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老不禁又复激怒,一分双掌大喝道:“无知蠢物,你且等着便了。”
说着便待动手,猛然船头上站着的白泰官大笑道:“凭你仗着这两条哭丧棒,也配和鱼老前辈动手吗?你且试试我这条索鞭如何?”
说着,呛啷啷一响,已从腰下抽出一条百炼精钢打就的软鞭,一出手,便抖了一个月晕也似的大鞭花,凭空直纵过来,人才落地,便是一个白蛇吐信,将鞭抖得笔直,向傅天龙面门点到,那傅天龙冷不防来势这样快,几被点个正着,忙用右手的棒一点鞭梢,铮的一声,那鞭滑过一边,正待进步,用左手的棒向白泰官打去,谁知白泰官,手中略一抖动,那条鞭,便像灵蛇也似的,鞭梢才被点过,又滑回来,从左侧打到,傅天龙还手不及,只得一个纵步避开,白泰官手势一沉,又喝一声打,那鞭跟着一落,又向下三路扫到,直把个傅天龙闹得手忙脚乱,只办得个勉强招架,倏下林琼仙秀眉一耸,一摆那根长笛向鱼老笑道:“老英雄既系此间主人,容我替外子谢过如何?”
说着长笛一起,便向鱼老点到,鱼老猛一闪避,正待还手,忽听那大船的后舱上笑道:“你这浪女人,怎么找起人家老爷子来?他们男对男打,我们女对女斗不好吗?”
说着,只见舵楼上,便似乌云也似的,飞下一个黑衣少妇来,月光下看去,不过三十有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手中抡着一口短剑,笑喝道:“你为什么当着丈夫,找起我们老爷子来?别以为你素有圣手龙女的匪号,便自己臭美,须知你那些废铜烂铁,和下三滥的玩艺儿,却瞒不过我这女哪吒丁七姑姑咧。”
鱼老者一见出来的,是自己爱妾丁七姑,不由一皱双眉道:“你何苦又出来,这不嫌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丁七姑微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你这大年纪咧,还真好意思和—个浪女人动手吗?”
那圣手龙女林琼仙,不由被她说得粉脸通红,恨得咬牙,娇喝道:“你这贱货,胡说什么?我如让你逃出手去,也不算是圣手龙女。”
说罢,一抡长笛便向丁七姑当头盖下,七姑手一翻,一面用那口短剑向上一迎,一面又笑骂道:“你还不把这哄汉子骗孤老的玩艺收回去,干脆把那一大堆破铜烂铁拿出来,一下碰着我这赛鱼肠,弄坏了我可没法赔呢?”
林琼仙一看那口剑光华果然有异,连忙乘机收笛,一下纵出老远,娇喝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了我呢。”
喝着,笛交左手,右手一摸腰下革囊,接着把右手一扬又喝一声:“打!”便见一片寒光,直向七姑咽喉打到,遥闻七姑吃吃一笑,短剑略抬,铮的一响,那片寒光便被打落,却是一只其薄如纸的银背乌头燕尾梭。
方说:“原来圣手龙女也不过如此。”
只见林琼仙手又一扬娇喝道:“你再着这个。”
一声喝罢,三片寒光分上中下三路打来,远远看去,真似三只银色燕儿飞掠过来一般,丁七姑一见,一扭娇躯,正打算先将上面一只避过,却不料那中间一只,忽然竟似活的一下赶在上面一只之前,先向胸腹之间打到,身子虽然侧着,无如那梭来势极快,几被打中右胯骨上,幸而七姑久经大敌,又深知林琼仙素精此道,各种暗器均有独门手法,虽然嘴上说着便宜话,却丝毫不敢大意。
