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兰给爹说得双颊通红,说道:“爹,上官平和他表妹,青梅竹马,从小在一起,人
家早就两心相许,你这样说了出来,不是教上官平为难么?”
宇文靖拂须笑道:“你说的那冷雪芬,她只是玄女门的女弟子,怎能和我的女儿相提并
论?不信你问问上官平,他心中有你还是有她?”
宇文兰红着脸回眼看去,只见上官平一张俊脸红红的甚是尴尬,这就低着头说道:“爹,
女儿和上官平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那时他只道女儿是一个老婆婆,所以叫我姑姑,我们之
间,并无儿女私情,这是终身大事,是丝毫勉强不得的,爹也未免说得太早了。”
宇文靖本以为两人早有默契,自己不过是促成其事,如今看上官平红着脸一言不发,女
儿又说自己说得太早了,心想也许两人脸嫩,当着面不肯承认,那也不要紧,且等日后再说,
不觉又呵呵一笑,点着头道:“好,好,为父是说得太早了,那就慢慢再说吧!上官平,江
湖各大门派,迟早都会加入朝阳教的,老夫希望你先参加本教,你意下如何?”
上官平听得大感为难,他从前虽没听人说过朝阳教,就是魔教也没听人说过,但即使邪
教中恶迹昭彰像白莲教,也没人称他们为魔教,却把朝阳教称之为魔教,可见朝阳派邪恶的
程度,较之白莲教尤有过之,何况这位宇文教主野心勃勃,口口声声说江湖各门各派不久将
投入朝阳派,他口中说的“投入”,正是“并吞”的别名,自己继承东岳派,就算不能光大
门户,也万万不能身入魔教,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措辞才好?
上官平踌躇末答,宇文靖又道:“你现在加入我教,是在各大门派之前,老夫可以派你
一个较高的职司,他人也自无话说,若是等各大门派都投过来了,你再加入本教,纵然是兰
儿嫁了你,老夫也不能徇私了,老夫这番心意,乃是要你日后继承老夫这番事业,成为武林
中的第一人,你应该懂得老夫的意思了。”
上官平起身作了个长揖,说道:“教主这番美意,在下十分感激,只是在下……在下……
虽是东岳一派的继承人,目前连敝派的功夫都没有学全,如果加入了朝阳派,给暗中监视在
下的人知道了,可能就会把在下逐出门墙,在下就学不到敝派的功夫了,而且教主是因在下
身为东岳派的掌门人,才要在下加入的,在下一旦失去了掌门人的身分,那就和祝南山一样,
对贵教也无法效劳了,因此在下认为教主可否宽限些时间,在下再入教不迟。”
这话虽是敷衍之词,但说来也不无理由。
宇文兰在旁插口道:“爹,上官平说的很对,你现在要他入教,对他有害无益,反正上
官平以后一定会入教的,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哈哈!”宇文靖口中发出一声大笑,看看女儿,又看看上官平,点头道:“这样也好,
你一心希望学成‘紫气神功’,老夫就宽限你些时候,等你找到快活三,让他传你口诀之后
再入教吧!”
上官平暗暗透了口气,欠身道:“多谢教主明察下情,在下遵命。”
宇文靖站起身,拍拍他肩膀,含笑道:“你只要有这个心就好。”
宇文兰看得脸色大变,急叫道:“爹……”
宇文靖脸含微笑,说道:“为父不是答应他暂时不入教了么?”
宇文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不好多说。
宇文靖一手拉起女儿的手,蔼然道:“好了,咱们说话到此为止,现在可以出去了,厅
上还有人等着呢!”一面回头道:“上官平,老夫中午宴请几位客人,你也是老夫的贵宾,
咱们到前厅去入席吧!饭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宇文兰心头不觉蓦地一跳,说道:“爹不留上官平多住几天么?”
宇文靖含笑道:“为父答应过钟大先生,邀请上官平到黑龙别府,只是有事面谈,他如
果几天不回去,钟大先生不是要说为父食言背信吗?”
