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一笑。“我知道,空口说的话是没有用的,飞霞、轻云,你们上去,速战速决,十合之内,能生擒故佳,否则就下杀手好了!”
薛飞霞与董轻云答应一声,双剑齐出,一人择定一个对象。华氏姐妹两人四口刀,也迎住了恶斗起来。
就在同时,李靖与张出尘相互对脱一眼,长剑出鞘,各自一个,也分扑华氏姐妹。
双刀缠住一口剑已经颇为吃力,那堪突又加进一枝剑,而且使剑的又是高手。先后只是一个回合之差,华氏姐妹二人都没战满十合,就被李靖夫妇过剑身击昏倒下。
连薛飞霞等人也颇感意外,董轻云一面绑起俘掳,一面道:“公子,小妹等足可将她们收拾下来的。”
“我知道,她们的刀虽泼辣,但心气已浮,斗志早疏,不如你们二人运剑稳练,只是我也看出你们想在十合之内解决对方还不太可能。”
薛飞霞无法不承认,她们技艺虽然较对方略高,但高出有限,十合之内是无法摆平对方的。
李靖又道:“何况,我虽然说了可以下杀手,但真正的目的,却是要生擒她们,要想合并她们手下的飞凤军,就万万不可杀死她们。”
“那公子就直说要生擒好了,为什么又允许我们下杀手呢?万一我们收招不住,真出了杀着呢?”
李靖笑道:“所以我才报出个十招之限,我知道在十招间,你们不会出杀手的,而且对方在十招间,也一定心生懈怠,不会防到我们出手加入,也因此,我们暴起夹击,才有十成的得手饶会。”
“公子设想虽佳,可是这么做,难以令她们心服。”
李靖道:“我知道这么做不够光明,只不过你们必须要明白,战阵用兵,与江湖人的拼斗最大的不同,就是战阵上但求胜利,不择手段,两军对垒时,从来也没有什么限制规矩,否则就是自取灭亡了。”
“这个小妹明白,但华氏姐妹却是江湖人。”
李靖道:“我不是,你出尘大姐也不是,我们加入神龙门也不是在江湖争名,此刻也不是江湖人之争。”
张出尘也道:“飞霞、轻云,你们必须记住,不能因为对方是江湖人,我们也必须以江湖规矩去对待他们,那样就由人掌握主动了,不管对方是那一种人,而我们的原则必须把握不变。”
薛飞霞道:“大姐,那么所谓仁者无敌以及师直为壮曲为志,这又是怎么一个说法呢?”
张出尘转向李靖道:“大元帅,妾身才疏学浅,不足以服人,看来这个问题要你解释了。”
李靖笑道:“可以!飞霞,我若是搬出一大堆道理来解释,那是狡辩,而且也言不由衷,所以我从切身利害上来解释,仁者之师,并不是用兵时施妇人之仁,全小信小义而置胜负於不顾,而是以发兵的目的为主,天下纷乱民不聊生,我发兵以解民倒悬,是所谓仁者之师;乱臣贼子,毁我邦家,暴君独天,残民以逞,我发兵而讨。是为仁者之师。再者,强敌寇我国土,发师以征,理直而壮气。仁义信守,则是用兵的手段,不投降,不及无辜,不扰民,不略人,不以杀戮为取胜的手段上体天心,以恕为怀,这才是用兵之仁。至於攻敌之虚,攻人之不备,这都无伤於仁的。如果这么说你还是不大懂,我举例子来说明好了。三国时,西蜀联吴以拒魏曹、诸葛亮以连环计、苦肉计等赚曹操,大破曹兵於赤壁,这个都是施的诡术,却无伤於仁,再近一点的,如前晋时淝水之战,谢玄以细作扰乱强敌之军心,大破苻坚!”
