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人眼珠子一转:“到现在你还不明白?”
艾飞雨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一变,目光转向那边墙壁。“在墙壁后的是什么人?”
小老人摇头:“你看似明白,其实还是不明白。”
艾飞雨面色突然大变,盯着那个小老人。“是主人这样决定?”
小老人微一颔首。
艾飞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未悉他是否知道,黛黛已有了我的孩子?”
小老人郑重的道:“黛黛绝不会有孩子的。”
艾飞雨目光转落在黛黛面上,黛黛惶恐地望着他,嘴唇哆嗦,面色发白,却没有作声。
小老人又道:“你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应该心满意足了。”
艾飞雨目光霍地转回,眼角肌肉抽搐,恨恨的盯着那个小老人。
小老人接道:“主人要我转告你,孩子绝不会有事,叫你放心去。”
艾飞雨突然像斗败的公鸡般垂下头。
小老人随即转身,招招手:“几位可以出来了。”
语声甫落,五个人就从五个人圆洞飞出来。
小老人一声怪叫,缩进了一面屏风之后,他方才好像累得要命,现在浑身气力像已完全恢复,那一缩之迅速,绝不在离弦箭矢之下。
艾飞雨的剑同时出鞘,寒光一闪,刺进了黛黛的咽喉内。
黛黛显然没有想到艾飞雨竟然曾向她剌出这一剑,所以临死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瞳中只露出诧异的神色。
艾飞雨缓缓将剑抽出,缓缓道:“你我一场夫妻,是不是应该与我携手黄泉路上?”
黛黛当然不会回答。
艾飞雨随即缓缓转过身子,张千户、柳清风、秦独鹤、楚烈已包围在他四周。
沈胜衣却是扑向那个小老人,飞鹤般双袖一展,凌空扑向那面屏风。
这刹那之间,小老人已经不在屏风之后。
沈胜衣身形旋即掠下,双掌抵在屏风不远那面墙壁之上。
那之上又是一幅男女交欢的浮雕,天衣无缝,沈胜衣却清楚看见,浮雕上那刹那出现一道暗门,小老人一滚而进。
他双手现在正抵在那道暗门的位置,但一堆再推,都推之不动。
楚烈那边正好看见,立时道:“沈老弟,让我来!”
语声甫落人已跃到,他双掌开碑裂石,要击碎那面墙壁,绝不是困难,那知道他击掌还未劈出,浮雕上那个男人的脸庞突然一缩不见,脸洞之内随即出现了小老人的脸庞。
“大胡子等一等!”小老人接一声怪叫。
楚烈呵呵大笑,招手道:“那你就乖乖的给我滚出来!”
小老人却“咕咕”的笑道:“这面墙壁是铁铸的,我只是提醒你小心震痛了双手,也莫要损坏了这一面浮雕。”
楚烈摇头道:“你的话我很怀疑。”
“真是好人难做。”小老人叹了一口气。“艾飞雨已交给你们,连多谢也没有一声,还要拆屋子啊。”
楚烈冷笑:“你这个小老头儿一看就不是好人,饶你不得。”击掌随即挥出。
小老人的脸庞立时消失,却将浮雕那个男人的脸庞塞回来。
“轰轰”雨声,浮雕片片碎裂剥落,后面出现的,果然是一面铁打的墙壁。
“果然是铁打的。”楚烈一呆。
沈胜衣目光一转:“听这声音,这墙壁相当厚,要弄开它,并不容易。”
楚烈点头:“算他命大,我们先料理了那个姓艾的再说。”
沈胜衣不反对,楚烈急不及待,双掌一印,震碎了那面屏风,当中走了过去。
艾飞雨仍站在原地,手中剑低垂,剑尖的血已经滴尽,他没有作声,也没有移动。
张千户三人也没有,只是盯着艾飞雨,楚烈走了过来,反而是他第一个开口:“姓艾的!”
语声未已,沈胜衣的身形突然倒射而出,飞射向跃入来的其中一个圆洞口他本是跟在楚烈身后,步向艾飞雨,这一动之突然、之迅速,实在大出人意料之外。
江南四友齐皆一怔,艾飞雨的剑乘机剌出,刺向张千户的胸膛!
这一剑也是非常突然,非常迅速,看情形张千户实在很难闪停开。
张千户也没有闪,那刹那手中突然多了一个算盘,正迎着来剑!
剑刺在算盘上,发出“叮”的一声,这个算盘竟然是铁打的。
张千户一笑:“你我错对象了!”
艾飞雨眼角的肌肉一下抽搐。“我是我错了,我应该稳记你叫做精打细算!”
张千户又是一笑,楚烈霍地转过头来。“这到底什么回事?”
张千户还未回答,艾飞雨已道:“我其实应该向这个人出手。”
楚烈大笑:“向我?来!”
艾飞雨冷冷道:“方才那一剑我若是向你出手,现在你即使不死也已重伤!”
