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难看,向旁边一个弟子说道:“是谁把解药给他吃了,快给我将他拿下!”那名弟子刚踏
出脚步,被于承珠发出一朵金花,打中穴道,双臂伸出,作势擒拿,却动也不能一动。那怪
人磔磔怪笑道:“原来有张丹枫在背后给你撑腰,怪不得敢到这儿来讨人!”仰天大笑三
声,叫道:“张大侠盖世英名,怎的却这样藏头露尾?派两个小孩子来扰乱,自己却躲在一
边,不怕传出去给别人笑话吗?相请不如偶遇,请进来同喝三杯,又有何妨?”
于承珠见那怪人装腔作势,弯腰张手,作请客进来的神气。不觉噗嗤一笑,道:“你见
鬼么?我师父现在大理苍山,你要请他赴宴,快写请帖让我替你带去!”那怪人绝对料不到
于承珠有这样的胆子,以为定是张丹枫和她同来,还以为小虎子也是张丹枫解救的,心有忌
惮,故此不拟对他们动手,而今一听,张丹枫还在大理苍山,面色一沉,对小虎子道:“你
听不听我的话?”两道眼光在小虎子的面上一扫,又向于承珠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虎子和于
承珠都不自禁地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于承珠但觉目光中似有一股魔力,令人心神恍惚,
不寒而栗,于承珠急忙镇摄心神,悄悄对小虎子道:“快运玄功,不要看他!”
小虎子呆了一呆,似是受了那怪人的催眠,却又忽然惊醒,大声叫道:“谁听你的话?
我只听师父的话。我的两位师父呢?”那怪人道:“你的两位师父不是我的对手,给我打跑
啦!”小虎子叫道:“胡说,我两位师父盖世英雄,你够他打?”那怪人道:“好,你不信
我就带你看他们去!”瞪着眼睛,一步一步向小虎子行来,面上却露出极其诡异的笑容。
于承珠暗叫不妙,一扬手打出三朵金花,那怪人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舒
掌一挥,五指疾弹,只听得铮铮数声,三朵金花都给他弹得向侧方斜飞,嵌入殿上梁柱之
中,列成了一个品字形,按照这个方位,若然是打在人身之上,那就是左乳突穴、右乳突穴
和脐门穴了。三朵金花分打三处穴道,竟然被他挥手之间,全数弹开,而且方向不变,这手
功夫,确足以惊世骇俗。于承珠也不禁变了颜色。要知于承珠的金花,四边锋利,从无人敢
用肉掌来接,这怪人却只用手指轻弹,便能将金花弹飞,听那铮铮之声,竟似碰到金属一
般,好像他的手指竟不是血肉做的。
于承珠叫道:“小虎子,快用龙拳!”她的青冥剑也立即出鞘,小虎子在前,“蓬”的
一拳,先击中了那个怪人。其声有如败革,小虎子年纪虽小,这一拳少说也有三四百斤气
力,那怪人竟是连身躯也不晃动一下,挥袖一拂,又将于承珠的宝剑荡开,哈哈笑道:“宝
剑虽利,能奈我何?”侧目斜视,却盯着小虎子道:“哼,你敢不听我的话!”小虎子又是
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于承珠挥剑急上,唰,唰,唰,惊雷迅电般地疾使连环三剑,那怪
人傲慢之极,过于大意,仍然施展飞袖的功夫,想用内力荡开于承珠的宝剑,哪知百变玄机
剑法端的是变化莫测,要不然怎能称得上天下第一精妙的剑法,于承珠两剑虚削,最后一
剑,突然转换方位,只听一声裂帛,那怪人的长袖已被削去了半截。
于承珠暗叫可惜,这一剑她原是想削断那怪人的手腕的。虽然如此,那怪人的傲气亦已
消了几分,一转身,避开了于承珠的一剑,小虎子又是蓬的一拳,打中了他的小腹,忽觉他
的小腹却有一股吸力,拳头拔不出来,小虎子涨红了面,刚叫得一声:“姐姐”,陡地似腾
云驾雾般地给那怪人抛起,于承珠大惊,一招“天河倒挂”,反手削他臂膊,那怪人右边长
袖一卷,把宝剑一裹,于承珠剑锋一颤,又把他的长袖割断,心念方动,想趁势刺他胸瞠,
却忽地闻到一股异香,从他的袖管中飞出来,于承珠急忙闭气抵御,剑尖尚未刺出,却被那
怪人点中了穴道。那怪人哈哈笑道:“我倒想容你把剑法使全,看看玄机剑法有何等精妙,
只可惜我要款待贵宾,难以奉陪了。”
于承珠与小虎子都被点了穴道,被那怪人杂置在廊下的弟子行列中,于承珠不能动弹,
心头却还清醒,好奇之念,油然而生,不知这魔头的宾客,又是何等样的怪人?只见那怪人
换过衣裳,命令奏乐。乐声一停,两个人走了进来,于承珠忽觉眼睛一亮,但见来的乃是一
男一女,那女的竟然是金发的西域美人,只见她长裙曳地,仪态万千,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
气度。如此贵妇出现在如此怪异的地方,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那男子身长貌秀,有如玉树临风,一眼瞥去,却不知他是胡人还是汉人?他穿的乃是胡
服,高高的鼻子,双眼熠熠有光,但却是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面貌也似汉人,这时男
女牵手同出,态度甚是亲热,小虎子看得出神,于承珠却在心想:他们是不是一对夫妇呢?
