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真有独到之处,这一项暗器,既可以当链子槊一类软兵器使用,又可以当套索用,最厉害的是可以在三五十步以内取人首级。”
高明道:“怎见得呢?”
羹尧提着那东西道:“高兄请看,这东西未梢两刀交叉,只要内功纯熟,打出去中人要害,焉有幸理,即使链子槊,甩头一字之类,也无此厉害。”
说着手势略松,九刀成圈,又道:“这个刀圈,虽与套索略有不同,其理则一,如能将敌人脑袋套着,一收链子刀圈一缩,岂不立刻身首异处。”
高明仔细一看笑道:“果然如此,我倒没有想到如此厉害,只觉它折起只有一点大,放在身边,一点也看不出来,颇为灵巧而已,照年兄如此一说,就更巧妙了。他日如果有暇,我倒想请他也代制一副,留着玩玩呢。”
羹尧笑道:“这是一件杀人利器,江湖朋友或许可以仗以成名,再不然有什恩怨未了,倒也可以用得着,你我都是仕宦中人,怀此利器何所用之,难道高兄也慕荆轲聂政之行吗?”
高明正色道:“不龟手之药,尚且可以破楚,何况一件利器?你休小看此物,只要善能用之,也许就可以仗它建立不世奇勋。宝刀名剑不也一样是兵器吗?你怎么厚彼薄此呢?”
说着仍然折好藏在身边。
羹尧方欲答话,下面伺候的仆从已将盥洗之具送上,忙向高明告罪梳洗。梳洗方罢,中雁中燕兄弟已经一同上来笑道:“这地方年爷还住得惯吗?”
羹尧笑道:“这样好地方焉有住不惯之理,如果这样好地方再说住不惯那只有神仙洞府了,人间哪有这样胜地?倒是这样好地方,住上我这样一个俗客,未免使得主人见笑吧!”
高明笑道:“你们大家都别客气,地方固然好,客人也好,主人更好,这叫作宾主地三绝。”
说罢将那九口柳叶飞刀连缀而成的暗器掏出来,递在中雁手中笑道:“你这自出心裁的东西,瞒得了我,到底瞒不了年兄这个大行家,人家一见面便将你的妙用全说出来了。”
中雁接过看了羹尧一眼笑道:“年兄已经看过了吗?”
羹尧道:“适才承高兄携来见示,小弟已经看过,一物数用,足证巧思,小诸葛之称,名符其实,不过这东西练起来很难。非手眼俱到不可,而劲须巧劲,笨力气一点也用不着,同时,那九口刀非吹毛可断的百炼精钢不可。链子也要用刚柔相济的好钢才行,缺一便无济于事,云兄想必成竹早在胸中了。”
中雁道:“年爷过奖了,这东西虽然是我画的图样教巧手匠人打造出来的,将来我并不想用,倒是我这二弟好奇心重,已经练了好几次,练一回修改一回,这已经是第七次了,刀和链子也是改了又改,一直到现在还是不能得心应手,您能指教一二吗?”
高明看了中燕一眼道:“原来中燕兄已在下苦功练这暗器了,这倒妙极了,能令小弟一饱眼福吗?”
中燕笑道:“小弟因所用飞刀并不出奇,一遇行家便难制敌,偶然和家兄谈及,他便想出这个招儿来。不过诚如年兄所言,练起来太难了,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一个二百五,高爷如不嫌污目,少时,等年爷用过早点,便请两位指教如何?”
羹尧笑道:“中燕兄既然已经修改过好几次,足证对于此道,已以尽得其中奥秘,何必谦虚乃尔,少时令小弟大开眼界,那才真不虚此行了。”
说着,只听楼梯下面,马天雄笑道:“年兄何事不虚此行,能让小弟知道吗?”
高明忙道:“又是一位大行家来了。”
说着探首窗外向下面招手道:“马兄快请上来,我且教你看一件稀罕东西。”
天雄在楼下一听,连忙笑道:“高爷也在这里吗?您真早,年兄既说不虚此行,您又说是一件稀罕东西,其物可想而知,容待小弟上来再细细领略吧。”
说着也走上楼来,高明忙从中雁手中取过那九口刀来连链子塞在天雄手里笑道:“你且看看这件暗器,兵器谱有吗?”
天雄接过,细细把玩了一下道:“这东西是参合链子槊和套索妙用而成的一件暗器,不但为兵器谱所无,便江湖上的能手也没见有人用过。我猜一定是这位小诸葛云大哥想出来的。不过,要当链子槊用并不难,要当套索用,上面这个刀圈抖出去,使得它不滑成一条直线,仍然还是一个圈儿,等套着人一抖手再缩小可就难了,如非另有诀窍,便非内功潜力到家不可。诸位说对吗?”
