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也笑道:“谁不知道崔兄你一身轻功甚是厉害,在下倒想伺机学到老兄几手高招!”
崔平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多言无用,来吧,我们手底下见高低!”
说完,返身向褚天戈躬身一礼,转向江浪道:“请!”
身形一扭,已由楼内跃身而出。
崔平是存心要在人们面前显示一下他的轻功。
事实上,他那身轻功果然不弱。
只见他纵出的身子,在空中飘飘然如晴空之羽,极其轻灵地落在一所石亭之巅。
那石亭顶尖上有颗浑圆的石珠,崔平用一只脚的脚尖点在亭巅的石珠上,摆了一个“金鸡独立”的架式。
就在他身子方一落定,江浪也由楼内腾身纵出——真是快若旋风,轻若无物。
看上去,就像一只剪空的燕子,那么轻灵巧快!
崔平落下的身子是垂直的姿态、江浪却是采取弧形的纵落。
他身子高高地纵起来,歪斜着落下去。落身的地点,就在崔平身侧附近的一所石亭之巅!他衣袂飘风,发出了噗噜噜的一阵响声,等到足尖一点到亭尖的那颗石珠之上,顿时就如同磁石吸针般地贴了个结实!
现场风势极大。
呼呼的风,不但把水面上吹起了泛泛涟腑,也把二人身上的衣衫吹得如同彩蝶翻飞。
四只眼睛在彼此照面的当儿,已紧紧地吸在了一块啦。
崔平一抱拳,说道:“江兄,兄弟练的是南派勾搂手。这种功夫,有一个缺点……”
他嘿嘿一笑,接下去道:“就是一动上手就难分轻重,若是伤了江兄,还要请你多多包涵!”
江浪微微笑道:“老兄不必介意,尽管下重手,往在下死处照量就是了!”
崔平冷笑道:“好!”
这个“好”字刚出口,他肩头微微一晃,已平着窜了过来。
身子向前一欺,双手直出,就向江浪心窝上猛戮。
江浪叱了一声:“好!”
随着他向下蹲的式子,两只手用“双撞掌”的方式,霍地向外抖出去。
他两只手掌上夹满了劲力,势如排山,“呼”的一阵疾风,汇成丈许方圆的一大股风柱,直向崔平身上逼去!
这一手功夫,端的是厉害之至。
崔平如果不及时退身,可就万万难免受伤,他情急之下,右足用力一顿亭面,整个身子向后一个倒窜——“哧”的一股风力,射出了一丈五六,落在第三座石亭上。
一上来就几乎吃蹩。
崔平心里这口气,可以由他行动上表现出来。
就在他倒窜而出的身子刚刚落在亭顶的同时,手倏地向外一翻,施展出“栅指”的功力,“哧!哧!”一连两股尖风,发出了两支“蛇头白羽箭”!
这种“蛇头白羽箭”乃是暗器中最厉害的一种。
盖因为这种暗器体积较长、暗器尾部有一截长长的白羽,所以一经发出,就增加了本身的速度,再者,这种暗器尖端的蛇头是经过高明行家特别设计制成的。
原来,那蛇形的尖头上,装置着一个弹簧的尖锋,一经中物,弹簧就立时弹动附设在箭头两侧的撞针,向两方弹出。所以,如果中人肉体,其效力可想而知,而且要想拔出箭头,非得连带着把附近的一块肉也挖出来不可。
崔平显然是此道高手。
其一,这种暗器竟然收藏得那般隐秘,外表上居然丝毫看不出来!
其二,这“一手双箭”的绝技,显然高明之至!
江浪几乎没有看出来他的暗器是怎么出手的,只见随着他翻出的手势,两支白羽箭已并射而出,快得一闪而至,令人目不交睫。
江浪不由得吃了一惊!
崔平这种打法似乎违反了事先约定,因为褚天戈当初交待,只要双方比试轻功与技击,想不到崔平竟然施展暗器。
尽管如此,却也无理可说,因为动手的目的,是在一分强弱;既然事先并未说时不许施展暗器,就不能够说他违反了规定。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江浪心中一惊的刹那间,这一对“蛇头白羽箭”已并列着直向江浪的眼睛射来。
崔平是用甩手外带“栅指”的打法,所以箭身上夹带着尖锐的啸声,可真是劲力十足。此时此刻,江浪即使想抬手抄箭已嫌不及。
在楼台上观赏的众人,看到这里俱为江浪捏着一把冷汗!
江浪惊心之下,身子霍堆一个倒仰,那一对“蛇头白羽箭”紧紧擦着他的头发梢儿滑了过去。锋利的箭锋,在他两处胸肌上划开了两道血槽!
“白羽箭”“哧哧”两声栽落在湖水之内,危急之中的江浪,却因为身躯翻仰过于迅猛,重心猝失,直向着湖面坠落了下去!