三人行至大厅,只见大厅门前垂手站着黑白双扇聂氏兄弟,见到教主立即躬身道:“属
下聂大成、聂大器参见教主。”
宇文靖只是略微颌首,双手携着上官平、宇文兰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大厅上黎佛婆率同十二金钗也立即迎了上来,一齐躬下身去,黎佛婆口中恭敬的道:
“属下参见教主。”
在这同时,厅上坐着的“贵宾”,也一齐站了起来。
上官平举目看去,不由心头一怔,这几位“贵宾”,他几乎全都认识,那是少林寺的铁
打罗汉能远大师、武当派元真子、伏虎寺方丈智通大师、西岳派掌门人华清辉夫妇、北岳派
掌门人杜东藩、七星会会主楚子奇和本门的石敢当祝南山等人。
上官平心中暗道:“果然都是在斗姥宫中了‘五合一’奇毒之人。”
宇文靖放开了两人的手,呵呵一笑道:“诸位久候了,快快请坐。”
宇文兰紧随着爹走了上去,在那张乌木高背椅两边,正好空着两张椅子,宇文兰走到石
首一张坐下。
上官平本是和宇文靖父女一起走进来的,但宇文兰是教主的女儿,随着爹走上去了,自
己自然不便跟上去,是以落后了一步,他和在场之人全都认识,因此借机也朝众人拱着手。
宇文靖坐下之后,看到上官平没有跟上去,就朝他含笑招手道:“上官平,你坐到老夫
这里来。”
他要上官平坐到左首一张椅子上去,那是依然把上官平看作了东床快婿。
上官平只好走了上去,在他左边的椅子上坐下。
宇文兰方才还怀疑爹因怒恼上官平不肯入教,用手拍拍他肩头,暗中下了毒手,但这时
看爹要他坐到身边来,显然还是把他看作准女婿,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但一张粉
靥,却不禁骤然红了起来。
宇文靖朝大家微微一笑,指着上官平说道:“他是东岳派掌门人上官平,大家想必早就
认识,不用老夫介绍了。”
在座众人都拱了拱手,杜东藩道:“上官掌门人在论剑会上,技盖群伦,不但在座的诸
位道长,早就和上官掌门人相识,如今江湖人就是不识上官掌门人的人,也无下敬仰得很。”
他看到上官平坐在宇文靖身边,而宇文教主又有一个美丽的女儿,这一情形,谁都可以
想得到,他很可能成为教主的乘龙快婿,自然要乘机巴结几句。
宇文靖微微一笑,接着又指了指女儿,说道:“她是小女,单名一兰字。”
七星会主楚子奇一抱拳道:“在下久闻教主有一位公主,却没想到公主竟有如此年轻美
丽,真是可喜可贺。”
宇文靖听得呵呵一笑,说道:“楚会主过奖,小女一向淘气得很。”
他端起几上茶盅,喝了一口,目光一扫,捻须说道:“老夫能请到少林能远大师、武当
元真道兄两位,内心深感荣幸,可惜五岳剑派尚缺了南、中两岳两位掌门人。”
他这话的弦外之音,大有不能把衡山、嵩山两派的掌门人罗致过来,深感遗憾。
七星会主楚子奇忽然站了起来,抱抱拳道:“敝教有一位香主,乃是南岳派掌门人罗浩
天的远房侄子,在下回去之后,要罗香主陪同,前去拜访罗掌门人,在下相信可以说服罗浩
天,和咱们联成一线。”
宇文靖道:“有可能么?”
楚子奇道:“在下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但如能有上官掌门人同去,那就更十拿九稳了。”
宇文靖道:“上官平和罗浩天很熟么?”
楚子奇道:“那天在论剑大会之后,罗浩天对上官掌门人十分器重,还特别把他儿子罗
青云引见了上官掌门人,在下看得出他的心意,是希望他儿子能够和上官掌门人结交,因此
如有上官掌门人同行,必可使罗浩天投过来。”
宇文靖点点头,回头朝上官平问道:“你的意思呢?”
上官平突听耳边响起楚子奇“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快答应下来。”
上官平这就欠身道:“容在下和楚会主去试试,在下不知道能不能说得动他。”
楚子奇笑道:“有上官掌门人同行,定可把他说动的。”
宇文靖含笑点头,说了两个“好”字。
杜东藩眼看楚子奇在教主面前夸口,要把罗浩天说服过来,心中突然一动,这是一件大
功,他岂肯错过机会?立即跟着站起,说道:“启禀教主,在下认为要说服钟大先生投到咱
们这里来,也并非难事……”
宇文靖很感兴趣的目光向他投来,口中“哦”了一声问道:“你有把握?”
这话的口气,似是还有不信之意。
杜东藩道:“在下和钟大先生相识数十年,还有点交情……”
他话没有说完,宇文靖就微微摇头,含笑道:“光凭你和他私交,只怕不够,钟士元目
前是剑主身分,而他门下两个女弟子冷雪娥、冷雪芬,原是玄女门门下,转投到钟士元门下
去的,可见他已和玄女门沆瀣一气,岂肯过来?”
杜东藩道:“玄女门原是昔年的玄阴教,钟大先生一向风骨嶒峻,为人孤傲,而且嫉恶
如仇,绝不可能和玄女门勾结,此中可能另有缘故……”
他果然不愧为老江湖,颇能观察入微!
