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想不到这少女在三十招之内,便削了他的道冠,败得比那一回更惨!
韩老镖头喜气洋洋,急忙上前施礼,说道:“来者可是芙蓉山的凌云凤女侠么?老朽是
京都振远镖局的镖头韩振羽,路过贵地,未曾到宝寨拜山,多多失礼了。”其实不是韩老镖
头忘记拜山,这红巾女盗凌云凤出道未满一年,名气未响,韩振羽已拜会了江南的七个大盗
头了,却并未将她列内。
凌云凤凤眼一扫,皱眉说道:“老人家,你罗哩罗嗦,说这一番话做什么?我可并没有
请教你的来历啊!”韩老头怔了一怔,陪笑说道:“这支镖是我保的。望姑娘高抬贵手,我
必按江湖道上的规矩,送一份厚礼与姑娘添妆。”韩振羽名满天下,黑白两道全有交情,以
为这凌云凤乃是初出道的女盗,用意不过在扬名立志,自己下气相求,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
的名字,按常理而言,她实在犯不着结一个强仇,更与天下镖行作对(韩振羽是镖行领
袖)。
想不到凌云凤竟是丝毫不留情面,听了韩老镖头的说话,一张俏脸上仍是冷森森的毫无
表情,淡淡说道:“这种银子取之何伤,找管这是谁保的镖?”白孟川眉毛一扬,跳上前叫
道:“不错啊,这种银子取之何伤,咱们是道上同源,按规矩平分了吧!”凌云凤:“这支
镖是你们先下手劫的?”白孟川道:“是啊,咱们是奉毕帮主之命来的,这!这……”正想
说这支镖的来历,凌云凤好像听得极不耐烦,一挥手道:“哼,你们在我的地界竟然伸手劫
镖,本来给你们每人都留下一点记号,看在这道士武功不俗,让你们好好走开,你们还不快
滚。”
白孟川大怒,挥舞单刀,僻啪作响,道:“好呀,给你面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好
吧,你就从我们手中再劫去吧。”玄瑛道人拂尘一探,道:“韩振羽,你怎么说?”凌云凤
的女兵把装好的镖银的骡车就要驱走,丐帮和镖行的人都上前拦截,那些女兵个个武艺高
强,哪里拦阻得住?韩老镖头咬一咬牙,叫道:“好,咱们同舟共济,先把这女强盗打退了
再说!”倏地烟杆一探,一口浓烟疾喷出去,与玄瑛道人、白孟川合战凌云凤!正是:
异军突起红巾女,一凤凌云展翅飞。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散花女侠》——第二十七回 宝剑金花 双英施绝技 仁心侠骨 一诺救镖师
梁羽生《散花女侠》 第二十七回 宝剑金花 双英施绝技 仁心侠骨 一诺救镖师 凌云凤纵声长笑,但见她身形微动,青钢剑倏地先向韩振羽刺来。韩老镖头左手一抬,
立掌护胸,却将右手的铁烟杆当作小花枪使用,霍地一招“白虹贯日”,使出攻守兼备的
“中平枪”招数,虚点咽喉,实刺胁下的“檀中穴”,却不料凌云凤身法之快,无以形容,
韩老镖头的烟杆刚刚递出,她已抢先半步,剑尖刮了韩老镖头的手腕,换是他人,这一招铁
烟杆非撒手送出不可,韩老镖头久经大敌,急忙一个盘龙绕步,呼的一口浓烟喷出,同时左
手一扬,金星连闪,将最后的七根透骨金针,一股脑儿都发了出去。但听得长笑声中,凌云
凤赞了一个“好”字,一条人影,凌空飞起,她一击不中,早已翩然掠出,七枚金针,都从
脚下飞过。
转眼之间,又到了玄瑛道人的身边,但见她身形未落,已在空中使个“气燕殃彼”之
势,翩如飞鸟般直冲玄瑛道人而来,玄瑛道人识得厉害,铁拂尘抖得笔直,他已试过拂穴无
效,这时改用“玄门拂尘八法”,使了一个“卷”字诀,凌云凤的剑尖竟给尘尾微微缠住,
白孟川眼明手快,看得有便宜可捡,一个箭步便跳了上来,唰的一刀劈下,这一刀势捷力
沉,端的是凶险之极。
刀光剑影中,们听得凌云凤一声冷笑,白孟川一刀劈下,却忽然见了她的身影,玄瑛道
人叫声不好,铁拂尘脱手飞出,白孟川听得玄瑛道人的叫喊,怔了一怔,仓卒之间,不知如
何应付,还未及转身,但觉背后微风飒然,肩头一阵剧痛,这时才见凌云凤的身影贴身掠
过。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霎那之间,她一举震退了玄瑛道人,又把白孟川刺了一剑,还是她手
下留情,这一剑从他琵琶骨旁边三寸刺过。
玄瑛道人武功最强,一飞身抢过拂尘,立刻与韩老镖头连成犄角之势,互相掩护。那白
孟川中了一剑,却是心惊胆战。本来以他们三人之力,合战凌云凤,纵不能胜,亦不至败,
无奈凌云凤机警之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破了最弱的一环,这一来,便将合围之
势打开了一个缺口,受了伤的白孟川,反而成为两人的负担。
于承珠与叶成林在岩石后凝神注视,但见凌云凤在三人围攻之下,倏进倏退,忽守忽
攻,身形展开,真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于承珠心道:“这是哪一家的剑术,精妙如斯,
看来竞不在师祖所创的百变玄机剑法之下。”
忽听得当啷一声,白孟川的单刀被削为两段,凌云凤一个蹬脚将地踢翻,玄瑛道人和韩
老镖头急退,混战中,镖行和丐帮之众,都被女兵赶得四散奔逃,凌云凤亦是紧迫不舍,玄
瑛道人和韩老镖头刚跑了几步,猛听得金刀劈风之声到了背后,凌云凤的剑法奇诡绝伦,似
左似右,一招同时攻击两人,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都感到她剑尖的锋芒!
