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挑战?”她举剑高叫。
另一名中年人大踏步而出,气冲冲地怒火旺盛。剑出鞘光华耀目,是可名列宝剑级的青
钢剑,剑向前一伸,隐隐龙吟乍起。
“我,狂彪胡益世。”中年人恶狠狠大叫:“陪你玩玩,看咱们这些高手名宿,是否真
的浪得虚名,我狂彪向你挑战。”
“进招吧!狂彪。”高黛冷森的语音,加上凛然的脸色,真有几分女霸的气势:“冲上
来,来呀!”
狂彪的气势虽则狂盛,但却不敢正面强攻,徐徐欺近制造进手的机会,距离也就逐渐拉
近。
“不要怕,狂彪。”五通神也为同伴叫喊助威:“她老爹五岳狂客的剑术并不佳,她也
好不到那儿去。如果心怯,输命的将是你。”
“就算她老爹五岳狂客在,我狂彪也没将他看成人物。”狂彪摆出气傲天苍的威猛神
态,说的可不是疯话,伸左手食指,轻藐地向姑娘勾了两勾:“挺剑上吧!小女人,前三招
是你的,三招后在下反击三招,接得下,你可以在江湖叫字号了。”
“好吧!你三招我三招。”姑娘冷静地举剑,脸上现有隐约的笑容:“你是前辈,恕我
放肆了。第一招,小心!”
声落剑发,剑光似电掣,剑气迸发势如排山倒海风雷乍起,光到人及,慑人心魄冷电排
空。
狂彪猛地一震,本能地一剑封出,本能地采取急退封架技巧应付。意识中知这一剑来得
太快,看不到剑影,眼中只看到迸发的光芒射来,也像有怪异的物体在眩光中爆炸,凶险临
头,不能接招,只能封架后退,这是游斗术的基本技巧,封不住也可以退出剑势笼罩的威力
圈。
糟了,一剑封空,退的速度不够快,沏骨剑气已经及体,无法分辨剑光如何钻隙而入。
右外胯一震,退出两丈外脱出威力圈。
“还有两招。”姑娘并不追击,反而退回原位,脸上冷然,轻拂着长剑神定气闲,赫然
有名家高手风度:“阁下闪退得不够快,但已经很不错了。”
“咦!”乾坤一剑几个人,惊讶地脱口高叫。
狂彪伸左手一摸右胯外侧,这才感到痛楚,被割裂了一条血缝,衣裤破肉分裂,创口有
三分深三寸长,伤势并不重,重要的是信心被这一剑打消了。
“咦!你……你你……”狂彪骇然叫,脸色突然泛灰,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大
名鼎鼎的狂彪,神气地在一位小姑娘面前夸海口,却一剑挂彩,一招也没接下。
“我想,你已经得到报应了,退!”五通神发火大踏步抢出说:“你真替咱们增光彩
呢!岂有此理,早知道你只会装疯,就不会派你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狂彪激怒得跳起来。
“你怎么啦!还想让这小丫头补足两剑?”
狂彪一咬牙,忍下了,一言不发扭头便走,回到原位吹胡子瞪眼睛。
“小丫头,你真是五岳狂客的女儿?”五通神向冷然屹立的高黛沉声问。
“你不会认错老爹吧?”高黛毫不客气冷然挖苦。
“我要领教你刚才的怪异剑术。”五通神居然不生气,保持头脑清明,说话也相当客
气,领教两字说得一点也不勉强,更不激动。
“你请便。”高黛的话也毫不激动。
剑一出鞘,五通神的神色变了,变得阴森狰狞,像一个作势噬人的妖魔,怪眼中厉光闪
烁,似乎剑上涌发出森森寒气,凌厉的杀气一阵阵向姑娘卷去。
高黛神色冷静,一声叱喝,身剑俱进,一剑击出宛若电耀九霄,剑光幻化为飞虹破空疾
射。
“铮铮铮!”爆发出三声狂震,人影与剑光狂野地闪动,迸散的剑气激起一阵呼啸气
旋,火星飞溅。
五通神急换了三次方位,封了三剑才瓦解了姑娘的一剑追袭。
乾坤一剑看出不妙,发出一声刺耳的急叱。
两个中年人突然冲出,向左右急旋,电芒连续飞射,锐厉的利器破空声令人胆寒。两种
暗器形成扇形的光网,向姑娘集中激射。
“无耻!”穿云玉燕厉声咒骂,斜掠而出。
高黛硬将追袭的冲势杀住,向侧后方飞退,退在光网的前面,退向恰好与乃母的掠向相
交。
但是,她的真力已耗损了不少,剩余的精力不继,退势在真力一放一收之后,速度必定
猛然减弱,势必被聚合的光网所罩住。
母女连心,穿云玉燕与爱女配合得恰到好处,及时扭身挽住爱女的左肘,两人的身形斜
起,速度增加了一倍,三两起落便已逃出五六丈外,消失在浓密的茂林修竹中,敌势过强,
撤走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乾坤一剑第一个急追而出,但已落后了六七丈距离。
绰号叫穿云玉燕,轻功之佳可想而知。
至虎丘游览的游客,通常乘小舟往来代步。山塘河是从胥门运河分出的支流,在沙盆潭
折向西北流,绕虎丘流至滁墅关,用小舟往来十分方便。
旱天雷是乘小舟离开的,他无法在白天进入普惠祠详细侦查,必须另行设法,没弄清内
部情况不宜妄动。
穿云玉燕母女是从陆路走的,以为陆路少有行人,应该不会出意外,偏偏意外发生了。
陆路不能走,她们改走水路,摆脱了追逐的人,她们出现在河岸旁。
河上蚁舟往来不绝,随时皆可雇到揽客的小舟。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逃过一场灾祸,另一场灾祸接踵而至。
有些灾祸,发生时是看不出预兆的,更无法看出以后的结果,与以后所造成的伤害程
度。当时,甚至看不出任何异象,误以为是福不是祸呢!