羹尧笑道:“马兄所见极是,小弟也是这般看法,这东西是中雁兄想出来的,不过中燕兄都已练得收发由心得心应手了。”
中燕忙道:“年爷这话未免过誉了,这东西委实难练,马兄说得一点不错,要当套索用,不但那九口刀容易滑成一线,而且等它滑成一条线之后,要想不收回来,一抖手还是一个刀圈更难,少时,待小弟献丑之后,两位就知道了。”
说罢微微一笑。
天雄心知中燕必已深得决窍,也笑了一笑道:“小弟不过姑妄言之,二位少山主不但内功已臻化境,聪明更是绝顶,一切妙用,岂是我这样的笨人所能想得到的。不过年高两位,所说的不虚此行和稀罕东西倒是真的。云二哥打算什么时候练,千万让小弟开开眼界才好。”
中燕道:“小弟孤陋寡闻,这东西又是家兄自出心裁替小弟打造出来的,虽如马兄所言,是运用链子槊和套索两种手法合练,又是绝无师承,全靠自己瞎想盲练,正望各位多多指教,马兄怎么这样的说,那更令我不敢献丑了。”
正说着,忽听楼梯上一阵沉重的足音,那孙三奶奶已经提着一个食盒上来,一看楼上站了许多人不由笑道:“小姐只说年爷高爷都在此地,叫俺送两份早点来,如今各位都在此地,这许多人教俺给哪位吃是好呢?”
说着打开食盒,内面却是两碗光面,另外四个碟子盛着小菜,孙三奶奶说着又睁大了母狗眼看着众人道:“要不,谁饿了谁先吃吧,等一会俺再教小厨房做去。”
中燕看见两碗面,不由笑道:“你怎么把小姐体己的饮食拿出来供客,她知道吗?”
孙三奶奶眼一瞪道:“你说啥?俺难道连这点都不知道?她不吩咐,俺怎敢替她做主?”
高明一听早点心又是中凤叫送来的,心中不由好笑,但看那两碗面毫无出奇之处,除水面两项之外,并看不出所以然来,心中又是奇怪,正在想着,中雁已道:“我和二弟都吃过了,要么再去替马兄做—碗来。”
天雄一听是小姐叫送来的,不由心中恍然大悟,连自己和高明被分开安置的缘故也猜着了几分,不禁也笑道:“不必再做了,我也早已和三哥在一处吃过,您两位快用吧,我还等着要看云二哥的绝技呢!”
孙三奶奶龇牙一笑道:“这样一来倒好,她那做面的东西本来不多了,这许多人,如果一个人一碗,那又要用多少才行。”
说罢把两只碗和几个碟子一齐放在桌上,向楼柱上一倚,两只母狗眼下死劲的盯着羹尧,满面堆下笑来。高明看了心中更加好笑,本已吃过早点,但因恐羹尧不好意思一人独享,只得也举箸相陪,才吃了第一口便觉那面的滋味有异寻常,最奇怪的是一无其他佐料,自然鲜美,还带着一种木樨香味,不禁一面称赞不已,一面向中雁道:“这面真好极了,无怪方才中燕兄说是令妹的体己饮食,但不知如何制成,云兄能见告吗?”
中雁闻言不禁面色微红瞪了中燕一眼,一面向高明道:“这面并无出奇之处,不过作料太麻烦了。它要在秋天桂花盛开的时候,将肥母鸡宰好,劓骨去皮仅存胸脯两腿好肉,用刀切成细丝,放在桂花树上日晒夜露,让鸡肉饱吸桂花香气,等花谢鸡肉也干了,再将它收起磨成细末,用细筛筛过装瓶备用。待要吃的时候,只须打上两个鸡蛋去黄存白把它调匀,代水调面就行了。但是面做成之后,切忌另加其他作料,只用食盐便好,如果一有其他作料,反而足以败味。”
高明笑道:“这倒也不难,就是费事一点,而且必须在桂花盛开的时候早为之计,否则临渴掘井,便无法到口了。”
中燕道:“岂但如此,倘若桂花开时,却好下雨,便须又待下年了。”
孙三奶奶在旁也插口道:“可不是,俺小姐就是为了这才不许浪用。去年秋天,几十颗桂花,三十来只鸡一共做了才不到十斤面子,她轻易也不舍得拿出来做面,俺瞧也剩不上多少了。”
中雁不由又瞪了她一眼道:“有贵客在此,你为什么没规矩插起口来?还不快些下去,停一会来收家伙。”
孙三奶奶听了噘着嘴,看了羹尧一眼,又把头低下去,慢慢的走向楼下。
高明笑道:“其实她这话也是实情,云兄何必责之太甚?”
说罢又看着羹尧一笑。羹尧脸上不禁讪讪的,匆忙将面吃完,看着云氏弟兄道:“如今早点已经用过了,中燕兄如果有兴,何妨就请见示一两手如何?”
