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虹沉声一哼,凝神接战,心头思索制胜之道。
他暗暗忖道:华云的“少阳罡气”已有八成火候,怎生做个圈套,迫使燕山一怪与他硬接一掌,我趁其后力不继之时,给他补上一剑……
高手对搏,何等快捷,他一心二用,霎时连番遇险,若非华云即时解救,早就伤在燕山一怪手下。
燕山一怪见他忽然力弱,几次露出破绽,不禁精神大振,掌势一紧,敞声说道:“华天虹,你当真要拼个死活么?”
华天虹怒声一哼,突然喝道:“紧守门户,挡四十招!”刷刷两剑,霍地纵出场外。
燕山一怪心头一怔,不知激战方酣之时,他忽然撤退,用意何在。
他心头生疑,手上却半丝不慢,双掌似海潮澎湃,朝华云猛攻不歇。
华天虹撤退,正合华云的心意,当下振起精神,与燕山一怪力争先机,抢攻不已!
他两人都想趁华天虹不在场中,尽速将敌人击毙掌下,刹那之间,战况变得火爆惨烈,怵目惊心起来!
华天虹见华云不能体会自己的心意,沉着应战,稳扎稳打,不禁大为焦急!他那两道目光紧随着燕山一怪的双掌,沉沉夜色中,只见他双目之内光刀烁不停,心头的焦的流露无遗。片刻工夫,四十招已满,他暗暗想道:
“似燕山一怪这等绝世高手,招式之内,何来破绽可寻,我的武功阅历较他差得大多,又不熟悉他的招术,想要布下陷阱引他上当,哪里能够办到!
反复思索,苦无良策,唯恐华云有失,只得将心一横,打定一条破斧沉舟的主意,铁剑往地上一插,徒手攻了上去!
他那铁剑霸道绝伦,燕山一怪武功虽然高他甚多,应付起来,也感到吃力异常,见他忽然弃长用短,徒手对敌,不禁暗暗欣喜,忖道:那剑法招招倾注功力,小儿果然使不动了。
思忖中,右手一挥,一掌朝华云胁下捺去,飞起一腿,猛踢华天虹的丹田。
华云深知小主人内力雄浑,使那铁剑,再斗三四百招必能支持,见他弃剑不用,心头也是不解,恶战之下,又不便出言询问,心头好生疑惑。
华天虹见燕山一怪一腿踢来,身子一侧,左掌一抡,直对他的足踝击去!
他这左手一招“困兽之斗”,乃是江湖上传诵一时的事,燕山一怪算准了他这一掌的来势,猛一挫腰,让过华云袭来的一掌,霍地闪在他的右侧,一指朝他期门穴点去!
只听嗤的一声锐啸,尖厉的指风,震得观战之人耳膜一痛!
华天虹翟然一惊,危急中,腰干猛地一拧,一下窜出了八尺。
华云见势不佳,来不及赶上,大喝一声,劈空一掌击去!
燕山一怪一指袭空,倏感一股重逾山岳的无形劲气撞近身侧,不禁暗暗惊道:老奴才真的练成了这门武功。
身形暴闪,倏地掠出五尺。
三人一分又合,再度打在一起,此刻全是使的掌法,那凌厉的掌风纵横交织,沙飞石走,呼啸不绝,声势之猛恶,仿佛惊涛骇浪,天崩地裂一般!
激战中,华天虹虽然几番殆危,却是甘冒生命之险,始终以左手一掌“困兽之斗”应付,右手形同虚设,绝不施展一招半式。
斗到四百招外,华天虹将掌上的真力逐渐收敛,露出久战身疲,真力难继之势。
燕山一怪虽是老好巨滑,激战之下,也想不到华天虹处心积虑,早有通盘的打算,一瞧他掌力渐弱,不觉又将目标转移到他的身上,暗暗蓄势,伺机进袭!
忽见华云身形一侧,一掌横挥,一掌下击,直奔燕山一怪的胸腹两大要害!
华天虹适在燕山一怪左侧,睹状之下,不禁暗喜,知他必往自己右侧盘旋,当即大喝一声,涌身扑了上去!
燕山一怪见华云使天地掌击来,果然身躯一侧,直向华天虹右侧闪去,左手上撩,猛击华云胁下,右手以雷霆万钩之势,一掌朝华天虹击去!
华夭虹是谋虑已久,燕山一怪却是机不可失,双方心头都是暗喜,说时迟,当时却是快极,两人猛地相对一扑,眨眼便已遭遇!
燕山一怪料定华天虹除左手一招掌法外,再无足以伤到自己的武功,未待他的掌出,双肩一晃,陡然滑向一侧,口中哈哈一声狂笑,掌势如奔雷疾电,猛然向前一挺!
华云落在燕山一怪身后,睹状之下,不禁骇然汗下,口中嘶声厉吼,双掌骄立,使出十二成功力的“少阳罡气”,涌身推了过去!
人影一晃,那形态狠琐之人霍然窜了过来,一掌袭向燕山一怪腰际,口中冷冷咒骂道:
“魔息子!”
