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绮娇媚的道:“就怕那人看不上我。”
燕铁衣颇为有劲的道:“先说是那一个?别忘了‘青龙社’的龙头就在你面前,别的事不敢夸口,‘青龙社’范围之内的大小事体,我还自信作得了主!”
稍稍有些忸怩,冷凝绮道:“难了,这事……”
燕铁衣着急的道:“还没有把那个人是谁讲出来,怎么知道‘难了’?难不难我会比你更清楚;快点告诉我你中意的人是谁?我来替你拿主意。”
冷凝绮的脸儿竟然泛出桃花一抹,她轻轻的问:“真的?”
燕铁衣诚心诚意的道:“看我这样子像是在开玩笑?”
扑嗤一笑,冷凝绮道:“大当家,你一定不会答应。”
燕铁衣忙道:“你还没说出那人是谁来,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
纤纤玉指往燕铁衣鼻尖一点,冷凝绮道:“就是你。”
呆了呆,燕铁衣道:“我?”
冷凝绮双颊飞红,娇羞欲滴:“不错,是你。”
燕铁衣也不禁大大的尴尬起来,他连连摇头:“荒唐,真是荒唐,简直是在开我的玩笑!”
冷凝绮垂下头,低低的道:“一点也不是开玩笑,我明明知道这事不可能,但你逼着问我,我也只好将心里所想的告诉你,‘青龙社’中叫我挑一个人嫁,我就想嫁你,当然,这本是我的妄想,不啻痴人说梦,但,至少我已告诉你我的想法。”
叹了口气,燕铁衣窘迫的道:“别逗了,泠凝绮,我在同你说正经的。”
冷凝绮仰起脸来,深沉的道:“我说的并没有不正经呀。”
燕铁衣苦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点点头,冷凝绮道:“是的,我也知道这事不可能,我从来也没认为可能过,所以,在未说出是谁之前,我已经再三声明这只是一种妄想。”
燕铁衣咧咧嘴,没有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好呢?
冷凝绮幽幽的道:“我知道你不会看上我,我是个不洁的,污秽的,不清白的女人,你却是江湖上的霸主,绿林中的巨擘,如果你要,尽有比我好上千百倍的佳丽,送到面前,而且全都是十足的闺秀出身,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别说这样的想法近乎荒唐,就是我们两人的名姓连在一起,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沾辱,大当家,我只是说说罢了,其实,我根本没当它是一回事,也不敢当它是一回事。”
燕铁衣静静的道:“冷凝绮,男女之间的婚姻,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这需要缘份,而且,还需要有时间彼此了解,产生情感,并非口头上说说就能决定的。”
冷凝绮淡淡一笑,道:“你就当我是说说算了,别记在心上,否则,你憋得慌,我更不好受,因为 ,到底你是拒绝的一方,比较能够容忍的!”
燕铁衣歉然道:“你也别多心了!”
冷凝绮道:“是我自找难看。”
目光注视着缓缓向后退去的地面,耳中听着清脆又单调的马蹄声,燕铁衣沉默了,他想得很多,尤其是,他想到冷凝绮突如其来的施出这一手,是否也关系着期限届临的那天,对她武功被废的惩罚有所挽救?
燕铁衣真没想到冷凝绮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而看当时的情形,这个女煞星却又似乎是顶认真的,并不像在调侃或操揄。
但是,这件事却是匪夷所思的,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过了好一会,冷凝绮爽朗的问:“大当家,你在想什么?”
燕铁衣笑笑,道:“没想什么?”
冷凝绮安详的道:“别想了,就当没那回事,好吗?”
燕铁衣微窘道:“希望你也看开点。”
吃吃一笑,冷凝绮道:“我当然看得开,大当家,坎坷的人生,悲惨的命运,痛苦的岁月,这些,从小便折磨我到如今,若是看不开,我那能活到现在!”
燕铁衣忙道:“是这样就最好了……”
顿了顿,他又道:“冷凝绮,我有点感想,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嫣然一笑,冷凝绮道:“关于我的?”
点点头,燕铁衣道:“关于你的。”
冷凝绮道:“请说。”
又舐舐嘴唇,燕铁衣沉稳的道:“在我浪迹江湖这一段漫长的岁月来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还确是少见,女人的本领、心性、智慧、作风、反应、思想等等而言,如果,早几年便能除去恶习而改向正途上走,我相信你的境况与际遇,必然大大不同于目前;黑白道上有你这样资质的并不多,明确的说,少之又少。设若各方面都能容于常规之内,一切绝对超越你一向的做法多多。今天,你我就没有这样的麻烦及遗憾!”
冷凝绮默然片刻,怅怅的道:“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呢?事实上已经迟了!”
