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干什么?”
“我约了你的人,在这附近接你。”
“什么?约我的人来接我。”
“是呀!只许三或四个人来。来多了就避不见面,三四个人来……”
“那又怎样?”
“看他们是否有本事接你回去,接不走,我留一个人逃命,回去邀其他的人再来,来送
死。”
“什么?你……”
“这么一来,贵社的人将逐渐减少,消息将向江湖轰传,最后……”
“最后怎么啦?”
“最后拍卖鱼藏社杀手,我开出的底价是一千两银子。朱雀功曹的身价,一千两银子的
确太便宜,一定有许多人抢购,你们的仇家出价一定最高。喂!你们这几年所做的买卖,花
红最高是多少银子?五千?一万?”
“天杀的!你……你不能这样做。”她惊怒交加,把吊桶向厨房扔去。
“我能的,女人。”姬玄华也大声说:“天不会杀人,我杀。其实我对你的口供兴趣不
大,贵社其他身份地位更高的人,口供比你的更详尽,更有用。”
“我……”
“你这时想招供,我一概拒绝。我已经给你机会,你轻易放过了,失去了的,永远不会
再拾回来,女人,赶快洗漱,该午膳了,吃不吃悉从尊便,错过了你得饿一天,人最好不要
虐待你的肚子。”
“你这畜生……”
“畜生不会对你这谋杀犯凶手如此优待,我还弄食物给你吃免得你饿死呢!你曾经如此
仁慈对待过你的仇敌吗?进来吃午餐吧!有事待办呢!”
“有什么事?”
“届时自知。”
无涯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五岳狂客》——第十三章 软硬兼施
云中岳《五岳狂客》 第十三章 软硬兼施 小径穿越沼泽区,谁也弄不清这一片沼泽区有多大,反正除了竹筏之外,在这一带无法
活动。
有些可乘坐一两个人的小小平底船,也可以在沼泽内行驶,但假使搁上了泥滩,那就麻
烦了。
小坡从北面伸入,东南也伸人一段上坡,因此这一段土坡,以这一段沼泽区两岸距离最
近,约一里左右。
小径是两岸唯一的交通要道,把两岸的村落连贯起来。但如果雨季涨大水,交通便断绝
了,本来相距五六里的两座村,如想彼此往来,那就必须绕沼泽区的外缘行走,不管绕那一
边,都得走上一天半天,绕二三十里平常得很,交通极为不便,唯一的工具便是乘坐竹筏冒
险行驶。
通过沼泽区的这一段小径,是一列长长的石板条,深深栽入水下而形成的,真有好几百
条石板柱,工程极为浩大,不但壮观而且颇富诗情画意。可惜古往今来的画家,从不把这种
供人行走的小石径搬上画面。
每根石板柱的顶端,长约两尺宽约一尺,高出水面因水位高低而不同,通常约三尺左
右。每根石板柱的问隔,也在两尺左右,小孩经过得跳跃而走,大人则一步一跨,女人两步
一跨,走过这几百根石板柱,怪有趣的。但如果失足掉下去,那就灾情惨重,左右大部分地
区,是比人更深的软浮泥,表面上看水深不过两尺左右,陷下去就十分不妙,除非能及时撑
着下面石板柱的基座,或者抱住石板柱爬上来。
千百年来,人们就是这样往来的,从来没有人想到在这里架一座桥,或者搭浮桥方便行
走。也许,往来的人太少;或者地方人士太穷,筹不出庞大的经费建桥,无此必要。
如果两岸的人在中途相遇,相错而过还真需要良好的技巧。相遇的如果是一男一女,可
就麻烦了。
假使存心不让对方过来,一个人堵住就够了,真有一夫当关,万夫难过的气势。
要过,唯一的方法是跳下水中攀柱而过。
姬玄华手中有一根农家用的扁担,足有六尺长出头,在他手中威力决不比齐眉棍差。
他堵住小径的中途,要过来的人,必须通过他这一关,除非对方水性高明,不怕隐入浮
泥,从水下绕过,不然休想过得了他这一关。
他身后第五根石板柱上,坐着站都站不稳的朱雀功曹许彩凤,用怨毒的眼神,死瞪着他
的背影咬牙切齿。
他所约的人,必须从对岸来。数量已经规定,不能超过四个人。
对岸,四个人正快步逐柱接近。
“你怎么约这些不相关的人?”许彩凤终于看清来人的面貌了,颇感意外。
约来的人,应该是鱼藏社的首要人物,或者是东厂与李太监的走狗,与其他的人无关。
“他们都是苏州的地头神,传播消息最快,最具可信性,是苏州的爷字号人物。”姬玄
华旋弄着扁担,扭头狞笑颇为得意:“由他们口中传出,有鱼藏社的女杀手出卖,必定轰动
江湖,我铁定可以名利双收,姬玄华三个字平地一声雷,想起来就乐上老半天,我这种成名
的手段,够高明吧!”
