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乃是家父奉邀而来?”
秃顶神殴孟达仁道:“正是,盟主还在手札上指定兄弟等人,必须事今日日落之前,赶
到天华山庄,兄弟认为盟主见召,必有事故,故而连夜赶来。”
宋文俊道:“这就奇了!”
要知在座诸人,都是老江湖,宋文俊这句“这就奇了”,自然立时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就奇了”,岂不表示天华山的少庄主,并不知情!
游龙剑客史传鼎道:“不知盟主何时可以召见?”
少床主既然不知函邀他们之事,足见他少不更事,宋老爷子什么事都没告诉他了,那么
只有见到盟主,才会知道了。
宋文俊迟疑了下,才抬目问道:“不知家父奉邀的手札,诸位前辈可曾带在身上么?”
无住大师已然听出宋文俊的口气有异,颔首道:“盟主大函,是贵庄派人送达敝寺,由
敝师兄交下,贫衲奉命前来,就在贫衲身上,还请少施主过目。”
随即从大袖中取了一封信来,递到宋文俊手上。宋文俊双手接过,只见信封上写着“专
呈无畏方丈亲启”,这几个字,写的笔势劲健,确然是自己父亲的笔迹。
下角印的是“天华山庄宋缄”,也确是父亲专用的信封,心中更觉动疑。(无畏大师是
少林寺方丈)
伸手抽出信笺,上面写道,“书奉无畏方丈大师道席:法言久暌,每为神驰不已,兹以
有要事奉闻,拟恭请莲驾拨冗莅止,藉叙奖阔,倘抵座无暇,务冀派请无住大师能干月之十
八日在临寒庄,毋任企祷之至,宋镇山沐手拜上。”
父亲的笔迹,儿子自然最熟悉了!
这封信,一点不假,果然是爹的亲笔;但爹几时去约了少林方丈!
同时,武当派史傅鼎、八卦门甘玄通、六合门孟达仁,这几位自然也是爹邀约来的了,
这件事,自己怎会一无所闻?
宋文俊一张俊脸,流露出迷惑之色,徐徐说道:“果然是家父亲笔。”
他手中拿着书信,回头朝室外叫道:“宋兴,快请霍总管。”
帘外伺立的一名庄丁答应一声,过了没多久,金甲神霍万清掀帘而入,躬身道:“公子
传唤老朽?”
宋文俊问道:“霍总管,近日爹可曾派人送信刻各大门派去么?”
霍万清道:“没有,老爷子自从隐居太湖,已有多年不曾向各大门派问好了。”
宋文俊道:“也没有送信给少林寺方丈么?”
霍万清陪笑道:“老爷子不问尘事,已有多年,就是有书信,也都由公子代笔,公子不
知道,那就没有了。”
宋文俊把手中书信递了过去,说道:“你看看这封信可是咱们这里派人送出去的?”
霍万清接过信笺,只看了一眼,不觉脸色微变,抬起脸来,奇道:“这封信看来好像是
庄主的亲笔!”
宋文俊道:“是的。”
霍万清道:“但这封信,据老朽看来,不可能是老庄主写的,也绝不是咱们庄上的人送
去的。”
宋文俊凛然道:“你是说有人假冒爹的笔迹了?”
霍万清道:“老朽担任本庄总管,已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老朽很少看到老庄主动
过笔,再说咱们庄上,人手不多,大小事情,都得经过老朽。最近大家都在庄上,一个不
缺,这封信,自然不是咱们派人送出去的了,既非咱们庄上送出去的,它就不可能会是老庄
主的亲笔,于理甚明了。”
甘玄通、孟达仁、史傅鼎三人听说盟主亲笔函是人假冒的,不觉也同时取出一封信柬,
说道:“这么说,送到敝派的盟主亲笔,也是假的了!”
无住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此人假冒盟主名义,把贫袖几人骗来贵庄,目
的又何在呢?”
霍万清沉吟道:“依老朽之见,今日之事,来得奇突,公子该请大师等诸位,一同入
内,禀明庄主为宜。”
宋文俊望望他,迟疑的道:“但他老人家……”
霍万清道:“八大门派,谊若一家,老庄主中毒之事,那也用不着隐瞒大师几位了。”
无住大师听得身躯陡然一震,合十道:“霍老施主,你说什么?盟主中了毒?”
秃顶神雕孟达仁、甘玄通,史傅鼎三人,也全都神色愕然,一齐朝霍万清看来。
宋文俊点头道:“霍总管说的极是,你就说吧!”
东方玉《三折剑》
第八章 狼山一狈
霍万清应了声“是”,就把当日岳少俊代人捎信,一直说到前晚夜探戚墅堰巨宅,方知
托岳少俊送信的是青煞手涂金标,主人是行迹神秘的仲姑娘,详细说了一遍。
无住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山雨欲来风满楼了,但愿我佛慈悲,消灾枚劫,才是武
林之福。”
甘玄通听出无住大师似乎已有所闻,不觉问道:“大师莫非已知端倪?”
