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受伤,没有死亡!”
“啊!谢天谢地!”
董淑筠含泪道:“孩子,这像是一场噩梦!”
“娘,我……不知说什么好!”
“此间事已了,下一步行动你有什么打算吗?”
“消灭各分帮!”
“不必了,各分帮会自行瓦解。”
“为什么?”
“今天各分帮堂主以上的高手,全是在劫难逃,朱自信出巡失利,召集所有下属聚议,我们发动得正适时。”
“哦!如此……我想即赴嵩山后峰谷,拜祭爹……”
“孩子,那是下一步,应该带朱自信人头,到陈留唐庄旧会址拜祭你父母及会中死难英灵才是!”
“悉依娘的意见!”
于是,由范文昭发令,伤者派人先行护送回五女店庄中,其余的取道陈留。
陈留门外八里——唐庄。“宏道会”旧址。
入目一片蔓草荒烟,断瓦残垣中,矗立着一座巨坟,墓碑上刻的是“宏道会会主夫妇暨死难弟子合坟”。
清香纸箔,素烛酒果,主要的祭品是朱自信的头颅与三十余孤孽的血泪。
南宫维道与南宫倩悲痛欲绝。拜祭完毕,南宫维道、范文昭、董淑筠母子、尤允中父女,与南宫倩夫妇,转赴嵩山,拜祭吴方,其余的回五女店。
途中,谈到了神秘的“一枝梅”,南宫维道含糊以应,只说老偷儿事毕离去,没留下任何话。
这天,到了登封城,一行人投宿客旅,准备次日入山,正在用饭之际,小二送进一个小包,说是一个老太婆要交给南宫少主。
南宫维道狐疑地接了过来,解开一看,是一个小瓶,另附有一张纸条:药已合成,化水服用,祝鸳梦早谐。
南宫维道苦苦一笑,道:“百花婆前辈送药来,她走了!”
“恐怕还追得及。”
“追到又怎样,总不成留在会中。”
“奇人异行。”
南宫维道沉思片刻,道: “娘,范师怕,请先赴义父埋骨处,我随后赶去!”
董淑筠一蹙眉道:“你要做什么?”
“孩儿准备赴‘赤后宫’,此去正好顺道。”
“你……—人独闯?”
“孩儿与对方有约会,此去见机而行,谅不会有什么凶险。”
吴芳刚想起与“赤后五世”的那一幕,不禁脸红筋胀,垂下头去。
范文昭沉声道:“贤侄,你要特别谨慎!”
南宫维道欠身应道:“侄儿仅依吩咐!”
一想到小玉,南宫维道心急如焚,恨不能胁生双翅,立即飞去。
董淑筠先微微一笑,才柔声道:“孩子,你的事娘仅知道一鳞半爪,在座的全是家人,你愿说出来吗?”
南宫维道脸一红,讪讪他说出小玉的一段故事,听得众人嗟叹不已,南宫倩一笑道:“弟弟,想不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子……”
“姐姐取笑了。”
范文昭突然一击桌子,道:“槽了!”
众人齐吃一惊,甫宫维道剑眉一紧,道: “师伯想到什么?”
“落在朱自信手中的那柄短剑……”
南宫维道急忙从锦袋取出短剑,道:“小侄已得回了!”
范文昭圆睁双目,激动地道:“你……怎么得回来的?”
“一枝梅前辈早已得手,是他在临走时赠还的!”
“啊!真想不到!”
子夜刚过,南宫维道辗转不能成眠,索兴起床,留了字条,漏夜上路直奔嵩山后峰方向,他展开“杳杳身法”,速度快得惊人。
将近日中,他抵达“赤后宫”附近的山间,但“赤后宫”在何处呢?他上次是从地道逃生的,只能略辨方位。他登上了一座高峰,想找到当初的出口位置,但万壑凄迷,根本无从辨识。
正自仿惶之际,一声娇笑,起自身侧不远,不由心头一震,抬头望去,登时心花怒放,只见小玉俏生生站在数丈之外,红艳艳的服饰,配上莹白的肌肤,手中拈着一朵映山红,微笑迎人,直如仙女临凡,美得令人目眩神夺。
“小玉!”
“什么?”
“哦!少门主!”
“你很守信用,比预期的还来得快……”
“少门主仙姿,令我寝寐难忘。”
“咦!你……像是改变了!”
南宫维道缓缓移近对方身前,展颜一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
小玉眉头一蹙,道:“你不会弄出什么狡猾罢?”
南宫维道暗吃一惊,此时如果应付不当,极可能另生枝节,当下放作坦然道:“你以为会吗?”
“希望不会!”
“只你……少门主一人在此吗?”
“唔!我很闷,出来散散心!”
南宫维道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这是绝佳的机会,但如何才能使她服下“百花婆”调制的解药呢?这是个难题,如果露出破绽,便前功尽弃了。
小玉痴痴望着他,眉梢眼角,泛散出无限风情,脆生生地道:“随我回宫吧?”
“我们先谈谈不好吗?”
“回宫也是一样!”
“可是……总没有两个人单独相对的好,而且,有些话我要先说明白!”
小玉把娇躯朝石上一倚,娇媚道:“说吧!”