看到这里,楼台上人人都是一惊,但是反应各异。
三姨娘发出了“啊呀”一声尖叫!
夏侯芬脸色一变!
褚天戈脸上却带出了一丝笑容!
就各人表情而论,显然前二者是不希望江浪有所闪失,褚天戈却认为崔平为自己找回了面子。
大家的注意力全注意在江浪身上,谁也不曾留心到一件细小的物件由斜刺里飞了出来。
那是一个四方形约如巴掌大小的琉璃瓦片。
由于瓦片本身的颜色,如同湖水的颜色,更因为它是紧紧贴着水面飞出来的,所以任何人都没有发觉。
即使是精明的诸天戈也不曾留意到。
这一片琉璃瓦发出时,速度、部位都是那么凑巧,不偏不倚,正赶上江浪落下,眼看着要触及水面的一刹那而落在水面上!
除了当事者自己心里有数,任何人谁也看不出丁点儿端倪来。
江浪原本也打算施展轻功中最上乘的那一手“怒海腾蛟”,把落下的身子,借着向水面一拍之力,腾身而起,然而,这一手功夫他是没有十分把握的。
原因正在于水面上没有可以沾手的东西。
这半片琉璃瓦,来的正是时候!
是以,他的手猝然向下一拍的当儿,不偏不倚地正拍在了这半片琉璃瓦上。
琉璃瓦因为猝加的重力,猛然沉人池水。
江浪的身子,却矫捷如龙蛇般地一腾而起。很显然,他已施展出了“怒海腾蛟”招式。
只然他偌大的身子,在水面上一掀一扬,捷如飞鹰般地再次腾起。
随着他猝然张开的两只手,乍开即合,已稳如磐石般地落在了原先立足的石亭顶尖之上。
这一手功夫,不但使崔平为之瞠目结舌,就连楼台上的诸天戈也震惊不已!
三姨娘又发出了一声惊叫!
叫声流露出了她内心的喜悦。
夏侯芬也情不自禁地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比试的局面,因为江浪的再次腾起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尽管是临危转安,江浪也禁不住沁出了一身冷汗。他身子方自落下的一瞬,顾不得先注意敌人,却往右侧方快速地转了一下眸子。
湖岸边上的树丛里,似乎有个纤细的人影儿闪了一闪。
无疑,正是因为这个好心人冒险予以巧妙地救助,才使得江浪免于当场出丑。
眼前时刻,自是不便出声招呼。
他的目光再视向对面的崔平时,脸上禁不住现出一片怒容!
“崔朋友,好厉害的蛇头白羽箭,拜领之余,多谢,多谢!”
最后的“多谢”二字方一出口,他身子却如同一只巨大的怪鸟,向着崔平身边袭了过去。
他双掌上发出了充沛的掌力,如果崔平敢于硬接,必然会被逼落湖心。
崔平叱了声:“来得好!”
这家伙一身轻功果然不可轻视,身子向后一倒的当儿,足尖又用力一点,施出了一招“倒赶千层浪”,飕一声,已飞落在两楼之间的那道朱廊上。
江浪轻啸一声,足下再抄,同时把身子逼到!
那道朱廊长约五丈、宽有丈许,正是双方可以展开身手,放手一搏的好地方。
双方都存心在褚天戈面前露脸争功,谁也不让谁。霎时,打得难分难解!
名家身手,毕竟不同一般。
双方拳来脚往,兔落鹰扬,打在一处,紧张处真有“一羽不能加,虫蛇不能落”之势。
这番打斗的架式,真把现场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除了楼廊凭窗下看的褚天戈。三姨娘。夏侯芬等三人以外,更惊动了两楼所有的男女有关职司。大家都拥在各处楼窗、走廊,向下观看着。
即令是湖边上,也拥满了人。
大家俱以焦急的神态,观看着这两个有着盖世身手的人的一场搏斗。
人群里大多数都不知道江浪这个人的来历,可是他们内心里却莫不希望江浪能够获胜,所以就在江浪每一招式出手,四下里都有人喝彩。
人们的喊叫声和脸上的表情,褚天戈都听得、看得清清楚楚,内心顿时起了一阵莫释的警觉!
他很奇怪地转向身边的义女夏侯芬,道:“看来,这个新来的江浪,很得人缘儿……”
夏侯芬道:“倒不是他很得人缘,而是崔平太失人缘了!”
“为什么?”
夏侯芬苦笑了一下,道:“崔平是义父跟前的大红人,女儿不敢擅自品评!”
第十三章 虎穴谐鸳梦 龙潭伏杀机
褚天戈怔了一下之后,眼睛仍然注视着楼栏上二人的拼搏,嘴里说道:“为父用人一向把才能放在首位,崔教头莫非有什么胡作非为不成?”