“你死得也快。”许彩凤咬牙说:“你也将成为本社搏杀的目标。人怕出名猪怕肥,你
将成为众矢之的,日子难过。”
“你放一百个心,我一定可以撑过建根基的一段艰险时期,一定可以连根铲除贵社的根
苗,鱼藏社将步黑龙会的后尘,在世间消失。短短一季半年,天下四大杀手集团的第一第二
集团同被铲除,这世问也许不会从此天下太平,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
“姓姬的,你不要做得太绝好不好?”许彩凤终于知道情势险恶,强硬只能让自己的处
境更糟:“我朱雀功曹的地位相当高,足以代表本社和你谈条件,何不放弃玉石俱焚的愚蠢
打算,采用双方可以互利的行动?只要你开出合理的价码来,我……”
“我不和卑劣的谋杀凶手谈条件论价码。”他断然关闭互利之门:“免谈。”
“我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
“晚了。”他冷冷一笑:“我会从贵社地位比你更高的人口中,榨出我要知道的口
供。”
“你……”
“良机不再。”他用冷酷的口吻说:“机会稍纵即逝,逝去的永不会再回来,所以说要
把握机会。”
对面来的人已到了二十步外,第一个人相距远有十根石板柱。
四个人两佩剑,两佩刀。三人不再前进,由第一位魁梧的中年佩剑人独自上前打交道,
如果动手相搏,只能由一个人出手,其他的人如果跟得大近,后退必定无路,将会撞在一起
同往水里掉。
“你就是一再闹事的姬玄华?”这人声如洪钟,大眼中有强烈警戒的神色:“我不认识
你,为何派人送贴威胁我前来?”
“你是苏州吃水饭朋友的仁义大爷,更是苏州首屈一指的大豪,江南的江湖朋友,谁敢
不尊敬你吴下孟尝周仁的地位?”姬玄华的嗓门更大,豪气飞扬威风凛凛:“鱼藏社蜂拥而
至,在苏州你的地盘内兴风作浪,可能你真的不知道,所以在下提醒你提高警觉以防不测。
为表示在下的话不假,所以请你来证明在下的话千真万确。”
“你对周某并不尊敬……”
“因为在下不是江南人。”
“阁下……”
“闲话少说,你认识那位美丽的女人吗?”姬玄华用扁担指指身后的许彩凤:“也许你
不认识,但应该知道这美丽女杀手的名号。”
“周某该认识吗?”吴下孟尝极为不悦。
“应该认识,因为她在你的地盘内兴风作浪,等于是直接向你的权势挑战,没把你这位
苏州的仁义大爷放在眼下。为了替你分忧,特地请你来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用名和利来做挑起冲突的引媒,十之九可以达到目的。吴下孟尝既然是江湖朋友心目
中,独霸一方的仁义大爷,有人敢向仁义大爷的权势挑战,当然影响名利,冲突在所难免。
周仁的绰号叫吴下孟尝,可知他的本籍不是苏州,只是他经营的水运客货船行,在苏州
设有相当大的栈埠,总行在镇江。
镇江至常州一带,才称吴下,吴下阿蒙,指的就是三国时东吴名将吕蒙,他是常州的吕
城镇人,蜀将关羽就是死在这位吴下阿蒙手中的。千百年后,吕、关两家一直是死对头,
吕、关两家决不可能结成亲家,历史仇恨根深蒂固。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不关我的事。”吴下孟尝沉声问,怎敢招惹鱼藏社自找麻烦?