薛飞霞频道:“公子,这些故事小妹们都没有听过。”
“那就难怪你会认识不清了。从事兵乱,必须要熟读战史,用兵布阵与江湖争斗不同,那不是一刀一枪,一矛一剑的搏战,而是数千人、数万人的大混战,技艺、武功在这种战斗中的关系并不大,决胜之道,在乎智慧、知识与计划,就像我们此刻对付华氏姐妹,用的是计划。”
张出尘福至心灵,补充上一句道:“这就是所谓兵不厌诈,乃是技与智的精华,与江湖上的暗算不同,你们必须丢开江湖豪侠的观念,因为在战场上没有英雄,只有胜与负。”
薛飞霞与董轻云并不是真懂,但她们知道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与虬髯客以前带着她们所接触到的环境与圈子完全不同,但也无可否认,李靖的这一套的确高明。
这一战若是由虬髯客来顿导,战略就完全不同了,那一定是带着江湖昧的,双方定下了日期,约定地点,各出精锐,狠狠的干上一架,凭着卓越的武功压倒对方,或者是遣出的武功高的好手,冒险冲入对方的山寨,打开门来,再让大队人马冲进去,而后杀得血流成河,败的一方固然是全军尽没,胜的一方也元气大伤。
这虽然很乾脆,也很残酷,鲜血淋漓。绝没有李靖这样几乎兵不血刃,就把对方摆平了。
这样子的战斗别说是薛飞霞她们不熟悉。连她们的对手都无法适应,所以华氏姐妹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就束手就擒了,但无疑的,这的确是最省事、省力的方法。
这个三原李靖,毕竟是与众不同的。
不但是她们这样想,连华氏姐妹心中也这样想着。她们晕厥的时间很短,早就清醒过来了,也听见了李靖与薛飞霞的谈话,而且薛飞霞与董轻云听起来还不甚了解的道理。她们姐妹却能完全的明白,因为她们也算得上是将门之后,她们的祖先曾经在东吴大元帅周瑜手下为将。
所以,她们虽然被俘,心中对李靖的佩服却超过了薛、董二女,也因此,她们被董轻云由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华玉双的脸上居然已无敌意,笑着道:“李公子,佩服、佩服。只是你这经天纬地之才,却用来在江湖上争雄,不是太可惜了一点吗?”
李靖微微一笑:“依姑娘之见,李某当如何呢?”
“至少公子应该在朝廷中去求个正当出身。”
李靖哈哈一笑道:“多谢姑娘看得起,但姑娘又安知湖海之中,所求的不是正统出身呢?”
“江湖草莾之中,混不出一个名堂的,个个但知唯利是图,没有教化、不守纪律道义!”
“姑娘也未免太看轻江湖人了。”
“我身在江湖,对他们太清楚了,你别看他们一个个啸聚起来有数千之众,但只要有一点不对劲,顷刻间可以走得一个不剩!”
“姑娘所指的可是东洞庭的黄河清?”
“不仅是那一处,每一个地方都差不多。所以公子若是指望在江湖上创出一片天下是靠不住的。那些人为势力所趋,聚集起来看看,似乎声势很大,但经不起真仗……”
“姑娘手中有三百名飞凤军。”
“我们这些姐妹不同,她们是我生死相共的亲信手足。”
“姑娘何不说是利害相共呢?”
“李公子,这是怎么说呢?”
李靖微微一笑道:“姑娘是明白人,何需我说得太清楚,我能在鼋头渚上找到你们,自然对你们一清二楚。”
“不可能,别的我不敢说,但你绝不可能在我姐妹中找出一个叛徒,探听出一点机密。”
“口说无凭,李某也不想抬杠,拿事实来给姑娘看,比什么都有力量。大海,到西洞庭去。”
华玉双道:“李公子,如果你想拿我们作为人质去威胁水寨中人,那可打错主意了。”
李靖道:“难道她们不重视二位的性命吗?”
“那倒不是,而是她们根本不认识我们,不相信我们是他们的首领。”
“这倒难以置信了。他们既不识得二位,又何以会服从二位的指挥呢?”
“我们以江湖身份出现时,那是蒙面劲装,另一付打扮,那时另有识别身份的表记。”
李靖笑道:“那就请二位拿出身份表记好了。”
“不在身边,我们都放在山寨里了。李公子,不是我们不合作,而是事实如此,除了你们几位外,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见过我们的庐山真面目。”
“这倒不见得。蠡园中二位是大名鼎鼎的顶尖人物。”
“不错。可是大家都只知道我们是花娘子与玉娘子,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华玉双华无双身上去……”
“我不但相信,而且也知道这是事实,否则我也不会如此轻骑简从就到蠡园去造访了。不过,玉姑娘,你对自己的机密太有自信了,要知天下没有永久的秘密。”
华玉双将信将疑地道:“什么机密?”
李靖笑而不言。
华无双却道:“李公子,既然我们姐妹落败被擒,自然一切郡听候处置,因此,我想请问一下,你要我们如何?”
“我已经表白过了,我要你们率领手下的飞凤军,归降到神龙门下。”
华无双看了妹妹一眼,见她不作表示,就代表回答道:“可以。只是我要声明一句,我只能作这三百位飞凤姐妹的主,前寨还有两三百个人,虽是我们的手下,却不一定会听我们的。”
“怎么?你们连几个手下都约束不了,这个山大王是怎么当的?”
“他们原来就不是我们的手下。一部份是黄河清那儿拨过来的,还有一部份则是投奔而来的亡命之徒。”
“哦!关於他们的底细你们也不清楚?”
“是的,我们也懒得去管,因为我们的飞凤姐妹全在后寨,跟前面是隔离的。”
“他们在前面做些什么,你们也不知这吗?”
