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游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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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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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断了她的念头,岂不一千二净。”说到此处,那老婆婆的手臂缓缓举了起来,说道: 
“姓铁的小子,你认命了吧!” 
  展元修大吃一惊,慌忙托着他母亲的手臂,颤声叫道:“不可!” 
  那老婆婆以眼一睁,淡淡说道:“除了杀他,你还有什么法子?” 
  展元修低下了头,现出了痛苦的神情,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不过,我总是不想、 
不想让燕妹伤心。” 
  那老婆婆愠道:“大丈夫做事岂能畏首畏尾,哼,你简直不像是展龙飞的儿子!你父亲 
生前杀人如草,哪有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的!” 
  铁摩勒心头一震,这才知道这个老婆婆乃是大魔头展龙飞的妻子,展龙飞死得早,他是 
被各正派的人物围攻,因而重伤致死的,那时铁摩勒还在襁褓之中。不过,他的父亲铁昆仑 
和他的师父磨镜老人都是参加围攻的人物之一,所以铁摩勒对他的事迹耳熟能详,并且知道 
他的妻子也是像他一样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在展龙飞死后,他的妻子销声匿迹,经过了这许 
多年,江湖上从未见过她露面,大家都以为她也早已死了,哪知道还在此间;铁摩勒知道了 
她的来历,不禁寒意直透心头,想道:“落在这女魔头的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铁摩勒心念未已,便听得展大娘一声喝道:“你走过一边,我替你了断!哼,你 
还要拦阻么?你懂不懂得,我杀这小子乃是为你!” 
  展大娘将她的儿子一把推开,手臂又举了起来。 
  就在这时,忽又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师父,你连我也杀了吧!”只见王燕羽满 
面惊惶焦急的神情,颤巍巍地走来,她本来就在病中,这一来更显得花容憔悴,娇怯可怜。 
  展大娘道:“燕儿,你竟是这样的爱这小子吗?你也来向我求情?” 
  王燕羽道:“我不敢向师父求情,只是想请师父成全,将我也一同杀了!” 
  展大娘似乎很疼惜王燕羽,听了她这番以死要胁的“求情”说话,手臂又徐徐放下,她 
想了一想,忽地说道:“好,我成全你的心愿。你在一旁听着,待我来问问这个小子!” 
  展大娘将铁摩勒拉了起来,解开了他的穴道,阴沉沉地说道:“燕儿与你有缘,为了 
你,她不惜以死相救,现在就看你了,你愿不愿娶她?我今天就让你们成亲!怎么样,你到 
底怎么样?说呀!” 
  这刹那间,铁摩勒心情混乱之极,他面临着一个最难答复的难题! 
  形势摆在面前:要是他说一个“不”字,便将毙在这女魔头的铁掌之下。 
  铁摩勒并不怕死,可是,不知怎的,当他一触及王燕羽的目光,就禁不住整个身心都颤 
抖起来。王燕羽扶着花枝,那张娇怯可怜的脸孔正盯着他,那是充满着惶恐的、期待的、焦 
急的而又柔情似水的目光,铁摩勒知道,要是他说一个“不”字,只怕王燕羽也会像一朵突 
然遭受风雨摧残的鲜花,枯萎了的! 
  这几年来,铁摩勒念念不忘给义父报仇,以手刃王家父女为快。经过那次帐幕之夜,王 
燕羽的爱意表露无遗之后,他的仇恨大部分转移到她的父亲的身上,可是对她的恨意也还未 
全消,他可以不杀她,但若说到要化敌为友,却是不能想象的事! 
  可是,铁摩勒现在对王燕羽的目光,任他是铁石的心肠,也终于动摇了。他能够把这样 
爱他的人当作仇人吗?他能够让这个少女像鲜花一样的枯萎吗?不,这也是不能想象的事! 
  铁摩勒片刻间转了无数念头,突然,另一个少女的影子在他眼前浮现,这是韩芷芬的影 
子,他记起了韩芷芬临别时的叮咛嘱咐,他忆起了韩芷芬含愁责备的目光,他能够对未婚的 
妻子忘恩负义吗?不,这也是不能想象之事! 
  铁摩勒咬了咬牙,避开了王燕羽的目光,终于摇了摇头,说道:“王姑娘,我感激你的 
好意,我又一次欠上你的债了。只是我已经有了另外的人,她也是像你一样可爱的姑娘,我 
不能够抛弃她,你,你把我忘记了吧!” 
  王燕羽痴痴地听着,她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笑,那是因为她听到铁摩勒说她是个“可 
爱的姑娘”,但是这却是凄惨的笑容,因为她也从铁摩勒的话中,听出了他对韩芷芬的深情 
厚爱!甚至在死亡的阴影之下,韩芷芬在他心中的位置也难以动摇! 
  铁摩勒的话刚刚完毕,展大娘便冷冷说道:“燕儿,你听清楚了么?你愿意嫁他,他却 
不愿意娶你!他已经有了另外的人了!” 
