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完整的树叉,用来叉物十分趁手:“地方不怎么干净,请原谅,将就将就些,要不了多
久的。”
“你……你要干什么?”
“哈哈……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他觉得姬玄华的笑好可怕,像一爪搭住小猪,仰首示威的猛虎吼叫。
“偷袭不算英雄。”他大叫:“我要求公平搏斗,我……”
“你如果再叫冤耍赖,我一定把你剥光,弄断膝和肘的关节,赶进猪圈和那几头猪
斗。”
“混蛋!你……”
“这几头猪昨天就没喂,今早也滴水不进。”姬玄华用叉棍顶了他一下:“你知道,猪
是很暴躁的,并不真的怕人,而且天生就是杂食动物,尤其是饥饿的时候,吃起肉来凶狠得
很。阁下,你斗得赢四头饿猪吗?”
“你……”
“保证在一刻时辰之内,可以把你吃得精光。”姬玄华嘿嘿笑,又用叉棍捣了他一下:
“您凭什么和我公平搏斗。连泰山鬼王也经不起我一刀。泰山鬼王是大档头,你是小档头,
你还配和我公平搏斗?呸!死不要脸。”
“你……你真把……把他们杀……杀了?”
“不错。”
“十……十四个全……”
“全杀了。”
他打一冷战,浑身越发抖的厉害。
“放……放我一……马!”他像在干嚎。
“你这混蛋狗王八,怎么英雄不起来了?”姬玄华的棍叉,指向他的咽喉:“我要让你
先吃几口猪粪,再慢慢整治得你哭爷叫娘,我要让你明白,惹火了我姬玄华会有些什么结
果……”
“饶我!我……我并没存……存心惹火你,我……我只是捡……捡你不要的……”
“你说什么,捡我的?”
“我把女人还……还给你。”他快要崩溃了:“是……是大档头要……要我这样做的,
他……他说你的女人还……还可以派用场,所以我把她留在身边……”
“哦!你是说,你接收了镜花妖?”姬玄华恍然:“原来如此,去你娘的!”
“我只是捡……捡你不要的……”
“呸!你这混蛋!”姬玄华狠揍了他一叉:“你是所有和她上过床的男人中,最差劲最
烂的一个。”
“我……”
“我找你,不是为了女人的事。我要你招供,生祠里面你们还留下了些什么牛鬼蛇神?
说!”
“我……只知道几个……”
“知道几个就说几个,你最好不要撒谎有所隐瞒。你们是一家人,按理应该每个人都认
识。”
“东西两厂人数众多,有许多一直就派在天下各地活动,许多人三年两载也没有机会碰
头,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识?这次我们第三批人南下,我们是一路,另一路比我们先一步秘
密动身,他们是些什么人,只有贴刑官和几个大档头知道,人名和数量直至到达苏州,依然
秘而不宣。这期间,我们又不许进入生祠。昨天生死一笔把他们一部份人调出对付你,我才
知道出来的十四个人是谁。”
“所以你知道泰山鬼王。”
“他们是督主的亲信,我们是北镇抚司衙门的人,所以他们比我们高一级,平时很少往
来。督主的人,只专门负责替魏公公办事。其他小事,才交北镇抚司衙门饬办,所以在苏
州,我们的地位仍然低一级。”
南北两镇抚司,是东厂公然决案的衙门,与刑部完全脱离关系,刑部无权过问两衙门的
罪案。北,在京师;南,在南京。
“还有些什么人?”
“我知道的是,泰山鬼王既然来了,奉圣夫人的外家护卫中,燕山三绝与京都十三太保
之一,以铁胆名震京都的追魂神胆陆新,这四个人一定也来了。”五通神不愧称五通,消息
果然灵通:“任何一个人的武功,也比生死一笔万大档头高明,地位也高一级,所以万大档
头根本无权指挥他们,必须由孙贴刑官亲自颁发手令,才能调出他们对付你。”
“他们为何不早些调出他们对付我?”
“这……”
“你还想斗猪?”
“他们另有要务,除非万不得已……”
“他们有何要务?”