华玉双笑道:“这个倒是知道的,因为我们事实上并不是全在后寨,大部份都经由一条秘密的通道出来,在蠡园中藏身,对外面的动静十分清楚。”
李靖道:“那你们还要前寨的人们干吗?”
华玉双这:“要他们看住门户,巡逻水域,最主要的是造成别人的印象,认为我们是潜居在后山寨中,以利於我们在蠡园的活动;还有就是一些琐碎的事务,由他们去代办,避免我们跟外人作太多的接触。”
李靖笑这:“那些事情才要麻烦你们自己亲征的?”
“有大笔的生意,难缠的主顾要对付时,我们才出动,普通收取渔捐例费时,都由他们负责。”
李靖道:“你们居然还敢收取渔税,不太过份吗?”
华无双道:“太湖盛产渔虾,这是一笔大收入;可是渔民们的生活却很苦,因为重重剥削,被鱼牙子抽取了不少利益。我们虽收了渔税,却负责到底,渔人可以直接到街市去叫卖。没人再敢找他们的麻烦,因此所有的渔民们都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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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李靖道:
“官府的渔税呢?”
“我们代缴,所以我们才称为渔税。每次渔获,由我们派人监督过秤后,折价付银,以后如何销售全由我们代理,不要他们操一点心。”
李靖笑道:“听起来不错,可是好处全叫你们捞去了,一两银子,九钱吃在你们肚子里。”
“没有那么多。三七拆账,我们都是照市价的三成足付,比以前的收入要多出一倍来呢!”
李靖倒是一怔道:“啊!卖鱼的人收入这么少?”
“可不是?我这飞凤军中,大部份是渔家之女,以前她们打得鱼儿上来,船主先要扣去一半收入,而后是鱼牙、官税,最后在街市售卖,还要付给那些土豪恶霸他们的苛纳例费,落到自己口袋中的连买米都不够了……”
李靖叹道:“这个我却不知道,我只知道江南震泽乃鱼米之乡,人人都能丰衣足食。”
“丰衣足食的是有钱的人,穷的人永远都是穷,当然比起那些更穷的地方是好一点,有些苦地方的穷人更惨,丰年犹半饥,荒年只有饿死。”
李靖这:“好了,这些问题暂时不谈,而且我想也不会一直如此下去的,待得明君当世,天下大治,这些现象就可以消除了。”
“我们也是如此想。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谁又是明君呢,李公子,你名满天下,见多识广,该指点我们一下。”
李靖倒是有点窘迫地道:“目前我也说不上,我也在等待明君当道,所以我在作准备。”
“作什么准备?”
“作一些佐天下的准备。”
华玉双道:“李公子,你的神龙门师是在为来日张本吗?”
李靖感到很难回答,顿了一顿才道:“神龙门并不是我的,我只是代我的义兄摄理一段时间。”
“那么神龙门是在作这种准备吗?”
李靖踌躇难答。
华玉双却不肯放松,追着问道:“李公子,你如果打算杀了我,你自然可以不作回答,但如果你要我们归入神龙门下,你就该回答这个问题。”
李靖道:“是的,神龙门志在天下,故而不在江湖称雄,只不过我们也不容人来欺凌。”
“好!我懂了。李公子,我再问一个问题:神龙门是在为谁作准备?是你,还是张大侠?”
李靖感到更难作答了,尤其是当着薛飞霞与董轻云。但想了一下,他仍是坦然地道:“我本人对天下绝对没有野心,因为我自知不是理国之才。我只懂得治军。至於我义兄,我也认为他不是理国的明君,但他却是个信义君子,也是一位大侠,一个大丈夫。两位姑娘,我这么说,二位能够满意了?”
华玉双想了一下道:“李公子,我们明白了,我现在也回答你一句,我们可以接受你的节制,你的命令,但不加入神龙门,至少目前不能加入。”
薛飞霞这时开口了,她很诚恳地道:“华女侠,不可以如此,那是在增加李公子的不便了,也会使人误会李公子在培植私人势力。神龙门中不分你我,不过小妹可以保证,将来如果李公子要离开神龙门,你们可以自由选择。”
“是吗?我们真能选择吗?”
“是的!小妹绝对可以保证。神龙门对外是一个大组织,对内却是独立的,每个人都有独立自主之权,尤其是对李公子,主公曾经吩咐过小抹,要小妹尽一切的所能支持李公子,将来也永远追随李公子。”
李靖大感意外地道:“大哥如此说过吗?”
“是的,他的确说过公子,你知道他为何要这么说?又为什么要作这样的指定吗 ?”
李靖道:“这个我倒是不太了解。”
薛飞霞道:“因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