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胜地,普通嫖客根本不配登舫的所在,闲杂人等休想上船,船上与码头,昼夜有打手把风
看守,防止有不知死活的人撒野。
双头蛟颇有名气的四名打手,走动时寸步不离,跟在双头蛟身后,把守住双头蚊专用的
舱房外,连船上的龟奴鸨妇也不许擅自接近。
船上人皆在清理各处,以便掌灯时分接待大户豪客登舟寻欢取乐,大家都在忙碌,谁也
懒得理会旁人的事,也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人,船上办事的男女甚多。
一个打杂的年轻人,挟了净舱的拖把用品,沿中间的走道向后舱走。匆匆经过专用舱前
面,泰然从四名打手让出的通路穿越。
四打手以为是船上的杂工,懒得理会。
这瞬间,打击陡然光临,势若迅雷疾风,拖把连挥,首先便击中两打手的耳门,一击就
昏,就倒,恍若摧枯拉朽风扫残云。
扫把的竹杆揍人最俐落,顺势敲中第三名打手的后脑,丢掉拖把反手就是一掌,拍在第
四名打手的印堂上,这部份也是一击即昏的要害。
眨眼间四名打手全倒了。
中舱走道本来就很少有人行走,忙碌的人皆从船侧的两舷走道往来。
将四打手的身躯,快速地丢入邻房,闭上门便不留任何痕迹,走道前后也不见人踪;前
舱传来隐隐莺声燕语,传来阵阵脂粉的浓烈香味。
他手中,有扭断拖布的扫把竹竿,长有四尺,双手使用十分灵活,单手使用劲道正好全
力发挥。
推开房门,顺手将门关上,上闩。
房中的矮案前,双头蛟坐在锦蒲团上,案上摆了不少往来帐册,大概正在计算秋季到底
赚了多少钱,各人能分得多少从皮肉上赚来的利润。
难怪四打手皆留在门外,钱财的事不入六目。
听到门声,双头蛟同时大怒,转首怒目而视,怒火将狂野爆发。
“混帐东西……”双头蛟怒骂,看到入室的人所穿的粗服杂工装,以为是自己的人斗担
擅入,因此骂的话启然恶毒刺耳。
年轻人一抹上唇,两撇乱胡子不见了,虎目一翻,冷电焕发,抢两步便到了案旁。
“你这贼王八才混帐,你赚的就是他娘的混帐钱。”年轻人是姬玄华,化装易容术是第
一流的,单手握着竹竿,在左掌轻轻拍打,声如洪钟:“你该认识太爷我姬玄华,我要把你
骂的每一个字打回肚子里去。”
闹湖蛟是力大无穷,功臻化境的凶悍湖匪,怎受得了?一蹦而起。
糟了,竹竿临头。
噗噗噗三记重击,竹竿居然不曾折断,而号称头如铁爪如钢的闹湖蛟,却头破血流狂叫
着滚倒,手脚疯狂地挣扎,爬不起来了。
双头蛟呆了一呆,眨眼间打斗已经结束了,手刚搭上分水钩,还来不及站起,竹竿尖已
光临鼻尖前,可怕的潜劲源源不绝迸发,劲气迫五官肌肤欲裂,双目难睁,看不见的压力将
头向后迫。
“我……我认……认栽……”双头蛟快要崩溃了,竹竿只要向前一顶,鼻尖不但碎烂,
按劲道估计,而且很可能贯入头颅有死无生:“我……我吞……回我的话……请……请
放……我一马……”
“你知道太爷为何找你?”
“姬……姬兄,我……我可没……没招惹你。”双头蛟痛苦地说:“是……东厂的老爷
们欠……欠你的钱,我……我只在织造署有……有一份小……小小差事,与……与他们
无……无关。”
“太爷并没要你背债。”
“我……我愿意给……给你一笔钱……”
“我不要你这种出卖女人皮肉的肮脏钱,每一文都代表一分耻辱。”
“那……你要……”
“鱼藏社的人躲在何处?”
“老天!这些精明杀手比鬼还要精,像虫蚁一样躲得稳稳地,连至尊刀拥有上千痞棍狐
鼠,也找不出他们的窝藏处,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么,东厂老爷们暗中活动的一批人,你应该知道吧,不说我决不饶你,像整治乾坤
一剑一样,把你全身骨头打松、弄散。”
“我……我我……”
“你的骨头已作好松散的准备了。”
“我说,我说……”双头蛟魂飞天外,这把骨头那比得上乾坤一剑硬朗?不一打就断才
怪:“他们藏……藏在普……普惠忠贤生祠……”
“是些什么人?”