宇文靖口中又“哦”了一声。
杜东藩又道:“据在下所知,钟大先生会后竭力和上官掌门人结交,他拉拢上官掌门人,
或许是出于玄女门的授意:但他更可能别有深意,因为他认识的人虽多,但没有真正的朋友,
一旦有事,没有相肋之人,他结交上官掌门人,可能其意在此,因此如果有上官掌门人和在
下同去,晓以利害,在下保证可以把他说服。”
“哈哈!”宇文靖大笑一声,回头朝上官平道:“老夫想不到你初出江湖,居然会有如
此大的影响,也好,你答应了楚会主,大概对杜掌门人的邀你同去,也不会不同意吧?”
上官平欠身道:“教主吩咐,在下自当遵命。”
“哈哈!”宇文靖这声大笑,乃是对上官平的回答,表示甚为满意,笑声一落,就点着
头道:“这是两件大功,你办成了老夫自有厚赏。”接着又笑了笑道:“其实老夫也没有什
么东西可以赏你了。”
他这话的含意,是说有一天,会把“教主”的宝座都传给上官平,自然无可赏之物了。
他看大家都没有说话,接着又道:“好,这两件事就由楚会主和杜掌门人去办,至于如
何进行,你们和上官平去商量好了。”一面,抬目问道:“黎总管,酒筵可曾准备好了么?”
黎佛婆连忙躬身道:“回教主,酒筵早已准备好了,属下因教主正在讨论正事,不敢启
禀。”
“好。”宇文靖点头道:“就吩咐开席吧!”
黎佛婆欠身道:“请教主栘驾东厅,可以入席了。”
宇文靖站起身抬抬手道:“诸位请到东厅入席了。”
他依然一手携着女儿,一手携着上官平的手,缓缓而行。
铁打罗汉和元真子等人名虽“贵宾”,实则如他的属下,他举步走在前面,其余的人,
只是随在他身后而行。
东厅,只比大厅略小,此时早已设下了品字形三桌酒席。
宇文靖携着女儿和上官平一直走到上首一席,仍由宇文靖坐了首座,上官平和宇文兰坐
了左右两个位子。
左首一席是素斋,专为铁打罗汉、元真子、智通大师三人而设。
右首一席则是华清辉夫妇、杜东藩、楚子奇、祝南山五人。
大家落座之后,几名使女陆续送上菜肴,另有几名青衣使女手捧银壶,替大家斟酒。
黎佛婆在朝阳教中,只是总管身分,虽然这些“贵宾”都是她一手“请”来的,但在这
样一个正式的宴会上,她还是没有入席的资格。
宇文靖似是心情十分愉快,首先起立,举杯道:“老夫已有二十年未履江湖,难得诸位
惠然光临,愿意和老夫携手合作,如今都是自己人了,老夫为了向诸位表示欢迎之忱,老夫
先敬诸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上官平心中暗道:“听他口气,好像这些人部已参加了朝阳派!”
左右两席的人一齐起立。铁打罗汉举着茶杯,说道:“贫僧三人,以茶代酒,敬教主一
杯。”大家一齐干了一杯。
接着,大家又纷纷起立,向教主敬酒。
宇文兰坐在上官平对面,乘大家敬酒之际,暗暗朝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要他别忘了
敬爹的酒。
上官平自然会意,等他们敬过酒之后,也手捧酒杯,站起身道:“在下也敬教主一杯。”
说完,正待举杯就唇。
宇文靖含笑道:“且慢!”一面回头朝女儿笑道:“兰儿,你要上官平敬为父的酒,你
怎么不敬为父的酒呢?”
宇文兰一口被爹说穿了,不觉粉脸一红,道:“他敬过了,女儿自然也会敬爹的了。”
宇文靖道:“你们两个敬为父一杯就好了。”
宇文兰当着众人,羞得满睑通红,但却不敢违拗,只得站起,低着头道:“女儿敬爹的
酒。”
宇文靖看着上官平和女儿,哈哈一笑,也举杯一饮而尽,说道:“你们坐下来吧!”
左右两席的人看他顾左右而乐的神情,自然看得出来,于是大家又向教主道贺,虽然没
有人说出为什么道贺,宇文靖也欣然接受。
接着大家又向上官平敬酒,又向宇文兰敬酒,这一席酒,自然吃得宾主尽欢。
散席之后,宇文靖拍拍上官平的肩膀,亲切的道:“老夫对你寄望甚深,你好自为之。”
上官平恭敬的道:“教主吩咐,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宇文靖呵呵一笑,携着宇文兰的手,回书房而去。
楚子奇立刻迎了上来,今道:“上官掌门人,咱们可以走了。”
杜东藩忙道:“楚会主,教主方才要咱们和上官掌门人商量着办理,你看该怎么办?”
楚子奇道:“罗掌门人业已返回衡山,兄弟和上官掌门人自然得赶去衡山,才能见得到
他,不过钟大先生目前尚在碧霞宫,兄弟可以替杜兄先办。”
杜东藩喜道:“如此甚好。”
楚子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