楚烈闷哼一声:“哪有这么容易!”
艾飞雨道:“宰一头猪,就是这么容易!”
楚烈面色一变道:“你说谁是猪!”
“你虽然不是猪模样,人头里载的却是个猪脑!”艾飞雨剑指楚烈。
楚烈怒吼一声,双掌一盘,艾飞雨又道:“到现在我相信你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楚烈一怔。
艾飞雨接道:“哪有这么笨的人?”
圆洞那边,这时候已传来了兵器交击声,楚烈听得清楚,又是一怔。
张千户即时道:“我这个兄弟不是笨,只是脾气暴躁一些,他若是能够冷静下来,早已知道是什么回事。”
艾飞雨只是冷笑。
柳清风忽然道:“老大,我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张千户道:“他应该应付得来。”
“好,那就先料理了姓艾的!”柳清风抽出长剑。
楚烈倏的叫起来:“这地方的四壁莫非全都是铁打的?”
张千户笑道:“显然就是了,我们若是全都给困在这儿,就算杀了姓艾的,只怕也凶多吉少。”
楚烈一竖大拇指:“小沈真的是一个聪明儿童。”
“他是的。”张千户拈须微笑。
楚烈目光转落在艾飞雨面上。“我是人头猪脑,你也不见得聪明到那里。”
秦独鹤梨木杖一扬:“所以他才会变成鱼饵,落在我们四条大鱼面前。”
阵“张千户笑笑:“现在饵我们是吞走了,却没有上钓。”手一扬,铁算盘”叮当”一声响。
圆洞那边亦“叮当”不绝,却是兵器交击声!
沈胜衣身形之迅速,当真是有如离弦箭矢,非独迅速,而且准确,正射那个圆洞。
他的右手更敏捷,人在半空才拔创出鞘,先射进圆洞的却就是那支剑。
圆洞后与他们离开前并没有多大不同,只是地面上已多了两条铁轨,四个白衣人正推着一块铁板奔来,那十个司马仙仙的手中也各自多了一支剑。
那些剑宽才二指,看来很锋利,一展开,便发出毒蛇抖动般的飒飒声,也毒蛇一样狠辣,一齐向沈胜衣刺来!
单就是应付这十支剑已经不容易,何况还身在半空,沈胜衣也没有怎样应付,他的身形实在太快了,剑还未刺到,他便已于剑尖中射过,眼看一头就要撞在墙壁上,他那箭矢也似的飞射的身子倏的松弛,竟就贴着墙壁滑下来!
他的内功绝无疑问已经练到收发自如的地步!
那十个司马仙仙的动作也不慢,剑立时回刺,一齐飞刺向沈胜衣。
她们一动,沈胜衣亦动了,贴着墙壁的身子突然弹出,间不容发的刹那从两支剑当中穿过,扑向那推动铁板的四个白衣人。
那块铁板非独宽敞,而且很厚,但底下装着活轮,所以四个白衣人推来并不怎样吃力。
铁板已经将大部份的圆洞堵住,四个白衣人方待再推,已睹见沈胜衣扑来。
人到剑到,剑未到,剑气已经迫人眉睫。
四个白衣人一声暴喝,双手一翻,各多了一柄锋刃,旋转着向沈胜衣攻来。
他们面上都蒙着白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力道虽然轻重不一,招式却是相同。
沈胜衣一声轻啸,剑继续刺前,一剑突变八剑,正迎上八刀,一声“叮当”声响,竟将那人柄锋刃完全震开。
剑声竟未绝,继续攻前去!
四个白衣人身形立即一分,将沈胜衣包围起来,那十个司马仙仙亦欺上。
沈胜衣目光一扫。“这是飞鱼塘的弟子?”
四个白衣人一声冷笑,锋刃飞旋,却不离手,四面齐上,攻击的部位无一相同,但却都是致命之处。
沈胜衣倒踩七星,闪六刀,接两刀,身形再一旋,竟然就脱出四个白衣人的包围。
四个白衣人虽然看不见面上的表情变化,显然都为之一怔。
两个司马仙仙迅速补上,双剑交剪,迎向沈胜衣的咽喉,沈胜衣的剑已隐在肘后,这刹那突然又挡在面前,“叮”的二剑交剪,沈胜衣身形藉力拔起,从两人的头上翻过,一扬手,封住了两人的穴道。
其余的刀与剑同时进来,沈胜衣这一个翻身,立时都令他们完全停下。
沈胜衣双手再一扬,将那两个司马仙仙送到椅上,突然问:“你们之中,谁能够作主?”
没有人回答他,刀与剑一齐向他攻来,飞旋的刀,刁赞的剑,沈胜衣一剑接住了十六件兵器,立时一阵珠走玉盘也似的叮当声。
那四个白衣人毫不畏缩,八个司马仙仙也一样,她们眼睛据说都不大好,但是在这个阴暗的环境出手却是那么的准确。
铁板遮去了大部份的圆洞,也等于截断了大部份的光线。
血红的灯光仍如血,却变得像瘀血一样!
