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扑空。火尊者的刀在作第五度的挥动时,忽然那口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嵌住了。摇一摇,其力如山,休想移动分毫。
火尊者猝然觉出了不妙,忙自左手盘动线索,土尊者立刻得到了暗示,火速赶上策应。
却在这时,一股凌厉的刀风,紧贴着地面,蓦地卷了过来,土尊者猝然一惊,霍地向上拔起,却是晚了一步,刀风卷过,一双腿齐膝处双双为利刃斩落。
这番情景,固然极是惨烈,无如碍于眼前深沉的大雾,却是不为外人所知见。
土尊者吃了这么大的亏,亦只不过鼻子里“吭”了一声,顿时当场昏死了过去。
妙的是,就在他身子倒下的一霎,却有一只手陡然伸过来,把他的身子接了过去。紧接着这个人手上的兵刃刺进了土尊者的胸膛,后者便在昏迷之中一命归阴。
于是一个巧妙的安排。土尊者手上的线索,竟然到了这个人的手上。
火尊者忽然觉出了手上的长刀一松,耳中虽听见了同伴的哼声,却没有得到对方的支助,甚是奇怪,连忙拉动手上线头,这一次对方很快有了反应。一股疾风,蓦地直向着他身前袭近。
这人端的出手奇快,火尊者只以为同伴趋前,却未曾料到来了要命的杀星,不及暗示招呼,猛可里暗影中递来了一只怪手,只一下己死死地掐住了火尊者咽喉要害。虽然只是中食二指,却有致人于死的莫大威力。
火尊者只觉得喉上一紧,顿时眼冒金星,全身发麻,那只持刀的手连举动一下也是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一命归阴。
火士二尊先后为之毕命,时间极快。
杀人者白鹤高立,不愧阴损极狠!也确是智谋杰出,高人一等。
紧接着他施展“传音入秘”之术,把一切计划通知了近在咫尺的老喇嘛苏拉。
苏拉为了保命,也只有打起精神对抗眼前强敌,他虽然年岁大了,无如一身武功也颇是了得,目前情况,他虽不愿与扎克汗巴正面为敌,惟我不杀人,人便杀我,咬一咬牙也只有硬拼到底了。
于是,二人摇身一变,分别变成了已死的火上二尊。
守在穴外的五尊者各据一方,对于穴内发生的情形并不清楚。
白鹤高立连杀二人之后,对于这个七人封杀阵势,心里多少有了些数儿。这时手上线头一紧,似乎有消息传递过来。先前他自上尊者手上接过线索时,得到了一个暗示,便已默记心中,于是他就以这个暗号向外发出。
接到这个信号的首先是水尊者。那是一个紧急求救的信号,水尊者一得到信号,一面向另一位电尊者传出呼应,随即快速向白鹤高立站立之处偎近过来。
这一面高立早已凝神调息以待。他已经多年未曾施展本身的“罡”气对敌伤人了,这一次谨慎对敌,不惜耗损本身真元,为的是一出手之间,便能毙敌于掌下。
可怜这位水尊者,平素在七人之中,素以行动快捷而著称,却是想不到今日竟是着了自己布下的道儿。
白鹤高立伫立如松,他虽然眼不能见,可是凭其灵敏的感触,以及本身的气机反应,已可测知敌人来抵眼前,一时伺机待发。
水尊者不疑有他,猝然欺身上前,忽然感觉到高立身上传出的气机有异,蓦地止步,却亦是晚了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高立已运施真力,一掌隔空劈出。大雾之中,既不能看清对方形样,只由对方的出息以及手指上的线索度测对方站立的部位。这一掌虽是隔空劈下,却有如利斧劈顶。
水尊者猝然觉出了不妙,为时已晚,头偏了一偏,却为那股凌厉的劲道劈中在左面颈项之上,“克”的一声,顿时颈骨折断。
“啊!”临亡之前,他总算痛呼了一声,同时施展全力,将手上那口斩马长刀向着高立站处掷处。“当啷!”一声,长刀撞击在石洞壁上,发出了一点火星。水尊者的身子,也在这时,推金山倒玉柱般地摔了下去。
这么一来,顿时现场大乱。
电尊者第一个觉出不妙,忍不住用藏语呼叫了一声,其他三个人也都觉出了有异。彼此喝叱之下,顿时四下散开来。
白鹤高立连杀三人,兀自不动声色,他临阵最大的特色便在于一个“静”字,以“静”
置诸“动”,常有奇效,杀人于不动声色之间。
再者,他的听觉也似乎异于常人,一经凝神倾听,五丈方圆内外,落叶飞花俱都在观察之中。透过他奇妙的听视之力,立刻为他追踪到左面退出的雨尊者,于是,点身袭近。
四尊者一经警觉,立刻以特殊的手法传递消息,这才骇然发觉到水火土三位同伴俱已毕命,一惊非同小可。
白鹤高立凭其灵异的五官官能,一步步向着对方逼近。他追逐的对象,暂时只是雨尊者一人。对方每进一步,或是移动一下,他立刻便得到了一种感应,紧紧袭上。由于他轻功极佳,所施展的“踏雪无痕”功夫,无懈可击,是以那个雨尊者简直无能察觉。