“我……我发誓,我不知道。”双头蛟又打冷战了:“那些人神……神秘得很,悄悄地
神出鬼没,只派有两个面目阴沉,傲慢冷厉的人与本署的人打交道,不理会任何人,恐怕连
咱们的总监唯我居士,也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你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那么,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姬玄华的话充满凶兆。
“饶……我……”双头蛟终于崩溃了,浑身发抖哀叫,嗓音全变了。
“好,暂且饶你……”
“姬爷天……恩……”
“你得替我把话传给唯我居士。”
“我……我一定……一字不易传……传到。”
“告诉他,他拆散了我和镜花妖的露水姻缘,又出卖了镜花水月两妖女。”
“我……我一定照说。”
“你知道两妖女的下落吗?”
“老天爷可做见证,我不知道,只知道她们已被东厂的老爷们,以反叛的罪名处决
了。”
“好,算你不知道。告诉唯我居士,要他管束你们这些人,不要过问太爷与东厂恶贼的
过节,谁胆敢帮助他们生死自行负责,休怪太爷心狠手辣。”
“本署的人都……都怕你……”
“闲话少说。限你立即进署,把我的话传到,以免枉死你们这些局外人,太爷杀起人来
是从不手软的。”姬玄华凶狠地说:“不想死的人,离开太爷远一点以策安全。”
“我……我立即进……进署。”
“我会暗中跟在你后面,你可以准备动身了。”姬玄华把竹竿丢下,大踏步向舱门走。
以背向敌,双头蛟却完全失去拔钩扑上的勇气。
无涯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五岳狂客》——第十九章 龙潭虎穴
云中岳《五岳狂客》 第十九章 龙潭虎穴 谯楼起更,初更华灯初上。
夜行人活动,通常在三更左右。
宾馆的警卫,初更天毫无戒心。外围有织造署的走狗负责警戒,宾馆位于署中心,即使
有人入侵,也难无声无息透过织造署的警卫网,所以宾馆的安全不用担心。
上次侠义道群雄夜袭,根本无法超越外围警戒网。
当然,他们的目的,并非歼除宾馆的人,只是骚扰性与示威性的袭击,没造成重大伤
害。
姬玄华只有一个人,生死一笔有恃无恐,蚁多咬死象,姬玄华天胆也不敢前来讨野火送
死。
侠义道群雄更不足虑,那些人都是没胆的英雄,毫无攻击的实力,癣疥之疾何足道哉?
因此,警卫没有戒心是正常的现象。
织造署与一般官府衙门不同,官府衙门天没黑就冷冷清清,除了三班六房的捕房之外,
不再有人走动。织造署不同,有些工厂要赶夜工,负责人不时往署中进出,生产单位与官府
是完全不同的。
负责门禁的,是三十余名丁役,白天有两个人管制出入,夜间是四个,盘查亦不森严,
有通行腰牌的人就可出入自如。所豢养的走狗,不是用来对内的,不负责门禁,有事才出面
强压处理。多数走狗不住在署内,在城内各有居处住宿,除了值夜的人以外,其他的走狗公
务一毕就打道回府了。
愈往内部深入,警卫愈松懈,各厅各司的人各有警卫,怎知其他厅、局、司的人事?所
以只要平安混入大门,以后就没有人过问了。
姬玄华与费文裕根本不走署门,从署侧飞檐走壁潜入,飘落在有数十栋楼房的公廨深
处,神不知鬼不觉深入中枢。
在偏僻处换穿了夜行衣,他们成了强梁。姬玄华有一把雁翎刀,长两尺二寸,重十三
斤,系在背上行动不受阻碍。
这玩意俗称大剑,宽锋,利刃,沉重,可双手使用,比单刀笨重,切割力效果差,以砍
劈为主,神力天生的人,一刀可将人劈成两半。
如果气力不足,身体瘦弱,举起刀要不了三举两举,就会浑身冒汗双手发抖,不要说用
来杀人,连自杀也用不上劲。
费文裕用的是轻灵长剑,剑术神乎其神。
老实说,两人所练的内功,一刚一柔,一至阳一至阴,皆已练至阳极阴生,阴极转阳境
界,与一般高手名宿相搏,手中已无需兵刃了。
今晚,他们将面对空前强劲的无数超拔高手,面对许多善用可破内家气功及毒暗器的宗
师级名家,手中有兵刃,威力增强数倍,安全性也增强数倍。
费文裕几乎是苏州通。上次在苏州就交了不少上流社会的朋友,和府学舍与紫阳书院的
士子甚有交情,与吴县文正书院鹤山书院的生员论文章弓马,所以民变时夹在士子们群中直
入巡抚署公堂,一怒之下,一掌毙了东厂专使神剑晁庆。
事后,他掩护居停主人李生一家,乘乱逃离苏州,为免后患,留下踪迹引诱第二第三两
批专使追查。两批专使利用黑龙会杀手追踪至宁国府,全军覆没无一生还。随即衔尾追踪黑
龙会余孽至南京,一举铲除黑龙会山门上百余孽,杀手集团排名第一的黑龙会,从此在江湖
