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依萍鄙夷地撩拨道:“天龙传人,铁剑虎子,你的威风到哪儿了?是英雄好汉就该站起来呀,别坐在地上装死!”
他是气怒韦明远当众废了知非子,予“崆峒”绝大侮辱,所以出言尖刻,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韦明远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突地大喝一声,“太阳神抓”聚足余威,朝着四人发去!
一股灼热劲道猛扫而至,柳长青首当其冲,硕大的身躯被击得向后直飞,叭挞一声落下,胸前焦黑了一大块,顿告毙命。
钟二先生亦因距离较近,一条左臂应声而折。
孔依萍与公孙楚被逼退了三四步,狼狈不堪。
韦明远自己则再吐了一口鲜血,睑如淡金,周身力已用尽,一股求生的意志支持着未倒下来,反身向江畔走去,脚下跪路几不能成步!
孔依萍与公孙楚朝地上望了一眼,柳长青的尸体激起他们同仇敌汽之心,不约而同地拔步追上。
韦明远已将走到江边,背后两股狂飘骤至,夹以孔依萍苍老的声音,疯狂而愤怒地喝道:“心狠手辣的小辈,你往哪儿逃!”
韦明远想躲也躲不了,背后又受了一下重击。
带着铁剑,带着飞环,带着一颗愤怒而仇恨的心,带着一身绝艺,也带着一身重创,直向江中落去!
江水掀起一阵巨浪,黄色的水波将他吞没了。
周围的人静悄悄地看着,没有一丝声息,一个年青的高手陨落了,他们的心中有惋惜,也有着一丝内疚。
“阿弥陀佛!”
涤尘大师与快尼天心同宣了一声佛号,只有这两位佛门高人的脸上是平静的,他们的内心呢?
杜素琼极为冷漠地望了每一个人一眼,似乎要记住每一张脸的样子,然后缓缓地离去,没有一个人阻拦她!
江水奔腾着,呜咽着。
“你唱我也唱,都唱长江好荒凉,你说神龙一条像长江,我说他满身都是窟窿疮……”
寒夜,有舟子在江上悲歌。
夜雨露微,偶有孤舟行于江上,桅上挂着一盏盏潞淡的红灯,似萤火般的闪烁不定。
江畔伫立着一个面罩黑纱,身穿黑衣的身影,对着茫茫无际的江水,幽幽地说道:“你安息吧!你是该死的,因为你若不死,我就无法活下去了,所以我要用你的名字,你的笔迹,将你逼死。然而你不会真正死的,因为我还会继续用你的名字,你的笔迹活下去!
说完又在江畔默立片刻,才像一只黑色的夜粟,突然地高飞拔起,几个转折,消失在晴空中了!什么结果来,然而白冲天也没有计么特殊的行动。
江湖上似乎是平静了,然而明白的人知道,这一阵出奇的平静,正在酝酿着轩然大波。
果然在黄鹤楼会后约有半年,“点书派”高手公孙楚半夜暴毙于云南大理的家中,死状奇突,周身发黑,仅胸前有一血红手印,似中了绝毒的掌力而死!
尸旁留下一张红色名帖仅书“太阳神”韦明远六字.
韦明远曾在半年前以重创之躯,再受公孙楚与孔依萍各一掌击落江中,应是必死无疑,死人岂能复活!
再过一月,“峻峭”掌门孔依萍又是同样地暴毙。
这一来证实韦明远确未身死,而且开始报复昔日围攻之仇,敏感的人马上意识到下一个暴毙的人将是“昆仑”长老钟二先生,然而钟二先生,自武昌江畔断臂后,即告隐居,莫知其所踪。
怪事又传,几乎在“追风剑客”身死之同一日,关外“长白派”总坛为人闯进,帮主白冲天不在,此闯入者为一黑衣蒙面少年,手使铁剑,几乎屠尽帮中好手,末后血手留名,赫然又是韦明远!
昆仑长白,天南地北,两下相距万里。韦明远即使两肋生翅,也不能在一夜之间赶到,是以这其间定有另一人假冒韦明远,然两地留名,笔迹如出一人之手。
孰真?孰假?扑朔迷离.令人满头雾水。
且不提江湖中血雨腥风,疑云重重,只说“长白帮主”白冲天,事变之日,不在总坛,又在何处?
他正在浙江雁荡山中,紧踢于一人身后,此人身材高大,装束虽是山模村老,行踪却颇为矫健,正是受伤于七宝寺中的“神钩铁掌”许狂夫。
他一路翻山越岭而行,逐渐来至山颠一个湖泊之畔,极目四寻,终于给他发现了一所小茅居,背峰而建,面湖而筑,景色十分幽谁。
许狂夫轻轻地自语道:“是了!一定是这里了!”
他毫不犹豫地直向茅屋走去,相距尚有十余丈,即似是不及待他高声大喊道:“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深山来旧友,何以慰我心!胡四哥,我不相信你没有看见我!”
