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咳一声,屠长牧沙亚的道:“但是实在找不出线索来啊……”
燕铁衣烦躁的道:“莫不成便坐在这里等对方自己前来通名报姓?”
叹了口气,屠长牧道:“唉,真是妖,天杀的妖孽”此刻,“金铃子”应青戈轻声道:“魁首,且请平心静气,从长计议,不管对方是谁,也总是个活人,也总和我们具有相似的智慧,我们只要好好研讨分析,迟早能找他出来”燕铁衣道:“不能再迟了,到现在为止,已有九个我们的好手被杀或失踪,而且其中竟包括一名“大首脑”,四名“铁手级”大头领,四名头领,这样的折损数目,是颇为令人震惊又切齿的,我们损失不起──不论实际或威信上损失不起”一直沉默着的庄空离,终于低缓的开口道:“魁首,事实上,敌暗我明,防不胜防,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毫无徵侯可寻。天下这么大,我们的基业所在又这么广,对方可以随意来去,挑选目标下手,我们势无法将主力聚集在某一点上枯侯死等,而且对方也决不会扭锋来袭,事到如今,我们连丝毫可资三酌的线索也找不到,。海茫人海,浩浩宇宙,又到那里下手去追拿这暗处的煞星呢?”
燕铁衣不悦的道:“照你这么说,我们便不闻不问,任由那王八蛋宰割凌辱了?”
庄空离忙道:“当然也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讲,除非能想出一条妥善可靠的计策,否则仅是毫无头绪的东撞西闯,恐怕难得收到实效”。烘色稍缓和了一下,燕铁衣道:“但是,那一种方法才能揪他出来呢?”
应青戈突然道:“诱敌魁首,诱敌”双目一闪,燕铁衣颔首道:
“不错,想个法子诱他出来”屠长牧也赞同道:“这个原则是正确的,魁首,不管对方是否为我们的仇家,抑或暗里对我们怀恨,他或他们一定是仇视“青龙社”且又冀求以此暴行获取酬劳的,我们何不也以这种情况安排下诱饵,勾住他现身”燕铁衣道:“是的,但怎样安排”应青戈接口道:“找一个平素与我们无来往的帮会或个人,叫他们风声放出去,就说因与我们此中某人结有深仇,愿以一笔巨额花红悬宜那助他报仇之人,然后,我们自当埋伏于被猎物的四周,等那煞星前来入网”燕铁衣沉吟道:“如那野种没听到这消息或不肯上当呢?”
苦笑一声,应青戈道:“这就只好碰运气了,魁首,对方如中计前来,自是最好,否则,便另外策思方法吧……”
燕铁衣想了想道:“也好,总比束手无策的干瞪眼要强,我们总算在行动了。”
屠长牧问道:“青戈,你可有了腹案?”
应青戈点点头,道:“风声出去的地方就该在济南左近,因为对方才在那里得了手,料想不曾离开不远,消息散播开来对方也容易探悉,而且济南离这里不靠近,也好让对方不至顾虑我们总堂的高手追扑,我已想到,济南城十多里处的“黑树洼”相当热闹,那里有家武馆,武馆的教头和我以前有过一点交情,这点交情很淡。外头人也不知道,我们用他为勺饵,让他将言语传出去。”
屠长牧道:“如果他不肯呢?”
应青戈苦笑一声道:““青龙社”的领主亲自前去求他帮这个忙,他会不肯么?”
燕铁衣道:“当然也得给人家点报酬”应青戈点点头,道:“这个我会去办。”
庄空离道:“人选?”
应青戈道:“奶是说由那些人去设伏擒凶?”
庄空离笑道:“自是问的这个,莫不成还问你那些人去喝酒吃肉”瞪了对方一眼,应青戈道:“这必须由魁首决定。”
燕铁衣道:“你自己说说看。”
略一沉吟,应青戈又道:“魁首,我们这一着若是落空,自不必谈,但既然有心擒凶,便必须有周全准备,务求一击而中,只要对方来了便决不能让他生还,所以,去设伏动手的人定要挑拣几个好手。”
燕铁衣颔首道:“这当然,你的意思是由那些人去呢?”
应青戈缓缓的道:“屠老大、我、空离三人全去,另外率颌四名“卫山龙”中的二名,一共五个人,想也足够了。”
所谓“卫山龙”乃是“青龙社”总堂专司守护之责者之职务名称,当然,能担上这个重任的角色,亦是一流的能手,整个“青龙社”中,仅有“卫山龙”四名,应青戈要带了一半去,在实力上来说,已非常坚强了。
燕铁衣道:“可以,我要不要也去呢?”
摇头,应青戈道:“我们都去了,岭上除了魁首再无主事之人,若魁首也相偕而去,总堂口岂非群龙无首了吗?”
