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你却盲人瞎马似的沿途摸索,一事无成。”
“你是存心和我捣蛋……”
“答应嘛!”姑娘挽住他的肩膀倚在他背后催促:“不要推三阻四好不好?我不希望我
敬佩及喜欢的人,是一个执拗刚愎的莽夫。替我引见费兄,动身愈早愈好。”
“这……人手不够呀!他……”
“如何?”
“我以往办事都是独来独往。你的侍女呢?”
“她……她们……”
“他们的武功不错,六合解脱神功火候不差。”
“她们不来。”姑娘吱唔其词。
“你老爹来?”
“不,他也不能出面。”
“那你。”
“快走啦!你的行囊我已经替你整理好了。“姑娘岔开话题:“他们走了快有五个时辰
啦!再耽误恐怕永远追不上了。”
“这……”
姑娘已一溜烟往内院走了,他只能摇头苦笑。寄宿在农舍,他只有简单的行羹,从生祠
抢获的珍宝装了箱笼,寄存在可靠的隐秘处所,哪能说走就走?
其实,他也急于动身,而且也感到追踪不易,船如果不靠码头,怎知道哪些人藏在哪艘
船上?
河上往来的大小船只甚多,根本不可能逐船盘查。
当姑娘提着两个大包裹冲出厅堂,他只好认了。
但一到河边他愣住了。
是一艘普通的单桅双舱客船,不是唐家的华丽快舟。有五个健壮的舟子,一看便知虽则
一个个孔武有力,但显然没练过武功,那位船主已经年近花甲老态龙钟了。
“我雇来的。”姑娘不理会他的惊讶,跳上船钻入前面的客舱:“这种船如不载满客
货,速度是相当快的,也不引人注意。我家的船目标特殊,不能用作追踪船。
“就你我两个?”他钻入舱傻了眼:“挤在这么一点点地方作长期追踪?”
“这是住六个人的客舱呢,你还嫌小?”姑娘还没会意,将他的包裹放在右侧:“你睡
这一面,留意右面的船只。我负责监视左面同航向的船,我老远便可看出他们藏身的船只。
如无意外耽搁,在常州以北至舟阳途中,才能追上他们。”
姑娘不理会他的惊诧,迳自打开自己的大包裹,幽香充满全舱,是女性的裘被、衣
裙……衣物另用布帕包住,只留下一床叠好的丝绵被,一转身,便看到发愣,且面红耳赤的
姬玄华,跪坐在一旁手足无措。
姑娘这才会过意来,蓦地脸红到脖子上了。
“我……我我信赖你……”姑娘转身以手掩面,语音几不可闻:“我会适……适应江湖
儿女生涯……”
“要……要是让你老爹看到这种光景。”姬玄华吃惊地说:“他……他会打破我的
头。”
“你如果欺负我,那就会。”姑娘胆气一壮,掩面偷笑:“我爹对付强豪恶霸,最喜欢
打破对方的脑袋。那晚在船上,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你如果信赖我,会在茶中放麻沸汤?”
“你不要冤枉好人。”姑娘忘了害羞,转身瞪着他:“怕你禁不起风浪……”
“好了好了,晚上我到后舱和船夫挤一挤。”他只好让步。
船已经启航,正进入枫桥镇,所谓船到江心,这时想换船已来不及了。
薄暮时分,船驶入浒墅关钞关码头。依姑娘的意思,船需昼夜兼程。但姬玄华要在这里
打听消息,从虎丘生祠偷偷溜走的另一群走狗,带走了大批金珠,在这里换船,很可能与生
死一笔后继的一群恶贼订有会合的行动计划,在这里或许可查出一些线索。
钞关码头船只甚多,只有货船要检查报关,普通不兼带货物的船只,停泊在码头末端一
带。
船毗邻一艘中型自用船只系缆,邻船的中舱灯火辉煌,一群粗豪的大汉,与三四个妖艳
的女人,正在兴高采烈晚膳,酒菜香以及粗俗的话语声浪透舱而入。
两人打算在街上晚膳,略加拾掇便登岸走向灯火阑珊的大街。
浒墅关是一座大镇市,是北行船只第一座必须查验的钞关。如果是货船,要半天或一天
的停留,报关纳税凭单放行,逃税者在这里各显神通,所以是一座十分复杂的码头,龙蛇混
杂狩猎场,市况相当繁荣,地当山塘河的会合口,是走私船只夜间活动的范围。
在这里,衣食住行酒色财气,苏州有的这里都有,只是规模小得多,比枫桥镇复杂十
倍,夜间没有夜禁,码头上昼夜都有人忙碌。
进入虎风楼,楼上楼下几已满座,这座食客以粗豪江湖人士为主的颇有名气酒楼,生意
兴隆酒菜实惠而且价格大众化,也是江湖朋友聚会的好地方。
总算在楼上弄到一张小桌,食客的喧闹声震耳欲聋,猜拳劝酒声此起彼落。
灯火并不怎么明亮,两人的书生型打扮,总算没引起多少人注意,这里是读书人不敢来
的地方。
“你对这地熟悉吗?”姬玄华问。
“没来过。”唐姑娘摇头苦笑:“出门闯荡的日子似乎不怎么好过呢!这地方怎么这样
乱?”