沈胜衣已习惯这种灯光,后背往铁板一靠,更少了后顾之忧,可是他并非固定在一个位置,身形迅速的左右移动,攻来的刀剑不是被他闪开便是击在铁板上,他的剑反而甚少攻出,但一攻出必予对方的极大的威胁。
那些司马仙仙与蒙面的白衣人只是进攻,既不退缩,也不说话。
沈胜衣也知道从他们口中问不出什么来,心念一转,决定速战速决!
他再闪三剑,身形一欺,剑抢入空门,竟然就以剑尖封住了一个司马仙仙的穴道。
这个司马仙仙一倒下,沈胜衣便是从他身旁冲过,剑一挑,挡开旁来一刀一剑,身形倒旋而回,剑再封开一刀,一沉,柄撞在那个白衣人的腰间穴道上。
那个白衣人闷哼一声,倒了下去,沈胜衣半身一矮,劈手夺过了他左手的刀,以刀封开了右手的攻势,左手剑接二剑,还五剑,又点倒了两个司马仙仙,刀接作暗器用,从刀势破绽中飞进,刀背横撞在那个白衣人的小腹上,刀柄再一转撞上胸膛,连击中两处穴道,不由那个白衣人不倒下去。
沈胜衣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张千户铁算盘一扬便停下,忽然问:“高姓?”
“艾”艾飞雨的剑同时剌出!
张千户铁算盘连接三剑,旁来一杖,接下了第四剑。
秦独鹤回杖直追艾飞雨面门,艾飞雨第五剑尚未剌出,杖已攻到,不由一步倒退。
“你绝不是艾飞雨!”秦独鹤冷冷接问:“到底是谁?”
“是你的老祖宗!”艾飞雨剑一贴杖身,疾迫了过来,剑刺向秦独鹤咽喉。
秦独鹤一枚架开,柳清风的剑旋即刺到,看似随随便便的一剑,竟然将艾飞雨的剑势封死。
柳清风接道:“你若是他的老祖宗,便该姓秦了,可惜我们与姓艾秦的,好像都没有结怨。”
秦独鹤冷冷接道:“我看你还是直说出来的好,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置你于死地。”
楚烈道:“不错!所以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们你真正的身份,那说不定我们或者会看在你先人的面上,饶你这条命。”
艾飞雨冷笑:“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仁慈?”
楚烈捋须道:“我们江南四友一向恩怨分明,也从不枉杀无辜。”
艾飞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楚烈瞧着他,柳清风秦独鹤张千户都没有作声,而张千户更彷佛已陷入沉思之中。
艾飞雨大笑不绝,连眼泪也好像给笑得掉下来。
楚烈终于忍不住,一声断喝道:“你在笑什么?”
艾飞雨大笑着道:“难得听到一句那么有趣的话,姓艾的怎能不笑?”
张千户淡然道:“你若是真的姓艾,我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大笑的事情。”
艾飞雨反问道:“那你说,我该姓什么?”
“孙——”张千户目光盯稳在艾飞雨脸上。
柳清风、秦独鹤目光一转,又从张千户面上移回,花白的双眉却已皱起来。
楚烈转问:“姓孙姓艾,那有什么关系?”
语声一落,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怔,脱口道:“老大,你是说……”
沈胜衣接道:“他应该是孙奇的后人无疑。”
“孙奇?断魂刀孙奇?”楚烈大叫起来。
张千户叹息一声:“若说我们四人这一生中,也曾共同做过一件大家觉得遗憾的事情,相信就只有那一件了。”
楚烈竟点头,张千户目光一远。“二十多年了,孙奇若是有儿子,应该就是与这位朋友接近。”
楚烈接问艾飞雨:“你真的姓孙?”
艾飞雨冷冷的道:“不错,我真的姓孙,名天成。”
“孙天成?”张千户转问:“孙奇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你看呢?”孙天成反问。
“从你这样替他报仇,与他应该就是骨肉之亲,但以我们所查悉,孙奇固然有一个儿子孙天成,却已经在满岁之际染病身亡。”
秦独鹤接上话。“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说,连孙奇的妻子也不例外。”
柳清风亦说道:“这个善良的妇人不像说谎,提到孙家继后无人,更就痛哭失声。”
楚烈迫视孙天成,道:“所有人都说谎,没这个道理。”
柳清风接道:“朋友与我们既有过节,何不说分明,又何必冒认孙奇后人?”
楚烈忽然道:“也许他是孙奇的养子,或……”
孙天成冷截道:“到这个地步,你们以为还会说谎?”
张千户四人不能不同意这句话。楚烈嘟喃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柳清风沉吟道:“看来问题应该就是出在孙奇的身上。”
张千户微一颔首:“在我的记忆中孙奇这个人疑心很重,谁也不相信,难道竟然是担心绝后,先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