这都是同时间的事,燕山一怪是名震天下的魔头,他早已算定,华天虹一旦遇险,华云必然拼命抢救,却未料到那狠琐之人会插手,但他沧了先机,漠然不惧,只要一掌将华天肛击开,自己稳能借势闪开,避过华云及那形态狠琐之人的攻袭!
诅料,华天虹料敌机先,胸有成竹,虽是冒着奇险,人却稳若泰山,丝毫不见慌乱。
只见他猛一折腰,猿臂舒展,暮地一挺右手中指,迎着燕山一怪的手掌点去!
这一指好生突兀,燕山一怪瞧他中指一挺,捏成一个不伦不类,武林未睹的诀印,心头已是一怔,再见他舒臂出指,恍若一拳“毒龙出洞”,却又摇晃不定,不知袭向自己何处,心头更是一惊!
这一招指法,正是“量尤七解”的第一招,“袭而死之一”,这是失传数百年的旁门武功,武林之中已无识得之人,其变化之诡异,威力之强猛,当世的武学,罕有能与其匹敌的!
燕山一怪究竟是顶尖高手,惊疑交迸之下,依旧心神不乱,眼看若不撤回手掌,华天虹的中指势必戳在自己腕脉之上,当下吞声忍气,变掌为拿,倏地扣向华天虹的手腕,身子继续前冲,力迫华天虹让路。
这出人意外的变化,快若电光石火,观战之人,只有天辰子与翻天手侯稼轩看清楚了,两人见华天虹的右手隐藏着罕世绝艺,心神同是猛然一震!
那形态狠琐之人见华天虹忽展绝学,顿知他胸有成算,身形一晃,划了一道圆弧,依然回到了原先站立的地方。
华云则不相同,他虽知华天虹练过“量尤七解”,一则断简残篇,二则时日犹浅,本来未加重视,激战之下,更是未曾想到,但见其形势危急,立时双掌倾力推去!
这“少阳罡气”是由玄门中的“太清真气”蜕变而来,其威力之强大,殊非一般内家真力可比,燕山一怪招式一变,身形也不过慢了毫厘,华云双掌所迸发的“少阳罡气”,已似浪潮一般冲撞过来!
说时迟,当时快,燕山一怪心神大震,双腿猛蹬,急向一侧纵去!
但听华天虹大喝一声,如影附形,紧随而起,右臂猛地一晃,中指挺得笔直,疾若劲弯,霍地向燕山一怪“章门”穴上点去!
华天虹的武功较燕山一怪远逊,乃是铁一般的事实,众人见他突然贪功冒险,全都感到一惊,那喂琐之人好似对华天虹极为关心,一声未响,猛然窜起,华云之焦的自不必讲,一见华天虹缠住燕山一怪不放,顿时不顾一切,涌身纵了上去!
这四人先后纵起,身形皆未落地,燕山一怪是惊怒交迸,一瞧华天虹随身跃来,顿时抡手一掌,以泰山压顶之势,朝他当顶击下!
华天虹早已下定决心冒险求胜,瞧他一掌拍下,立即左手一抡,一招“困兽之斗”反迎上去,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指朝燕山一怪“气海”穴上戳去!
这“蚩尤七解,,起始三招定名“袭而死”,其锋锐狠辣可想而知,华天虹资质优民内力雄浑,虽是习练未久,施展起来亦是锐不可当!
只听啪的一声,燕山一怪的右掌与华天虹的左掌迎个正着,震得华天虹闷吭一声,人如殒星飞堕,猛向地面摔落,但燕山一怪也终是未能躲过华天虹一指,只感到“气海”穴旁两三寸处如遭椎击,胸腹之内一阵剧痛,身子一翻,横掼出去!
惊叹之声群起,观战之人齐皆睁大双目,细看这匪夷所思的变化!
只见华云疾地探臂,拦腰托住了华天虹下堕的身子,那燕山一怪将落地面,袍袖一拂,斜斜飞出了两丈,闭目静立,恍若一座石像。
场中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但见那形态狠琐之人飘身而起,立在燕山一怪身外六七尺处,两道锐利如箭的目光,紧紧盯在燕山一怪脸上,显然的是,华天虹要是遭了毒手,他绝不会将燕山一怪放过!
秦白川黑纱蒙面,本来未曾与华天虹招呼,这时守在华云身侧,眼望着闭目调息的华天虹,目光之内,尽是关注之色。
这四人是友非敌,已是显而可见之事,燕山一怪属风云会,剩下就是神旗帮与通天教的人,敌我分明,隐然有四方面。
天辰子见秦白川与华天虹主仆站在一边,不禁疑念大起,忖道:毒诸葛姚策素来精明,机密大事,怎地用上华小子的人,难道此中有鬼不成?
翻天手侯稼轩则暗暗忖道:华天虹与白君仪关系暖昧,这两人男的昂轩,女的美艳,迟早会搅成一堆,我若伤他,帮主之前,定是吃力不讨好的事,瞧那燕山一怪受创不轻,今日若是铲除了此人,那可是大功一件。
这两人心念电转,打的都是乘人之危的歪主意,两人游目四顾,目光一触,同都露出跃然欲动之意。
适在此时,华天虹突然双目一睁,挣脱华云的手,拔出地上的铁剑,举步向燕山一怪走去。
华云睹状,急急跃了过去,道:“小官人……”
华天虹沉声道:“我没事。”浓眉一轩,肃然道:“燕山一怪,今日一战,你自料胜负如何?”