“回去做大小姐还来得及,小华。”两人已相当熟稔,姬玄华托大,叫姑娘小华,要姑
娘叫他大哥:“江湖儿女的生涯,充满危险刺激和无奈。当然也可以过锦衣肉食的生活,但
必须混出像样的局面,有人,有权势,有钱,同样可以带了一群人耀武扬威遨游天下,我可
以办得到,但我不想这样做,你跟着我……”
“你不要替我担心,你能过,我也能过。”姑娘正色说:“我不想窝在家里锦衣肉食过
一生,早就想到天下各地开开眼界,女人一旦成家,这辈子算是上了络头戴了枷,白活
了。”
“但是,你想到后果吗?”姬玄华大感不安:“你老爹急流勇退,就因为江湖诡谲难以
施展,一个女孩子更是荆棘重重,镜花水月这些人就是活榜样。带一些人到天下各地游览并
不坏,与在江湖闯荡是两码子事,带了剑涉入江湖事,可不是好玩的。你既然来了,我会尽
全力照顾你,事了我要亲自送你回家,不许胡闹,知道吗?”
“人家听你的啦:”姑娘心不甘情不愿应诺。
“你是偷跑出来的,对不对?”
“是,也不是。”姑娘颇为得意。
“怎么说?”
“我负责暗中留意荀家的船只,直到船过了江。你别小看我,我到过不少地方,北镇
江,南杭州,就是……就是没到过江北。”
“所以,你想乘机过江。”
“有你,我就敢。”姑娘缠定了他:“你也该提携后进呀!哦!你在干什么?”
店伙送来了碗筷,一缸饭,五色菜肴,没有酒。酒能乱性,他不敢喝,有姑娘在一起,
姑娘太信赖他,他必须自我约束。
他自己的碗覆在桌旁,竹筷在碗底摆成交叉斜十字,不伦不类,难怪姑娘起疑。
“你吃,别等我。”他说:“我在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姑娘更为迷惑。
“我要见本地的大爷。”他解释,指指覆着的碗:“这表示非见不可,不见就天翻地
覆。”他再指指斜交叉的竹筷:“平摆在碗旁,表示和平洽商;平搁在碗上,必须以平等地
位商量;交叉,必要时武力解决。”
酒楼上食客甚多,来来往往身份难时,店伙也来往张罗,川流不息。这地方的店伙,与
普通的小食店单纯小二哥不同。酒楼也是转播消息的最佳所在。
“是江湖人公认的信号?”
“天下大得很呢!各地所用的信号各有不同。这种信号,只限于大江以南这一段漕河两
岸埠头。你老爹也应该知道呀?”
“你好像记性很坏。”姑娘俏巧地白了他一眼:“我爹早就不管江湖事了,也不许子女
介入江湖是非。这次是荀家情势急迫,不得不伸手助一臂之力。”
“呵呵……”
“你笑什么?”
“这叫做掩耳盗铃。”
“你……”
“吃啦吃啦!”姬玄华含笑催促:“不必等我。”
“可以叫店伙多给一付碗筷……”
无涯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五岳狂客》——第三十章 过江强龙
云中岳《五岳狂客》 第三十章 过江强龙 “那就引不起有心人的注意啦!”
仅等了片刻,便来了一个粗壮大汉,一言不发将碗筷摆回正常位置,用手指在桌上敲点
了三下,冷冷一笑若无其事走了。
“他们收到消息了,咱们好好饱餐一顿吧!”姬玄华欣然说。
“怎样?”姑娘问。
“强龙过江,地头蛇当然有反应。”姬玄华淡淡一笑:“要是你,你会不会求证一下来
的是不是强龙?”
“有凶险?”
“任何地方都有凶险,吃啦!”
出了店门,过来一大汉,打了一串手式,转头便走。
姬玄华向姑娘打眼色,跟在大汉后面直趋街尾,进入一条幽静黑暗的小径,向远处有灯
光的一座大宅走去,沿途谁也不开口。
院门外的广场,两侧排列着三十余名高高矮矮男女,中间另有七个伟岸的黑衣人,佩刀
挂剑气势汹汹。
“亮万,说明来意。”为首的人中气充沛,双手叉腰威风凛凛,黑夜中虽则看不清脸上
的神情,想必定然是怒容满面极不友好。
“姬玄华,来讨消息。请教大爷高名上姓。在下来得鲁莽,尚请海涵。”
他这一通名,引起一阵骚动。
姬玄华大闹苏州,把三家走狗整得灰头土脸的事,早已传遍江湖,姬玄华与神魔费文裕
的名号,红透了江南半边天。
浒墅关属苏州府吴县,距府城不足三十里,本来就是巡抚署走狗的势力范围,这里的地
头蛇经常在府城走动,谁不知姬玄华的大名?
