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应有尽有,正好拿来作宴客的地方,园里还搭了两座戏台,演戏娱宾。宴会定在正午开
始,这时尚有一个时辰,宾客们在园中或游览或看戏,或聚谈,各适其适,热闹非常。
王燕羽见韩芷芬和她年纪相若,人又长得漂亮,对她甚有好感,两人携手同行,观览园
中景色。王燕羽一路上滔滔不绝和她讲大破飞虎山的事情,见韩芷芬听得好像并不怎样起
劲,感到没趣,讲了一会,忽然停顿下来、问道:“你们那位韩当家武功真好,刚才他和精
精儿暗中较量,你可看出来没有?”韩芷芬道:“是么,我一点也不知道。”王燕羽笑了一
笑,说道:“我与你一见如故,你却何必这样谦虚,把我当作外人呢?他们刚才暗中较量,
依我看来,似乎还是你们那位韩当家较胜一筹。韩当家已然如此了得,你的爹爹定然更在他
之上,虎父无犬子,强将无弱兵,辛姐姐,你的技艺也一定出色当行的了!”韩芷芬淡淡说
道:“我生得笨拙,虽然练过几天,哪谈得上懂什么武功,王姐姐,你别给我脸上贴金
啦!”
王燕羽笑道:“我不信!”握着她的手儿,暗暗用了几分内劲,她倒是伯韩芷芬禁受不
起,劲力只是一分一分的加强;韩芷芬早听过南霁云讲述王家父女大破飞虎山的事情,对王
燕羽手段的狠辣,甚为不满,这时见她学精精儿的所为,又来暗中较量自己,不禁心中火
起,突然施展家传的拂穴功夫,衣袖轻轻一拂,拂中了她腰胁的“愈气穴”,王燕羽“哎
哟”一声,掌心往外一登,她练的是柔中带刚的绵掌功夫,这一下掌力尽吐,韩芷芬也禁不
住“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接连向后退出了六七步!
王龙客这时适从旁边经过,见状大惊,急忙斥道:“妹妹,你怎么对客人无礼!”王燕
羽忍痛笑道:“咱们是闹着玩的,哥哥,你却当真了!”韩芷芬也忍痛笑道:“王姐姐指点
我的功夫,是我请她教的。”
王龙客皱了皱眉,道:“你们切磋功夫,本来很好。不过,等待宾客散后,再在这空园
子练,不更好么?”王龙客是个细心的人,当然瞧出了她们是在暗中较量,不禁疑云大起。
要知王燕羽自幼即得异人传授,武功比她的哥哥还胜一筹,如今她和韩芷芬暗中较量,
竟然讨不了便宜,这教她哥哥看了,怎不吃惊?心中想道:“辛天雄的副手和女儿都有这样
高强的本领,那他以前为何不在绿林争霸,却要长期受窦家的欺压?而今又肯服服帖帖来归
顺我王家?莫非其中有诈?”他暗自沉吟,自去和精精儿商议,按下不提。
王、韩二女继续在园中游玩,彼此都暗暗佩服对方的武功,不敢再试。王燕羽笑道:
“辛姐姐,你这手拂穴功夫好不厉害,不知你和韩湛韩老先生是怎么个称呼?”韩芷芬吃了
一惊,心道:“我父亲隐姓埋名,若非武林中的一流人物,绝不会知道他的名宇,她年纪轻
轻却怎的也知道了?”好在她也是七窍玲拢的女孩子,心内吃惊,神色却丝毫不露,当下装
作不解,反问王燕羽道:“这韩湛是何等人物?我只认识一个姓韩的,就是今天和我同来的
这位韩叔叔,那韩湛是谁,却恕我不知了。”王燕羽道:“这韩湛么,我听师父说,他是天
下第一点穴名家,所以我见了姐姐的点穴功夫如此高明,还以为姐姐是他的弟子呢。”韩芷
芬道:“我这几手粗浅的功夫是我爹爹教的,今日班门弄斧,实在是贻笑大方了。姐姐,你
的绵掌和闭穴功夫小妹是望尘莫及,不知令师是哪位武林前辈?”王燕羽笑道:“我师父的
脾气和那位韩老先生一样,都不喜欢别人知道名字,所以我也不敢说。”韩芷芬听了,知她
已在暗暗起疑,但她本来就准备今日随父亲到龙眠谷大闹一场的,故此也并不畏惧。
王燕羽带了韩芷芬走去看戏,忽见人丛中有个乞丐,王燕羽甚为诧异,叫道:“咦,你
们怎么把叫化子也放进来了?还不快把他赶出去!”王家的手下人竟似谁都未曾留意,听小
姐一说,大惊夫色,纷纷问道:“在哪里,在哪里?”纷乱中,转眼间已消失了那乞丐的所
在,王燕羽始觉奇怪,正待去亲自找寻,她父亲已派人来叫她回去陪席。
这时已是正午时分,园中到处鸣钟击鼓,请客人席。王伯通父子、女儿和辛天雄、韩湛
父女、精精儿等人一席,王燕羽坐在韩芷芬旁边,王伯通左手边是精精儿,右手边是个形容
古怪的老头。南霁云、杜百英等人另一席,在首席的旁边。南霁云暗暗留心,见安禄山那两
个军官就坐在相邻的一席,仍是穿着便装,他那一席上的宾客,南、社二人一个也不认识。
酒过三巡,王伯通旁边的那个老头,便站了起来,击了三下手掌,示意有话要说。
这老头儿名叫褚遂,也是绿林世家,声望仅次于窦令侃、王伯通二人,却是王伯通的好
友,众人一见他站起来,便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话,果然听得他说道:“做官的有个头儿,
这头儿便是皇帝;咱们做强盗的也有个头儿,这头儿便是盟主。这几十年来,一直是窦家做
咱们的头儿,可是窦家只知损人利己,不顾义气,就像个无道昏君一样,相信在座诸位,都
受过他家不少的气了。现在王伯通老大哥替咱们绿林除了此害,灭了飞虎山,铲了窦家寨,
绿林中人人称快。不过,窦家无道是一回事,头儿还是要的。要不然,群龙元首,你争我
夺,祸害就更大了。所以,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也不可一日无主!依我之见,王大哥
既然替咱们除了无道之主,咱们就该请他继窦家之位,做咱们的新盟主,诸位意下如何?”