茅屋门一开,探出一张陪首砂目的老脸,亦正是“幽灵谷”中,死里逃生的“铁扇赛诸葛”胡子玉。
两个老友再次相逢,都是十分激动,四只手紧握在一起,久久还是舍不得分开!
相对无语良久,还是胡子五首先问道:“许贤弟,难为你怎么又找到这来了?”
许狂夫激动地道:“四哥!你记不记得,四十年前,我们联抉共闯江湖之时,一日为了猎雁来到此地,你曾说过:有朝我厌倦江湖,便结庐此间,青山绿水。相伴终老,当时我便记在心中,七宝守我养好伤,听说你逃出了白冲天之手,便到处找你,前些日子心中一动,忽然想到此地,便找来了!”
胡子玉苦笑一声道:“茅庐虽结,却非归隐,江湖子弟江湖老,我几曾厌倦了江湖,实在是被逼得无处安身,才躲到这里来了!”
许狂夫忙劝解他道:“老骤伏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四哥!你问至于那样惨!从面色看,你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胡子玉长叹道:“那有什么用,白冲天一柄‘拈花玉手”,得尽天下之利!”
许狂夫也忧愁地道“当真无法对付他了吗?我一想起袭二哥的血仇,胸中就激动得热血沸腾,像有一把火在烧似的……”
胡子王笑道:“贤弟,你还是那个急脾气,不要慌,这一年来,要用了许多心思,总算摸出了一点门道。”
许狂夫急忙问道:“是什么门道?”
胡子玉插手道:“不忙,不忙!我茅屋中尚有‘瓮头春’一榴,腊雁几只,我们进去一面吃一面慢慢谈吧!”
许狂夫性子虽瀑,急惊风遇见慢郎中,碰着了温吞水似的胡子玉,也是无法,只好跟他进了茅屋。
胡子玉果然搬出酒菜来,放在桌上,殷勤地向他劝饮,更絮絮四四地问他别后情况,绝口不提刚才的事。
许狂夫喝了几杯闷酒,到底按捺不住,道:“胡四哥……”
胡子玉叹着气道:“老弟‘你真是慢性子,这事我只有九成把握!”
许狂夫急道:“一成把握也要试啊!到底是什么?”
胡子玉道:“你知道‘天香三宝’……”
许狂夫插嘴道:“是啊!除‘拈花五手’外,其余二宝都在你手中!”
胡子玉微笑道:“不错!三宝互克,‘驻颜丹’我不清楚,那‘夺命黄蜂’的确可以克制‘拈花玉手’!我研究过了,只有一些小作用不明。”
许狂夫跳起来喜道:“真的,那我们可以不惧日冲天了,袭二哥的血仇也昭雪有日,哈……我真高兴极了!”
胡子玉也陪着大笑,两人又说了许多高兴的话,很快地,一缸酒,满桌菜,几乎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胡子玉趁着酒兴道:“贤弟,我干脆带你到藏宝之处去看看,再者也可以让你见识见识,‘夺命黄蜂’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许狂夫道:“原来你宝物不再藏在靴子底下了!”
胡子玉道:“上次差一点让白冲天摸了去,我可学乖了,这次我待别找了一个隐僻的地方收藏宝物!”
说着取了一根火折子道:“走吧!”
许狂夫跟着他出了茅屋,走到山边,那有一个岩洞,胡子玉,获亮了火折就与许狂夫一起钻了进去。
洞中的路很曲折,又很暗,仗着火折的光,他们才能照着前进,走了约有顿饭时分,洞穴仍未走尽。
“四哥!到底还有多远呀?”
胡子玉不去理他,却在侧耳静听声息。果然不久之后,洞的另一边,传来一阵怒吼声。
胡子玉突然纵声大笑,满是得意地道:“任你白冲天奸似鬼,也要喝老夫的洗脚水……”
许狂夫惊道:“白冲天……”
胡子玉继续道:“当然是白冲天,我虽然看不见他,但却算得准他必会镊你身后而来,否则还能称为‘铁肩赛诸葛’……”
他又笑了一阵才道:“所以我故意说了一番,‘夺命黄蜂’的鬼话,使他心动,再藉看宝之由,将他引进这九曲迷魂古洞之中。白冲天绰号‘白鹰’,恐也难逃镣羽之厄,哈……胡子玉人虽老但心计不老!”
许狂夫与之相对大笑,笑声几乎震透山壁,直达于九霄。
许狂夫与胡子玉在洞中狂笑良久,方才煞位笑声。
许狂夫突然不解地问道:“胡四哥,你怎敢确定中伏之人,必是白冲天无疑?”
胡子玉微笑着道:“贤弟,以你的功夫,再加上愚兄的这份听觉,能被缀在身后而不露形迹,放眼今世,除白冲天绝无他人!”
