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先,他是上一批的专使,诸位与他同在京师,杀绝了满朝的忠臣义士,杀到江南来了,所
以我宰了他,也是让他射完所有的暗器才杀他的。泰山鬼王,你是我的。你出来,咱们一针
换一叉,杀了我,你就算是替你们的主子尽忠,替你的同胞复仇了。我要公平地杀死你,出
来!”
“你……你是……”泰山完王脸色泛灰。
“神魔费文裕。你的狼狈为奸同僚神剑晁庆就是我杀的,我就是那个书生费廉。神剑晁
庆浪得虚名,什么狗屁京师第一剑客,委实令人失望,他有剑在手,却被我一掌打死了,希
“你们一定在策划某些事。”高黛拖起一具尸体:“有我一份吗?费大哥,你知道我好
尊敬你,不会用谎话搪塞,对不对?”
“喂!兄弟。”费文裕向姬玄华做鬼脸:“这个小女孩很缠人而且鬼聪明,要不要到木
渎镇买把好锁,把嘴巴锁上免漏口风?你最好放机警些。”
“法不传六耳,我懂。”姬玄华拖起一具尸体便走。
姬玄华与高黛出现在枫桥镇,在颇有名气的醉香居午膳。他换穿了水湖绿长袍,显得英
俊潇洒,没有人会把他和那个骠悍残忍挥刀的姬玄华,看作同一个人,虽则他并没另行化装
易容。
店堂客满,喧闹声与酒菜香弥漫全厅。
二十余副座头,只有他这一桌是两个人。这种不算大众化、颇有名气的酒家,不接受陌
生人同桌,不识相的人想借一角,会受到白眼的。只有一般大众化的食店,陌生人有空位就
占,各吃各的,桌满才不会再有人挤一脚。
桌旁多了两个人,明显地要借座。
“在下作东。”为首的人说,不敢托大先就座,客气地先表示诚意:“毕竟在下是主
人,作东道主名正言顺。”
苏州的地头龙,当然算是东道主。
至尊刀陈济世,不仅在苏州,在江湖也有他的地位,毕竟他是开山立门的宗师级豪霸。
另一人是九宵鹏丘世杰丘三爷,也是江湖道颇有名气的高手名宿。
两人都可以算是前辈,但却不敢托大。
“你有没有搞错?”姬玄华可没把两人当前辈:“姬某把苏州闹了个天翻地覆,你们有
好些人曾经与在下闹得不愉快,水火不相容,甚至是死对头。你老兄作东,飞天豹子肯
吗?”
“老弟,咱们是身不由己。”至尊刀讪讪地说:“除了上命所差时,不得不与老弟周旋
之外,公余时所有的人,都相戒远远回避免滋误会,老弟想必心中明白。”
“确也如此,所以迄今为止,在下对贵巡抚署的人相当容忍,小差小错也懒得计较。那
天在阳城湖你们计算高姑娘,我们也不想计较。”
“我知道你打我一掌不是有意的。”高黛不是小心眼的人,在姬玄华身边她更显得宽宏
大量:“只要你们不撒野,我和姬大哥也不想进食时闹得不愉快。”
“酒足菜多,两位随意。”姬玄华举手一挥,店伙赶忙准备加碗筷:“咱们都是有身份
地位的人,在反脸打破头之前,该有先把酒言欢的豪气,请坐。”
“你把他们怎样了?”至尊刀坐下问。
“哪一个他们?”姬玄华装糊涂。
“虎丘生祠那些人,十几个。”
“不知道。”姬玄华糊涂装到底:“他们人多势众,狗多咬死羊,蚁多咬死象。我们
逃,他们追,天地大得很呢!扔脱他们轻而易举。”
“他们一个也没回去。”
“是吗?也许,他们追向海角天涯,趁机会溜之大吉啦!他们知道我早晚会找他们算账
的,存心赖债逃债的人,溜得一定比任何人都快。喂!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真的很厉害
吗?到底是哪些大庙的天神菩萨?”
“不瞒你说,我们也不知道。”至尊刀苦笑:“那些人是暗中抵达的,一来就悄悄住进
生祠,只派了两三个小人物,直接与生死一笔那些人打交道。”
“我们负责外围巡逻警戒,根本就不许可我们进去。”擒龙客接口:“处处显得神秘兮
兮,谁也弄不清他们的底细来历。至于是否真的厉害,我们一无所知。”
“贵伴当冥火真君毒手阴神那些人,地位比你们要高些,他们也不知道吗?”
“应该不可能知道。”至尊刀依理分析:“本署的人负责生祠的警卫,专使没来之前,
内部警卫由唯我居士派遣,督导卫军和丁勇,管制十分严密,我们的人,也偶或到里面走
走。专使这些人到达后,织造署的人全被遣走,我们的人也不许进入了,天黑之前方派人前
往巡逻,天亮撤回府城,哪有机会和他们接近?”