南宫维道其实是在转念头,如何使她服下解药,只好漫声道:“门主真的不计当初我击杀贵宫太上之仇?”
“只要你真心依顺,可以揭过。”
南宫维道口里唯唯而应, 目光四扫,苦思无计。突然,他一眼见不远处一株青翠的巨松上藤蔓缠绕,藤上吊挂着一些拳大的果子,鲜红欲滴,灵机一动,忽然得计。不经意地笑指树顶道:“少门主知道这是什么果子?”
“当然知道,浆果,很可口的!”
“采两个解渴如何?”
“好呀!”
“我采那最高处的……”
“嗯!可以表现一下你的功力。”
南宫维道提气轻身,如巨鸟般冲空而起,绕树划了一个半弧,又冲高了丈余,然后投入枝叶中,他迅速地把“百花婆”所合的药,捏在手中,拣了两枚又红又大的浆果,轻轻捏破外皮,把药霜灌了进去。两枚灌过,然后飘然落地。
小玉笑吟吟地道:“好身法!”
“过奖了,尝尝看……”
“怎么破了!”
“想是擦划了一下。”
“哦,我看它是否熟透。”小玉接了一枚过去,就那裂白,凑近樱口吃吸,南宫维道一颗心“怦怦!”直跳,怕她发觉有异味,不敢吃,还好,她没有发觉异样,吸完,扔去了皮壳,道:“噫,你怎么不吃?”
“我……”故意一松手,浆果掉在地上,汁液流了一地。
小玉天真地拍手笑了起来。
南宫维道耸耸肩,故作无可奈何地一笑,心中却十分紧张,怕此药不灵。
小玉突地皱眉道:“我有点头昏!”
“头昏?”
“真的,莫不成这浆果坏事?但不可能呀,记得小时候我在山中常吃的……”小五颦眉蹙额道,双手扶住倚身的岩石,南宫维道忐忑不安的静以观变,没多久,小玉的眸中现出茫然之色,最后粉腮连变,突地凝视南宫维道。
“我……我……怎么了?”
南宫维道喜极欲狂,药力已经奏效,激动无比地叫了一声:“小玉,记得你的道哥吗?”
小玉粉腮大变,栗声道:“是做梦吗?”
“小玉,不是梦……”
“让我想想……”
南宫维道移身过去,伸手捉住她的手,颤声道: “小玉,记得过去吗?”
“我……我想不起来了!我那年出山找你……被‘赤后宫’的擒去……”
“她们让你服药,丧失记忆,做了少门主,任由摆布……”
“我妈呢?”
“她仍住在原来住过的地方!”
接着,南宫维道把一切前因后果,扼要他说了一遍,小玉双目一红,哭出声来,南宫维道情不自禁地把她搂在怀里,软玉温香,旧梦算重圆了。
久久,小玉推开了他,粉腮红得像柿子,幽幽地道:“道哥,这不是梦?”
“非常真实!”
“你,我,都变了,可又……都没有变!”
“是的,我们的外表变了,长大了,小玉,我们的心没变!”
“道哥,我们……怎么办?”
“我曾发过誓言,摧毁‘赤后宫’,同时也答应东方英老前辈除此邪派……”
蓦在此刻,一阵郁雷之声,隐隐传来,愈响愈大,最后山摇地动,如千军马匹,奔逐呼啸,周小玉花容失色,一把抱住南宫维道,口里惊呼道:“地震!地震……”
两人滚倒在地,魂飞魄散。
可怕的一刻过去了,两人站起身来, “小玉,看,前面出现了一个湖……”
小王娇躯抖个不停,很久,才定了神,颤声道: “赤后宫完了,天灭地变,不毁自毁了!”
“那……那……陷落成湖的所在便是‘赤后宫’?”
“是的!”
“啊!多可怕,多不可思议……”
“道哥哥,如我们回宫,便……毁了!”
“我们走,赴另一约会!”
“什么约会?”
“路上再告诉你!”
幽谷,茅舍。
茅舍之后,几名男女环立,没有任何声息,气氛有些异样。
南宫维道与小玉并肩疾驰到现场,奇怪,似乎没有人理会两人的来到?南宫维道一个弹身,掠上前去,目光扫处,悲呼一声,栽了下去。
场中是一具出土的石棺,棺边,平卧着“野和尚范文昭”。
南宫维道悲呼一声,爬在尸身上放声大哭。许久,许久。
南宫维道悠悠醒转,爬起半身,悲呼道: “范师伯怎么……”
南宫倩泪痕未干,凄切地道:“范左辅自决全义,他……说……他等待的便是这一天!”
南宫维道俊面凄厉,摇摇不稳地站起身来,仰天悲叹道:
“天乎!天乎!何至斯极!”
谷底,隆起了一座巨坟,坟头刻了四个大字: “侠义千秋!”
墓碑上刻的是“流云双剑客之墓”。下署“不死书生南宫维道泣立”。
宏道会重现武林,而会主却是吴芳刚。
“不死书生”弃绝了江湖,不知所之。
日月流转,世事沧桑,但“不死书生”之名,却深深印在每一个江湖人的心底,“不死书生”的故事,代代流传。
——全书完,秋草编辑此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