“我只听到一些风声。”
“有一些就好。”
“他们负责偷偷运送,李公公专门搜罗献给魏公公的金珠宝玩。李公公远从福建泉州等
地,搜购来自西洋的各种奇珍异宝,重责在身,不过问外事。由于你逼债逼得太紧,万大档
头急了,只派了十四个人追捕,岂知……”
“原来如此。”
“放我一马……呃……”
姬玄华一棍把他敲昏,再在头部的藏血穴后,用食指压住某一根微小的支经脉,片刻才
放手。
“你可以和朱雀功曹做伴了。”姬玄华丢掉叉棍走了。
这条小支经脉被压住,小脑的某一部份便会因失血而萎缩,影响记忆神经,人便成了白
痴,既不是伤,也非淤血,更不是经脉变异,所以无法检查出原因。
朱雀功曹,便是这样成为白痴的。
姬玄华不能放走五通神,灭口是江湖朋友的金科玉律。
闹湖蛟是聪明狡猾的水贼头头,他那一群贼伙散了,从太湖八大贼首中除名,但与湖贼
仍然保持不错的交情,他在巡抚署做走狗,暗中与湖寇通声气,因此这两三年来,官府从来
就不管湖贼如何横行,丁勇一动,湖贼早就星散藏匿了。
他是很聪明的,但聪明人有时也会做糊涂事。
钻入瑞光寺右面的一座小屋,里面已有六个大汉恭候。
这里是盘门内的精华区,那里据说不时有五彩光华显现的瑞光塔,吸引了不少游客,谁
也不会注意一座小屋内,住了些什么人。
他化了装,易了容,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往昔的著名水贼,也不可能认出他是巡抚署的走
狗密探。
但他是从百花洲抄小道来的,在百花洲再次侦查专使船只动静的姬玄华发现了他。姬玄
华也是化装易容的名家,一看便知道是他。
屋中的六个大汉,一个比一个骠悍,穿得人模人样,但流露在外的戾气,明眼人一看,
便知道不是善类,倒像不三不四的城狐社鼠。
经过一阵热烈的寒暄,喝了一杯茶,话上了正题。
“他们真的要走了,就在这两三天的事。”他向众人说:“他们一走,织造署与巡抚署
两方面的人,可想而知必定灾情惨重,势必替他们担冤背债。姬小狗奈何不了他们,一定会
找我们出气转债,真不妙。”
“老大,姬小辈真有那么可怕?”一名大汉问,神色中有点不以为然。
“你最好是相信,老三。”他脸上有惶恐的表情:“生死一笔把压箱子的货色掏出来
了,结果像用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快要气疯急狂了。这几天,恐怕能用的人都得用上,
以保证他们能平安离境,咱们有许多人,恐怕得死在姬小狗的刀下,他们一走了之,咱们谁
挡得住那把可怕的雁翎刀?”
“我们是不会去挨刀的。”另一大汉说:“老大,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更不想在这里等着挨刀,我打算回湖里去重拾屠刀干老本行。”
“不可惜吗?”
“命丢了才可惜。”
“回去重整旧业也好。”另一大汉说:“老大,早走早好,大丈夫挑得起放得下,该抛
即抛。”
“我不甘心。”
“老大的意思……”
“金银珠宝价值数十万,已经全都搬上了专使座舟。从杭州李太监处运来的财宝,也先
后搬上了船。”
“哗!数十万金银珠宝?”几个大汉同声赞叹。
“千真万确。”闹湖蚊肯定地说:“他们还逼迫荀秋阳南货行,替他们运十船南货到京
师,每船货在京师可卖五万两银子,这次他们赚死了。”
“老大的意思是金银珠宝?”
“一点不错。”
“这个……”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闹湖蛟一字一吐。
“主意不错,咱们用不着重操旧业了。”有一名大汉欢呼。
“人来得及召集吗?”闹湖蛟问。
“水鬼黄潜那些人,就在胥河口。老大,计划计划如何进行。”
“岸上不能去,那些混蛋有一部份人,隐身在码头对面的仓房里,是用来对付姬小狗
的,必须从水中行事。我准备如此这般……”
商量了半个时辰,一个个兴高采烈。
未牌时分,所有的东厂走狗,皆接到紧急指示,速返府城宾馆待命。
虎丘生祠的人,分乘了四艘代步船走的。
码头住在招待所的人,由于分散至虎丘各处风景区,侦查可疑的人,因此返回时零零星
星。其实,招待所里并没住有多少人。
零星返回的人,陆续零星雇船走了。
最后离开的人,是神拳铁掌、火凤三姑、接引使者,这三个人是编在一起活动的小组,
所以经常走在一起互相策应,具有坚强的打击实力。
另外一个,是愁容不展的镜花妖。
这是一艘中型的代步船,可乘十余名游客,不设矮舱篷而张彩棚,活动空间大,一家男
女老少游虎丘,必须雇用这种中型代步船。