忽听得那男子说道:“多谢王爷你的招待,我们在贵堡已打扰多日,实在不便久留,今
日告辞了。”说的乃是汉语,不过有些生硬,好橡是远离了家乡的归客,乡音未改,但已不
能说得流畅自如了。
于承珠暗暗嘀咕:“这僵尸般的怪人是哪门子的王爷?”心中疑云大起。须知于承珠乃
是阁老于谦的女儿,对明朝的体制大致知道,明朝自太祖朱元璋开国之后,虽然分封各王子
到各地为王,但并未听说有皇子封到贵州来的,而且即算是王爷,他的“王府”也不会设在
这样的荒山幽谷之中,那分明是冒充的了。
那僵尸般的怪人对他们执礼甚恭,面上堆满笑容,躬身说道:“小王得蒙公主和驸马光
临,真是三生有幸。驸马既执意要走,小王也不便久留。但此去中国京都,山长水远,路途
不靖,必须有能人护送,才得安心。”
于承珠更是惊奇,心道:“果然是一对夫妇,不知是哪一国的公主。既然贵为公主,何
以没有随从,中国虽号称上国,但国势衰微,很久以来,已没有远方国家的使者来朝贡,更
何况公主亲临,而且即算是他们代表本国,要到北京朝贡,也不须取道贵州,要不须穿过这
样的穷山峻岭,事情怪诞不绝,疑团百出,莫非又是假冒的不成?但看这两人神气,均是雍
容华贵,自有一种尊严,却又不似假冒。”于承珠百思莫解,暗暗纳罕。
那被称做驸马的男士稍稍现出踌躇的神色,半晌说道:“我们本来有两位异人相送,中
途失散,久候不来,我们只好先走了。”那怪人道:“这样不成,不如我派人护送公主和驸
马吧,请驸马将国书和礼物交托给他,此人是有名的勇士,武功高强,忠实无比,驸马可以
放心。”
那驸马摇摇头道:“不必啦,礼物我已付托给那两位异人,我们空身上路,没有什么顾
虑,路上纵有些毛匪,我大约也还对付得了。”那怪人又赔笑说道:“驸马爷文武兼资,小
王佩服得很。但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即算是仅受惊恐,那也很不值啊。噢,驸马你说的那
两位异人是不是一黑一白的印度珠宝商人,名叫黑白摩诃的孪生兄弟?”那驸马奇道:“贵
王怎么知道?”那怪人道:“他们派一个小徒弟到这儿说的,我还不敢相信,原来真是他
们。”那驸马喜道:“黑白摩诃的小徒弟在哪儿?”那怪人道:“在这儿!”立即走到众人
中将小虎子拉出,于承珠冷眼旁观,知他已用极俐落的手法解了小虎子的穴道,但却还是暗
扣着小虎子的脉门。
小虎子打了一个冷战,乖乖地跟着那怪人走,于承珠好生怀疑,心中想道:“小虎子索
性倔强,虽然脉门受制,也不应如此服帖?”仔细一看,但见那怪人冷森森的目光,紧紧地
盯着小虎子,小虎子竟然显出精神恍惚的模样,于承珠大为着急,却叫不出声来。
只听得那怪人问小虎子道:“你和你的黑白师父一路同来的是么?”小虎子道:“不
错。”那怪人道:“你到这儿来找师父,是么?”小虎子道:“正是。”那怪人道:“你等
到师父之后,还要和他们同走的,是么?”小虎子道:“是呀,一点不错!”那驸马忽道:
“小虎子,你还认得我们吗?”小虎子呆呆地望着他们,似是依稀认得,一时间记不起来。
那怪人微笑道:“小孩子记性差,驸马爷没和他见过几次面吧?”那驸马道:“嗯,在天竺
喀林邦的时候见过一面,那时他好像还机伶得多!”那怪人道:“他来这儿,水土不服,病
了几天,刚刚才好!”拍拍手道:“请蒙元子来!”一个穿着苗装的男子从内间走出,正是
在土司府中摆布小虎子的那个人。
那怪人又道:“小虎子,你还记得这个人吗?”小虎子道:“记得,昨晚他还和我在一
起。”那怪人对驸马道:“这位蒙元子和黑白摩诃是好朋友,黑白摩诃这几天就会到来,驸
马若是急着起程,我叫蒙元子护送你们,让黑白摩诃随后赶上好了。”那驸马见了小虎子之
后,对那怪人的话,似是信了几分,点了点头。那怪人道:“好,那么我给公主和驸马饯
行。”在白玉酒杯中倒了一杯碧绿色的酒,先递给驸马,这酒正是苗区中独有的迷魂酒。
驸马接过酒杯,刚刚碰到唇边,忽见眼前金光一闪,呛啷一声,白玉杯裂成四片,脱手
飞去,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酒中有毒,这厮不是好人!”
