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也是老头儿,后脑从左耳根到玉枕骨,有一道光秃秃的创疤,他是吴
天堡中,在天残剑下逃得一命的海天一叟卫恭,那剑疤就是文俊留给他的终生纪
人念。
海天一臾轻声道:“方老弟,你这一着棋,看来确是高明。”
子母飞环自负他说道:“要不是如此,昆仑派怎会与咱们走一条路?龙虎真
人那老杂毛,已经传人令谕,半年之内,不准与那小子为难,只有这样才能引那
小子找上昆仑弟子,他们又焉能不出手自卫?
“万一老杂毛不速而至,岂不前功尽弃?徐老匹的儿孙辈并不算是昆仑门人,
老杂毛自然不会过问人家儿女之事,这把火就烧不起来了。”
“卫兄大可放心,老杂毛恐怕早就到了西昆仑啦,他准备闭关参修上乖剑道
之事,已够他忙的了,怎会在这时赶来?假使他急于闭关,出现在原恐是三年以
后的事了。”
“剑圣那家伙靠得住么?”
“绝对可靠。试想看,昆仑弟子中,剑圣那家伙最为狂做,自命不凡,且无
半分容人之量,由他那剑圣的名号中,可以看出他自负高做到如何程度了。而在
两次较剑中,全败在那后生小子之手,表面上他不得不遵从掌门令谕,骨子里却
将那小子恨之入骨,无时不在打主意洗雪前耻,食肉寝皮这难消心头之恨,千手
如来宏观法兄在汉中府略施挑拨,他便落入壳中,这条妙计她全力进行就是明证,
所以绝对可靠。”
“那小子万一不来呢?”
“会的,在灵官庙的吴天堡你不见他和那丫头的亲热劲,和狂怒的狠劲?天
下间情之一字,足可令英雄豪杰洒热血抛头颅。”
“昆仑这一群,并无交手出群的高手,连剑圣也挡不住那小子十招:那小子
一来,我想,哼!一切枉然。”
子母飞环染樊冷笑道:“卫名子,你真够笨,那小子定可将这些蠢材全行兵
解,事情闹得愈大愈好,龙虎真人受得了,昆仑门人岂肯甘休?这次到中原的门
人,只是在东昆仑几个货色,而真正的绝世名宿,却是在西昆仑修真,你想,龙
虎真人往西昆仑用意何在?半年内不准找那小子生事的用意何人?嘿嘿?我倒希
望那小子能将他们杀光,干脆咱们也在暗中下手,帮那小子一个忙,驱狼吞虎之
计,才算是万分圆满无憾。”
十六
两人商量半响,方掩住身形绕到庄院北面入庄。
良久,五丈外丛草中,一道灰影以低矮的身法,借水草掩住身形悄悄走了。
细心的人可以看出,灰影头顶光光,还可看出前额之上,有四行戒疤的形影。
文俊踏着晨喷,走入徐家湾,村中人一个个表情沉重,面带愁容,不时向东
面的徐家庄院偷虚一眼,以进入的陌生人甚是注意,文俊身穿褐衫,身背包裹,
脸上黝黑,毫不起眼,但也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一出徐家湾,就可看见徐家庄院前那座大松林,松林前缘,有两个老道倚在
树上低声说话,眼睛却注视着进入庄院的小径。文俊怄倭着背,踏着沉重的步伐,
沿小径直越松林。
这两个老道直待文俊到了身前丈余,其中之一方站正发话:“无量寿佛!看
施主满脸无尘,定是远道而来,莫非是找仁义大爷有要事商量么?”
“小可由宜昌来,奉敞东主之命,前来禀明大爷有关店服之事。”
“哦!”老道听他一口土腔,倒未怀疑、接着说道:“你由荆州经过,可曾
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穿一身兰色或白色箭衣,肩下挂兰色革囊,腰插破剑的少年
么?”
文俊故意沉思片刻,摇摇头,打着土腔答道:“荆州人真多,唔!好象没看
这么一个人,道爷要找他有事么?”
老道不耐地说道:“别问有事没事,快进去!”
另一老道走近阻止道:“且慢!你的脚下,晤!靴子倒是真够派头。”说着,
伸手便抓文俊右手脉门。
文俊脚下穿的是兰色薄底快靴,他虽将庐土掩住本来颜面,可是那精工缝制
的形式,却瞒不住老江湖,那年头,大明天子有令,庶民不准穿靴,尤其是华丽
的靴子;北方寒冷,也只准穿牛皮真缝靴。那老道确是细心,在靴上看出了毛病。
文俊一看马脚已露,只好先动手再说,对方五指一搭上腕脉。他若无其事一
翻掌,反将老道扣住,右足飞浇,足尖点在他的胸前鸩尾穴,同一瞬间,左手扣
指一弹,一缕劲风击中另一老道鸩尾穴,两老道乖乖躺倒。
他一动手,林后突然响起金锣的狂呜,他脱口自怨:“糟!我该留心附近的
暗椿,该死!”