两人越野而走,追的人早就不见了。
“乾坤一剑这老狗,真的无耻。”女儿高黛一面走一面骂:“他是大名鼎鼎的侠义道名
剑客,与五通神那种江湖不齿的凶魔走在一起,已经令人侧目不耻了,居然纠合这些凶魔向
我们行凶。哼!有机会我要毙了他。”
“女儿,也不能全怪他。”穿云玉燕的语气中,流露出感慨和无奈:“得人钱财,与人
消灾;走上了这条路,难免身不山己。像乾坤一剑那种人,对侠义的看法本来就与咱们有点
不同,比较倾向于所谓正道人,认为身为正道人士较为方便管闲事,也理直气壮,真正黑白
是非并不重要。他们投身官府,就是这种心态在作怪,而我们一些真正的侠义人士,只重视
义理,是非分明,因此两面不讨好。所以官府把我们这种人,当成侠以武犯禁的暴民,除非
能为官府所用,不然将成为防范或法办的对象。乾坤一剑投身官府,我并没感到意外,只是
有点惊讶而已,他计算我们的手段的确卑鄙了些。用这点理由做借口杀他,也未免过甚。而
且,你也不易杀他,他的格斗经验,比你丰富一百倍。”
“就算他的格斗经验比女儿丰富一千倍……”
“别说了,他不是我们的目标……有点不对。”穿云玉燕警觉地止步,像发现警兆的
豹,冷然环顾四周,随时准备应付意外。
“左侧的竹林有人埋伏。”高黛的反应,比乃母要敏锐些。
竹林远在二十步外,她居然发现有人潜伏在内。
“前面的灌木丛也有人。”穿云玉燕低声说:“准备退,看来这里也是他们的天罗地网
区,为了我们两个人,他们大举出动小题大作,可恶!”
“我们真该带剑的。”高黛悻悻地说。
她借用的剑已经丢掉了,不趁手的剑使用时相当不便,虽则那把剑斗狂彪与五通神,依
然可以发挥威力,但剑不是她的,也不趁手。
竹林内人影出现,钻出三个高大魁梧的人。
“继续往前走,不要打向后转的蠢主意。”那位佩了一把装饰十分华丽宝刀的中年人尖
声高叫:“你们的警觉性很高,可知不是等闲人物,如果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就不会有麻
烦,继续走……”
三个人并没向她俩接近,显然没有把她俩拦下的打算。如果想向后转飞快地撤走,这三
个人决难拦阻堵截,即使面面相对,母女两也能快速脱身。
“不能退!”穿云玉燕向爱女低声说:“退路肯定已被截断,我们早已进入网罗。”
“那……往前走……”
“得试试运气,也要知道这些人用意何在,以便及早提防,退走将立即引起难以预测的
变化。记住,除非万不得已,不可作放手一拼的鲁莽打算,走!”
三个人已经重新隐身在竹林内,高黛想询问或抗议,也没有人理会她了。
一条小径向南伸展,母女两定下神,小心翼翼向前走,心中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前面不足半里,透过树梢可以看到桅杆移动,可知已经到了有船只往来的小河旁,桅杆
都是小型的,当然不会是运河。
“西面是逸园。”高黛轻呼:“我记得这处地方,我们怎么还在山塘河附近?”
“被追得曲折绕行,事实上我们并没走多少路。”穿云玉燕说:“这附近不知到底潜伏
了多少人,我们值得他们如此劳师动众?很不妙,女儿。”
“没有什么好怕的。”高黛愤然说:“大不了杀他个血流成河。太过份了,乾坤一剑这
老狗,最好别让我碰上他落单,哼!”