“给你看看,让你心中有数。”姬玄华不再加压力:“也等于表明姬某在苏州,不怕任
何人向在下的声威横加挑衅。在下不久之后,将公开拍卖这个大名鼎鼎的女杀手,为了保持
你仁义大爷的权势,在下希望阁下也参加标价。至于阁下有何打算,得由阁下自己决定。现
在你应该已经看清标卖的人了,谢谢光临。”
“你下书胁迫周某的手段,才是真正向周某权威挑战。”吴下孟尝怒形于色,手一动剑
出鞘:“而且也有逼周某与鱼藏社结怨,逼江南豪杰表明立场的霸道手段,周某不甘受人胁
迫,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悉从尊便。”姬玄华态度强硬,有计划地一步步逼对方走上武力解决的途径。
以剑斗扁担,如果双方武功与经验相当,那是非常危险的事,剑先天上就落在下风。扁
担是坚木所制,坚硬而富弹性,比棍更顺手,比枪更利于攻坚。一寸长一寸强,剑根本就不
是斗棍的好兵刃,功力相当,既砍不断棍,也挡架不住,甚至很可能一撞就剑折,砍入一半
一震之下,剑也会说手。
在只能直进直退,一切妙招技巧皆用不上的狭险地方,剑毫无胜算,吴下孟尝却挺剑
上,可知必有所恃,或者不得不为了声誉而放手一拼。
不能用花招,剑徐徐逼进。两人中间隔了一根石板柱,空隙的距离六至八尺,剑必须逼
近出招,而且必须从中宫强行切入。
剑气开始迸发,传出隐隐虎啸龙吟,可知吴下孟尝的内功修为火候极为精纯,已可利用
剑气伤人于体外了,浑雄的内劲已汇聚于锋刃,等候向外涌发的时机。
姬玄华的扁担,也斜举相迎。
不管任何一方,如想击倒对方,皆必须能占住中间的石板柱,而且必须能稳固地占据。
吴下孟尝身形微挫,要冲上了。
姬玄华冷哼一声,也向下微挫马步。
人影破空,吴下孟尝身后第三根石板柱上的虬须人,突然以惊人的速度飞跃而出,跃过
吴下孟尝的顶门,双手齐挥,半空中原地后空大翻腾,轻功骇人听闻。
吴下孟尝也同时马步挫得更低,左手电光激射而出。
原来两人一上一下,同时在原地用暗器攻击。
一声长笑,姬玄华的扁担点在石板柱上,身形斜升在右侧上方的水面上空,离开所立处
足有五尺以上,以扁担支撑身躯悬空。
共有七枝暗器,从他原先所占的石板柱上空三尺电掠而过。
悬空的身躯乘势前旋、飞出,扁担也随即前扫,破风声有如隐隐殷雷。
“接不得!”远处吴下孟尝的人狂叫。
叫晚了,吴下孟尝不得不接,已来不及走避,更来不及闪动,稍一移动便会落水,扁担
来势太急太猛,不接必定老命难保。
铮一声狂震,吴下孟尝连人带剑震飞而起。
“噗”一声闷响同时传出,还来不及往回翻的虬髯汉,右胯挨了一扁担,身形加速回
翻,方向却无法控制,水声如雷,翻落柱下泥浆飞溅。
吴下孟尝非常了得,被震得倒飞丈外,向第三块石板柱侧摔落,百忙中丢掉剑,身形强
行扭伸,噗通一声摔落水中,但右手勾住了石板柱,身躯总算不曾下沉。
姬玄华占住了先前双方先争的石板柱,扁担一伸,已直向下沉的虬髯汉,惊恐地抓住了
扁担头。
有人奔上,把吴下孟尝拉上急退。
“咱们认栽!”落汤鸡似的吴下孟尝急叫:“不要伤害在下的人。”
姬玄华不收扁担,任由虬髯汉沉在泥浆里。
“阁下的双手飞刀非常可怕。”他向一手死抓住扁担的虬髯汉说:“两人配合得天衣无
缝,足以把超绝的高手打下十八层地狱,贵姓?”
“罗……罗英……”虬髯汉不敢放手,即使水性了得,能在浮泥中浮动,但速度却不见
得能快速脱离,而扁担一定可以在刹那间击破脑袋。
“哦!齐鲁第一飞刀圣手飞刀罗。很好很好,你欠了在下六把飞刀的债。”
“姬兄,何必呢!”飞刀罗沮丧地说:“换了你,你如何向江湖朋友解释?周老兄毕竟
是江南地面的仁义大爷,你一个没没无闻的外人,下书警告强邀,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
香……”
“所以你们存心要我的命?”
“咱们能不豁出去拼命吗?”
“那就认命吧……”
“姓姬的。”吴下孟尝大叫:“阁下拍卖时,在下保证到场竞标。”
“好,在下信任你。”姬玄华扁担一拖一挑,把飞刀罗挑出水送至对面的石板柱顶:
“阁下如果食言背信,今天的债你们必须加倍偿还,你们走吧!”
吴下孟尝四个,狼狈地向后转。
“你不要得意。”神色委顿的许彩凤咬牙说:“消息传出,本社的超等精锐必将全力搏
杀你替我报仇,明暗俱至,就算你有九条命……”
“哈哈哈……”姬玄华大笑:“我就是要贵社精锐齐至,才能连根铲除你们这些凶残恶
毒杀手。”
“你……”
姬玄华走近,从对方身上跨过。
“你们的人快要来了。“他指指来路方向:“他们从这一面来,我的用意是让贵社的
人,认清我的庐山真面目,让他们放心大胆计算我,保证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直
至贵社死光为止,鱼藏社必定从江湖除名。杀你易如反掌,你死了,贵社会另任一个功曹,
依然赚血腥钱于谋杀的勾当为祸天下,杀光你们,是唯一可以阻止你们残害天下的良方。”
“拍卖我,你会引起江湖公愤的。”
“凡是同情你们,用大嗓门指责我的人,一定也是丧心病狂的狗东西,我会把这些狗东
西弄成一堆零碎。”姬玄华凶狠地说:“假如我知道这些个狗东西,本来就是凶残恶毒狗都
不吃的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