“虎丘生祠被旱天雷抢劫的前一个更次,三艘轻舟驶离虎丘码头。”姬玄华声如沉雷,
声震四野:“那种轻舟不宜在漕河航行,必须在这里换舟。这里是管制站,人须验证加章,
货须查单纳税。那些人有特权,在贵地活动无所顾忌,你们对这些岔眼人物不可能不留心,
而且会特别保持警觉严防意外。”
“如果在下表明不知道……”
“我给你一天工夫,再不知道在下就用另一种手段侦查。”姬玄华摆出霸王面孔:“那
些人与今早偷偷溜走的东厂专使关系密切,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从虎丘到这里的山塘河
口,半个更次就够了,二更天是贵地弟兄活动的旺期,我不会相信阁下不知道。再见。”
为首的人鼓掌三下,出来了三个人。
“我不知道你姬玄华是老几,也不认识你。”为首的人沉声说:“你要扮过江的强龙,
当然得给咱们够份量的交待,看你凭什么能过江,到底凭什么敢过江来撒野。”
一声刀吟,第一个人拔刀出鞘向前接近。
唐姑娘并非完全不懂江湖人打交道的规距,也知道对方挑战的意思,不等姬玄华有所表
示,抢先迈步而出向扬刀的人迎去。
“我是姬爷的随从,叫小华。”她悦耳的嗓音,以及娇小的身材,表示她是随从而已:
“我赤手空拳,阁下的刀尽管向要害招呼,没有人怪你用刀,上啦!”
府城的人,众所周知姬玄华与神魔费文裕结伴,还有一个五岳的狂客的女儿高黛,经常
与姬玄华并肩出现。
这些人可没把她看成随从小华,却把她看成五岳狂客的女儿高黛,心理上的压力甚重,
因为五岳狂客一家老少的名头极有份量。
黑衣人大汉当然不肯收刀徒手相搏,一声沉叱,火杂杂冲进,青龙入海一刀扎向下盘,
逼姑娘向左右躲闪,以便变招向左右挥砍。
姑娘艺高人胆大,不但不躲闪,向前收脚疾射而出,快逾电光一闪,一脚踏下大汉握刀
的手腕,刀急下沉,叭叭两耳光把大汉打得脑袋像拨浪鼓,身形不飘落,反而一记美妙的后
空翻,飘然落回原地。
“呃……”大汉仰面便倒,眼前星斗满天。
旁观的人,看清交手经过少之又少。
“下一个。”姑娘拍手叫。
第二个人已经到了,剑山涌到。
姑娘的身形连闪三处方位,将剑山引得三方追逐,人影突然锲入剑山中,拳着肉声传
出,人影骤分。
砰一声大震,用剑攻击的人摔倒在丈外,剑脱手抛出三丈,叫了两声突然昏厥。
“第三个。”姑娘声出身影现,迎风俏立点尘不惊,似乎刚才她并没与人交手,更未曾
击倒两个人。
第三个人也用刀,狭狭的分水刀。
“罢了,回来。”为首的人泄气地下令,两个上去的人,都是一上去就被摆平,再上也
是枉然:“姓姬的,你走吧!我会有所交代。”
“打扰阁下了,再见。”姬玄华抱拳告辞。
刚接近街尾,路旁的大树下踱出一个人。
“人没换船,在这里起旱。”那人低声说:“四个箱笼,二十三个人。”
起旱,意思是走陆路。
“怎么可能?”姬玄华一愣。
“他们的用意,就是希望大家认为不可能。”
“唔!有道理。”
“生死一笔的两艘船,也是从山塘河出来的,没在这里停留,应该到了无锡了。”
“在无锡起旱的人,计算很精。”
“他也希望你认为他精。”
“兄台之意……”
“我敢打赌,在无锡也不会停留,你会穷追不舍,追过江下扬州。他会牵着你的鼻子
走。”
“我明白了。”
“姬兄明白什么?”
“起旱的人,从江阴过江。以后反而落在后面看热闹,就算我宰光了生死一笔那群人,
他们仍可安安稳稳带了胜利品,大摇大摆回京城。后面的货船,也可以把那些民脂民膏带回
京师。我杀光了人,但两万银子泡了汤。”
“可能被你料中了。”
“谢啦!老兄,请代向贵大爷致意,后会有期。”
“祝顺利,后会有期。”那人重新回到树下,向后一窜形影俱消。
无锡到江阴,约有九十里左右,满目平畴,村落星罗棋布。这条小官道商旅不多,向当
地村落打听消息并不难,发生任何大小事故,村民都会记得一清二楚。
姬玄华花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