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一夫笑了一笑道。“谢谢大侠,瞎子也不会麻烦二位太久,只要出了剑城,瞎子自己就会走了。”
说着将剑鞘的末端递了过来,陈剑握在手中,就以那柄剑作为联系,牵着他向前走去。
云天凤一言不发,倒赶在最前面带路,走出空院,穿过剑城的大门,但见剑城的其他三名侍从——“莲花剑客”康希文,“七煞剑”南光与青蒲剑客卜静三人都是神情落寞,空手站在那儿,见他们过来,康希文淡淡拱手道:“陈大侠,南宫城主虽不在剑城了,剑城却并未在湖上除名,大侠若是见到其他江湖朋友,假如他们对剑城的过节未能放下的话,只管派人前来好了,剑城中照样可以接待下来。”
陈剑不禁一怔,对他的态度感到很惊异,因为他的语气与南宫玉梅临走时所交代的大不相同。
云天凤按捺不住,秀眉一剔道:“你这是代表谁在说话。”
康希文冷笑一声道:“我身为剑城中人,自然是代表剑城讲话。”
云天凤也冷笑一声道:“你的话能作数吗?”
康希文佛然道:“我乃堂堂男子汉讲话自然作数。”
云天凤鸣了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屑之色,扁扁嘴角道:“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充其量你也不过是剑城中的一个奴才罢了,而且据我所知,你在奴才中还够不上顶尖人物,假如这话出自纪有德口中,我还信得过一点,你算什么玩意儿……”
康希文的脸色涨成一片酱色,方自准备发作,旁边的南光轻扯他一下道:“康兄,你先忍耐一下,事情还没有到公开的时候。”
康希文用力啐了一口唾沫,勉强压制怒气咕咕哝哝骂道:“妈的!我已经受够气了……”
南光又碰碰他道。“忍耐一下,迟早有你我出头的日子。”
康希文这才不开口了,南光却对云天凤拱手陪笑道:“陈夫人!康老兄性子太急燥,又不擅于言词,所以话说出来不太动听,请你不要见怪,贤伉俪刻下意欲何往?”
云天凤见他们言辞闪烁,好似别有隐情,心中微微一动,表面仍是一付傲态道:“这有告诉你的必要吗?”
陈剑笑笑道。“用不着,我们自己会进来,自己也会出去。”
南光却始终不生气,笑着拱手道:“既是如此,在下恭祝贤伉俪旅途平安,后会有期了。”
云天风哼了一声,掉头拨步而行,陈剑牵着长谷一夫跟在后面,一直到他们进来时下船的地方,但见几支小船泊在河畔,却不再有人在那看守。
陈剑一皱眉头道:“天凤!我们是由宗老前辈领路进来的,等一下到了山洞里面,水道分岔,你还记得吗?”
长谷一夫却道:“既是二位对水道不太清楚,不如改由旱路出去。”
陈剑一怔道:“旱路?这儿只有一条通道。”
长谷一夫微笑道:“不见得吧!我们就是由旱路进来的。这条旱路十分隐避,恐怕连剑城中的人,知道的也没几个……”
陈剑不信道:“连住在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你们怎么又会晓得的呢?”
长谷一夫轻叹道:“这一点不能不佩服那位云骑尉卓少夫大人,他人虽在宫中,对于江湖上一切的动静都了如指掌,甚至于这种隐避的通路也瞒不过他……”
陈剑怔了一怔才道:“那卓少夫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长谷一夫连连摇摇头道:“不得了!他在宫中的权势炙手可热,云骑尉的职务虽然只是皇上的侍卫官,可是许多一品大臣见了他也得弯腰低头……”
陈剑道:“我不是问他权势大小,只是问他武功究竟如何?”
长谷一夫默然片刻道:“这个问题倒是很准答复,因为到现在,也没有人见过他武功真正到了什么程度……”
陈剑诧然道:“你们都没跟他交过手吗?”
长谷一夫摇头道:“交过手也没有用,他的实力简直高不可测,敝国一共派来四个人,以剑术而论,是已死的寺田较差,宫中还有一个铃木三郎与瞎子不相上下,领班兵卫正雄最高,我们四人都曾和他印证过剑术,他与寺田交手时,假是靠着侥幸才胜一筹,可是跟我们交手时,也像胜得很侥幸,最后是领班兵卫正雄亮剑请教,他又领先一招,居然也是侥幸……”
陈剑诧然道:“那会有那么多的侥幸?”
长谷一夫翻着白眼道:“问题就在这里,假如他侥幸能胜过寺田,对我们时就绝无侥幸可言,因此说他的实力高不可测。”
陈剑不禁默然,云天凤似不服气地道:“这么说来他比我们每一个人都强了,那他今天为什么自己不出手,尽叫你们去拼命呢?”
