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从腰间,摸出一个油布包裹来,先将周路二人致独臂大师和各长老的—封长函呈上,又将羹尧致肯堂的信也递了过去,独臂大师一看那信,和白泰官所述大致相同。
不由笑道:“原来鞑酋南来,便是为了对我等放心不下,他既对我等如此看重,那倒真不得不设法应付了,便这血滴子需人也是一个极好机缘,起先我尚以为允禵这鞑虏虽有夺嫡之意,在他父亲玄烨未死之前,决不敢公然有所作为,那马天雄之言未必全可靠,照这样看来,竟毫无虚诬了,既如此说,今夜本是遥祭先帝之期,便请大家一决如何?”
说着,又将那信递给肯堂,依次传阅,肯堂也将羹尧那封信转来笑道:“敝门人这封信虽是致我的,但他对老师父却感激万状,并且说他虽蒙周路二位引入本庵门下,恨未能在你面前上香顶礼,一俟有暇,必当抽空南来恭谒泥谢咧。”
独臂大师也笑道:“我本迟早也要将他接引入门,却不料周路二位老檀樾已在京中代为上香,足证大家所见略同,他也真能为师门争光,这一来老檀樾却不必再担心咧。”
肯堂大笑道:“这小子虽堪造就,实出老师父和各位长老玉成,既已由周路二位引入本庵门下,又承老师父如此看重,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此子委实是匹不羁之马,今后既算是本庵弟子,还望老师父和各位长老随时加以训诲才好。”
正说着,忽听左侧一人暴雷也似的,叫了一声好,接着又大声道:“照这么一说,我更没有看错人咧,今夜上香,那位马老弟,我的引见师是当定了咧。”
众人一看,却是那位九里山王彭天柱,正把大拇指翘得老高,直嚷着,原来天雄自来太湖,虽已见过独臂大师和肯堂,便诸长老也大部全见过面,但因白泰官此行未归,所以始终未许登堂入室,只安排在那山峰下面一个老成弟子家中,彭天柱却深喜他豪迈诚笃,为友远来,虽中毒镖毫不在意,又闻得他是一位孝子,早在独臂大师和各长老之前誉扬,意欲引入庵中,无如各人均主张等白泰官回来再说,所以一直心中不快,现在一闻得独臂大师有马天雄之话,毫无虚诬一言,不由心花怒放,乐得直跳起来,独臂大师忙又笑道:“彭老檀樾且请少安毋躁,这马天雄自是我辈中人,便顾鱼两位老檀樾也有引入门中之意,不过既命白檀樾北上,自不得不等他回来,而且那年羹尧尚未入门,先将他引进也不太好,现在却已无妨,你既有意做引见师,便命他今夜上香入门如何?”
彭天柱又大笑道:“这样才公道,我却自信老眼无花咧。”
说着,那在外面殿上的各人也全走了进来,均各向泰官道劳,约定夜间再做正式商量,方才散去,泰官走出石室,忽觉腹中饥饿,再掉头就那石窗向外一看,天色已近黄昏,那山腹之中,因教下长老弟子,时有往来,本备有厨灶斋堂,并且荤素咸备,正从石室外面那条大隧道,向前走着,忽听翠娘在后面跟着走来,高声叫道:“白叔,你待向哪里去?还有一件事没有交代咧。”
泰官不由愕然道:“我是该说的话全说完,还有什么话会没有交代的?”
翠娘笑着一伸手道:“那凤丫头的信咧?快拿来呀,你老人家难道连这个也忘记了?”
拳官这才想起来,不由也笑道:“不是你这一提,我倒真忘了,不但凤丫头那回信没有给你,便那年老侄给马天雄的信我也没交出去咧,不过,我现在肚子已经饿了,我们一同到斋堂去,容再裣出给你如何?”
翠娘笑道:“这斋堂里的酒食,大抵隔宿运了进来,有些鱼虾未免不太新鲜;你既想吃点什么,何不到我那船上去?弄巧了那位马世兄也在那里,岂不又省却你多跑一趟?”
泰官点头道:“那是更好咧,只是又要叨扰你了。”
翠娘道:“白叔从北京去一趟,怎么变得客套起来?随便一顿酒饭,能算叨扰吗?何况你又替我把信捎去,又将回信带了回来咧,请请你老人家还不是应该的。”
泰官大笑道:“好,好,那我决定到你船上去,吃上一顿便了。”
说着,一同从那山腹地道由湘江老渔所居出去,下了山坡,便见鱼老那条船,静悄悄的泊在湖边,船头上晒的一面鱼网还未收下,那夕阳已经下山,只余一抹红霞,湖上烟波,一片苍茫,泰官步进中舱坐下,掏出腰间那个油布包裹,检出中凤那封信来,递了过去,翠娘一看那信竟未封口,不由娇笑道:“这丫头怎的这般大意,竟连口也未封,虽然白叔不是外人,也不见得偷看,这种信却不能给外人看呀。”
泰官大笑道:“这却不尽然,这信我已看过咧。”
翠娘正在不依,一面将那信笺抽出,就窗下一看,不禁一怔道:“这丫头又弄什么玄虚?这倒真成了无字天书咧,我眼巴巴的盼着她的回信,她却只写了上下款,这不气死人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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