猛将手腕一沉,剑脊向外挡了一下,才得无碍,那第三梭却又到了,打的恰巧是左膝盖,如果再向右偏,上面那梭必仍被打中,再向左闪,身子又被欺着,重心全在左脚上急切间决让不过去,真是间不容发,七姑急中生智,蓦地里,猛一提气,拔起二尺来高,正好避开,那上面一梭,也从身旁擦过,丁七姑不禁微怒,脚才点地,便是一个纵步,挺剑窜了过去。
大喝道:“贱婢看剑,现在已经该我还手咧。”
喝罢,分心一剑刺去,林琼仙娇躯一扭,避过剑锋,长笛一起,便打七姑手腕,谁知七姑倏然收剑倒退一步,把头一低,又喝一声打,一枝紧背低头花装弩,直向林琼仙面门打去,林琼仙身子一侧,方才避过,丁七姑剑交左手,右手一扬,一枝复袖箭,又向胸腹之间打到,林琼仙忙伸左手一把抄住扳去,一个纵步,又窜开丈余,人才起步,笛已换手,猛一掉头,右手一扬,一蓬细如牛毛的五毒梅花针又打出来,嘴里既未招呼,来得又快,简直万难闪避,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鱼老者在旁,早已观定,正运足内功潜力以待,抬手一个双掌推出,只听得呼的一声劲风,那一筒四十九根毒针,全被打落,接着圆睁怪眼大喝道:“无知贱妇,胆敢黑针伤人,你这便难逃公道咧。”
接着双掌一分,便直扑过去,那林琼仙原意一下成功,却想不到犯了江湖大忌,一见毒针全被掌风打落,鱼老来势又极威猛,惊愧交集之下,手下一慢,鱼老掌风已到,不禁叫声啊哎,身子向后一倒,反窜出去丈余,又就地一滚,才勉强避过,已是花容失色,浑身冷汗,那鱼老得理更不让人,单掌一起,又待纵去,谁知林琼仙,就着一滚之势,又打出一颗朱红色弹丸,看去不过鸡卵大小,直向鱼老面门而来,女哪吒丁七姑方叫:“那是贱妇炼就五毒迷魂弹,赶快捏鼻子,抢占上风。”
鱼老不管好歹,手起一掌,已经劈去,掌风所及,那五毒迷魂弹立破,迸出一阵黄色烟雾,其辛辣之味,只一入鼻,立即触人欲呕,饶得鱼老再好功夫,人也不禁倒下去,丁七姑一见,连忙掏出两个药卷,塞上鼻子,一挺手中短剑,抢起鱼老便向船上奔去,那林琼仙冷笑一声,把手一扬又是一燕尾梭,向丁七姑背上打去,丁七姑挟着鱼老方一转身,那梭已到背后,偏那林琼仙居心狠毒,梭已离手,方才娇喝一声:“打!”真是间不容发,饶得丁七姑再久经大敌,也来不及闪避,正在危急之际,猛听铮的一声,忽从舵楼上,打下来一颗弹子,一下直将那梭激开丈余,接着吧、吧、吧,又是一连三弹,流星赶月也似的,直向林琼仙打去,那弹子分量既重,打得又极准,林琼仙眼看一梭得手无疑,却不料离开丁七姑背上还只差得尺许,忽被弹子打落,正在一怔,那第一弹已向面门打来,忙用手中那枝长笛格去,只听得铿然有声,弹子虽被格开,手中的长笛却着实震了一下,那第二颗弹子又向面门打到,这一下她却不敢再格,忙将身子一侧,方才让过,谁知那发弹的主儿用的是流星赶月二不过三的连珠手法,饶得她是一个驰名的打暗器行家,那第三颗弹子也闪避不及,一下正打在左肩头上,这一下打得肩骨立碎,忍不住啊哎一声,立刻也倒将下去,接着,从那舵楼上纵落一个绿衣少女,只见她丝绢包头,绿衣绿裤,连小小一双凤头弓鞋,也是绿的,左肩上套着一把缕金缠银铁背弹弓,手中却挺着一口雁翎刀,人才纵起便娇喝道:“你这万恶毒妇,竟敢下此辣手,我少林门户向来严谨,几时曾有你这等弟子来?今天我要不将你宰了,也不算是嵩山哑大师的首徒鱼翠娘。”
接着声随人至,一路摇曳而下,加之那身法美妙已极,简直像一只极大翠乌凌空飞堕一般,了因大师一见鱼老中毒倒地,心中一急,本待向前抢救,嗣因丁七姑已将人挟起,才又中止。倏又见林琼仙竟趁人于危,下手又黑,心方大怒,二次又待出手,却不料翠娘用联珠弹将燕尾梭打落,又将林琼仙打倒,连忙大叫道:“贤侄女,千万不必伤这妇人,留她活口,我还要问话咧!”