长谷一夫想了一下道。“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今天的场合不同于普通印证刻法,出手即判生死,他为了隐藏实力,自然不随便出手了。”
云天凤仍是不解道:“为什么?”
长谷一夫叹道:“夫人也是剑中高手,怎么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透!对一些剑术造诣较深的人来说,真正精妙的招式只能使用一次,只要落入第三者眼中,这一个招式就不再为绝招,高手取胜,决生死胜负于刹那之间。时间充分一点的话,任何招式都可以想出预防之策,所以高手比剑,绝不留对方活命,就是为了保留招式的精奇变化不外泄。卓少夫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尽量避免出手……”
云天凤想了一下道:“我倒不以为然,只可惜今天拙夫对寺田一战,先生无法看得见。”
长谷一夫笑笑道:“瞎子目盲耳不盲,陈大侠的高明剑法,瞎子听得很清楚……”
云天凤一惊道:“你隔得那么远也听得见?”
长谷一夫笑道:“瞎子出身于听风流剑派,听风知迹,正是我们这一流派的特长。”
云天凤乃一笑道:“那先生对拙夫所用的剑招有何看法?”
长谷一夫肃容遣:“陈大侠剑下变化奇奥莫测,瞎子直到现在还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因为陈大侠那一剑,将瞎子以往的观念都推翻了,所以瞎子特别单独留下,与贤伉俪同行……”
陈剑失声道:“什么,你是故意留下来的?”
长谷一夫点点头道:“不错!瞎子受的是皮肉之伤,丝毫不影响行动,可是我刚才故意装得很严重。为的是不想引起卓少夫之疑……”
陈剑想了一想,觉得他并没有说谎,尤其是自己牵着他走了段路,步伐轻盈,根本就不象是受重伤的样子,心中不禁动疑,连忙道:“先生此举何用意?”
长谷一夫摇摇手道:“大侠请不要误会,瞎子绝无恶意,不过是想与大侠交换一点意见……”
云天凤也急道:“什么意见?”
长谷一夫摆摆手道:“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
云天风不同意道:“为什么?这里也没有别人?”
长谷一夫神色很正经地道:“瞎子此举对大侠有益无害,或许对贵国武林今后气数也有很大的关系,请二位相信瞎子,我们换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再谈吧。”
云天凤沉吟良久才道。“好吧!我们暂时相信你,你说要从旱路出去的,你知道走法吗?”
长谷一夫微笑道:“瞎子对于走过一次的路绝不会忘记,这河岸对面,是不是有一片桑林,中间夹着几棵樱桃树。”
二人望向对岸,果见苍翠的桑林中,闪耀着一点点鲜红的艳光,正是满枝樱桃已熟……。
长谷一夫见他们不说话,知道自己的指证没有错,遂笑道:“看来还是瞎子给二位引路吧!”
说着先跨上了一只小船,举手招呼二人上船,陈剑与云天凤对望一眼,在疑信参半的心情下跨到船上。
长谷一夫伸出剑鞘,向岸上撑出,陈剑见了连忙道:“先生!等一下,那艘船的绳还没有解开来……”
话还没有说完,船身已开始向对岸移去,那紧萦沉在水中,约莫有七八尺的余裕,另一头拴着岸上的木椿。
长谷一夫的动作比一个看得见的人还要准确敏捷,缆绳被船身牵引,将要扯直之际,他忽地伸手拨剑,寒光一探,绳索拦腰中断,船那还拖着两尺来长的一截断索,划被水面,向对岸荡去!
那河流宽约五丈余,船行虽缓,也眨眼即到,陈剑等二人上了岸,长谷一夫跟着跳上了岸,利用双足的蹬力,将那条船又送回对岸去。
二人对他这个动作正自不解,长谷一夫笑笑道:“这一来免得让别人知道我们是从哪条路走的。”
陈剑朝云天凤又看了一眼,二人对他的细心,流露出由衷的佩服。
长谷一夫却一直朝桑林中走,来到樱桃树下,伸手摘下一颗,放进嘴里嚼了一下,摇摇头又移到另一棵树,照样又尝了一粒樱桃,如此一直转到第四棵!才点点头笑道:“就是这里了!”
陈剑莫名其妙地道:“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长谷一夫道:“认路!”
云天凤怔然道:“认路跟吃樱桃有什么关系?”
长谷一夫笑道:“关系大了,这桑林之中,遍布了各种机关埋伏,要不然就是阵图排列,今天进来时,卓少夫就再三关照,叫我们跟着他,不要走错一步,否则陷身其中,一辈子都无法脱困,瞎子没有办法认路,只好沿途尝樱桃,辨味做记号,由此顺着酸樱桃树前进,才可以安然通行……”
陈剑见那簇樱桃树共有十余株,每一株的形状都差不多,不禁怀疑道:“先生!您不会弄错?”