他知道暗中混人已不可能,索性明干,既然知道是昆仑门人捣鬼,他火啦!
剑圣在汉中府传言,半年内不同他报复,但不到一月,剑圣就在天河口附近,与
千手如来、道圣、道通、海天一叟,苗成等六人,乘夜偷袭他和三音妙尼,在武
当也和玉道人一同出手。现在,他们又挟天子以令诸候,又找他的麻烦了,他怎
能不气?
他急怒交加,不动脑筋思索如何设法混入,竟然与起明闹之念,以致被制于
人而不知谋取主动。他火速将包裹扔入林中草丛,褪去外面褐衣破裤,现出里面
的兰色劲装,将天残剑插好,向庄门急闯。
他一进庄门,朱漆门扉突然大开,闪出两手赤手空拳的老道,和一个壮青年
人,老道他不认识,年青人是在汉中府曾经见过的铁胆郎君葛云鹏。
“文俊兄,别来无恙。”鹏云葛拦住门外先行礼招呼。
文俊只好站住,回了一揖,冷冰冰地说道:“托福,葛兄倒记得在下,难得。”
“足下虽容易前来,但穿着打扮一目了然,岂有不记得之理?”
原来文俊虽然恢复原来装扮,但脸上黑烟并未洗掉。文俊的语音冷峻无比的
道:“阁下拦住去路意欲何为?”
“汉中府本派掌门曾颁下令渝,不许敝派弟子与足下交往,徐家师祖叔乃是
昆仑门人,足下难道尚须在下解说么?”
“是否与在下交往,乃是阁下昆仑派之事;但在下的义弟妹,却非昆仑门下,
在下找的是义弟妹,与贵派毫无关连,阁下用不着这儿自讨没趣。”
“梅兄此言差矣!徐家师祖淑身列昆仑门墙,师门恩怨,无可化解,与足下
自然是势同水火,而他老人家的儿孙辈,断无与敌结交之可能,足下既然深爱义
弟妹,交情固然无可非议,但他俩岂能置亲于下顾,甘冒大不匙与足下交往么?
祖孙三代之间,何以善后?令人骨肉相残,乃是世间最不人道之事,梅兄乃人中
骏龙,请自三思。”
文俊被说得呆住了,长吸一口气,做声不得。
“梅兄如强欲入庄,在下有自知之明,不敢拦阻,请自便。”
文俊沉吟片刻,突然转身大踏步走了。
铁胆郎君返身入庄,劈而撞见剑圣和海天一叟,子母飞环两人匆匆赶来,剑
圣急问道:“那小畜生呢?”
“禀师祖爷,他不入庄自行离去了。”一“什么?”剑圣吹胡子蹬眼睛大吼
道:“你怎么不激他入庄?”
“禀师祖叔,葛师侄确已出言激他,可是那小辈不予置理,冷哼连声竟自走
了。”
是随伴的两个空手老道插口。
“哼!你为何不出手拦他?”剑圣指着老道怒吼。
“弟子遵守师祖叔吩咐,不敢妄自出手。”
“死人!他走了就该动手呀!”
“弟子未奉钧谕,不敢冒破坏令谕之罪,而引致大祸。累及师门。”
剑圣点足大恨道:“混蛋!你这没用的废物。”
“弟子无能,乞师祖叔让弟子回山苦修。”两老道同声说:“滚你的!”
“谢师祖叔恩典,弟子即行拾夺西返。”两老道行礼退下。
剑圣突然说道:“且慢!我在此地的一切所为,不许你在掌门之前道及。”
“弟子既返甘州,恐不能迂见掌门师尊,师祖叔大可放心。”两老道毫无表
情地走了。
子母飞环不怀好意地说道:“仙第难道就此罢手不成?”
“笑话,他非入竟不可,徐家湾已布下十面埋伏,贫道不信会功败垂成。我
们快赶!”
“方老弟和道长请便,老朽立等佳音。”海天一史乘机撇身,他的一双狗眼
轻撇铁胆郎君一眼。
“走!”剑圣声出人闪,向前急追。
海天一叟等两人走远,对铁胆郎君阴恻侧地说道:“好小子,你这欺师威祖
的罪名闹大了,那小子盛气而来,断无不入庄之理,是你透出口风,告诉他这儿
危机重重,把他吓跑了的。”说着,渐向铁胆郎君走近。
铁胆郎君若无其事的屹立,冷冷地说道:“守老儿,你想你的挑拔离问恶毒
诡计,在昆仑门下之前可以得逞么?哼!未免太天真了。”
“别忘了,贵门下四护法中,无一不是火爆性儿,急欲制根海狂龙于死,老
朽身为局外人为贵派仗义助拳,一无所求,请问四大护法信你抑或信我?”
“你也别忘了,本派弟子任谁智和阁下与那姓方的,全是吴天堡的余孽,只
不过碍于师祖爷金面,不好发作而已。你更不可忘了,师祖爷与你和那姓方的,
彼此之间各怀互相利用之念,你真以为本派堂堂名门,能和塞北人魔携手合作么?