燕铁衣坦白的道:“老实讲,冷凝绮,在这些天里,我们两人可以说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我一直都在仔细的观察,谨慎的注意,希望能够再了解你深些。”
睁大了眼,冷凝绮道:“你观察到些什么,又注意到些什么吗?”
摇摇头,燕铁衣道:“很抱歉,没有,迄今你的一贯作风及心性仍旧也是我所知道的你--‘血蒙妩媚’;我竟没有另外找出一点属于你的什么!我是说,属于你的善良的一面,我曾想找出任何可以原谅你的藉口来,只要一样就行,但是,我找不出来,至少,到现在还找不出来。”
冷凝绮凄恻的一笑,道:“犯不着这样,大当家,我早已认了命,诚如你说过的话,我也该满足了,这总比死了强,尤其比被‘八环聚义’那一批恶毒畜生吊死要强!”
燕铁衣低缓的道:“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已是非常的宽容你了!”
冷凝绮伤感的道:“我明白,而且,我也从没忘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燕铁衣道:“这倒不值一提。”
冷凝绮道:“这是事实。”
目光是柔和的,燕铁衣道:“只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冷凝绮直率的道:“我会记恨你,因为你坚持废去了我的武功,我唯一的倚赖;而我也会感念你,因为你救了我的命,使我不死在那些我不甘死的人们手里,就是这样,对你,我会又痛恨又感激,又诅咒又祈祷。”
燕铁衣道:“你倒相当坦率。”
摔摔头,冷凝绮道:“我不喜欢故件姿态,更不喜欢言不由衷,心里想什么,我就说什么!”
燕铁衣道:“这也算你唯一的长处,可惜的是短处太多,这一点点长处实在弥补不过来,无法以此作为可以原谅你的藉口。”
冷凝绮笑了笑,道:“不必故意挑起我的希望,大当家,我不是三岁孩子,我晓得什么事可以挽救,什么事已成定局;你要加诸于我的惩罚,已经不能更改了。因此,你就用不着再来叫我后悔什么!”
燕铁衣道:“我不是在捉弄你,冷凝绮,我的确有这个心意。”
冷凝绮索然道:“我们不谈这个,好吗?”
燕铁衣眺望着远景,低沉的道:“到‘马家集’,你真的要去做什么?”
冷凝绮道:“目的和在‘鹰翼岩’相同,真的。”
看了对方一眼,燕铁衣道:“但是,我不认为那里有适合你下手的对象,若是代价太小,实在不值。”
冷凝绮道:“代价不会太少,我判断比得自‘刀勾会’的还要多,而且,我不只一个目标。”
皱皱眉,燕铁衣道:“不只一个目标?”
冷凝绮失笑,道:“是的,那儿有两个值得我下手的地方。”
燕铁衣道:“那两个?”
冷凝绮咬咬下唇,道:“‘马家集’确如你所说的,并不是一个有大油水的所在,那里欠缺真正殷实的富户,也极少怀有巨金的过路客商。但是,有两件事显然你还不晓得,‘马家集’有一处赌场,很大的赌场,在‘马家集’四周的邻近城镇,一般好赌的豪客富绅,大多喜欢到那里去赌,当然,这是具有秘密性的,有中间人给拉线安排,没有路子还进不去。”
燕铁衣诧异的问:“奇怪,这些人为什么喜欢到‘马家集’这个偏僻小镇去开赌呢?难道他们自己居住的地方就没有同样的玩处?”
冷凝绮道:“有,可是不比‘马家集’好--地方僻静些,是好赌者心理上较为容易接受的,但马家集的赌场不只这一项优点,他们除了以绝不掺假的真赌博作招牌之外,还供给客人上等的享受,最好的饮食,精美的茶点,舒适的憩息处所,以及温柔的女人,这一切全部免费,任何一个能够进入赌场的客人都可以尽情享受他们的招待,此外,他们包接包送,并对客人的安全负责……大当家,像这样的赌场,你如是赌客,愿不愿意去照顾?吃喝嫖赌,让你一次就能完全享尽!”
笑笑,燕铁衣道:“我也有几处赌档开设着,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些花样以广招徕?难怪生意不大好做,人家的脑筋比起我们来到底要灵光多了,回去之后,真要交代他们改善,现在我才知道,只以不掺假的真赌做号召是不够的呀!”
冷凝绮不屑的道:“这些名堂,我早就知道了,没啥新鲜处,其实,羊毛出在羊身上,进去赌的人经过这一阵昏陶陶的乐子之后,不把底衫底裤通通押上才叫有鬼了!”
燕铁衣道:“你准备怎么动手法呀?”
冷凝绮莫测高深的道:“我不是抢,我也去赌。”
燕铁衣不解的道:“也去赌,莫非你懂得这一行中的诈术?”