“有多少人?”
“不知道,反正不少。好在他们要动身返京了,咱们可以松口气啦!阿弥陀佛。”
“要动身返京了?何时动身启程?”
“大概就在这几天吧!”
“不捉神魔费文裕了?”
“你两人屠尽了鱼藏社的杀手,把生死一笔吓坏啦!而且已从南京方面,证实前两批专
使不可能回来了,力所不逮,不走行吗?死在这里仍然一事无成,不如早归,所以生死一笔
不得不贪生怕死回京享福去也。”
“他想赖债?哼!”
“老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既然认栽撤走,老弟何不该放手时且放手?”
“要我放弃债务?你想得真妙,办不到。欠债还钱,他休想赖债一走了之。”
“他愿意给你一万两银子破财消灾。”
“是他要你来的?”
“这……”
“办不到。”姬玄华语惊四座:“一两银子甚至一文钱,也会让人破头,要我少收一万
两银子,简直妙想天开。一万两银子,在苏州近郊可买两千亩肥田,在你阁下的昆山县,甚
至可买三千亩。贵县最富裕最大的粮绅,有三千亩肥田的人就没有几个呢!陈园主,你回去
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免谈。”姬玄华说得斩钉戳铁。
“这……老弟……”
“免谈。来,喝酒,敬你一杯,你不是一个有才华的称职说客,喝酒免伤和气,我先干
为敬。”
至尊刀两人知趣,回敬了一杯酒乖乖告辞走了。
姬玄华与费文裕扮成普通的小市民,在倚窗的茶桌品茗,留意码头上的动静,目光越过
忙碌的人群落在码头上旌旗招展的三艘专使座舟上。
三艘专使座舟不时有人上上下下,不时有丁勇运来一些箱笼往船上搬,附近有巡抚署与
吴县的巡捕丁勇警戒,不许闲杂人等接近。
这座百花洲码头占地甚广,是一座综合性的多功能码头,北起胥门,南抵盘门,处处皆
可泊舟,这段城内河道水面最广阔,水也最深,可泊各型船只。
但长程客货船或漕舟,通常不会在这里停泊,大型船只也不在此地停留,船只从胥门或
盘门出城,十分方便。
任何人皆可看出,专使的船只在作返京的准备。
一队衣着鲜明的人,出现在码头。巡搏丁勇们粗暴地将附近的闲杂人等赶开,赶得远远
地。
“他们在干什么”?姬玄华问。
“在让苏州的人看他们的威风,让苏州的人知道他们要动身返京了。”费文裕冷笑:
“不,是让我们看的,他们足智多谋,老谋深算,算定我们一定会在附近侦伺,算定我们将
有所行动。”
“那是一定的。”姬玄华笑笑:“想赖债逃债的人,都会设法让债权人死了讨债的念
头:这就走了,你岂奈我何?”
“恐怕不简单。”费文裕不同意:“他们也一定知道,我们会紧锲不舍,他们的实力,
无法防止我们沿途骚扰,何必大张旗鼓让咱们知道行踪?逃债的人,通常是一声不吭,神不
知鬼不觉溜之大吉的。”
“唔!真得特别小心阴谋诡计。”姬玄华说:“生死一笔狡猾贪婪,经验老到思路缜
密,很可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唔!这位一定是专使贴刑官孙百户了。”费文裕指指点点:“似乎他们的行动愈来愈
诡异了,犯得着如此明目张胆招摇吗?苏州人把他们恨之入骨,平时他们都穿便服的。”
这一队人真神气,前面有人开道,后面有人护卫,浩浩荡荡不可一世。
东厂一年年恶性膨胀,人数愈来愈多,本来只设有一个掌刑官(千户),一个理刑官
(百户,也称贴刑),后来掌刑官增至五或十人,贴刑官更多。
东厂的最高首长提督,不是官,是奴才太监,掌刑官贴刑官是正式的军官,官位都不
大,百户只是芝麻大的起码官,却有权主宰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的生死。
大档头小档头(役长),以及最下级的干事(番子),都是调用或雇用的杂役、恶吏、
痞棍、甚至前科累累的罪犯,几乎一两百年来,找不出一个好人。
今天,这些人以正式面目出现在码头。
孙贴刑官穿戎装,佩绣春军刀。四虎卫也是正式的军勇,披甲穿战袄。大档头生死一
笔,带了十二名小档头,二十四名番子,青一色尖顶帽,青袍绣带,最抢眼的是他们脚下的
镂花白靴,白得雪亮。
在京都,这些白靴人出现在街上,连狗都会夹尾巴走避,谁碰上他们谁倒楣。
在船上巡视了许久,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兄弟,你相信这么一个小武夫,会权力大得让王公大臣,在他们面前俯伏任由宰割凌
虐吗?”费文裕指指出现在船头,向生死一笔指手划脚的孙贴刑官:“真是岂有此理。”
“不怕官只怕管呀!老哥。”姬玄华叹了一口气:“李太监这没卵子的奴才,把江南搞
得漫天血雨,不知到底杀了多少官民,搬空了多少府州县的公库,他的身份比这个小武夫低
了一千倍呢!”