  展元修叫道:“妈、妈、你、你、”他想说的是“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但在母亲的积 
威之下,他这样顶撞的话儿在舌头上打了几个滚还不敢说出来。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一声 
尖叫,王燕羽倒下去了! 
  展元修连忙跑过去将她扶住,展大娘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说道:“她是一时气昏了, 
你把她放下,你走过来!” 
  展元修道:“妈,你有什么吩咐?”展大娘道:“你把这把剑拔下来!”她指的是铁摩 
勒那把青钢剑,刚才在铁摩勒和她交手之时,给她拂落,正巧插在一块假山石上的。 
  展元修莫名其妙,拔了下来,问道:“这又不是一把宝剑,妈要它作什么?”展大娘冷 
冷说道:“谁希罕他这把剑?我是要他丧在自己的兵刃上。元儿,你给我将这小子一剑杀 
了!” 
  展元修吓了一跳,咣啷声响,那把剑又跌落地上。展大娘道:“真没出息,枉你是展龙 
飞的儿子,连杀人都没有胆量吗?” 
  展元修叫道:“妈,你叫我杀别的人还可以,我就是不能杀他!” 
  展大娘道:“你燕妹喜欢这个小子,这小子又不愿娶她。她也应该断了念头了。还留这 
小子何用?好,你不肯杀他,待我来杀!” 
  展大娘这个“杀”字刚一出口,人已走了过来,第三次举起手掌,朝着铁摩勒的脑门击 
下! 
  展元修叫道:“杀不得,杀不得!”拦在铁摩勒身前,拼命的托着他母亲的手臂! 
  展大娘手臂一振,将展元修摔了一个筋斗,手掌停在离铁摩勒脑门三寸之处,“哼”了 
一声道:“为什么杀不得?” 
  展元修顾不得疼痛,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便即说道:“妈,你不能够为你的儿 
子想一想么?” 
  展大娘诧道:“我要杀这小子,正是为你设想啊!你想要燕儿做你的妻子,是吗?”展 
元修道:“不错,我是有这念头。”展大娘道:“着呀!那你为什么还要留着这小子在世间 
碍眼?杀了他岂不正是斩草除根?” 
  展元修道:“你看燕妹已经这样伤心,要是杀了他,只怕燕妹病情更为恶化,那却如何 
是好?” 
  展大娘道:“这小子一点也不念她的情义,她就算一时伤心,伤心过后,也会说我杀得 
对的!” 
  展元修道:“妈,你又不是不知燕妹的脾气,宁可让她自己去杀,要是咱们杀了她喜欢 
的人,她这一生还会理睬我吗?” 
  展大娘道:“依你之见如伺?放了他?”展元修道:“放了他又怕燕妹醒来之后还要见 
他,或者疑心咱们害了他。” 
  展大娘道:“好,娘就暂时把他关起来吧!待到燕儿答应做你的妻子,我再放他!” 
  展元修满面通红,叫道:“妈,你不能这样做,这,这,这太令我难堪了!” 
  展大娘冷冷一笑,随手一拂,点了铁摩勒的昏眩穴,令他失了知觉,这才说道:“傻孩 
子,你以为妈当真要放这小子吗?我这不过是想燕儿嫁你。待到燕儿答应了做你的妻子,我 
自然有办法整治他!” 
  展元修打了一个寒襟,道:“妈要怎样整治他?”展大娘道:“我当着燕儿的面放他, 
暗地里却在他的饮食放下败血散,叫他未到长安,就要身罹重病,死在路上!” 
  展元修听得皮肤起栗。不错,他对铁摩勒的确是心怀妒恨,但他却是有几分傲骨的人, 
他不愿意用要胁的手段迫师妹嫁他,他要的是王燕羽的心,而不是王燕羽的身子。他之所以 
觉得“难堪”,就是因为母亲要采用这种不顾他面子的做法,可是展大娘却误会了儿子的意 
思。 
  展大娘挥了挥手,说道:“好,事情就这样定夺了。姑且让这小子多活几天!” 
  展元修踌躇片刻,忽地说道:“妈,我还有话说!” 
  展大娘道:“你还要说些什么?你不过是想要师妹做你的妻子罢了,难道你当真舍不得 
杀这小子么?” 
  展元修道:“正是我想亲手杀这小子,才解我心头之恨!妈!你将那败血散给我,待到 
你要放他那一天,我就用它。我要亲眼看着他在我的面前服下毒药!” 
  展大娘哈哈大笑说道:“这才不愧是我的儿子!好吧!败血散这就给你!你把这小子关 
在地牢里,我替你料理燕儿。嗯,这次的气也真够她受了,现在尚未醒来。” 
  展元修抱起了铁摩勒,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妈,燕妹醒来,请你不要先和她说那 
些话。让我来说。” 
  展大娘说道:“燕儿是聪明人,她知道了我关了这个小子,还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吗?连 
你也不用说。讲得太过明白,反而大家的面上都没有光彩!” 