中燕笑道:“那么,便请大家一齐下去,这松风阁右侧便有一处射圃,原系舍妹平日练艺之所,待我命人去将练这玩艺一套东西取来,少停向各位请教便了。”
说罢又向中雁道:“大哥,请你偕同各位先去,我少事预备便来。”
说着向各人略一颔首,便先下楼去,中雁也肃客一同前往射圃。那射圃从天风楼过去,不过一箭之地,宽广约可十亩,地点正在山顶,除四周约略有几株老树而外,其平如砥。举头四望,群山在下,如相拱揖,气势非常雄壮。众人一路走去,离开射圃看看不远,忽见中凤手执—枝红梅花从射圃一旁的小道上走来,看见众人正向射圃走去,不由笑道:“这时候,你们这许多人到射圃去有什么事?是谁打算露一手给大家看看吗?”
说着又看了羹尧一眼。中雁道:“凤妹,你又到峰后去过了吗?这枝梅花好极了,大约又是从那悬崖上折来,送给我好吗?”
中凤把头连摇,一面嗔道:“你怎么所问非所答,我问你是谁要在这里显一手给大家看看,你为什么又扯到梅花上来?这枝梅花是我好不容易折来的,今天任凭是谁也不给。”
说着却看了羹尧一眼,口角微露笑意。中雁笑道:“说不上谁要显一手给人看,只不过因为高爷年爷看见二弟耍的那个刀圈,觉得有点新鲜,想教他练一趟。你既来了也不要走,少停跟着看看,有没有破绽,大家想法子把它再改一下。”
中凤把嘴一抿道:“哦,原来是二哥又打算练那玩艺,这东西改了又改,已经好多次,练来练去还不是那几手,也值得让高爷年爷笑话吗?”
羹尧笑道:“啊哎,女侠,您把我们捧得太高了,这件兵刃我们不但没有看见过,连说也没有听人说过,正想借此一开眼界,要照您这么一说,二哥万一趁此收科,真不肯练了,岂不令我们失之交臂吗?”
中凤道:“您请放宽心,只要有机会露脸,他绝不会罢手的,只求您别见笑就够了。倒是停一会子,等他那两手狗儿刨练完之后,我打算请教您的剑法,也让我开开眼界,您可不能推辞。”
说着回眸一笑。羹尧忙道:“您这更是开玩笑了,凭我的剑法,怎能入得各位的法眼?尤其是在女侠面前放肆献丑,那不是笑话?”
中凤笑道:“您是存心挖苦我是不是?”
羹尧忙道:“这个,小弟怎敢?”
中凤道:“要不然,你为什么对我这败军之将这样客气呢?”
羹尧方说:“那是女侠存心相让,不足为凭。”
高明已在一旁笑道:“你两位都不要客气,只经中燕兄练过,我少不得要请两位再比一下剑法,谁也不许规避藏私。”
中凤把头一摇,吐舌道:“四爷,我可没有得罪您,您真要教我和年爷比剑,那可不是教我再丢一次大人吗?”
正说着,云中燕已经率了好多壮汉搬了好些皮人和木桩,从崖下到了射圃里面,一见众人说笑着走着,全已来了,忙命从人将所携各物,赶紧在射圃里面布置好了,一面含笑肃客到射圃中间。羹尧和高马二人一看,一共三个皮人,每个都和真人大小相仿,一律系用羊皮制成,中实枯草败絮,一坐,一立,一卧分东西南三面放着,各自隔开二三丈远近不等。此外便是十二根碗口粗细白木桩,高的丈余,矮的才只数尺,疏疏落落的钉在地下。人多好做事,一会儿便布置妥当,中燕向高马年三人一抱拳笑道:“诸位请勿见笑,小弟献丑了。”
说罢取过那九口连在一起的飞刀,右手挽着链子,呛啷啷一声响便出手。众人看时,中燕长袍已经脱去,身上只穿着一套京酱色湖绉袄裤,头上辫子也盘好了,用一条紫巾扎着,猿背蜂腰,再衬着雪白一张俊脸,分外显得英武。只见他右手一抖,那条钢链带着九口飞刀便似一道白虹飞腾起来,接着身子一个旋转,又像身外裹着一个绝大月晕,倏然双足微纵,一跃便上木桩,右手一掣。那条钢链带着刀,登时笔直,一下扎在另一根桩上,呛啷连响。倏又收回,像一条银蛇一样,向上一扬,身子一晃又到了一根较高的桩上,手中钢链上下飞舞,左右扫荡,直逼得人不敢正视。蓦听中燕一声叱咤,手中似乎抖动了一下,呛的一声,那链头九口飞刀登时成了一个圆圈,忽然飞也似的,向那站着的皮人头上套下去。才到颈子上面,中燕手势一翻向后一掣。那皮人的颈项应手而折,一颗人头落在地下。中燕更不怠慢,猛一收链,一个独鹤冲霄的架式窜起二丈来高,那条钢链跟着抡成一个大圆圈绕着全身,向下一落,左脚悬空,右脚正站在最高的一根桩上,姿势端的美妙已极,众人不禁都拍手叫好。中燕也自得意,倏又向前微纵,乘势双足向上一翻,倒窜而下,两脚微开,双臂全张,好似一只绝大的紫燕带着一条银线掠空斜飞下来,等离开那卧地皮人不远,右手一掣,那条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