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游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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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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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说看,你怎么以为我到安禄山帐下求取功名呢?” 
  窦令符一听他们两人的说话,不似虚假,心中也是疑团莫释,便道:“这安禄山手下有 
两个得力将领,一个是田承嗣,一个是薛嵩,这两个人和你的交情如何?” 
  段珪璋道:“我听过他们的名字,以前为了清河沟李家的事,薛嵩要约我比剑,后来虬 
髯客的徒弟出头,将事情化解,没有打成,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了。”窦令 
符诧道:“你这话当真?那,那就奇怪了!” 
  段珪璋道:“你信不过我也该相信你的妹子,你问问她,我平生几曾说过假话?” 
  窦线娘道:“这两个人确实与我们丝毫无涉,三哥,你怎的会把这两个人和圭璋牵在一 
起呢?” 
  窦令符道:“那么这个村头有一家人家,门前有三棵松树的,家主是个年的四十左石、 
白脸无须的书生,这个人难道也与你毫无关连么?” 
  段珪璋道:“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他名叫史逸如。不错,这个姓史的做过官,他早在 
十几年前,就因弹劾奸相李林甫而被罢官的了。哈哈,你说我交了做官的朋友,莫非就是 
他?此人古道热肠,高风亮节,虽曾为官,却是侠义中人呢!” 
  窦令符道:“他既曾为官,你可知道他和安禄山有无关系?” 
  段珪璋道:“史大哥与我十载深交,我素来知道他是痛恨安禄山的,更不要说和安禄山 
的牵连了。” 
  窦线娘插口说道:“有一件事你还未知道,史家嫂子也是昨晚得了一个女儿,我们和他 
已是对了儿女亲家。说起来,这姓史的也是你的亲戚呢?” 
  窦令符侣了捋须,沉吟半晌,说道:“这可令我越来越糊涂了。好吧,我且从头说 
起。” 
  “前几年有个朋友说在长安闹市之中,曾见过你匆匆走过,因此我猜想你大约住在长安 
附近,使和摩勒来找寻你们了。三天前在凤翔山道,却和安禄山帐下的八名高手遭遇,恶斗 
了一场。” 
  窦线娘问道:“你和安禄山也有仇么?”窦令符笑道:“你离开绿林不到十年,怎的连 
这个也不懂了。咱们窦家,就正是在安禄山管辖下的地区作强盗,要么就受他招安,要么就 
要与他作对,这不是很简单么?” 
  窦线娘笑道:“这我懂得。不过,我离家之时,安挥山还没有做书度使,我尚未知道咱 
们窦家正在他所管辖的地方。” 
  窦令符道:“我们非但不受他招安,在他兼范阳节度使那天,四弟还曾和他开过一个玩 
笑,偷了杨贵妃送他的一件名贵狐裘,因此他早就想收捕我们了。王伯通和安禄山帐下的田 
承嗣,以前是黑道上的好朋友,田承嗣投归安禄山之后,王伯通与他仍暗通声气,所以,据 
我猜想,这次我们在凤翔山道突遭安禄山手下的围捕,大约就是王伯通这厮通风报讯的!” 
  段珪璋心想:“绿林中也有高下之分,我这几个舅子不屑同流合污、暗通官府,到底比 
王伯通胜过一筹。” 
  窦令符续道:“安禄山那几个卫士虽然算不上一流的高手,武功亦非凡俗,其中有一个 
叫做张忠志的,以前亦是黑道中人,手使一对虎头钩,最为厉害,我右臂上的伤痕,就是给 
他的虎头钩划破的。” 
  铁摩勒笑道:“三叔,你总是喜欢把敌人说得厉害了一些,若非你老人家故意卖个破 
绽,那姓张的如何近得你的身前?” 
  窦令符正色道:“摩勒,像你这样年纪,最容易犯轻敌的毛病。这个毛病不改,将来定 
吃大亏。须知绿林中的教训是:临敌之际,取胜第一,越快得胜越好,免至多生意外。纵使 
是狮子搏免,也该用全力。何况咱们不是猛狮,对方亦井非兔子呢。 
  “就以那天的情形来说,我身上有白眉钉的毒伤,对方合围之势已成,看得分明,他们 
是想拖垮咱们,若不是我故意卖个破绽,诱那张忠志上当,只怕还未必容易突围呢。像你那 
样强攻硬拼的打法,实在危险得很。 
  ” 
  教训了铁摩勒之后。窦令符回过头来说道:“我恨那张忠志以盗捕盗,同类相残,诱得 
他近身,立即施展霹雳掌的绝招,一拳打断他的肋骨,但他趁着我的破绽,也居然能够扎我 
一钩,也算得是强悍的对手了。” 
  窦线娘遇:“那八名卫士里面,没有田承嗣和薛嵩在内么?” 
