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少俊道:“在下为了完成家师的心愿,我现在也成了江湖人,以后还要跟你多学习
呢!”
竺秋兰一双俏目之中,渐渐有了光彩,凝注着他,幽幽的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哦会
尽我所能,从旁帮助你的。”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问道:“岳相公,你说你要完成令
师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呢?”
岳少俊也不隐瞒,就把师傅两件心愿,告诉了她。
竺秋兰秀眉微攒,说道:“听你说,令师第一件心愿。是要找寻他十六年前,无故失踪
的孩子,那年他只有十二岁,再加上十六年,如今算来,该已是二十八岁的人了。
你只知道他左眉梢有一颗红痞,乳名叫做龙官,别的就一无所知了,唉,茫茫天涯,这
确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但令师的第二件心愿,可就更难了。听你口气,好像只要宋老爷子
一言可解,但宋老爷子却要你接得下他一招剑法,才肯答应,武林大老宋老爷子,素有武林
第一剑之称,要接下他一招剑法,比武林高手一百招、一千招还要艰难得多……”
“哦!”
她忽然轻哦一声,望着岳少俊道。“对了,岳相公,依我看,宋老爷子一定和你师傅认
识,你为什么当时不问问宋老爷子,你师傅的第二件心愿,究竟是什么呢?”
岳少俊微微摇头道:“不用问,在下接不下宋老爷子一招剑法,问也是陡然,有一天,
等在下接下宋老爷子一剑,在下不问,宋老爷子也会告诉我的。”
“你说的也是。”
竺秋兰沉思道:“只是……唉,我娘认识的高人异士。虽然不少,但没有一个人的剑
法,能胜得过宋老爷子的,不然,倒可央求我娘给你引介一位……”
岳少俊坚毅的道:“不,在下自信,总有一天,会接得下宋老爷子一剑的,只是目前宋
老爷子中了散功奇毒,在下答应宋老爷子,非得先设法取到解药不可。”
竺秋兰眨动眼波,笑道:“这倒不难,我们今晚先去踩个虚实,只要那大宅院,确是贼
人的巢穴,我去找娘跟他们要解药去,我想他们冲着我娘,还不敢不交出解药来。”
岳少俊好似想到了什么,说道:“今天我们遇上的金铁白,形迹甚是可疑,他可能已经
料到我们今晚会有行动!”
竺秋兰披披嘴道:”此人只是一个江湖术士,信口胡诌而已!”
岳少俊道:“方才不是你要听听他怎么说么?”
竺秋兰笑了笑道:“我又不是愚夫愚妇,谁会相信这些跑江湖的信口开河?我只是听他
说我们有疑难不决之事,想听听他的口风罢了,据我看这人似乎不是贼人一党。”
她忽然展齿一笑道:“我们一谈就没个完,我是来跟你说的,今晚我们要赶回戚墅堰
去,这时候,还有一、二个时辰,可以休息,要你好好的睡一会,好啦,我也要回房去歇一
会了。”
说罢,不待岳少俊再说,翩然往外行去,走出房间,随手替他带上房门。
竺秋兰走后,岳少俊就在床上盘膝坐好,抱元守一,运功起来,不多一会,就己进入忘
我之境。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当他睁开眼来,屋中一片昏暗,已是上灯时分!
但听门上适时起了剥落叩指之声,店伙隔着房门问道:“客官,你老到外面去用饭,还
是小的吩咐厨房里,给你准备酒菜?”
岳少俊跨下木床,还未答话。
只听门口响起竺秋兰的声音说道:“我们不出去了,你要厨下做几个可口的饭菜送来就
是了。”
店伙应着退去。
房门开处,竺秋兰悄然闪了进来,看到岳少俊已经起来,不觉嫣然一笑道:“岳相公起
来了,我还当你睡着没醒呢!”
岳少俊道:“你也睡了一会?”
竺秋兰微微摇摇头道:“我有事情,就睡不熟。”
店伙掌上灯来,又替两人换了一壶茶。
岳少俊等店伙退出,悄声问道:“吃过晚餐,我们就要走么?”