摇摇头,冷凝绮道:“我是用真功夫。”
燕铁衣惊讶的道:“你会赌?”
冷凝绮道:“没什么稀奇的,在这上面我也下过功夫,杀人的本事我都学得这么精到,那点赌博的小玩意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专心一意的去琢磨,还用不了练功夫一半的时间,就是可称为祖师辈的高手了。”嘘了口气,燕铁衣道:“倒看不出,你会的东西还真不少——”
冷凝绮平淡的道:“雕虫小技,不值一笑。”
燕铁衣道:“我对什么新鲜事都有兴趣,‘独’对赌这一项是敬谢不敏,因为我生平崇尚真才实学,苦干硬干,我喜欢努力耕耘,以求收获,我不愿凭诸运气,赌这玩意,带的运气成份太多,它的机会同代价又不是相等的,所以我讨厌它,我开设的那几家赌场,平素就很少去,但知道,开赌场的主儿,总是只蠃不输的,那有个大致的比数,就算一点不掺假,十成中也有二成的赚头,除非特殊意外,赌来赌去,最后蠃的必是开赌场的人。”
冷凝绮笑道:“你说得不错,今晚上,马家集那家大赌场,便将遭遇到一次特殊的意外了——我会用真功夫抖漏得他们三年也翻不回本来——”
有些怀疑,燕铁衣道:“你真有那么大把握?”
吃吃一笑,冷凝绮道:“没有三分三,还敢上梁山,我平时是小赌小蠃,玩玩而已,今天我可耍狠,狠捞他一票,以后便戒了,只有戒了。”
弦外有音,燕铁衣只当不觉,他道:“可别偷鸡不着蚀把米,那可不作兴耍赖的——”
扬扬眉儿,冷凝绮道:“耍赖?姓冷的这半辈子什么歹事都干过,就没耍过赖,大当家,你看看吧,只要到时他们不耍赖,我已烧了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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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八十五章 马家集 财不腥手
第八十五章 马家集 财不腥手
燕铁衣笑道:“如果确是正正经经上台盘,对方要强横霸道的话,我也尽力帮你——”
冷凝绮欣慰的道:“大当家,虽然我并不需要你真的帮我,但有你这句话,我也心满意足了,这证明你对我好是不好,却也不太坏。”
燕铁衣道:“这样一处大规模的赌场,只怕设场子的主儿不是简单角色,而且,‘把台脚’的也一定有些硬把子,上场要多加小心。”
霎霎眼,冷凝绮道:“大当家,你真的这么关心我呀?”
燕铁衣深沉的笑笑,道:“人非木石,都会有感情的,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好些天,就算再怎么不投机法,也要比那个赌场里的人来得接近,你说对不对?”
冷凝绮颔首道:“当然,其实你放心,我栽不了筋斗的,开赌场的主儿姓刘,因为长了满脸麻子,人家都称他‘刘大麻子’,奉承些的便叫他‘刘三爷’,我这样说,你大概还不会晓得这人是谁,但是,只要我提起这位老兄在江湖上的名号,大当家你便约莫有个谱了,‘断肠无影’,知道此人么?”
燕铁衣微“噫”一声,道:“听说过,莫非就是这位刘三爷?”
点点头,冷凝绮道:“正是他,刘大川。”
燕铁衣有些担心的道:“据我所知,刘大川这个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那一双腿,神出鬼没,闪飞如电,上好的角色都敌不过他,你自信能对付了他──如果他拉下脸来的话?”
冷凝绮笑道:“大当家,你所知道的只是他那身功夫的长处,其实,他另有一宗厉害花招你还不晓得:这人除了腿上练就了独特的玩意之外,他那套‘笑里藏刀’的阴狠作风更是叫人目眩神迷昏昏淘淘,他能在一面喊你做爹的时候,一面抽冷子放倒你,形色自若,无动于衷,歹毒得很呢。”
燕铁衣道:“这也算是‘断肠无影’吧?”
冷凝绮撇撇唇角,道:“我倒不在乎,因为我也一向喜欢这种调调,大家都可以阴起来干,他会‘笑里藏刀’,我就能‘口蜜腹剑’,他声色不露,我也一样反覆无常,彼此全别想琢磨出什么来。”
燕铁衣道:“刘大川手下可有什么好手护场子?”
冷凝绮道:“我打听过,大约有八十名汉子在场中‘把台脚’,其中功夫扎实的也有十来个,最行的两个叫什么‘小蚤儿’魏角与‘疯癫李’李顺,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
思忖了一下,燕铁衣道:“这两位仁兄的大名大号,我也从没听说过。但是,江湖之中,卧虎藏龙,深山野岭,尽多异士,不一定无名之辈便是无才之辈,有真功夫而不为人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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