骤然间,忽听得“当”的一声,玄瑛道人反手一佛,刚刚回过头来,依稀似见细如游丝
的金光一闪,只道韩老镖头发出金针拒敌,但见凌云凤已在离身十丈之外,朗声笑道:“看
在这两枚暗器的份上,放你们走吧!”玄瑛道人怔了一怔,心道:“韩老头儿那一手金针,
有什么了不得,值得这女魔头如此看重?”
凌云凤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之间,那队女兵已把镖车驱入密林,韩老镖头兀自气吁
吁地往前奔跑,玄瑛道人冷笑一声,追上去道:“女贼已走得远啦,你还慌什么?”韩老镖
头怒道:“都是你们,害得我这镖局的招牌给人家折了!”烟杆一抡,抖起个碗大的枪花,
朝玄瑛道人的“风府穴”便刺,额上红筋暴露,一脸拼命的神气。玄瑛道人举拂尘挡开,冷
冷笑道:“又不是我抢你的!”韩老镖头骂道:“都是你们惹出来的!”烟杆疾下如雨,他
走镖四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失手,怪不得他气得几乎疯了!
玄瑛道人只道刚才的暗器是他发的,心感他相救之恩,而镖银又已被凌云凤劫去,实已
无心与韩老镖头厮拼,只是把拂尘展开,护着全身穴道,但守不攻。韩老镖头却越打越急,
招招凌厉,玄瑛道人怒道:“你这老头儿好没来由,我问你,你是想要回这镖银不是?”韩
老镖头眉头一扬道:“这个当然!”玄瑛道人道:“这支镖是那女贼劫的不是?”韩老镖头
道:“不是你们胡缠,我早已过了芙蓉山啦!”玄瑛道人道:“旧帐慢些再算,咱们说目前
的。”韩老镖头道:“怎么?”玄瑛道人道:“你想要回镖银,我也想要这支镖。在这一点
上,咱们可是志同道合,理该同舟共济才是。”韩老镖头道:“你是说咱们同来想法,向那
女赃追回镖银么?”玄瑛道人道:“不错。”韩老镖头想了一想,忽然怒气冲冲道:“我才
不与你们这干卑劣小人同谋合伙!”
玄瑛道人大怒,叫道:“我怎么卑劣了?”但见白孟川乘了一匹马,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地奔来,韩老镖头怒气大起,骂道:“你们将我的骡马都下药迷倒,这行径还不卑劣么?”
突然舍了玄瑛道人,纵身一跃,铁烟杆向白孟川的马头磕下。
烟杆未落,那匹马一声长嘶,白孟川滚翻地下,玄瑛道人大怒,喝道:“你说咱们卑
劣,你打一个受伤的人,这算得英雄吗?”拂尘横扫,一连几记疾攻,韩老镖头这才醒起白
孟川是与自已联手拒敌之时,受了那红巾女贼的两处剑伤,心中颇感歉疚,但玄瑛道人的拂
尘来得甚急,逼得他不好和解,只有奋力招架。正在打得不可开支时,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声
音叫道:“两位前辈息争,敝师伯祖潮音和尚请两位相见。”
玄瑛道人和韩老镖头收了兵器,霍地跳出圈子,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容貌漂亮的少女和一
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这自然是于承珠和叶成林了。
玄瑛道人帮毕擎天抢北五省的大龙头之时,在武家庄上见过于承珠,知道她是张丹枫的
徒弟,急忙举兵为礼。韩老镖头虽未见过,见她如此说法,恍然大悟,问道:“这群叫化子
最初与我动手之时,有一匹白马在林外驰过,其快如风,我正追那个叫化头子,马背上的人
一把将他抢去,那马跑得太快,黑夜中我看不清楚,莫非这人就是潮音和尚么?”于承珠
道:“正是他老人家。”韩老镖头双眼一翻,叫道:“老朋友竟然是这样帮忙我吗?好呀,
我非向这莽和尚讨个公道不可!”玄瑛也叫道:“潮音大师原来今晚也来过了?他眼见毕愿
穷受伤,怎么不助他一臂之力?早将镖银劫走,也省得这许多是非!”于承珠笑道:“正因
他老人家和两位前辈都是老朋友了,所以才差遣我来请两位息争。”
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都是满肚子闷气,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随着于承珠便走。