竺秋兰也悄声道:“早着呢,我们不能让人家发现,至少也要等过了初更才能出去。”
岳少俊道:“在下一切都听姑娘安排。”
过不一会,店伙送来饭菜,四菜一汤,菜肴倒是做得极为可口,两人匆勿吃毕,店伙收
拾过碗盘。
竺秋兰站起身,悄声道:“我要回房去啦,你也装作熄灯睡觉,等过了初更,你从后窗
出去,我会在街尾等你,这里房饭钱,给他们留一两银子,也就够了。”
岳少俊点点道:“在下知道。”
竺秋兰回头叮嘱道,“从后窗出去,要越过两间民房,才能从暗处纵落,那是一条小
巷,从小巷拐出去,就是街尾了。”
她因岳少俊从未有过夜行人的经验,故而叮咛得很详细。
岳少俊又点点头道:“在下记下了。”
竺秋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岳少俊过去掩上房门,上了闩、果然一口吹熄灯火,在床上和衣躺下。
他出生书香门第,从未当过夜行人,心中觉得又新鲜,又刺激,好不容易等到初更时
分,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然后俏悄走近后窗,打开窗户,手掌在窗槛上一按。人已轻巧的穿窗而出,蹲着身子,
回身掩好窗户。
略为向左右打量了一下,就长身掠起,他自幼练武。一身轻功,造诣极高,只是没有夜
行经验罢了。
此刻不过几个起落,足尖轻点,就像一缕轻烟,不带丝毫声息,越过两重屋脊,从暗陬
飘落地上。
这里果然是一条狭窄的小巷,看去一片黝黑!
他略一定神,就举步朝前走去,拐出小巷,果然已是街尾。
这时大街上两边店铺,还有不少灯光,但到了街尾这一段,可就一片清冷,行人稀少。
举目看去,对面一家粮食栈门口,晴影中站看一个瘦小人影,那不是竺秋兰?她敢情也
看到自己了,在那里招了招手。岳少俊赶忙奔了过去。
竺秋兰迎着低声道:“你没被人家发现吧?”
岳少俊道:“没有。”
竺秋兰道:“方才有一道人影,从对面屋上出现,往北掠去,身法极快,我先前还当是
你,正待招呼,后来看到你从小巷里走出,那就不是你了,这人轻功十分高明,不知他有没
有发现你。”
岳少俊道:“不会吧,在下掠落巷子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人。”
竺秋兰道:“这样就好,我们快些走吧!”
两人一路急行,赶到城墙脚下,竺秋兰引着他到了无人之处,才悄声道:“我们上
去。”
双足一点,两手朝上一划,使了一式。“青鹄穿云”,一道娇小人影,直拔而上一下跃
登城垣。
岳少俊同样双足一点,长身掠起,跟在她身后,轻飘飘落在城墙之上。
竺秋兰案声道:“岳相公,你的轻功真好。”
岳少俊道:“姑娘身手,也不凡呀!”
竺秋兰回眸一笑道:“我比起岳相公来,就差多了。”
随着话声,一扭头,翩然朝城外落去。岳少俊跟着飞身落地。
竺秋兰道:“从这里赶到戚墅堰,大概只要半个更次就够了,一般夜行人,大概都要二
更以后才出动,我们早些赶去,反而不会引人注意,尤其那所大宅院,前面是一片草坪,无
处可以掩蔽身形,围墙左右,虽然有树,但距离又太远了些,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从后面花园
进去,就较为妥当。”
岳少俊道:“在下说过,一切都听姑娘安排。”
竺秋兰一对秋水般的眼睛,望着他,闪着发亮的光彩,轻嗔道:“人家还没说完呢,我
们今晚行动只是踩盘去的,最好不让他们发现,因此行迹就要十分隐秘,非到万不得已,不
可和他们动手。”
岳少俊含笑道:“你看在下是好勇斗狠的人么?”
竺秋兰道:“我只是提醒你罢了,我们不是跟他们动手去的。”
岳少俊点点头,催道:“在下记住了,我们走吧!”竺秋兰朝他妩媚一笑,转身奔行而
去。
岳少俊随在她身后,施展陆地飞腾术,两条人影一先一后,不到半个更次,已经赶到戚
墅堰。
竺秋兰放缓奔行之势,避开镇上大街,折入一条小径,走了里许来路,朝前一指,悄声
道:“到了!”
岳少俊凝目看去,夜色之下,前面黑压压一片庄院,正是那座大宅,此时相距尚有半里
光景,远远望去;大宅中竟然没有一点灯火。心中不禁暗暗生疑,说道:“莫要贼党真的走
了,怎会一点灯光都没有呢?”
竺秋兰轻轻攒了下眉道,“没有灯光,那就表示他们已经有了戒备。”
多少俊道:“难道他们算准我们晚上会来?”
竺秋兰嗤的一声轻笑道:“他们防备的不会是我们,此地不宜久留,快些走吧!”
说完,当先往前掠起。
他避开大宅正面,老远绕弯过去,不大工夫,已经抄到庄院后面,只是相距还远,这一
带正好是二片疏朗朗的果林。
但在黑夜之中,却也树影迷离,不易为人发现,竺秋兰朝他打了一个手式,一下闪入林
去、岳少俊跟着掠入林中,只见竺秋兰似是十分谨慎,步步为营,藉著树木隐蔽身形,缓缓
移动,岳少俊紧随她身后穿林而行。
走了一段路,竺秋兰停住了身子,悄声道:“这里离他们后园围墙,已经不远了,我们
就在这里等一等再去。”
岳少俊看她钢临大敌,倒也不敢大意,悄悄走近一齐隐蔽住身形,凝目看去,林外荒草
没径,距离黑压压围墙,大概不过五丈来远,望去有如城堡一般,除了卿卿秋虫,听不到一
点气息!