翠娘忙就空答道:“大师放心,便你老人家没有这话,我也有话要问她咧!”
话才说完,人已落地,只弓鞋一点,已复向林琼仙身边纵去,再看那林琼仙,人已痛得昏死过去,那枝铁笛也扔在一边,连忙解下她自己 的一条丝带捆好,一把挟起走向船上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刹那间,那江岸上又倒下了一个,原来天雄正和那李元豹拼命相搏,上来便使开那一路透山掌法,直将李元豹裹了个风雨不透,眼看已占上风,同时因他人太狂妄,又出语伤人,存心要将他折在掌下,着着全向致命处招呼,李元豹本难还手,只因鱼老误中迷魂毒弹,一下栽倒,心神略微一分,已被李元豹趁隙将一枚喂毒偃月镖扣在掌中,本待立即发出,却又因林琼仙中弹倒地,翠娘报出嵩山哑大师首徒的字号来,不由心中一惊,手下一慢,不但毒镖未能打出,反几乎被天雄一掌打中了左乳期门穴,但他素性狡诈,武功也极精纯,乘势一个醉跌刘唐,左下右上侧身倒了下去,天雄见那一推山掌未能打中,对方忽然倒下,方疑他避开掌门,要使地堂功夫,不等他人全落地,右腿一起,向他膝盖踢到,猛听李元豹把手一扬大喝道:“小鹞子,看我神镖取你性命。”
那一枚偃月喂毒镖正打在天雄右大腿侧面,立觉伤处便似火烧一般,接着膝盖上下全麻,便倒将下来,了因大师一见天雄受伤倒地,连忙腾身纵来大喝道:“李元豹休得伤人,待老衲再来领教如何?”
李元豹连忙退后一大步,把手一拱道:“大师且慢动手,在下还有话说!”
了因闻言又冷笑道:“李居士有话但说无妨,反正今日之事是足下找上门来,老衲听命就是咧!”
李元豹也冷笑道:“在下远道来此,起初也不过只想一问究竟而已,原只望能得大师一语以开茅塞,即便回去,却想不到一言不合,便致开罪诸侠,如谓暗器伤人,内子不也受了弹子之伤吗?事到如今,已不是再论是非曲直的时候,不过在下为人向来光明磊落,并不尽如大师所料,说老实话,鱼老前辈所中迷魂毒弹,只须用冷水一灌立刻便可清醒,并无大碍,那小鹞子适才被我那喂了毒的偃月镖打中。却非我那独门解药无救,至多六个时辰非死不可,彼此过去既无深仇宿恨,还请大师以人命为重,先将内子还我,在下也愿以解药奉上,各自罢兵,改日再来请教,否则必欲就此一拼,我李元豹虽然学艺不精,倒也不甘束手就缚,大师便请发招,在下奉陪就是咧!”