走到那座破庙,见潮音和尚正在替毕愿穷疗伤,潮音和尚哈哈笑道:“韩老哥,你来得正
好,将解药拿出来,省得我费力替这化子治伤啦!”韩振羽一口气冲了上来,叫道:“潮
音,你帮的是谁?”潮音和尚笑道:“我谁也不帮,这女娃刚才还说我爱理闲事哩!两边都
是朋友,我若一帮,这事情岂不是更闹大了。”韩老镖头气呼呼地嚷道:“你说不帮,怎么
逼我拿出解药?”潮音和尚笑道:“老兄言重了,我是请你拿出解药,请你不着僧面看佛
面。”韩老镖头“哼”了一声,道:“潮音和尚,你是拿你老大哥的面子来压打小弟弟
了?”潮音和尚道:“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是请你看在天下十八省大龙头毕擎天的面
上!”韩老镖头呆了一呆,叫道:“你说什么?毕擎天,毕大龙头?”潮音和尚道:“不
错。这面子你值得卖吧?”韩老镖头大叫道:“依你说来,这群恶叫化竟然是毕擎天差遣来
的?”潮音和尚道:“一点不错!”韩老镖头两眼翻白,气吁吁地瘫在地上,道:“凭他的
身份,要劫我区区这一支镖?还任凭手下使出那等恶毒诡计?”玄瑛道人冷冷说道:“不劫
你劫谁?谁叫你保这支镖?”韩老镖头跳起来道:“怎么?我开镖行的不保镖,喝西北
风?”毕愿穷疼痛稍止,又笑嘻嘻地道:“你韩老镖头还怕没吃的吗?我们倒是要另一些人
饿饿肚子!”韩老镖头道:“你说什么?”毕愿穷道:“请问这支镖是谁交你保的?”韩老
镖头道:“你难道不知我生平有三不保,若然这支镖来历不明,我岂有保它之理?”玄瑛道
人道:“你三不保也好,三十不保也好,这我管不着,我只问你,这支镖是谁的?”
韩老镖头怒道:“好呀,你这算是审问我了?”玄瑛道:“不敢。说不说在你,这支镖
我们是要定了。”于承珠噗嗤一笑,道:“这支镖正在人家手里,两位前辈何必你争我
夺?”这话两边都刺了一下,可是由她带笑说来,众人都不禁哑然失笑,这剑拔驽张的气氛
登时缓和了不少。叶成林道:“镖行黑道,各有规矩。韩老镖头不肯说也就罢了。”白孟川
裹好剑伤,嗔目说道:“罢了,你是谁人?我们可并没有请你出主意。”毕愿穷道:“白老
弟休得无礼,这位是叶统领的侄子。”白孟川“哦”了一声,仍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
更无胳膊向外弯之理!”叶成林道:“这支镖是义军要的吗?”白孟川道:“难道是我有这
样大的胃口?”叶成林道:“我叔叔——他知道这事吗?”白孟川道:“这,这……”原来
这事是他们秉承毕擎天的旨意而行,并未有向叶宗留禀告。韩老镖头冷笑道:“若是叶宗留
要的,或许我还卖这个面子。哈,原来你们是假借义军之名!”白孟川怒道:“毕大龙头做
不得主么?就是,就是……”他本来想说:“就是叶宗留也得听毕大龙头的号令。”但这话
到底不方便说出来,于是改口说道:“就是叶统领在此,这支镖他也一定是说非劫不可。”
潮音和尚是个直肠的人,冲口笑道:“你又不是他,怎么代他说话?”换是别人,这话非引
起大争不可。潮音和尚辈份既高,又是救毕愿穷的恩人,丐帮所来,虽然甚不舒服,却无一
人反驳。叶成林微笑道:“于姑娘说得好,这支镖反正在人家手里,大家自己人何必先你争
我夺。过两天我就能见看叔叔和毕大龙头,我再请他们走夺。谅那凌云凤在几天之内未必花
得完,这支镖还不是等于寄存在她那里一样吗?”这说话面面都照顾到,韩老镖头怒气稍
平,点头言道:“好,那我就听你叔叔一句话!”毕愿穷眉头一皱,白孟川面色大变,叫起
来道:“这,这事可不能迟办!”
韩老镖头道:“怎么,有本事你去把这镖拿回,我韩某双手奉送。”眼看纷争又起,忽
听得有敲门之声,于承珠望了眼,笑道:“人家可先来啦。”叶成林打开庙门,只见两个少
女,杏黄衫儿,白绣束腰,一人捧着拜匣,一人提着灯笼缓缓走入,却原来就是红巾女贼凌
云凤两个贴身丫鬟。捧拜匣的那个向众人扫了一眼,眼光停在于承珠身上,行上前来,将拜
匣呈上,于承珠奇道:“你家寨主叫你来请谁啊?”那丫鬟道:“请女侠把拜匣打开。”于
承珠略一踌躇,霍地把拜匣打开,只见内里三朵金花,整整齐齐地嵌在拜帖之上,那丫鬟
道:“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