长谷一夫笑道:“不会!眼睛或许会弄错,瞎子舌头最可靠,这些树只有一棵是酸口的。”
说着顺看那株树向阳的方向走去。陈剑踉在后面,云天凤则夹右间,走出十几丈远,又是一簇樱桃树阻路。
长谷一夫如法炮制穿过七八棵樱桃树后,来到一片树木较稀的空地上,长谷一夫停止脚步道:“好了,这是最安全的地方,找们在这儿讲话,再也不怕人家偷听了。”
陈剑心中仍对他保持戒备,连忙问道:“先生有何见教?”
长谷一夫白眼翻了半天才道。“请大侠拨出剑来!”
陈剑诧异道:“做什么,难道先生有意与在下教量一场?”
长谷一夫满脸肃容道:“请大侠暂时不要问原因,依照瞎子所讲的做就是……”
陈剑见他说得很正经,只得依照他的话,呛然一声,拨出腰间长剑,擎在手中。
长谷一夫又对云天凤道:“陈夫人,假如你不介意,请你到一旁的树底下去等着,瞎子与陈大侠所谈之事,十分重要。”
云天凤佛然不悦道:“我们是夫妇,再重要也不能把我撇开。”
长谷一夫叮然轻声中,也把目己的长剑拔出了鞘,正面着她道:“夫人若是执意不离去.瞎子只好用武功功强迫夫人离开。”
云天凤怒道:“我就知道这个东洋瞎子没安好心眼儿,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长谷一夫嘿地喝了一声,长剑猛刺过来,由于势子太急,云天凤来不及拔剑抵抗,逼得向后倒纵七八步,已经退到一排桑树附近。
长谷一夫却不肯放松,跟着过来又是一剑,云天风没有往后纵,身子已到桑树后面去了。
陈剑见状大惊,恐怕长谷一大继续追击,连忙飞身过来,振腕刺出一剑,口中大叫道:
“瞎子!你做什么?”
长谷一夫回身一剑,迎任陈剑的来势.将他挥退两三步,陈剑还想再度进攻,却见长谷一夫已经长剑归销中,显然不想再作对敌之意。
陈剑怔了一怔道。“你这是干什么?”
边叫边向桑树后瞧去。说也奇怪,那排桑树虽然是密密排生,每株之间也至少有两三尺的矩离,树干粗不过一尺,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一个人,可是云天风纵身退到桑树后面,居然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陈剑这一急非同小可,顾不得去纠缠长谷一夫,连忙对着树后大叫道:“天风!天风!
你在那里……”
云天凤全无一点回应,倒是他身后的长谷一夫道:“陈大侠请尽管放心,尊夫人此刻陷身于九宫迷阵之中,不过无法行动而已,绝无其他妨碍……”
陈剑心切云天凤安全,那里能放下心来,可是当他身子刚向树旁移动时,瞎眼的长谷一夫立刻发觉了,飒的一声,剑又拦住他的过路。“陈大侠!若无瞎子指引,你不但找不到尊夫人,只怕自己也要失陷在内了,那时瞎子又无法与你取得联络,你就得一辈子在这里摸索了!”
陈剑见他说话的态度很认真不象虚言恫吓的样子,心中又急又怒,当下将脸色一沉道:
“你把我们夫妇分开了,究竟是何用意……”
长谷一夫笑了一下,缓缓地道:“瞎子不是说过了吗,瞎子有些最重要的机密,要单独与大侠商量。”
陈剑怒道:“再机密的事情也不应该背着我的妻子。”
长谷一夫哈哈笑道:“瞎子的想法刚好与大侠相反,天下最不可靠的人,莫过于床头人……”
陈剑立刻怒形于色道:“你不可侮辱我的妻子!”
长谷一夫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他的怒意,因之也将嬉笑的神色收敛,正正经经地说道:
“瞎子并无侮辱尊夫人之意,瞎子之意,乃是指天所有为人妇的女子,一个女入可以与你同安乐,共患难,甚至于生死与共,就是不能分享机密,瞎子也说过这一番举过,事关贵国武林劫难,假如陈大侠执意不信的话,瞎子只好作罢……”
陈剑被他庄重的态度慑服住了,征了片刻才问道:“你要跟我说些什么?”
长谷一夫将他拖回空地中央道:“大侠请先座下!”
陈剑带着满腹狐疑,暂时依着他的话,就地坐了下来,长谷一夫也在他对面坐下道:
“请大侠将佩剑正举手中,对着剑发誓,今日之事决不再对第二人说起。”
陈剑依言举剑道:“必须要这么隆重吗?”
长谷肃容道:“是的!请大侠记住,这第二人是除了大侠之外,任何人都包括在内、甚至于尊夫人……”
陈剑不耐惯地道:“知道了,你好象对于我的妻子有着成见。”
长谷一夫叹了一声道:“不是瞎子对尊夫人有成见,而是瞎子知道二位伉俪情深,事后尊夫人如向大侠询问,大侠断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