瞬息间,两者距离已经缩短了许多。
原来七位尊者,先时敢以放胆前进,端仗着有那只灵犬带路,现在狗死了,可就行不得也。
雨尊者一面以手线把自己位置向同伴发出,随即盘足在雪地里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股冷森森的气机,忽然向他身上袭了过来。雨尊者一惊之下,顿时觉出了不妙,以前三个同伴之所以相继惨死,皆吃了闷不吭声的亏,他可是不愿再为人所乘。当下一发觉出了不妙,一面迅速以紧急暗号向同伴传出,一面手握长刀,全副精力贯注眼前,只待略有不对,便将出手。
蓦地,一团冷气向他脸上袭来。雨尊者竖刀就劈,“噗!”一声,将来物劈碎眼前,敢情是一枚大雪团。也就在这一霎,一股尖风透过乱雪之间,陡然直袭而前,不偏不倚,正好击中雨尊者前胸“心坎穴”上。
白鹤高立所施展的这类隔空点穴手法至为阴损,由于所点穴道,乃属死穴之一,雨尊者只不过身子抖动一下,顿时一命呜呼。
他到底与以前三个伙伴一样,死前连一声也没有呼出,随即命丧黄泉。
然而其他三人由于事先已得到了紧急暗号,一时俱都向着这个方面岔集过来。为首的风尊者立刻觉出了不对,身子未曾来到眼前,抖手先自发出了一对硫磺火球。和前此情形一样,这时硫磺火球一经出手顿时炸开了两团火,轰然声响中,现场出现了两条火柱,一时之间光华大现,方圆数丈内外,就像是点着两盏明灯一般光亮。
这么一来,高立与苏拉的形象立刻现诸眼前。
风尊者一声怒叱,倏地腾身而起,直循着高立站立之处袭到,掌中刀运足了劲道,一刀疾劈下来。雷、电二尊者亦双双扑前接应,迎着老喇嘛苏拉,一举而前,两口刀左右齐出,向着苏拉身上招呼了下来。三个人刀法奇特,功力不弱。
苏拉原就有几分心慌,乍见此情景,大为紧张,慌不迭向后就倒,足下用力后踹,施展了一式“鲤鱼倒穿波”身法,“哧”地蹿出了一丈五六。饶是如此,雷尊者的长刀,兀自由他左臂上方划了出去,顿时留下一道血槽。
另一方面的风尊者独力对付白鹤高立,可就称得上自不量力了。
眼前的高立,似乎不急于出手,七个人已经死了四个,剩下的三个他又如何会看在眼中?
风尊者虽是施出了浑身解数,一口长刀舞动得电转雷鸣,奈何却连对方身边儿也挨不着,眼看那两根熊熊火柱越来越小,突地为之熄灭。
就在第一根火柱突然熄灭的一霎,高立忽然发动了他的攻击,只见他双手猝然间向外一探,已插进了风尊者前胸。
拔手,血标!风尊者喉咙里哑呼了一声,忽然掷出了手上长刀,却为高立反手轻轻一撩打落一旁。他身子紧接着纵起,翩如白鹤地落向一边,却在于钧一发之际,解救了喇嘛苏拉燃眉之危。
随着他双手推处,发出了劈空掌力,雷电二尊者身子方待向苏拉欺近之时,正逢上火柱熄灭,顿时一片茫然,再吃高立劈空掌力一推,双双向外翻出,跌了个人仰马翻。
却在这时,竟有一双奇怪的手,双双触及到他二人颈项之上,雷电二尊者根本不及发声,透过那人的双手,双双就像触了电也似的,打了个急颤,顿时僵坐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白鹤高立紧接着,也发现了这个人。就在他身子方待前袭的一刹那,这个人竟用本身的潜力内气,阻住了他的去路。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凭着高立五六十年纵横江湖的经验,只要一接触之间,立即可知对方的分量如何。
眼前他立刻警觉到现场有一个强大的劲敌介人。一惊之下,他迅速向后退出了半尺,以静观变。
来人所放出的内元潜力仍然没有对他放松,随着高立的退势,猝然前伸,紧紧压迫在高立四周。
一个强敌的姿态,已经很明显地暴露出来了。高立再吃一惊,在确实了对方敌意之后,身子侧转,骤然将本身游潜放出。
两股气机猝然一经接合,顿时大相排斥,几经纠缠进退之后,随即在一个相当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现在高立更得到了一个结论,最起码来人的功力,即使不能胜过自己,也自相当。
这一个猝然的发现,简直令高立惊骇了。实在说,这还是他五十年来第一次有过的经验,在他的想象里,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确是实在的。
实在的就在眼前,不容他不予相信。
两股潜力在一阵力搏之后,确实也像是势均力敌地定在了眼前。
“哼哼!”对方传过来丝丝的冷笑声:“高立当家的别来无恙否?”