燕山一怪缓缓睁开双目,冷然道:“老夫早已讲过,今日一战并无把握。”他语音微顿,敞声一笑,接道:“华元青名动江湖,老夫对他却不心服,你年纪轻轻,智勇双全,倒是超迈先祖,老夫不是等闲之人,你有话直讲,不必转弯抹角。”
华天虹漠然无动,淡淡地道:“你说胜则紧追,败则遁走,既然留连不去,想是尚有绝艺未及施展,还想再定一次高下?”
燕山一怪目光一闪,朝另;形态狠琐之人瞥了一眼,嘿嘿冷笑,道:“你若有心增长见识,老夫何妨与你主仆二人再走几招。”
忽听华云愤然道:“小棺人,何必与老怪物罗嗦,主人之仇岂可不报,拼个生死存亡便了!”
华天虹暗暗一叹,忖道:哪有这么轻松,死了他燕山一怪不打紧,我若短命,娘怎么办?尚有那多邪恶之辈逍遥法外,任其横行一世,岂不大冤枉了。哼哼,他们武功增进得慢,只要我的武功迎头赶上,留着,总账一次清算,未始不占便宜。转念之下,朝燕山一怪缓缓说道:“天下无不解之仇、先父一世行仁,至死不悔,华天虹仰体父祖之意给你留一条退路
燕山一怪双眼一翻,道:“哼!老夫何人,要你留什么退路?”
华天虹淡淡地道:“你的武功虽然了得,却难以胜过我主仆二人,今日你孤掌难鸣,再打下去,纵然胜了,也无法生离此地,依我之见,你就此退走,从今以后不问江湖是非,林泉优游,摩姿岁月,我华家的人绝不前去找你。”
忽听天辰子哈哈一笑,道:“华天虹,你大自负了!”
华天虹目光一转,沉声道:“华某未曾见过贵教的教主,倘若通天教下全是道长这种鼠首两端之人,华某敢说一句,‘江湖三大’之中,通大教最先灭亡,绝无侥幸可言。”
天辰子手拂银髯,呵呵一阵大笑,道:“天意难测。也许刚好相反,通天教遍行天下,万世流传,那也是大有可能之事。”
华天虹冷嗤一声,懒得与他多言,目光一转,朝燕山一怪望了过去。
燕山一怪捱了一指,虽未点中穴道,受伤亦是不轻,今夜一战凶多吉少,他岂有看不出的道理,只是这一战的两个对手,武功以华云为高,正主子却是后生小辈的华天虹,就此认输败退,传出江湖,颜面实在难堪。
他盛名在外,众目睽睽之下无法下台,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勒起衣袖,由臂上退下一个乌光闪闪,大如饭碗,粗若拇指的手锅,托在手中掂了掂,笑道:“北滇会上,老夫也未曾动用兵器……”
华天虹截口道:“那时你们以多胜少,今日却要以少胜多,动用兵器,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燕山一怪微微一笑,道:“三十年未曾动用,手法也生疏了,你先进招吧!”
华天虹见他左手四指套住那乌光闪闪的手锅,以手握拳,横臂当胸,右手依旧空空如也,看来仍是施展掌法,不禁暗暗称奇,想道:奇门兵器也听说过,却未同说过,手镯也能对敌,而且由这种绝顶高手使用。
心念微转,抱定见怪不怪的主意,朝华云微一示意,二人双双扑了过去!
展眼间,激战又起!
此番恶战,较先时又自不同,华天虹知道自己功力不够,“蚩尤七解”不能使用,因之凝神一志,全力施展剑法,燕山一怪那乌光闪闪的手锡果有出人意表的妙用,挥洒之间,乌光闪掣,纵横密布,交织如幕,瞧那招式,既似龙虎钢环,又似护手圈,有时一拳挥出,又似根本没东西在手,华天虹铁剑袭去,燕山一怪抡拳便撞,将那又粗又重的铁剑,视若无物一般。
三人心中全都明白,这一战已无善罢甘休的可能,因之俱都竭尽全力,惮智竭虑,力求制胜之道。
忽听一阵金铁交鸣,华大虹的铁剑与燕山一怪那乌光手锡撞在一起,当的一声脆响,余音缀绕,悦耳之极,久久不绝!
他这手镯妙用不少,任何兵器撞上,立时往一侧滑去,双方都不受反震之力,只是旁人的兵器滑向一侧,变招换式困难,他则可以顺势搏进,随手攻袭敌人,其圆浑便捷出人想像。
华天虹铁剑一滑,立即知道不妙,未及转念,一片乌光已向怀中涌到,情知那手镯是奇特金属铸成,肉掌碰上,必然受伤,危急中,双足猛然一挫,疾向华云一边逸去。
华云那敢怠慢,耳听剑饲交击之声,早是连人带掌的侧攻上来,迫得燕山一怪撤招收势,转身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