老江湖都是特别敏感。
无庄大师道:“道兄见询,贫衲不得不说了,敝寺千佛堂,塑有五百罗汉,也就是俗称
的罗汉堂。乃是敝寺弟子练功之处,归贫衲所主持,每晚僧侣们练功完毕,回房休息,贫僧
照例要巡视一遍,那是今年中秋,贫僧刚跨进千佛殿,只听有人说话的声音,那是一个人自
言自语的说,“罗汉呀罗汉,你们都是在劫难逃!”
贫僧听得大奇,举目看去,但见一个白髯的老人,指着罗汉说话。诸位都知道敝寺千佛
殿,谢绝香客随喜,深夜之中,此人何来?
贫衲忍不住问他:“老施主从何处来,怎会在此?”
那老人含笑道:“老夫偶游少林寺,瞻仰佛殿,大师既然见疑,老夫那就告辞了。”
说完,转身策杖往殿外行去。
贫衲连忙叫道:“老施主请留步。”
那老人回头道:“大师傅替我转告方丈,记住:漫天大雪空山冷,就是江湖劫运来,慎
之、慎之!”
等贫衲追到殿外,那里还有什么人影?贫衲即时禀告大师兄,敝师兄认为这位老施主可
能是武林异人,有意作此警告,说不定武林中又将有什么变故了,此事相隔不过一月,盟主
就受到歹徒下毒,岂非无因?”
孟达仁猝然问道:“霍总管,涂金标送来那信上,曾提到恽大侠,(淮扬大侠恽钦尧)
不知如何了?”
霍总管道:“姑老爷倒是没事,昨日派人送信来,把表小姐(恽慧君)接回去了。
岳少俊心中暗暗付道:“原来恽姑娘主婢,已经回扬州去了。”
甘玄通道:“贫道一路行来,业觉得近日江湖上,似乎正在酝酿着某种变故,贫道虽然
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气氛总是有些不对,如今听大家这么一说,看来真有什么事故快要发生
了。”
史傅鼎沉吟道:“漫天大雪空山冷,就是江湖劫运来?主要自似在第一句上,漫天大雪
空山冷,这是什么意思?”
岳少俊忽然想起自己在云台山麓,遇上一位老人家,当时问他师傅的第一心愿,(岳少
俊师傅第一件心愿,是找寻十六年前无故失踪的儿子龙官,左眉梢有红痣的人)那老人曾念
了四句诗:“五出花开六出飞,漫山景色映寒晖,天台一去登仙籍,从此阮郎不忆归。”这
四句诗,岂不和‘漫天大雪空山冷,就是江湖劫运来’这两句诗,十分相近似么?”
甘玄通突然哦了一声,神色耸动,缓缓说道:“莫非此女弹的是震天琴不成?”
“阿弥陀佛!”
秃顶神雕唔了一声道:“漫天大雪空山冷,真要是他,江湖上果然是大劫将兴了!”
无住大师双手合十,徐徐说道:“雪山那位前辈高人,修真养性,已有数十年不履尘
世,纵未练成仙道,也应淡泊无为,与世无争,不可能会重出江湖,逆天行事。”
岳少俊不知他们说的是谁,但也不便多问。
史傅鼎问道:“大师说的是雪山玄灵叟么?”
无住大师连诵佛号,没有作答。
岳少俊看几人神色,似是有着甚多忌讳,不愿谈论玄灵叟,心中暗暗觉得奇怪,付道:
“不知雪山玄灵叟,是怎样一个人?”
霍万清朝宋文俊低声道:“公子,岳相公特地替老庄主送解药来的,是不是请他先进去
看看老庄主?”
宋文俊听了一喜,急忙朝岳少俊拱拱手道:“岳兄果然是信人,为家父送来解药,兄弟
先行谢了,只不知岳兄是如何弄来的?”
岳少俊道:“此事说来话长……”
当下就把竺秋兰负伤昏迷,自己在一所土地庙中,遇上相士金铁口,如何制住仲飞琼,
逼她以“金形掌”替竺秋兰疗伤,又逼着她交出散功奇毒解药,才放她回去,扼要说了。
甘玄通奇道:“金形掌终南绝技,此女怎会精擅终南武功?”
秃顶神雕道:“这个简单,几时遇到陆道友,问问他就可知道了。”
宋文俊抬手肃客道:“诸位前辈,都不是外人,那就请到家父房中再谈吧。”
大家略为谦让,就由无住大师为首,由宋文俊陪同,鱼贯进入内宅。
这间卧室,窗户轩敞,陈设朴素,中间一张雕花大床上,躺着宋镇山,身上盖一条薄
被,大家进入卧室之时,还隐隐听到宋镇山的哼声,显然并不好受。
被推为武林大老的宋老爷子,此刻几乎和普通人生病一样,口中哼声不绝,当真是英雄
只怕病来磨!
宋文俊放轻脚步,走近床前,低低的道:“爹,你没睡着么?”