燕铁衣一笑道:“其实还有大执法阴负咎在,但好吧,我不去便是,一路上你。呵自己得多加小心了。”
屠长牧道:“我的意思是明天清晨便启程,早早办完这悬案,也早点了却心事”应青戈道:“不,今晚上便走,夜暗可以掩隐行踪。”
屠长牧颔首道:“也好。”
燕铁衣沉思着道:“今晚你们不用再向我解行,届时炜开便是,若有什么消息,要马上飞骑回报于我,我要随时知道详情”微微恭身,屠长牧道:“魁首放心,我们自含尽快相机回禀。”
于是,燕铁衣点点头,自行离开了“龙魂厅”,当他走在回廊上的时候,脑子里的思潮仍涌荡着这些令他烦躁又不安的问题……那隐伏在暗处,屡屡向“青龙社”施其毒手的人物,会是谁呢?他是单独的抑或是也有组织的呢?
为了什么?仇恨,利害冲突,还是金钱?还是这三者的总合?是某一桩难以记忆的烟远怨隙么?是新近发生的么?或是一种出自先天的怨嫉所使然,总会有一个什么原因呀?
回到“黑云楼”下的大厅里,“煞刀”崔厚德立即迎上来侍候,他默无一言的拣了他平时惯坐的一张太师椅坐下,接崔厚德双手奉上的一杯香茗,就这么一面啜品,一面陷入沉思。江湖风云是诡异的,是火辣的、也是惨酷的,在燕铁衣来说,他已经过了太多的惊涛骇浪,经过了太多的血腥兵刃,也见惯了无数的生死场合,他不会被一些小事所困扰,更不曾为了几条人命便惶忧,但是,近来发生的连番不幸,并非那样简单,他已意识到,这其中必然包含了一些至今他仍然想不透的重大阴谋。
“阴谋”,想到这两个字眼,他的心脏便不禁抽缩了一下,嫩白柔润的面庞上,更显得阴狸重重了……。
就在这样沉郁烦闷的心绪里,直挨到深夜他上了床,人躺在锦厚衾暖的卧榻上,脑海中仍是思潮汹涌,起伏不定,在一忽清晰,一忽蒙胧的意念翻腾着,于是有一个,有好些模糊的影像便在他的冥想中重现,一下子近了,一下子又远了,一下子颇倒过来,一下子又游开去。
燕铁衣闭着双眼,在彷佛一团团的灰黑雾氲中,感觉得出脑子里这些魅影的狰狞,他们似乎在他的心中狂笑,又宛如在他的幻想中得意的舞蹈,那张脸,好几张脸,总是如此迷蒙,像很清楚,其实谁的容貌也不似,突然间,那些旋绕于燕铁衣脑子里的一张睑孔向他逼近了,红发獠牙,眉目如死,而且七窍中鲜血津津,燕铁衣猛然待抓,那张脸又蓦的变成了商传勇凄哀无告的面容,似是着无尽冤屈愁苦般凝视着燕铁衣,他心腔子里猝然收缩,大喝一声由床上跃起──室中银烛荧荧,光华明灿,一切仍与先前无异,很平静、很安详,他也依然在床上,只是,业已冷汗涔涔了。
这是一场浅浅的梦,却是可怕的恶梦,燕铁衣胸口剧跳,汗水透衣,他怔怔的拥被坐起,脑子里仍清晰记得方才那在下意识中所形成的幻觉与影像那只由鬼脸转换成商传勇的脸,看上去该是如何的愁郁凄苦,多么的悲凉酸楚,好像要倾诉些什么,要宣泄些什么给燕铁衣知道一样,莫非是,他果真地冤魂不散,自阴世里要求燕铁衣为他报仇么?
刚透过一口气来,燕铁衣伸手抹去额门上的冷汗,此时已响起轻促的扣门声,熊道元的嗓音有些紧张的在外面问:“魁首,魁首,有事么?”
觉得口干舌苦,燕铁衣低沉的道:“进来吧,给我端杯茶来”于是,门儿轻启,熊道元蹑着手脚走了进来,他带着三分迷惑意味瞧着燕铁衣,呐呐的道:“方才我在外头好像听到魁首喝叫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不对?”
闭闭眼,燕铁衣道:“没有什么,只是在迷糊中做了场恶梦而已。”
熊道元愕然道:“恶梦?什么恶梦?”
燕铁衣倚在黄铜雕花的床头柱上,涩涩的道:“我躺在床上一直胡思乱想,就这样似睡非捶,打了会盹,蒙胧中,像似见到很多张脸,瓢瓢忽忽又远远近近的些人脸,那就好似在雾里看着些鬼脸一样,叫人心中惊怖悸栗,但我下意识里知道这些人脸就是最近隅伏暗处残害我们弟兄的那干人,我刚刚抓住其中一个,那张脸又突然变成了商传勇的脸,好凄惨,他用一双悲切的眼睛瞅着我,像叫我替他伸浴……到醒过来,业已冷汗透衣了……”
熊道元也不由自的打了个寒噤,忐忑不宁的道:“日有所思,被有所梦,魁首,这些天来,你为了社里一批弟兄的不幸事件搞得心绪烦躁,急惶不安,早也想晚也想,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恶梦……魁首,放开点吧,别老是记挂着,否则身子可要搞亏啦,那有像这样磨人的哩?连睡觉都叫人不安宁,唉……”
燕铁衣闷闷的道:“我就是放不下,抛不开,……道元,传说人死后有灵魂,尤其是冤死横死的人更是阴魂不散,说不定商传勇自另一个世界来向我托梦喊冤的”又抖了抖,熊道元苦笑着说道:“魁首,你也相信这个?”