声音直直地发自来处,毫不避讳。
事实上,一个具有如此功力的人,行事总是光明磊落的,设非有不寻常的原因,他是不会选择在这种大雾之天出现眼前的。
“足下是谁?”高立压低了声音说,“请恕高某耳生得很,”
“我们本来就不熟。”
“可是,你以前见过我吧?”
“不错,我们见过。”
“在哪里?”
“哪里?以后再说吧。”
“足下贵姓?大名是?”
“以后再说吧,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哼!”高立冷笑了两声,眸子里显示着几许杀机:“那么阁下今天的来意是?”
“没有什么来意,只是不忍你赶尽杀绝。”
“哈!这么说,你是见义勇为了?”
“只是不忍见你们相煎太急吧。”
“相煎太急?”
“不错,”这人冷冷地道:“我以为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
“哼!你的胆子不小!”高立冷森森地道:“几十年以来,高某人还不曾见过一个人敢跟我这么说话,你大概是第一个……”说完这句话,他徐徐地向前踏进了一步。
两个人站的已经很近了,最多不会超出一丈,然而却困于眼前的弥天大雾,仍是仅仅闻声不见其入。
高立在彼此对答之际,早已蓄好了势子,前进一步,旨在探测对方立身位置的虚实,他已经确实对方实实在在地站在那里,大概在八尺左右。
这个人似乎也有了感觉,冷冷道:“来吧,我接着你的,三招应该够了。”
“足够了。”
话声出口,白鹤高立猝然挺动了一下身子,发出了大股的内元真力。可是对方一点也不示弱,随着高立的动作,紧接着也自发出了本身功力。
两股内力猝然在空中一经交接,仍是势均力敌。
这当然不算是在三招之内。
猛可里,高立的身子,就像一股旋风似地袭了过来,透过他张开的双臂,全身上下汇集成了固体的力道,全然地向着“这个人”身上击了过去。这一招真正称得上狠到了极点,也可以说是最具实力的一击。
很显然,高立这完全是在测量对方的能力,对方如果真正接住自己这一式全身的一击,才能称得上是自己真正的劲敌。否则,只怕他想要在此一击之下保全活命的机会,可是微乎其微了。然而,对方却偏偏不称他的心意。
白鹤高立的身势方自一起,对方那人也紧跟着有了行动,两人的行动几乎同样快疾。
等到高立猝然发觉到自己这雷霆万钧的全身一击完全落空之时,对方显然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式子,双方之间的距离,大约仍在八尺前后。
这种经历,显然是高立前此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时大为惊骇。
很显然,对方这种明显避免与自己全力接触的原因有二,一:为恐不是自己的敌手,二:不愿让自己测出他的实力。
无论如何,白鹤高立这一招落空了,却是事实。
随着他身上所带出的大股内力劲道,形成了一股极大的气机旋风,这种功力一旦形成于浓雾之中,顿时如翻江倒海之势,眼看着那茫茫自雾,顿时撞开了一个丈许方圆的透明窟窿,以至于对面的那个人也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
虽说如此,对于高立来说,对方这个人仍是陌生的。
挺高挺高的壮健身躯,一身缎质长衣,这袭衣服倒是略微有些相识,除此之外,便一无有所概念。
脸的轮廓虽然不十分清楚,可是那双眸子却是异常的明亮,那是一种含蓄着无比忧怨,像似经历过无数煎熬痛苦的目光。当然,除此之外,更为显著的却是另一种目神的显示,仇恨。
对于白鹤高立来说,一生杀人无数,自是结仇众多,仇恨不仇恨,早已不当回事,可是这个人眼睛里所泛出的仇恨,却令他心中为之怦然一动,由不得睁大了眸子,更要多向他打量一番了。
那是一张英俊但颇为愁苦的脸,也许是唇颊下巴上新留了一丛短髭,使得这张脸变得陌生。总之,高立直觉地感觉到他不认识这个人。
空中原先开启的雾丛,很快地又收拢在了一块,于是一切又显得那么蒙胧。
对方那个人一反初态,竟然在这一霎,展开了反攻。像是一只展翅的大鹏鸟,天空中“呼”地刮起了一股疾风,带着这人云雾一般快捷轻飘的身影,直向高立头顶上袭了过来。
像是特意地把握着最后雾收前的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