  展元修听着他母亲得意的笑声,心头就像压了铅块般的沉重,想道:“怪不得江湖上的 
豪杰,听到我父母的名字,没有不痛骂的!他们当年所做的事情,我虽然不大知道,但看妈 
这次的所作所为,也就不难想象了。” 
  铁摩勒在黑暗中醒来,四围摸索,手指碰着了冰冷的石壁,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囚 
徒。铁摩勒大为愤怒,挥拳骂道:“你们将我骗到此间,却又为何不将我干脆杀了,哼, 
哼,世上的坏人我也见过不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卑劣的!”他越骂越气,“砰”的一拳 
击在墙壁上,被那反震之力震倒地上,周身骨节隐隐作痛。原来他是被展大娘用阴狠的独门 
手法点了穴道,还幸亏展元修一将他关进地牢,便给他解穴,要不然,若是时间较长,那就 
不止骨头疼痛而已,内脏还要受伤。 
  铁摩勒骂得力竭声嘶,无计可施,只好在地上盘膝而坐,运气调元。黑暗中也不知过了 
多久,忽听得头顶上有“轧轧”声响,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上方开了一个洞口,有一只小篮 
子吊下来,篮内盛满饭菜,转瞬间那洞口又关上了。 
  铁摩勒大叫道:“姓展的,你若还有一点男儿气概,就放我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外 
面的人回答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与你拼死,你安心养息几天吧!”果然是展元修 
的声音。随即便听得沉重的脚步声,像是他故意要让铁摩勒知道他已经走了。 
  铁摩勒正自饿得发慌,小篮子内的饭菜发出香喷喷的气味,铁摩勒心道:“反正我这条 
命是在你们手上,就算你们放了毒药,我也乐得先吃个饱。” 
  铁摩勒吃饱之后,精神大大恢复,他将所遭遇的一连串事情回忆了一遍,心中想道: 
“这姓展的将我骗到此间,当然不是正人君子,但比起他的母亲,却要好得多了。”再想到 
他这样做,都是为了爱王燕羽的缘故,而王燕羽却不爱他,想到此处,他对展元修的敌意便 
减了几分,反而有点同情地了。 
  最令得铁摩勒焦急的,是他负有使命,要赶往长安,现在被关在地牢,只怕死了也无人 
知道,要想有人来救,那更难了。他想到闷处,自己给自己开解道:“我本来不想做皇帝的 
保镖,若是因此丢了差事,南大哥也不能责备我。唉,我也真傻,连生死都尚未可知,却还 
要想到南大哥的责备。” 
  黑暗中不知时日,但那小篮子是每天三次准时吊下来的,铁摩勒从送饭的次数可以算得 
出所过的日子。到了第三天中饭送过之后,他正在烦闷,忽地那扇石门打开了半扇,有一个 
人走了进来。 
  铁摩勒倏地跳将起来,一掌便打过去,放声骂道:“贼婆娘,你还有什么阴狠的手段。 
我干脆与你,与你——”“拼了”那两个字还未曾吐出口来,铁摩勒突然呆住,张大了嘴 
巴,做声不得,他的手指触处,温较如绵,幸而他的劲力已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未曾把对 
方打伤。 
  只见那人晃了两晃,低声说道:“摩勒,你还是这样恨我吗?” 
  铁摩勒处在黑漆的地牢中,他一眼望去,只隐隐约约的辨得出是个女的,只当是那女魔 
头展大娘,却不料是王燕羽! 
  铁摩勒手足无措,呆了片刻,方始歉然说道:“是你?我还以为是你那狠毒的师父 
呢。” 
  王燕羽道:“你恨我也是应当,说起来,其实你与其恨展家的人不如恨我,你所受的灾 
难都是我引起来的,我又是你的仇人!” 
  王燕羽自动的先提出了往日的冤仇,铁摩勒的心头登时似着了火烧一般,不由得想起义 
父被她惨杀的情景,耳边似乎听得义父的声音说道:“摩勒,是你替我报仇的时候了!” 
  不错,要是铁摩勒现在动手报仇,那确是不费吹灰之力。休说王燕羽尚未曾病好,即算 
她已康复如常,听她那语气,大约也不会抵抗的。 
  可是铁摩勒怎能杀一个尚在病中的女子?他在黑暗中过得久了,眼睛渐渐习惯,这时已 
不止是辨认出了王燕羽面部的轮廓,还隐约看得出她那幽怨的神情。他和王燕羽面面相对, 
听到了她短促的呼吸,忽然,只见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滴下来! 
  铁摩勒的铁石心肠都在这颗泪水中溶化了,他义父的影子也在泪水中模糊了,眼前是一 
个有血有肉的真人,是王燕羽俏生生的影子! 
  铁摩勒突然转过了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从今之后,我与你的冤仇一笔勾销,是 
生是死,都不恨你!”声音颤抖而又沉重,显见他的心情激动非常。 
  王燕羽叫道:“啊!摩勒!摩勒!”她将摩勒的名字叫了两遍,就硬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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