燕铁衣用力点点头,道:“我信,你呢?”
接,燕铁衣叹了口气道:“要是不快点把这些麻烦解决,我可真是魂梦不安”熊道元搓着手,嗦着嘴道:“一提起这样的事,我就混身不自在……”
斟了杯茶端上来,熊道元道:“茶冷了,要不要另泡一壶烫点的?”
一口就将满杯冷茶喝下,燕铁衣摇摇头,道:“这就行了,喝点冷茶也好清醒一下头脑──道元,下午你出去了?”熊道元居然脸孔一红,他呐呐的道:“是的,我下午叫老崔帮我替班,我到岭前的“安子集”去打了个转……魁首,没向你告假,请你老恕罪”燕铁衣笑笑道:“又是去找你那老相好“栖风楼”的“花鞋儿”去了?”
轻笑一声,熊道元脸孔更红的道:“不敢相瞒魁首,我呢,我是去她那里瞧了瞧,没敢过夜就又急着回来侍候啦,怕魁首生气,所以事先不敢禀报”燕铁衣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还不全是一样的德性?
三天不闻腥就骨头发,过不得了”打了个哈欠,他又道:“什么时刻啦?”
熊道元忙道:“交三鼓了,魁首。”
点点头,燕铁衣道:“你自去歇着吧,不用干熬夜了,有事我会叫醒你。”
躬腰退下,熊道元正返到门口,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又再站住,燕铁衣道:“有事?”
熊道元咧嘴一笑,耸耸肩道:“没有什么,其实只是有点怪,不值得向魁首禀报的。”
哦了一声,燕铁衣不想问的问了一声:“怎么说?”
熊道元咽了口唾沫,道:“下午我到“安家集”街上,就要转进“栖凤楼”的时候,恰巧遇见“晋城”大首脑朱少凡偕同一个不认识的人走过来,我怕他日后取笑我暗地打野食的事,急切中,正准备编个谎骗他说我乃是出公差来此,他已面对。烘的走了过来,怪的是他居然连正眼也没瞅我一下,就这么冷冰冰的打我面前走过,和他一起的那人倒还盯了我一眼……”
燕铁衣兴味索然的道:““晋城”的码头是隔堂最近的一处堂口,朱少凡为人又一向方正,不苟言笑,他碰上你正朝窑子里跑,自是不便招呼,以免彼此窘迫,又有什么奇特之处?你真是大惊小怪”熊道元道:“不是这个,魁首,朱大首脑与我虽不大要好,平素也相处得十分熟络,没有一次见面会不打招呼的,怎么说也不该头碰头,连睬也不睬,那模样就像完全不认识一样……”
燕铁衣哼了哼道:“可能你什么地方开罪了他也末敢说……”
摇摇头,熊道元道:“绝对没有,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他……”
燕铁衣道:“平常你就是心躁气浮,口没遮拦,约莫你说了什么话叫他不痛快你自己还不知道,或是你做了什么事他暗里不顺心,否则,他怎会见了面不理你熊道元,以后你可得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免得得罪了人自己还糊里糊涂”熊道元委曲的道:“我是真的想不到有什么事得罪了他嘛……朱大首脑平素对我很友善呀,就算有什么事他对我不满,也该明着告诉我,他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燕铁衣疲倦的道:“你下去吧,我已够烦了,别再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惹我不高兴”连声应是,熊道元悄然掩上门退下,燕铁衣又轻轻闭上眼,不愿想什么却又偏偏思潮翻涌起来。
夜是深沉的,好静。
自己的呼吸听得十分清楚,甚至连自己的心姚也那么响亮,燕铁衣渴望能入梦,可是,那里睡得安稳呢?才一合眼,那样怪诞幻异的影子便又宛如自幽冥中钻进了他的脑海……时间,在静寂中过去,看不见,摸不,但溜得飞快……
就在这样寂静里,燕铁衣忽然发现他的房门无风自动,缓缓开启,而有一股寒气透过他的心底,他全身的汗毛彷佛也突的竖立起来,感觉中,像有一种什么阴森的,无形的恐怖向他侵毁过来真的有鬼?
抑或真的有什么冤魂?正在燕铁衣疑神注视中?门儿启开一半,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闪了进来:他一转身,照面之下,不由险些将燕铁衣的一颗心都吓得从口腔里跳了出来。
室中的灯光是明亮的,映照得那人毫发毕现。“商傅勇”他居然就早已确定中毒身亡,甚至连尸体都泛了紫黑浮肿的“合淝”大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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