苏州世称园林之城,城内城外花园别墅星罗棋布,城内齐门的拙政园,更是名震天下的
花园,沿山塘河两岸,大小园林连绵不绝,逸园就是其中之一,恰好位于至虎丘的中途,通
常主客皆利用小舟往来,有私建的码头泊舟。
进入树林,便看到两名青衣佩刀大汉拦住去路。
“往那边走。”一名大汉用手向西一指:“不许胡乱走动。”
所指的方向,正是逸园。
母女俩忍下一口恶气,依言向西举步。
不远处,另两名大汉正目迎她俩接近。
附近真潜伏有不少人,声势不小。
山塘河在这附近,宽度仅六七丈,难怪往来的都是小舟艇,稍大的也只有一些单桅的轻
舟。小舟几乎都是河两岸人家的代步船,和载客游虎丘的张篷小舟。
原来官府利用逸园的码头,设下管制检查哨,有六艘快船执行封锁,码头有不少丁勇戒
备,更有不少打扮不三不四,佩刀带剑的人活动。
从虎丘返城的小舟,大半被截住命令泊岸,接受码头上的人检查、盘问。绝大多数的船
和游客,略加盘问便立即放行赶离码头,没加留难,可知必定是普通的游客,由有经验的人
略加盘查随即放行。
有嫌疑的游客,皆被押入逸园。
旱天雷所乘的小舟,由两位二十余岁少妇型的船娘驾驶,大概对封河盘查的事司空见
惯,看到哨船打出的旗号,丝毫不感惊讶,泰然自若将船划向码头。
旱天雷却神色微变,冷然静观其变。
衔尾跟来的另一艘小舟,扮游客的两个人,不住向码头的人,用手势打信号,这一切变
化,皆难逃旱天雷的注意。
“这两个混蛋,是从虎丘跟来的。”他心中暗叫:“好家伙,在虎丘他们就盯上我
了。”
船刚靠上码头,五个高高矮矮的骠悍大汉在码头上等候着他。
“上码头。”那位粗眉大眼的佩剑中年人沉喝,同时向两个船娘挥手示意赶快驶走。
他刚踏上码头,随后而来的小船到了,两游客俐落地飞跃登上了码头,会同岸上的两个
人,左右一分,四个人把他夹在中间。
“你们干什么?不会是打劫吧?”他似笑非笑,语气隐含讽刺:“光天化日封河打
劫……”
“闭嘴!”粗眉大眼的佩剑中年人沉喝:“盘查奸宄,给我放明白些。”大手向同伴一
挥:“搜身,注意是否有暗器。”
两同伴一言不发,左右齐上。
“混蛋!”他破口大骂:“在下前往虎丘游玩,用得着带暗器吗?”
“再嚷嚷试试?”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胸口,那位佩刀的人怪眼一翻,语气凶狠:“大
爷一定先废了你一双手,再好好教你如何守规矩。”
匕首十分锋利,冷气森森,用来割断双手的大筋,定然毫不费劲,贯胸穿肺,轻而易
举。
他冷冷一笑,任由对方搜身。
那年头的公人,把疑犯弄成残废,即使日后经官老爷判定是清白的,也不能讨医药费赔
偿损失,死了活该,废了也只能认倒楣。一旦上公堂挨荆条上刑,还得由家属奉献上刑费,
钱奉献愈多,打得愈轻,没有钱,保证会被打掉半条命,所以平民百姓最怕上衙门打官司,
有理无理都得破财上下打点。
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没有违禁品。
“押进去。”粗眉大眼中年人下令。
“走!”搜查他的人,伸手向不远处的逸园门楼一指:“放乖些,阁下。”
两个船娘,已经将船划走了。
无涯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五岳狂客》——第 四 章 初试锋芒
云中岳《五岳狂客》 第 四 章 初试锋芒 逸园已被临时征用,园主人一家老少都躲起来了,厅堂成了办案的公堂,有几个巡捕充
任站堂的衙役。
踏入堂口,便看到三个中年游客,正在堂下接受最详尽,最彻底的搜身。
堂上设了临时公案,坐着三个颇具威严的人,没穿公服,非驴非马四不像。
堂下有不少人手,一个个如狼似虎,搜身的动作十分粗野,把三个游客拨弄得羞怒交
加,却又敢怒而不敢言,不敢流露反抗的神色。
“仔细搜!”最右首那位中年人沉喝。
出来了四个人,夹住他穷搜全身,荷包,摺扇、腰带、全都呈送公案,由那位中年人仔
细查看。
当然,他身上搜不出任何可疑物品。
“报你的名。”中年人开始盘话了。
“你应该识字,可不要把路引拿倒了。”他一肚子火等候时机发作,说话的口气,近乎
倨傲无礼。
任何一个离家百里的人,身上必须带有路引,那是官方所发的身份证明,必须小心珍
藏。万一丢掉了,那就灾情惨重。所以盗贼们作案,即使把事主的衣裤剥光取走,也必定留
下路引,盗亦有道。
盘问他的中年人,手中正展阅从他荷包里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