王家早已拉拢了的人,当然纷纷拥护,未曾拉拢的,慑于王家的威势,也都随声附和,
看来王伯通继位已成定局。辛天雄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我有话说!”登时,所有喧
闹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褚遂愕然问道:“辛寨主敢情是有异议么?”辛天雄道:“我并非不赞同王寨主继位盟
主,只是我尚有一事未明,要向王寨主、诸寨主领教。”
褚遂道:“不知辛大哥要问何事?”辛天雄道:“褚塞主刚才说的好,做官的有皇帝做
头儿,咱们就也该拥个头儿,这才好号令一致,与官府对抗,不知小弟可有误解寨主之
意?”褚遂只得说道:“正是这个意思。”辛天雄道:“好,那么今日的绿林盛会,为何却
邀请了安禄山的亲信手下与会?用意究竟如何?王寨主可以向众家兄弟说说吗?”
王伯通面色大变,硬着头皮道:“哪有安禄山的人在座?是谁造的谣言?辛寨主,我看
你是误信谣言了!”
话犹未了,南霁云突然起立,指着邻桌的张忠志道:“此人便是在安禄山帐下,任折冲
都尉的官儿,他旁边的那一个,也是安禄山帐下的武士!”
此言一出,全场大哗,忽地有个叫化子笑嘻嘻地跑来,身法快到极点,转眼之间,便到
了张忠志的席旁。王燕羽一看,正是刚才在戏台下的那个乞丐。只见他向张忠志打了个千
儿,龇牙裂嘴地笑道:“盛会难逢,穷叫化讨赏来啦!先问官儿要,后向主人讨!”
席上一个胖子大怒喝道:“臭叫化,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胡闹么?”信手提起酒
壶,朝着他的大灵盖便砸下来。绿林豪杰讲究的是大杯酒,大块肉,酒壶不是钢打便是铁
制,一只酒壶足可装五斤酒,比寻常人家所用的大得多,这一下酒壶砸顶,胜如铁锤一击,
实是厉害非常!
那叫化子迎面笑道:“未赏钱先赏酒么?好,谢酒!”张嘴一咬,正好咬着酒壶的尖
嘴,那胖子用尽气力,酒壶竟不能向前推动分毫!说时迟,那时快,张忠志同席的另外两人
亦已同时挥掌向那乞丐攻去,但听得“篷、蓬”两声,那乞丐双掌一分,将这两个人都震得
摇摇晃晃;倒退几步,几乎跌倒!
褚遂叫道:“车老二,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是王大哥的好日子,你有什么事过来和主
人家说吧,先别动手呀!”此言一出,全场震动,有喜有惊,原来武林中有三个异丐,一个
是“西岳神龙”皇甫嵩,一个是酒丐车迟,一个是疯丐卫越。三丐齐名,都有惊人的技业,
褚遂称此人为“车老二”,即算不认识他的也都知道他是酒丐车迟了。王家的党羽暗暗吃
惊,杜百英这班人则是暗暗欢喜。
这时已形成了那一席人围攻酒丐车迟的场面,南霁云、杜百英和萨氏双英也赶忙奔了过
去。就在此时,车迟已把壶中的烧酒吸尽,张嘴一喷,漫空酒雨照头照面的向众人射来,这
酒雨经他口中喷出,竟似有实质的弹子一般,饶是那班人个个武艺高强,被酒珠溅上了脸
门,也觉热辣辣作痛。车迟耸肩笑道:“王、褚两位寨主,你们都瞧见了吧,是他们先动的
手,怎可以单独怪我呢?”