你简直在做梦。”
“你这些话,老夫全盘算过了,但有一事你却并未计及。”他一面说,一面
有意无意间将进入庄院的拥道了阻住了。
“你象真够自信的。”
“不错,你可知那位方老弟,伏计在湖边练武场设埋伏,将庄院中的人全集
中东面的用意?”
“集中全力对付恨海狂龙,在下记得这么说的。”
“你猜对了一半,请看,这儿花要木成荫,距大庭有五十丈之遥,大庭与及
左近一无人迹,惟有你我在此,阁下难道没想到后果么?”
“阁下心怀叵测,瞒不了我铁胆郎君。”
“瞒不了是一回事,事实上你已身中奇毒,只消你用劲出声呼叫,真气即行
闭死经派,不信你不妨试试,保正你的声音一到候间即可倒下,老夫的功力,你
该心里有数,在庄内放上一把火暗中乘乱下手杀人。”他掏出一把黑白棋子,接
着往下说:“毒药和棋子,都是那小狗的拿手玩艺,这一来,贵派不是与恨海狂
龙不共戴天么?”
铁胆郎君骇然变色,因为他乘间暗中运,发觉呼吸略一沉重,气海即行一室,
他怎得不惊呢?额上大汗如雨。
“好毒的心肠!你这……”他刚想破口大骂,稍用些劲,便感到气往内流,
不能出声,眼前渐黑。
“要不毒,怎能在吴天堡中座一把交椅?小娃,你可怨我不得。”
“哈哈……”一阵笑声乍起,在十丈外花丛直冲飞霄,接着传来一个宏亮的
嗓音说道:“牛鼻子,你可相信我和尚的话了罢?可笑你们这一群所谓修真之士,
愚蠢得真是无可救药,且慢别隶动,老鬼身上可散发闭气毒药,没有解药最好避
远些。”
海天一叟吃了一惊,知道大事不妙,形迹一露,大大的糟。他有自知之是有,
昆仑的四大护法他只能以一敌一,再不走只有倒霉,不待对方说完,龙头另往臂
下一挟,展开奇快的轻功,他向庄外奔去,一出庄门,他心中喊叫一声“苦也!”
庄门与松林不同,半弧形排出四个老道,正是昆仑的四大护法,无影仙太风。
火真人太火。旋人现道人太云、雷电手太雷,风火云雷全到了。
四老道的右首,站着一个窝囊老和尚,眯着眼,裂着嘴,似笑非笑地盯着海
天一类,他就是江湖多管闲节,与文俊大闹瘟氖山庄葬和尚。
雷电手为人最为燥急,他已听清海天一叟与铁胆郎君的对话,早已按捺不注,
大吼一声撇下一把银芒闪缩的长剑,拦住去路恶狠狠地说道:“狗东西,你好歹
毒的心肠啊,好卑鄙的嫁祸毒针吴天堡的这东西到底不是人。”骂完,作势扑出。
无影仙也散下长剑叫道:“师弟,屏住呼吸!”
“他走不了,让我来!”火真人不慌不忙地将两人拦住,取出系在胁下的一
技长有三尺,粗如鸭卵的火红短棍,对海天一一曳道:“阁下是府首就擒呢?仰
或是想尝尝本真人的雷火棒的滋味?两条路,任你抉择。”
“哈哈!”海天一叟知道走不了,强作大笑道:“卫某远没将诸位放在心上,
凭你们几块料想留下卫某,可笑之极!”极字一落,龙道拐反扔而出,乘势向右
急窜,捷迂流失,幌眼间便逸出三丈外。
昆仑四大护法岂会上当?他一动四人亦动,劈面撞上璇玑道人,银剑幻出千
朵剑花,剑鞘震天,向海天一叟扑到,老鬼冷哼一声,身随拐转,收龙首现杖尾,
一仗扔出,响起一声金铁交呜两人同被震退一步。
海天一叟心中一惊,暗说道,“这卒毛竟能以长剑震开我的重兵刃端的名不
虚传,我得走!”他想走便走,仍向右急闪。
旋矾道人怎肯让他脱身,剑闪万丈银红,一招“落叶飞花”截出,攻敌首点
敌腹迅若惊雷。
海天一叟维有出招反击,别无他途,另三名老道在一旁仗剑戒备,将老鬼围
茬当中,两人剑来往,缠斗三十照面,但听罡风怒发,只见人影飞腾,端的是势
均力敌,棋逢敌手,不久,庄院中响起罗声,昆仑弟子纷纷向庄外赶。
在延芝的绣闺内,恰于其时展开了生离死别的场面。
文俊被铁胆郎君若心孤指,以一顿利害悠关的说词把。他劝走,本来决定一
走了之的,但一入松林,目光落在已被制住的两名老道身上,恨意油然又生,付
道:“这些人如此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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