,这条右手完蛋了。
接着,文昌右臂疾飞,“呼吧”两声暴响,下头骨也破碎,粉狼禁不起如山力道的打
击,背脊碰上舱壁,“轰隆隆”,连声大震,船破裂,三块船壁板跨落在船外的舷板上。
文昌下手不容情,一脚疾飞,踢中粉狼的尻骨,粉狼倒下,飞出了破船壁,“扑通”一
声,水花四溅,一代淫贼,赤条条落入湖中,波浪一涌,踪影不见。
白衣龙女在这时完全清醒了,她只联想到一个白色人影飞出破船壁口,也同时看到自己
躺在船内,掠得顶门上走了真魂,发出一声绝望地尖叫。
文昌恰在惊叫声中转身,糟了!
白衣龙女糊涂透顶,以为文昌在侮辱她呢!飞跃而起,疯狂地连挥两剑。
文昌不知她怎疯了心,自己在救人,谁想到她会突下杀手?加以船中窄小,他和文昌斗
死完全是贴身相搏,可知确是没有多少避的空间。姑娘在息灯时疯狂挥剑,来得太突然,他
想躲已嫌太晚,更不用说有解释的机会了。真要命,这鬼丫头冒失的可怕。
剑气迫体,不容他思索,立即仰身用金鱼穿波身法飞出破船口,“通”一声轻响,右靴
跟被剑挥掉了。幸而他的水性高明,下水时未脱靴,不然这只脚岂不完蛋?
“扑通”水花激射、英雄落水。
他不想解释,也无解释的必要,向后急游,寻他自己的船。他眼前,白衣龙女的完美的
胴体似乎一再浮现,他也想“这丫头成熟了,已不是当日在龙驹寨出现的黄毛丫头了!难怪
粉狼宗经不放手,换我也……也……”
也什么,他不想,只有摇头苦笑。由于这一次一瞥之下,他对白衣龙女的印象深刻了
些。
他向跟来的渔舟游去。后面,破舟上的白衣龙女的哭声震耳,他已经无思过问了。
他飞跃上船,向船家道:“快!靠岸,下帆。”
“夏姑娘呢?”船夫急问。
“在下救了她,杀了五个恶贼,目下夏姑娘留在小船上。”
“远处旬爷的船来了,要不要迎上去?”
“不,在下与旬爷没有交情,不想打扰他。”
波涛中的小舟下了帆,且在黑暗中,半里之内也难以出现,小舟向东靠,在一处山林旁
靠了岸,文昌用十两黄金重谢了船夫,背了他自己的两个包裹一跃上岸,换了衣裤,返回岳
州,连夜跑向至陆溪口的官道,要渡江步入阳州,取道承回故乡,归心似箭。
岳州府驶来的船队,是流水似云而非四海神龙,旬姑娘也在船上。流水行仍是府城的第
一武林世家,也是北方大名鼎鼎的大神,听爱女报说姨侄女失踪,还了得。岳州府城顿时间
闹翻了天,不久,便接到消息说,有人看到有可疑的人夹着象人的东西雇船入湖,一查之
下,果然证实王老叔的船被入雇用了,便出动大小船只向湖里追,烟波浩荡的八里洞庭沏,
四周水道如林,巷弯遍布,想在黑暗中追一条小舟,太难太难了,父女两急的坐如针毡,心
胆俱裂。
白衣龙女见文昌已跳水溜跑,急得要吐血,抓起破衣掩盖身体,擦亮火折子察看船内的
光景。舱中很乱,没有人。她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幸而发现自己下体没有任何异状,心中略
安,抢出了后舱,发现了两个死人。
她急怒攻心,迷失了灵智,不住深处查问,把住舵抹掉眼泪。切齿仰天大喊:“蔡文
昌,达世间有你无我,即使要一辈子光阴跑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寻到你杀掉。”
小舟驶向湖口,迎面船队鼓风而来。八条小舟发现有船驶到,两面合围,波浪汹涌劲听
呼号中,暴吼传到:“什么人?下帆?”
白衣龙女向下帆的船怪喊道:“我是宛君,大船上姨夫在吗?”
她用千里之音传术大喊,大船下也听得真切。第一只大船上,流水行云父女感到心神一
愣,跌坐在舱面所设的大环椅上,久久,流水行云方定神喊:“孩子,你可无事?”
白衣龙女泪珠滚滚,但她一咬牙,小舟在大船左方掠过,尖锐的刺耳喊声在风浪中震
荡:“姨夫,请派人搜寻亡命客蔡文昌的下落,那恶贼跳水逃掉了,那该死的恶贼!”
“孩子先上船再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