了因大师正在沉吟,忽听得咕咚一声好似倒了半堵土墙,再看时,那傅天龙,已经坐在地下,双手扔棒,咧着大嘴,直叫:“啊哎这小子好损,这一来,老子这个屁股算完咧。”
原来白泰官和那傅天龙两下斗得正酣,泰官却因爱惜傅天龙那身功夫和水性,人又甚为鲁质,不似奸狡一流,原不打算伤他,但一见鱼老者和天雄迭遭暗算,李元豹话口之中,虽然打算言和,仍有要挟之意,不由心中大怒,登时手法一变,一抖索鞭,立向傅天龙腿上一缠,一下兜了他一个大筋斗,掀起来五六尺高,又半空摔下来,闹了个猴儿坐殿,虽然未受重伤,但那个实胚胚的肥臀正掉在地下,也疼痛难当,所以竟撒手扔棒,捧着屁股大嚷怪叫起来,李元豹一见来的三人,教人家打倒了一双,自己虽然赢了天雄也不甚光彩。
不由大喝道:“你这厮,连这点小亏也吃不了,在江湖上还能混什么?还不赶快起来,我这里已与了因大师讲和咧,你这么赖在地下,难道真要等人家来捆上吗?”
傅天龙闻言,连忍着疼,爬了起来,正捡那一对虬龙棒,猛听那船头上娇喝道:“了因大师,你请且慢答应这厮,我有话说,只要他敢不把解药交出来,马大哥一有长短,我不把那惫赖女人活剐了祭灵也不算鱼翠娘。”
说着,只见翠娘已将林琼仙掷入船舱,一个纵步又赶回来,挺刀看着李元豹冷笑道:“你这厮是什么东西变的,打量我不知道吗?你既称铁樵大师是你师兄,奉命前来责询江南群侠,为何不先呈上铁大师菩提子验看。再说,你见过我少林门下,有几个用过这等下三滥的下流暗器来?老实说,你今天要打算走,就得说实话,把那解药献上,再给在场诸位赔话,我便说不得连你那老婆一齐放掉,否则对不住,那也不用了因大师动手,便我鱼翠娘也可以将你拿下,解送少林寺,用火化金身之法,处置不肖逐徒咧。”
李元豹闻言,不由恼羞成怒,大喝道:“你这贱婢,竟敢以小犯上,你既是哑尼门下,难道就不知道我虽目前已经离开少林寺,和铁樵大师同学之谊犹在吗?老实说,适才我之对了因大师说愿意息事宁人,并非怕了江南诸位,实因双方全已有人带伤,不得不以人命为重,才商量暂时且慢动手,以全义气,你如真的不服,那我便不得不代哑尼管束了。”
翠娘大怒道:“你倒说得冠冕,须知今日之事,胜者为强,却由不得你只要嘴皮子咧。”
说罢抡刀便斫,李元豹一纵闪开,又大叫道:“了因大师,尊意如何,还请速决,否则我便要管教这贱婢咧。”
了因大师一看天雄倒在地上,就这几句话的工夫,人已哼声不断,却一语不发,心知毒镡厉害,必是强运真气,在勉强封闭着,不令毒气上行。
连忙喝道:“侄女且慢动手,他既有意暂停用武,各自医伤,不问用意如何,如果拒之过甚,倒反其曲在我了,便尊大人血气已衰,也不比少年人,所中迷魂毒弹也宜速解为是,你且退下,有话待我问他便了。”
说着又向李元豹冷笑道:“足下南来,究竟何人差遣,我们暂时可以不提,既愿暂时住手,老衲不妨如命,好在我那金山江天寺,山门长开,以后如欲寻我,随时均可请教,但有一层,你那解药必须先行交出,等鱼老施主和这位马施主苏醒,才能将尊阃带走,否则老衲却无法对我在座诸友咧。”
李元豹笑道:“大师难道还对我信不过吗?既如此说,我不妨如命就是咧,不过这月光之下医伤实有不便,且请差人将这小鹞子抬上船去,待我先将偃月镖起下,用我八宝拔毒散,将毒气拔出,等他清醒之后,再将山荆交我带走也是一样,那鱼老前辈所中迷魂弹,我已说过,只用冷水一灌即醒,却用不着再用什么解药咧。”
白泰官在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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