“上次专使神剑晁庆是大档头,狗屁不值的痞棍,在巡抚署公堂,把毛巡抚同知府一些
朝廷命官,骂得狗血喷头,甚至拳打脚踢,我……”
“老哥,不要再刺痛往昔的伤口了。”姬玄华拍拍费文裕的手臂,语气有无奈:“我杀
他们十几个万恶不赦的人,便已感到于心不忍,他们却杀了成千上万的无辜,天知道他们如
何下得了手?这就是现实人生,无可奈何的宿命。我想,他们有意邀请我下手。”
“显然是的。”
“偏不让他们如意。”
“你打算……”
“其实他们并不急于动身,荀秋阳南货行的货还没上完。”
“那也是掩人耳目的妙计。”
“所以,且让他们眼巴巴枯等一两天。”
“有此必要。今晚,咱们还得分头潜伏侦查,睁大眼睛,看他们还有些什么花招。”
“我的注意力放在虎丘生祠,他们却在这里招摇,似乎我已经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尚待
努力。”
“注意把握时机,兄弟。”
“我正在等候时机,也正在积极制造时机呀!”
“加把劲,兄弟。”
“我会的,老哥。”
无涯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五岳狂客》——第二十六章 风声鹤唳
云中岳《五岳狂客》 第二十六章 风声鹤唳 五通神非常得意,得意忘形的人倒楣也快。
他不但按上级的指示,轻而易举留下了镜花妖,也做了镜花妖的新欢,镜花妖已完全落
入他的控制中。
他已经年近半百,床上有一个像镜花妖这种美丽荡妇,正合他的胃口,难怪他走起路来
也轻快了许多,感觉中似乎年轻了几岁。人逢喜事精神爽,好像这座对他们怀有无穷敌意的
苏州城,也比往昔友善些了,甚至友善得近乎可爱。可惜,他将要离开了。
想起这次回到京都,该是大雪纷飞的时节了。苏州的确十分可爱,初冬的风情仍然迷
人,他真舍不得离开。这时的京都,已是风沙满城,看不到一星绿意,大皮袄出箱,没地方
好去的鬼城了,小街小巷里,冻死饿死的无人收领死尸,一天比一天多。他发财的东厂北镇
抚司里的皇家囚牢内,每天早上拖出的僵硬尸体,十个八个不足为奇,打死毒死割死的人还
不包括在内。
但他不得不走了,专使已交代加快收拾行装。
昨晚他在虎丘的招待所过夜的,招待所设在码头旁,快快乐乐与镜花妖缠绵了一夜,早
上跨上小船回府城,精神比往昔更健旺些。
想起床上的镜花妖,他感到浑身的兴奋感又旺盛了。
“这女人真够味!”他情不自禁叫出声音。
小舟正滑过莲塘口,那是中途从南面来会合的一条小溪流,两个舟子随着他的得意叫
声,也发出了愤怒惊诧的吼叫。
他吃了一惊,猛地长身钻出低矮的舱篷。
一艘并行的同型代步舟,正船头一歪,凶猛地向他的船撞来,折桨声刚入耳,两船砰然
撞上了。
“混蛋……”他刚破口大骂,船猛然一震,立脚不牢几乎摔倒,总算能及时蹲下稳住马
步。
不妙,人影凌空下扑。
他的反应十分迅疾,眼角瞥见有物移动便知不妙,双手向上一抬,十指如钩闪电似的上
探。
糟了,反而被更强劲,比钢铁更坚硬的手,扣住了他的掌背。接着砰然闷响,胸腹如受
万斤巨锤撞击,被一双可怕的脚给了他两下重的,浑身一震,眼前发黑,不稳的身躯不但躺
倒,而且被一只沉重的膝盖,压住了小腹,然后双颈根连挨了四劈掌。
“呃……”他终于昏厥了。
好冷!他猛然惊醒,几乎要跳起来。
头上水淋淋地,原来是被人一盆水把他泼醒了。
好臭,原来是躺在猪栏旁,栏里有三四头肥猪,是过年的最佳牲口,过些日子,便可以
宰来做家乡腿啦!吃在嘴里一定很香,与此嗅到的猪粪臭完全不同。
他撑起上身,身上的酸痛感使他畏缩了几下。
“你……你你……”看清了站在一旁的姬玄华,他的魂飞走了一半。
“这里地方偏僻,所以把你请来这里攀攀交情。”姬玄华手中有一根树枝,前端有分得
非常完整的树叉,用来叉物十分趁手:“地方不怎么干净,请原谅,将就将就些,要不了多
久的。”
“你……你要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