除名。此中情节,请阅敝作《卧虎藏龙》。
费文裕对织造署了如掌指,一马当先疾趋堂奥深处的宾馆。
各处都有灯火,各处都有人走动。华灯初上,外面市街上夜市方张,红男绿女纷纷攘
攘,的确不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刻。但他俩胆大包天,出其不意发起惊世的强袭。
同一期间,织造署后面的小街,一群衣着华丽的老少,悠哉游哉在逛夜市。
街两旁的店铺灯光明亮,街边各色摊贩林立,灯火通明,游人如织。
至尊刀的两名弟子,扮成地棍跟在一个十三、四岁,手摇描金折扇的小少爷身后,并没
打算掩起行藏,昂首阔步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这种唇红齿白,粉妆玉琢似的大户人家小少爷,单独在街上逛夜市,是相当危险的事,
没有保镖护院或随从跟随,随时都可能成为歹徒们绑架的目标。
小少爷似乎不知道身后有人紧跟不舍,凉风微寒,依然神气地轻摇描金名贵折扇,左顾
右盼自得其乐,被热闹的夜市完全吸引住了。
小少爷手中的描金折扇,绢面是一幅唐伯虎的墨兰。仅这一幅扇面,目下市值足有一百
两银子以上。
一百六十年前,江南四才子的唐怕虎;在街边随便找一把纸扇,三笔两笔随便勾画出一
株兰花,拿到当铺,立即可以当二十两银子。这两个地棍是行家,看清那把扇子眼都红了。
人多不便动手,也想知道小少爷是否有保镖在暗中跟来保护,所以迟迟不敢下手,愈等
心里愈冒火,恨不得一把夺了溜之大吉。
这种娇嫩脆弱的小后生,一个指头就可以敲昏。再不下手,恐怕会被人捷足先登啦!
他们是巡抚署的密探,负责查缉奸凶,严拿对官府不满的暴民煽动犯,自己却乘机作奸
犯科。说他们玩法乱法却又不符实际,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城狐社鼠不懂法。
最近出了不少意外,虎丘生祠有不明人物骚扰,侠义门人袭击东厂专使,鱼藏社秘密活
动,四大飞贼与旱天雷现踪,三家走狗风声鹤唳疲于奔命,而这些小走狗却仍然我行我素,
大事不管只顾找机会胡作非为发财。
看看到了人少处,两人一打手式,左右齐上,一个扣住了小少爷的左肩,一个从右超
越,迫不及待伸手抢夺小少爷手中的描金折扇。
小少爷突然一声轻笑,左手一抬,反而反扣住在左肩的大手,伸左脚向后猛踹,踹在地
棍的右胫骨上。右手的摺扇一挥,扇摺拢顺手敲在夺扇地棍的左耳门,同时反击两个人,手
脚同发一击即中。
街角抢出两个人,抓小鸡似的抓住了两地棍,先痛揍两重掌将人打昏,拖了便走。
前面来了一个人,急步接近。
“不必在小走狗身上浪费时间。”这人匆匆交代,是五岳狂客高俊:“咱们必须尽快,
弄到几个有份量的人问口供,早些查出宾馆来了些什么人。巡抚署的走狗所知有限,要弄到
织造署的人才有线索。”
“爹,那就绕到抚前街,才有希望弄到织造署的人。”小少爷是高黛姑娘扮的:“那边
有张老爷子负责,去的人不宜太多。”
“反正天色还早,半个时辰后再定行止。”五岳狂客向相反的街尾走:“前面没有岔眼
人物,但也必须小心防范意外。”
“真扫兴,老半天碰不上任何一条大鱼。”高黛一面走一面嘀咕。
他们在织造署左近搜寻猎物,冒了相当大的风险,一旦被眼线发现,宾馆的高手齐出,
将难以全身而退,但制造骚乱的效果却相当大,天下事很难两全其美。
宾馆建得十分壮丽,有如皇帝的行宫,三间五堂,四周花木扶疏,亭台假山星罗棋布,
格局是众多公廨中的独立园林,别有洞天。只有从京都来的贵宾,才有资格被招待在这里。
宾馆的大门,是牌楼式的宏伟建筑,两个武装齐全的警卫,像门神般把守在两旁,四盏
光度明亮的大灯笼,照亮了前面的花径。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敢接近,连宾馆内部的执役男
女,也不许擅自出入,管制十分严厉。所以出现在三十步视线内的人,必定受到严密的监
视,一有异动,负责暗巡逻的人,便会突然出现,迅速到达加以逮捕押入盘诘。
百步外西首几排更宏丽的官舍,就是太监李实的居所,这恶贼如果回苏州,心定在这里
安顿。但民变之后,他怕苏州敢搏命的市民找他拼命,所以躲到杭州去了不敢回来,回来也
秘密抵达,住不了几天又偷偷溜了,回杭州坑害杭州的市民。
苏州的义愤填膺好市民,声称要以一百条命换他一条狗命,他怕得要死,也恨透了苏州
人。陷害地方忠臣义士是他的主意,他忠实地执行国贼魏忠贤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