却原来在这一会子功夫,于承珠已运用内功,自行冲关解穴,那怪人料不到她年纪轻
轻,竟有这样上乘的内功,冷不及防,阻止已来不及。于承珠运剑如风,向那怪人疾攻猛
剁,那怪人衣袖一抖,一缕异香,直冲于承珠鼻观,于承珠屏息心神,反手一剑削出,转头
换气,忽听得那怪人大喝一声:“撒剑!”于承珠只觉剑尖好似有千斤压力,原来那僵尸般
的怪人趁着这个空隙随手在桌上拿起一双玉筷,挟着了于承珠的剑尖,那怪人的功力比十承
珠高出何止一倍,于承珠虽有绝好的剑法,毫无办法施展。
小虎于忽地叫道:“承珠姐姐,不要着慌,我来助你!”“砰”的一拳打出,龙拳的招
式刚使到一半,胳膊突然给蒙元子一反扭,蒙元子今晚被小虎子连打几拳,心头气恨未消,
这一下擒拿手扭得甚为厉害,小虎子痛彻骨髓,也亏他挺得住,居然未叫出声。那驸马眉头
一皱,正想发话,忽听得门外一声怪笑,有人喝道:“谁敢欺负我的徒儿。”
轰隆一声,大门倒塌,有如迅雷暴击,狂风骤起,大厅上烛光摇曳,人人变色,只见黑
白摩诃已冲了进来。这两兄弟形貌相同,心念如一,连说话的声音也一模一样,两人同时怒
喝,说话的快慢语句均是不约而同,就似是出于一人之口,有如金铁交鸣,直震得人耳鼓嗡
嗡作响,蒙元子急忙放手,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砰”的一声,蒙元子己被黑白摩诃打
得飞了起来,给抛到厅中心的长桌上,那桌上摆满食物,被蒙元子的身躯一氏,桌腿登时断
了,桌上的碗碗碟碟更是破碎无遗,哗啦啦一片刺耳的嘈音杂响,这威势的确骇人之极。
黑摩诃哈哈大笑,叫道:“龙拳要这样打才够劲道。小虎子,瞧清楚了,我再教你练
拳!”衣袖一拂,又是呼的一拳打出,他距离那僵尸般的怪人尚有数丈,拳风一起,拳头已
倏地打到了那怪人的面门,于承珠只觉剑上一轻,原来就在此时,怪人挟着于承珠宝剑的那
双筷子,早已被黑摩诃的衣袖拂断。黑摩诃拳袖两用,招数的奥妙已是匪夷所思,而衣袖这
样柔软之韧,竟被他运用得有如刀剑,那双筷子被“削”得整整齐齐,从中分为四段,内功
之强,更是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那怪人避已不及,随手抓起两个小徒弟一档,这两个小徒弟能有几年火候,比起蒙元子
来更是大大不如,幸而黑摩诃临时收势,只用了三成力量,饶是如此,这两个小徒弟亦已禁
受不起,被黑摩诃一拳打飞,一个断了肋骨,一个折了手臂,都倒在地上哼哼嘟嘟地爬不起
来。廊下的众弟子大为寒心,纷纷走避,生怕被师父抓起来当作盾牌。
那怪人忙叫道:“黑白摩诃,有话好说。”白摩诃道:“有什么好说?我这拳头还未发
市呢!喂,小虎子;你的罗汉神拳忘了没有?”小虎子哭丧着脸说道:“师父,我这条臂膊
不能用力啦!”白摩诃道:“胡说,怎么不能用力?”抓着他那条被扭伤的臂膊一按,轻轻
一拉,小虎子登时痛楚若失,白摩诃道:“好,那人扭伤你的臂膊,你去打他十拳。”蒙元
子刚爬起来,被小虎子迎面一拳,又打得皮开肉裂、跄跄踉踉地直退了十来步,几乎又再仆
倒。
黑白摩诃哈哈大笑,喝道:“好呀,你这老魔头也吃我一拳。”两兄弟同时飞起,双拳
齐出,那怪人抓起一个云石茶几一挡,云石也给打得碎裂纷飞,那驸马忽道:“两位师父休
得莽撞!”黑白摩诃瞪眼说道:“怎么?你请我们护送,却怎的不许我们打人?”那驸马
道:“他是藩王。”黑摩诃大笑道:“什么藩王?他是乌蒙山的妖人盘天罗,在这里弄鬼作
怪!”两兄弟道上去再打,盘天罗叫道:“黑白摩诃,我好意与你商量,你当我怕你不
成!”在腰间一拍,手中忽地多了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
这兵器似是一条软鞭,但鞭的周围,却满是锯齿状的尖刺,名称就叫做“锯齿鞭”,这
种鞭法,只有乌蒙山的赤震道入门下能使,不但可以卷走敌人兵刃,更厉害的是这种“锯齿
鞭”专破气功,只要身体一被沾上,立刻皮开肉裂,多好的内功也难抵挡。
黑白摩诃纵声大笑:“乌蒙山的看家本领也拿出来啦!你有神鞭,咱们也有宝杖,倒要
看看是你的神鞭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