宋镇山哼道:“文儿,有什么事吗?”
宋文俊道:“回爹的话,少林无住大师傅、八卦门甘道长、六合门孟前辈,武当派史大
侠等人,来探看你老人家了。”
宋镇山虽然体内剧毒发作,但心头清楚,一面连哼带说的道:“快请,快请。”
宋文俊道:“爹,几位老前辈,已经进房来了!”
宋镇山道:“文儿,你快扶为父坐起来,为父这样躺着,如何见客?”
无住大师合十道:“盟主贵体违和,不可劳动,还是躺着的好。”
甘玄通接口道:“无住大师说得极是,八大门派,谊如一家,盟主不可客气。”
宋镇山微微喘息道:“老朽还不碍事,文儿,你快扶为父坐起来,几位道兄,已有多年
不见,那有躺着说话的道理?”
宋镇山喉咙有些嘶哑,目光一抬,朝众人颔首道:“诸位请坐,老朽一时不察,误中贼
党好计,有劳诸位道兄远莅存问,老朽至为感激……”
他还当无住大师等人,是问疾来的。
宋文俊忙道:“爹,无住大师几位,是接到有人假冒爹的亲笔函,特地赶来的。”
多长镇山疑惑的道:“那是什么人假冒为父笔迹,目的又何在呢?”
宋文俊道:“孩儿也是刚才知道,目前还不知道此人有何阴谋。”一面回头朝霍万清招
手道:“霍总管,你把那封信拿给我爹瞧瞧。”
霍万清刚应了声是,正待送上书信。
宋镇山微微抬手道:“不用瞧了,文儿,你快请大师他们坐呀,几位道兄难得到咱们庄
上来,万清,快去吩咐厨下,准备酒菜,就送到这里来。”
霍万清又应了声是,把书信放到桌上,转身就往外行去。
宋文俊道:“爹,岳兄已经取到了解药,特地给爹送来,爹这就服下如何?”
宋镇山哦了一声。
岳少俊随着站起,双手把小瓷瓶送上,说道:“宋老爷子,晚生幸不辱命,总算把解药
取到了。”
宋镇山目光一注,看到岳少俊手中的瓷瓶,不觉怔得一怔,问道:“你这解药是从何处
弄来的?”
宋文俊接过瓷瓶,说道:“爹,岳兄是从那位仲姑娘处得来的,爹服下解药,体内奇
毒,立时就可化解了。”
宋镇山伸出颤巍巍的手,取过瓷瓶,仔细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岳少侠盛情,老朽感
激不尽。”
岳少俊道:“宋老爷子言重,晚生受贼人利用,捎来毒函,老爷子纵无责怪之意,但事
因晚生而起,晚生实在难辞其咎,取来解药,只不过稍尽晚生心意而已。”
宋镇山连连点头道:“岳少俊果然是性情中人,实在难得。”
宋文俊倒了一盅水,送到爹面前。
宋镇山一手揭开小瓷瓶瓶塞在掌心倾了几粒药丸,抬手纳入口中,然后接过瓷盅,喝了
一口水,送下药丸,就把小瓷瓶放到枕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门帘掀处,霍万清在门口叫道:“公子,终南陆道长来了。”一面欠身道:
“陆道长请进。”
宋文俊还来不及往外迎接,只见一个青袍黑须的羽士,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终南飞虹羽士陆飞鸿。
宋文俊慌忙迎着作了个长揖,歉然说道:“陆道长贲临,在下失迎了。”
飞虹羽士打着稽首,爽朗一笑道:“少庄主不用客气,贫道是听说无住大师,甘道兄。
孟道兄、史大侠诸位,早已来了,正在盟主房中,就叮嘱霍总管不可惊动,一脚就赶了进
来。”
话声甫落,一面又朝房中请人连连打着稽首,才转脸望望坐在床上的宋镇山,朝宋文俊
问道:“盟主如何了?”
宋文俊道:“家父身中奇毒,刚才服下解药。”
无住大师道:“少庄主,盟主服下解药,需要休息,贫衲等人还是到外面坐吧。”
霍万清在旁道:“大师只管请坐,老庄主已经服下解药,大凡解毒药物,服下之后,大
概有一盏茶的工夫,即可化解了;刚才老庄主吩咐老朽要厨下把酒菜送到这里来,也许在这
里谈话比较方便,老朽之意,诸位就不用客气了。”
说话之时,一名使女手托银盘,给大家送上了名茗。
秃顶神雕孟达仁和飞虹羽士坐的较近,低声道:“陆道兄来得正好,兄弟正有一件事要
向道兄请教。”
秃顶神雕道:“兄弟想请教道兄,贵派不是有一种武学,叫做‘金形掌’么?”
岳少俊听他提到“金形掌”,也特别注意两人谈话。
飞虹羽士道:“不错,‘金形掌’确是敝派的武功,不知孟兄见询……”
秃顶神雕不待他说下去,问道:“道兄可曾练过?”
飞虹羽士道:“贫道不曾练过。”
秃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