  窦令符道:“田薛二人是大将身份,当然不在其中。也许是他们以为有八个人对付我个 
老头子,足已够了吧。”笑了一笑,又道:“幸喜他们不是怎样看得起我,要是田薛这两位 
将军亲自出马的话,我元气未复,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怕今晚已不能和你妹子相见 
了。” 
  窦线娘有点诧异,问道:“三哥,那你刚才说的……”窦令符早知其意,立即把话接下 
来说道:“你是不明白我刚才何以要先提起这两个人? 
  ”那天我无缘与这两位将军相会,可是今天晚工,却见着了!” 
  段圭长也不禁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今天晚上?你是在那里见着他们的?” 
  窦令符道:“就在这个村子里,还不到一个时辰。”窦线娘道:“这是怎么回事?”窦 
令符道:“你别忙,且听我按着次序说下去。” 
  窦令符接下去道:“过了凤翔山道,恰好在元旦这天,到了你们的村子,碰上了安禄山 
的大队人马,正急着要上长安,给他的贵妃娘娘拜年。 
  “我老头子是惊弓之鸟,不敢多惹闲事的了。赶紧在山谷口里藏起来,这小子却最初生 
之犊不畏虎,他却到谷口去瞧热闹。” 
  铁摩勒接着说道:“幸亏我出去瞧热闹,我一瞧就瞧见了姑丈把羊皮祆蒙着了头,脚不 
离地,步履安详,却走得甚快,一瞧就瞧出是个具有上乘武功的人。” 
  段珪璋心中一凛,想道:“这孩子好厉客的眼光。糟糕,我一时心急,走快了两步,结 
果给他瞧破,他都能够瞧出我具有上乘武功,安禄山的随从高手,想来也会瞧得出的了。” 
  只听得铁摩勒续道:“后来就发生了安禄山的卫士马踏孩子的事,我忍不住把那几个孩 
子救出来。” 
  窦令符笑道:“幸亏他们忙着赶路,没功夫捉拿你。不过,也幸亏你瞧出了姑丈的武 
功,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你们就住在这个村子呢!” 
  窦令符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摩勒一说,我就猜到是你,摩勒见你走进村头那家人 
家,我以为便是你们的家。” 
  道:“不错,我们正是在史家门口,看见了田承嗣和薛嵩。” 
  段珪璋“啊呀”一声叫起来道:“你们有没有进去看?这史家大哥不知如何了?” 
  窦令符道:“我还瞧见一个年约四十,白脸无须的书生和他们在一起,谈笑甚欢,这样 
的情形,我还敢过去吗?” 
  段珪璋大大吃惊,忙问:“你可听见他们说些什么?” 
  窦令符道:“我和摩勒躲在松树上,那时他们正在跨上马背。我只听见那薛嵩说什么, 
大哥一定给你官做。后来又隐隐约的听得他们提了两次,段先生,段先生,他们已经放马疾 
驰,话语听不情楚,似乎他们对这位‘段先生’好生敬慕!” 
  段珪璋道:“怪不得你以为那两个家伙是我的朋友,后来怎样?” 
  窦令符道:“还有怎样?你那位史大哥和他们走了,我也知道这不是你的家,于是到村 
中每一家窥探,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你们。”顿了一顿,冷冷说道:“要不我还以为你有 
几分亲戚的情份,我也不敢来见你了。好吧,我听见的我都说了,不放我走,那就由不得你 
了!你若是要拿我去给安禄山作见面礼,就请动手吧!” 
  “动手”二字,刚从窦令符口中吐出,猛听得段珪璋大叫一声,箭一般地射出门口。窦 
令符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叫道:“你、你、你当真—一”他只当段珪璋当真去告密,对他 
不利,急忙间无暇思索,也赶忙逃出段家。 
  他这句话未曾说完脚步刚刚跨过门槛,衣角已被窦线娘拉着,只听得窦线娘大叫道: 
“三哥,你好糊涂!” 
  窦令符道:“怎么?”实线娘道:“要是他要对你有所不利,还不会亲自动手吗?岂在 
这时候还去邀人,难道他不预料到你们也会马上逃走? 
  ” 
  窦令符的江湖经验比妹子丰富得多,窦线娘所说的道理简单明白,他当然也会想到,只 
因一时惊惧,时尔失态,如今一想,果然是自己的糊涂,遂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只见铁摩 
勒正在拨出一柄精光耀目的匕首,对准窦线娘的背心,原来他以为窦线娘不顾兄妹之情,要 
将他的“三叔”留难,故此备在必要之时,便与窦线娘拼命。 
  窦令符喝道:“摩勒,住手!六妹,你说,你说!你三哥的性命交付给你了!” 