上次火凤三姑没捉住姬玄华,三个人脸上无光,曾经怪罪镜花妖,抬出东厂走狗身份,
吃定了身为织造署走狗的镜花妖,双方结了怨。
现在,成为一家人了。
火凤三姑是巫门三女之一,与另一女奈河妖姬有交情,奈河妖姬不明不白死在乐桥大宅
内,与鱼藏社的杀手一同下地狱。那时,镜花妖也在场。
火凤三姑曾经放出口风,要找镜花妖查问奈河妖姬的死亡谜团。目下成了一家人,怨家
仇敌成了亲密伙伴,经过一天一夜相处,当然无话不谈,双方的芥蒂不复存在,两人的交情
也拉近了许多。
火凤三姑也是裙带松的女人,也是不折不扣的江湖荡女,两女走在一起,自然臭味相
投。
船有三名舟子操纵,平稳地驶向府城。
两女坐在近后艄的排凳,话题不久便转入姬玄华身上。
“韩小妹,你知道我们最后离开虎丘,坐这种敞亮小船的缘故吗?”火凤三姑问。
“经过多次凶险横逆,我多少了解一些你们行动的意向。”镜花妖叹了一口气:“三
姑,不要小看了我镜花妖,也不要估低了我的见识和智慧,毕竟我是江湖上名气不小的名女
人。”
“不错,你我都有让男人们争风打破头的能耐。”火凤三姑咭咭笑,毫无调侃讽刺的意
味:“大档头生死一笔其实很看得起你,在你身上投注了不少心机,可惜都被姬小辈占了
先,棋差一着屡落下风。我想,你已经知道这也是计谋的一部份了。”
“你们的计虽然妙,但依然难免失败上当。这次,成功的希望同样渺茫。”
“是吗?不要失去信心,韩小妹。”
“我想,他也许会找我讨消息,但决不可能是为了余情未断而来找我,我与他余情早
断。老实说,他只是我众多入幕之宾中,稍为令我满意的一个露水情人,谈不上情,甚至欲
也不够深。他有五岳狂客那群人协助,应该知道我已经向你们投效,猜想我必定知道你们一
些底细,所以很可能找我讨消息。如果他真找来了,你们……你们奈何得了他吗?”
想起那天在江南春酒楼。这三位仁兄仁姐,加上一个妙手飞虹,依然被姬玄华戏弄得灰
头土脸,她不禁心中冷笑,目下三个人派得上用场?
“我们不来硬的。”火凤三姑得意地笑笑。
“你用炼狱毒火打他,在船上……”
“不能用,我不谙水性。”
“你的意思……”
“等他出现你就知道了。”
前面有一艘速度颇快的小代步舟,但似乎速度渐减,被这艘船追上了,从右舷超越。
小代步舟没有篷或棚,近船中心坐着一个人,双船并行时,这人突然转面相向。
两船相距不足三丈,面面相对看得真切。
“你们才来呀?”小代步舟上的姬玄华,挺身站起笑吟吟打招呼。
“真是你!”镜花妖虽说心理上早有准备,但真正见面她仍然心中失惊。
生死一笔的正确估计,的确令她心中懔懔。
那天晚上在江南春酒楼,神拳铁掌是被戏弄得最糟的一个,被姬玄华一脚扫翻,几乎又
被火凤三姑的炼狱毒火波及,这时见面,眼都红了。
“姬小辈,过来。”神拳铁掌怒叫如雷。
“来也!看你的百步打空神拳。”
人冲霄直上,半空中两记美妙的前空翻,双臂一张,以平沙落雁身法飘落前舱面,船仅
轻荡了一下,四平八稳站得牢牢地,船向前划动,丝毫不影响身躯的平衡。
神拳铁掌竟然不敢发拳遥攻,看了他能在浮动的船上,飞越几乎三丈空间,这位高手名
家真吓了一大跳。在平地有足够的地方借势起步,能在原地起跳远及三丈,已经是高手中的
高手了,在浮动的船上原地飞纵三丈,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这次没带有断魂钉?”姬玄华找上了接引使者冯贤,脸上的嬉皮笑脸神情,极为引
人反感,有意逼接引使者出手攻击。
“我们要走了,不想和你计较。”火凤三姑媚笑如花,毫无敌意:“韩小妹愿意和我们
走,一同进京享受名利,你不会是来阻止她吧?是吗?”
“你们真的要走了?”姬玄华故意装糊涂:“我来向她讨消息,似乎用不着她说了,你
们的船忙碌得很,看来不必进一步查证了。素英,你真要跟他们走吗?”
“是的,就在这三两天之内启航。”镜花妖幽幽一叹:“玄华,你知道我别无选择。”
“债没还清,想走?收一文算一文,我不会放过任何讨债的机会。”
“玄华……”
“你别管,不关你的事。”姬玄华脸一沉,虎目中冷电四射:“你们三个走狗,现在把
身上的金银首饰全交出来抵债,快!”
他身上没带着雁翎刀,而四周男女身上都带有兵刃暗器,船上躲闪不易,炼狱毒火和断
魂钉,应该可以把他逼落水中,甚至可以要他的命。
“给你。”火凤三姑第一个认栽。
每人身上只有十余两碎银,几吊制钱,加上火凤三姑的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