许狂夫略一思索,也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不由得满心喜悦,面上露出钦佩之色道:“四哥!我真佩服你,短短一年之中,不但被你研究出‘夺命黄蜂’之用法,更能设上这等巧绝之埋伏。”
胡子玉不待他说完,即已打断话头道:“兄弟,你这话可真抬举我了,愚兄不过略精心计,哪有这大能耐,‘夺命黄蜂’我虽知它具有生克之功,然仅此一具,我怎敢将它拆开来详细研究,方才之言,完全是放布疑阵,为的就是引你身后之人入伏。至于这古洞,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所设,我不过因势加以利用罢了。”
说到此处,稍作停顿,才又道:“这洞中除了有奇门八封变化外,另票有一种地底阴寒之气,任是武功再高之人,吸入肺腑,不出十天,必至功力尽失,萎顿而死,白冲天身上必携有‘拈花玉手’,十天之后,你我再至此洞中将它取出,斯时‘天香三宝’,齐集一身,放眼今世,已无人足与我相抗桔矢!”
言罢又是纵声大笑,足见心中得意之极。
果然远处传来的怒吼声,已稍见微弱,同时洞壁也起了“砰砰”的撞击声,震得壁墙微动。
许狂夫担心地道:“白冲天大概是在用掌力去墙了,会不会被他破墙而去?这山洞深不深?我倒是有些不放心!”
胡子玉道:“贤弟大可不必为此费神,自冲天深入埋伏,正在山腹之中,纵然他能打穿一两座洞壁,仍难出优,除非他是金刚再世,罗汉重生,能一直打出这重深山去!”
说着仍由胡子玉在前领路,二人摸索着出了山洞。
乍遇天光,许狂夫猛吸了几口朝气,觉得心神为之一畅,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忙问胡子玉道:“四哥,那洞中既有着阴毒之气,你我方才……”
胡子玉已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打断他的话头道:“贤弟不必操心中毒,我早在‘瓮头春’中放了解药,不然何以要先拖你喝酒呢?且喜巨寇不日优诛,袭二哥的血仇,也可得一雪,瓮中尚有余沥,你我再来一醉吧!”
许狂夫此时心中对胡子玉之佩眼,可谓无以复加,相与大笑不止,同四至茅屋中痛饮起来!
同时许狂夫也将这年来江湖上所发生的许多大事,一一说给胡子玉听,讲到韦明远在武昌被逼落江中时,“铁康赛诸葛”又是欣然大笑道:“这年轻人也死了!我别足之仇亦告乎雪,只是可借他未死于我三封柬帖之下,徒然花费我一番心血!”
许狂夫对韦明远印象甚佳,对胡子玉此等快意私仇之心意,微感不挥,所以立刻就接嘴道:“四哥,你且慢得意,那小伙子不但没死,而且又出现了,不但出现了,居然一连出现了两个,我虽然不知哪一个是真,但两者之间,必有一个是他!”
胡子玉诧异地道:“此话怎说?”
许狂夫又将今日江湖所盛传之事说了一遍。
胡子玉听罢,皱眉思索半晌,才敞声笑道:“说出来也许你不能相信,韦明远身受重伤,盛冬之际,跌落江中,必死无疑,那两个韦明远都是假的。”
许狂夫跳起来道“假的!那几处留宇,字迹分毫不差……”
胡子玉道:“韦明远生前人家就冒他之名,学他之宇,人死之后,安知死后人家不会冒他之名,学他之宇令其复生!”
许狂夫摇头道:“我依然难以相信……”
胡子玉道:“你必须相信,韦明远死无置疑,倒是为白冲天掷下始信峰的‘五湖龙女’萧循可能没有死,而且另有遇合……”
许狂夫怀疑地道:“你的意思是说,韦明远生前杀人留名之事,都是萧姑娘所为,你有什么依凭呢?”
胡子玉沉着地分析道:“正如大家所想,韦明远不是书法名家,学他的宇自是不难,然必须是与他颇为接近的人,萧湄有此可能,也有此动机,不过‘点苍三灵’之长吴云鳞,‘歧蛔’知机子,‘终南’古白水俱非庸手,萧循的功夫实不足杀此三人,我说她另有过遇合,正是根据这一原因而下的揣测……”
许狂夫有点相信了,却又有点不信:“她此举动机何在?”
“韦明远已不见容干白冲天及‘雪海双凶’,声鹤楼之事发生后,更不见容于各名门正派。天下虽大,却无容身之处,即使不为人逼死,亦必将抑郁以终……”
“为什么?她对韦明远不是一往情深……”
胡子王笑着道:“妒!正所谓爱之深则恨之切,必欲杀之而甘心。唉!最难测妇人心!幸而你我都是貌赛张飞,没有佳人青睬!否则恐怕亦是早作风流之鬼,活不到现在了。”
许狂夫摇头太息,现在他是真情了,心中颇为韦明远之早天难过,微带伤感地道:么另一人当是‘天香玉女’杜素琼了。”
胡子玉点头道:“贤弟心思亦大有进步,这一猜对极了,西边闹事的是杜素琼,夜阑‘长白’总坛的是萧湄,她这次倒不是为了韦明远,而是替她兄长‘五湖龙王’萧之羽雪仇而去,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