就在此时,心灵突然似有警觉,再侧耳细听,果然数丈外依稀传来一丝极轻的声音,好
像有人落到果林之中!
要知他自幼练的是正宗内功,只要数丈之内一有异动,心灵立时就会引起警兆,只是他
自己并不知道内功修为已有如此境界而已!
心头一动,急忙回头细声说道:“我们快蹲下,有人来了。”
竺秋兰根本连什么都没有听到,心中觉得很奇怪,但还是依言蹲了下去。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调两人堪堪伏下,只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泻落林前,和两
人伏身之处,不过三丈来远。
黑夜之中,只见此人身材矮小,头戴黑色道帽,身穿黑色道袍,背负长剑,手中却持一
柄雪白的拂尘,看他飞落时的身法,宛如天外飞来,快如电光,一身武功自然极为高强,但
予人直党的感到此人极非正派人物。
黑袍道人刚刚飞落,果林右侧忽然“刷”的一声,射出一团瘦小人影,落到黑袍人身
边;口中叫道:“师傅。”
原来方才岳少俊心灵发生的警兆,就是这瘦小人影,他这一开口,岳少俊、竺秋兰都已
听出来了。
他正是在瓜州小酒馆中那个面目寞黑的黑小子。
黑袍道人哈了一声,问道:“徒儿,你说的就是这座宅院?”
黑小子道:“是的,就是这里。”
黑袍道人道:“你说连黑虎神赵光斗,见了那个姓仲的女娃儿,都十分恭敬?”
黑小子又应了声:“是。”
黑袍道人滇:“这就奇了,此女又是什么来历?”
黑小子道:“师傅也不知道么?”
黑袍道人嘿然沉笑道:“为师没有看到她,如何会知道她是谁?哈,不过恽钦尧在她手
下,设定出三招,就为她所擒,此女来头,走然不小……”
石少俊听得暗暗一怔,付道:“浑钦尧,不是恽姑娘的父亲么?他被江湖上称为淮扬大
侠,一身武功,在大江以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他居然会在仲姑娘手下,没走出三招,就
被擒去了,这奉说,那姓涂的要自己捎给宋老爷子信上说的,倒非恐吓之词了。”
黑小子道:“师傅。咱们要不要进去!”
黑袍道人道:“咱们既然来了,自然要进去!”
说到这里,抬目望望矗立在夜色之中的黑漆围墙,略为踌蹭了下“终于沉喝一声道:
“徒儿,咱们进去。”
话声出口,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就像凭虚御风,凌空而起,越过三丈高的围墙,往里落
去。
黑小子也不待慢,双脚一顿,头先身后,一个人像钻天鹞子一般,一下子窜上墙头,跟
着纵身往下跃去。
竺秋兰蹲着的人,轻轻舒了口气,低声道:“岳相公,你知道这黑袍人是谁?”
岳少俊道:“在下从未在江湖上走动,怎会知道他是谁?听你口气,这黑袍遣人,好像
是名气很大的人了?”
竺秋兰道:“他叫黑衣纯阳公孙权,对了,那黑小子,我们不是在瓜州见过么,当时还
不知他的来历,原来会是黑衣纯阳的徒弟,那就是黑孩儿了。”
岳少俊道。
“我们是不是也该进去了?”
竺秋兰浅浅一笑道:“我看你急着想要进去,是不是?其实有黑衣纯阳这样一位高手,
替我们进去觑探虚实了,我们守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了。”
岳少俊道:“咱们隐身在这里,有高墙挡住视线,看不到墙内情形,左首那座六角亭
子,高出围墙甚多,四周还有几棵老松,不就是假山么?我们不如到假山上去,就可俯视全
园了。”
竺秋兰掠掠鬓发,说道:“你既要进去,那就进去也好。”
岳少俊道:“在下开路。”
长身掠起,穿林而出,再一点足,便已飞身上墙,正待回头看去!
竺秋兰已紧随他身后上来,急道:“墙上不可停留,快过去。”
岳少俊也及时发现站在墙上,目标较为显著,急忙双臂一划,一条人影矫若神龙,横空
掠过,一下飞落假山之上。
竺秋兰没有他的轻功造诣,接连三个起落,扑上假山,脚下才一落地,立即隐入一排矮
树之中,低声叫道:“岳相公,快过来。”
岳少俊跟着过去。竺秋兰悄声道:“这座假山高过围墙,可觑全园景物,也是最为人所
注意的地方,我们得找一处隐蔽之处先藏起来才好。”
岳少俊点点头,两人终于找到了一方剔透玲球的巨石后面,正好容得两人蹲下,左右又
有矮树掩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