南霁云逞向张忠志扑去,张忠志被热酒喷着,烫伤了眼睛,本来以他的武功是可以抵挡
二三十招的,现在却给南霁云一个照面便抓着了手腕。另一个武士也给杜百英擒获。张忠志
同席的人纷纷扑上,却给车迟和萨氏双英拦住。车迟哈哈笑道:“有好戏看啦,你们闹些什
么,安心看戏不好么?”这班人本来都是王伯通与张忠志邀来的好手,却不料碰上了车迟这
个煞星,只有眼睁睁的看同伴被人擒去。
南霁云与杜百英挟着人质,踏上戏台,台上的戏子早已呆住,这时见他们竟然跳上台
来,发出一声喊叫,连锣鼓手都逃至小后台去了。
王伯通面色铁青,信手抓起酒壶往地上一摔,喝道:“住手!”岂知他这两字刚刚出
口,韩湛伸出了一双筷子,已把壶耳挟着,说道:“王寨主有话好说,何必动气?这壶美
酒,倒了它也未免可惜!”卫伯通这一摔足有几百斤力道,却给韩湛仅用一双象牙筷子,轻
轻一挟,就将大酒壶挟了回来,又惊又怒、又是尴尬,这口气发不出来,只好沉声说道:
“今天到龙眠谷的都是我的朋友,请朋友们给我一个面子,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
韩湛笑道:“王寨主此言欠思量了,这是一件大事,趁各方朋友都在这儿,正该把事情
弄清楚了,免至有损寨主名声!”辛天雄接口道:“是呀,众人正要推举你做咱们的盟主,
却有官府中人混了进来,若不审个明白,众家兄弟岂不误会你与官府勾结?再说,若然这两
人当真是安禄山的武士,那也就不该是你的朋友了。我们要弄清楚此事,正是为了你的好
呀!”韩、辛二人一唱一和,把王伯通说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红,虽然恼怒万分,却是做声不
得。
这时,南霁云与杜百英已把那两个武士推出台前,台下站满了人,人丛中忽地有人叫
道:“你们说这两人是安禄山帐下的什么将军、武士,有何证据?”此言一出,登时有人随
声附和道:“是呀,焉知不是他们金鸡山的人想诬陷咱们的王大哥,得找不是金鸡山的人来
作证明。有谁可以证明这两个人是安禄山的奸细?”这些人当然都是王伯通的党羽,一唱百
和,声势汹汹,休说其他人等认不得张忠志与那个武士,即算认得也不敢作声。
酒丐车迟忽地在人丛中冷冷说道:“我可以证明!”他说话的声音不高,却是十分刺
耳,把那一大片嘈嘈杂杂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有人喝道:“有何真凭实据?”车迟笑道:
“真凭实据就在他们身上!”
南霁云得车迟提醒,在张忠志身上一搜,果然搜出了一面虎头金牌,这是安禄山派遣亲
信手下出差的凭信,凭此可以调遣属下的各地官兵,绿林中有许多人认得,登时,连王伯通
的党羽也不敢叫嚣了。
南霁云喝道:“你们来此是干什么的,快说!”那张忠志却是一名硬汉,南霁云用力捏
他,几乎把他的腕骨捏碎,他仍然不肯开声;但他那个同伴却禁受不起,他被杜百英用分筋
错骨手法一治,却忍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杜百英喝道:“你不说,还有更厉害的让你尝尝!”那武士嘶声叫道:“好汉住手,我
说成说!”
精精儿忽地把手一扬,飞出两支匕首,韩湛早就注意他的动作,立即他手中的筷子也当
作暗器射出,却不料精精儿发暗器的手法十分古怪,那两支匕首飞到中途忽地拐了个弯,然
后再直线飞出,正当韩湛的筷子要追上的时候,匕前已改换了方向。
匕首疾如电闪,射上台来,杜百英模剑一磕,磕落了一支匕首,但第二支匕首他却阻拦
不住,只听得“嚓”的一声,那支匕首已穿过了这个正想说话的武士的喉咙,登时把他的声
音打断了!
韩湛大怒喝道:“精精儿,你为什么杀人灭口?”
正在此时,戏台下忽然大乱,一片喝声,王龙客冷笑道:“辛寨主,你好大的面子,想
不到飞虎山的少寨主竟然是你的随从!”
原来王龙客早就对铁摩勒起疑,暗中吩咐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去摆布他。铁摩勒不知有人
暗算,还想挤到台下“看戏”,迎面来了石一龙、石一虎两兄弟,铁摩勒本来也算得很机灵
了,见是石家兄弟,怕给他们看破,一低头,便想从人丛中溜走。石一龙已一声喝道:“铁
少寨王,往哪里走?”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几个挽着水桶的小头目,向他迎头泼去。这
一“招”阴损非常,要知若是动武的话,石家兄弟也未必能在数十招之内,将铁摩勒擒下,
但这么一来,却立即令到铁摩勒“原形毕露”,铁摩勒被淋得全身湿透,面上的油彩和易容
散都给洗净了!
王伯通这一喜非同小可,登时理直气壮地大声喝道:“你们瞧见了罢?这小子正是窦老
大的干儿子铁摩勒!辛天雄带他来此,所为何事,想诸位都可以不说自明!好呀,他们想为
窦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