夏侯芬还不曾说话,那位三姨娘就冷冷一笑,道:
“老王爷,这些话您老人家不自己问,哪一个人敢说呀!既然您1起,贱妾可就有一句说一句了!”
褚天戈脸上现出了一丝不悦,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说吧!”
三姨娘把那张朱红的樱桃小嘴撇了一撇,道:
“哼!多着呢,这金沙郡里里外外,谁不知道崔教头是老爷子您跟前的大红人,谁敢惹他呀!”
三姨娘是褚天戈跟前最得宠的一个爱妾,崔平是最得宠的一个部下。
双宠难以并立!
有时候崔平自视过高,对于这位三姨娘不那么十分买帐。
三姨娘可就有些不是味儿了。
“金沙郡除了老爷子以外,他还在乎谁呀!”
三姨娘呶着红唇道:“不要说别人了,有时候我跟他说话,他都是爱理不理的呢!”
夏侯芬道:“崔教头武功不错,这是真的;可是他心术不正,替您老人家在外面招了不少非议。女儿本诸爱护义父之心,却要提醒义父多留意点!”
这几句话,褚天戈可是听了进去!
他现在正是在走“收揽人心”的路子,希望日后一朝称帝能够得逞。陡然听到了这些话,哪能不为之震动?
他那张大红脸,一瞬间变得苍白,老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话不能再说了,“到此为止”是最好的办法。
三姨娘本来还有满肚子的牢骚待发,看见他这副面色,就知趣地不再多言。
褚天戈一言不发!
三姨娘、夏侯芬也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比武的楼栏上。
也就在他们的目光方自集中的刹那间,那场战斗已然分出了胜负。
堪称是巧妙的一式对击!
崔平身子腾在空中,像是一只燕子那样直向江浪身上袭来。
江浪却把身子猛地向下一伏。
崔平紧紧擦着江浪的背掠过,一双足尖踢了个空,江浪的身子蓦地暴伸而起。
这一掠一起,其间之微妙,设非当事人,外人可难体会!
立在窗内的褚天戈,看到这里,叹一声道:“崔教头败了!”
这个“了”字的尾声还未消失,江浪的一双手掌已经击在了崔平的后背上。
江浪显然是手下留情!
崔平却是招架不住!
他足下一跄,沉重地撞在楼栏上,只听见“喀嚓”一声,红木扶手硬生生地从中折断。只见崔平立足不稳,一头向着湖水落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尽管崔平有一身极好的水功,可是无论如何,这个脸是丢定了。
他是一百个不甘心!
随着他身子一个侧滚,手掌暗聚真力,用力地向水面一击,打出了一股水箭。
白光一闪,这道水箭直向着江浪身上射来。
江浪身子一闪,这股子水花足足射出了十数丈以外,然后劲道消失,幻为一天水珠,散落湖面。
胜负已分,而且是在众人面前。
四下里爆发出一阵子掌声!
江浪向着水里的崔平一抱拳,道:“承让!”
崔平气得大叫一声,他双臂力振之下,带着大片的水花“哗啦”一声,拔身在楼廊之上。
“姓江的!”他气息喘喘地道,“小辈!”
右手向腰里一探,霍地向外一翻,只听得“铮”的一声脆响。
一杆九合金片的如意软棒,已经现了出来!
崔平在盛怒之下,想借用兵刃的帮助,为自己找回面子来。
正当他把这杆“九合金丝棒”抖了个笔直,妄图向江浪前额上点扎过去的时候,观赏的众人震惊得嚷叫了起来。
也就在此刻,楼廊内的褚天戈发出了一声断喝道:“住手!”
崔平闻声而惊,金丝棒原已递出,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无边的怒火,使得他抡圆了手中软棒,“叭喳”一声,重重地抽在栏杆上。
碗口粗的栏杆柱子,顿时被棍棒砸得一片稀烂,他足下飞点着纵身而出,落足在远处的荷叶上,施展起了“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当他落身到岸之后,头也不回地一径去了。
立在窗边的褚天戈冷笑了一声,目视着崔平背影消失了,才转向江浪道:“江壮士,请上来!”
江浪高道一声:“遵命!”
双足力顿处,起身如箭,“飕”一声足下拔起了六七丈高,向褚天戈等三人坐处楼窗扑来!
看到这里,三姨娘又发出了一声惊叫。
江浪为了卖弄身手,便把纵起的身子猛然向着楼栏前一扑,单手一按栏杆,全身向里一翻,翩若巨鹤般地让身子稳稳地落在大厅之内。
他气不喘,脸不红!
就连不懂武功的三姨娘也看出好来了,两只粉团般的嫩酥手拍了一下道:“好呀!”
江浪抱拳向着面前的褚天戈一揖道:“老王爷见笑了!”
褚天戈哈哈大笑。上前一步执起了江浪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