  窦线娘笑道:“三哥,不必着慌,听我细说。”剔亮了红烛,将丈夫与安禄山结仇的经 
过,段史二家的关系,相约逃难的事情……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都对窦令符讲了。 
  窦令符与铁摩勒这才完全明白,只听得门外鸡啼,已是五更的分,卧室内那初生的婴孩 
也啼哭起来,窦线娘的话刚好完毕,笑道:“我该给你喂奶了,这孩子倒乖,一睡就睡到天 
亮。他也该山来见舅舅了。” 
  窦线娘给孩子喂饱了奶,抱他出来,窦令符道:“这孩子骨格清奇,是个学武的好材 
料。”孩子出来,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不少,但每个人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忽听得一声长啸,段珪璋的声音朗声吟道:“宝剑欲出鞘,将断佞人头,岂为报小怨, 
夜半刺私仇,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弹剑悲啸,宛若龙吟,大踏步走上台阶。 
  这时已是阳光微现,但见他须眉怒张,双眼火赤,窦线娘从未见过丈夫这等神态,吓得 
呆了,她尚未开口,铁摩勒却忽然地抢上前去,大声道:“我错怪了姑文!”冬、咚、冬, 
就给段珪璋磕了三个响头。 
  段珪璋将铁摩勒扶了起来,仰天说道:“好,你爱憎分明,不愧英雄本色!” 
  窦令符也过来赔礼,段珪璋却侧身避开,沉声地说道:“这个时候,还讲什么客套。三 
哥,我有一件事情,要重重拜托你了。” 
  窦令符笑道:“你我亲戚上头,怎用得上拜托二字,你刚才说不要客套,你自己却先客 
套了!”他见段珪璋如此的神情,情知定有非常严重之事,因此故意打个哈哈,缓和各人紧 
张的情绪。 
  段珪璋指着他的孩子道:“三哥,请你照料他们母子二人,天一亮就带他们走吧!线 
娘,你要好好教养孩子,长大了以后将我的剑谱传给他。 
  ” 
  窦线娘本来就想带孩子到母家避难,并因此而与丈夫龃龉,想不到丈夫突然应允,她隐 
隐感到不祥之兆,颤着手儿,不敢接那剑谱。段珪璋叹了口气道:“拿去吧,以后也许你我 
不能见面了。” 
  窦线娘道:“段郎,你要到那里去?”其实这对她已猜到了七八分了。 
  段珪璋道:“我去寻史大哥去。” 
  龚线娘道:“你到史家看过了?到底如何?史家嫂子和她的女儿呢? 
  ” 
  段珪璋道:“都给安禄山的爪牙绑架去了。” 
  窦线娘“啊呀”一声叫将起来。“真的?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段珪璋道:“这是意想中事,昨天我一时疏忽,避入史家,安禄山当然把史大哥当作我 
了。” 
  窦线娘道:“史大哥是个进士,他怎的不会分辨?”窦令符接着道:“我听那田承嗣说 
给他官做,妹丈,我看,我看,人心难测,你、你…… 
  ” 
  段珪璋剑眉一坚,立即打断他的话道:“线娘,别人不知道史大哥的为人,难道你还不 
知道吗?他是为了要保全你我,已顶着我的名字去了! 
  ” 
  “我到了史家,屋子里鬼影都不见一个。在卧房里我嗅到有残留的迷香气味,在书房里 
我找到史大哥写的这封信。你拿去看吧!” 
  “你看,史大哥是何等苦心,他为了敷衍那田承嗣,故意和他说一些鬼话,难道你会相 
信他向安禄山求官?“你看史大哥是怎样信托咱们,遗书叫他的妻子找至亲好友照顾,他写 
这张字条的时候不便言明,这至亲好友除了咱们还有谁人?线妹,事情如此。你还不明白 
吗?” 
  窦线娘是绿林世家,对黑道上的伎俩,当然明白,恨恨说道:“这田薛二人,以前也是 
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行为却这般卑劣。连妇人孺子都不放过!” 
  窦线娘心如刀割,她明知安禄山帐下高手如云,丈夫此去,定是凶多吉少,但事已如 
此,她那里还能够阻拦?而且她也是具有侠骨英风,探明大义的女子,在这关节上头若然换 
了是她。她也会象丈夫一样的舍生取义的。 
  夫妻四日相对,默默无言。过了好一会,窦线娘才用颤抖的手接过段珪璋的剑谱,低声 
说道:“段郎,你去吧!但愿吉人天相,你和史大哥、大嫂,都能平安回来!只、只可惜我 
刚在产后,不能和你同去了。” 
  段珪璋微笑道:“你要把孩子抚养成人,这比我去拚死,还要难很多,我不能为你分 
劳,只有请三哥照料你了。”他极力使语调平静,但微笑之中仍然掩盖不住悲凉。 
  窦令符笑道:“圭璋,以你的武功,未必便不能归来,我们还等着你会对付精精儿 
呢!”其实这番说话,不过是慰他的妹妹而已,段珪璋武功再高,闯入龙潭虎穴,双拳难敌 
四手,要全身而退,已极困难,何况他还要救人。” 
  鸡声已啼了三遍,段珪璋道:“好吧,咱们都该走了。我和你们同走一程,到村头分 
手。” 
  元旦晚上,人们都睡得很迟,路上还未有行人,史家正在村头,在经过史家的时候、段 
圭璋忽然停下步来,说道:“让我看一下孩子。” 
  他在孩子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沉声说道:“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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