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咭……小的拜见‘夫人’。”
两名满面黠色的圆脸书僮,相继笑謔且做作的拜见“夫人”之后,美貌少妇立即双颊羞红的跺足娇嗔说道:“讨厌啦,人家被你们三个沆溪一气,逼得装扮公子的夫人后,你们还要取笑人家以后……大家轮流装扮好了!”
右侧圆脸书僮闻言,立即笑说道:“喀……公子的夫人只有一位,怎么可以轮换?而我们三人都是书僮、婢女的身分,以后都要听你的使唤,你还不满意呀?”
圆脸书僮话声刚落,鹅蛋脸的婢女也接口笑说道:“就是嘛,况且我们四人中,小玉、小慧皆是圆脸,不适合扮夫人,而我则是粗手粗脚惯了,扮相也不如你,只有你心性最温柔、最端庄,最适合扮娇滴滴的美娘子,因此当然非你莫属啦。”
此时俊秀书生又笑说道:“嗤……嗤……好啦,你们都别闹了!现在大街上已开始逐渐热闹了,若出去晚了,定然人潮如水,拥挤不堪,到时便没有甚么兴致了。”
在五人的话语中,已可知晓俊秀书生及一双书僮皆是小姐及两名使女女扮男装的西贝公子及书僮,而且是一主四婢,装扮成一对年少夫妇与双童一婢。
西贝公子的年少夫妇与双童一婢,在笑语逗闹中,已兴致盎然的步出小楼,穿过庭园花圃,行经荷池上的曲折长桥,进入前院正楼。
在三层正楼的廊道中穿行,尚未到达大堂时,通往客房廊道的折转处,突然快步行出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
“啊……”
一声低呼声中,西贝公子险些与对方撞个满怀,尚幸身形骤然暴退避开,虽然未与对方撞实,却撞入身后书僮的怀内。
“唉哟……”
“叱!讨打……”
就在书僮的痛呼,西贝公子已在怒叱声中迅疾挥掌,拍向对方面颊。
而此时,正巧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也已慌急连退数步,并且立即身躯大辐度的弯恭作揖。
如此一来,西贝公子挥出的掌势已由对方头顶上方挥个空,正欲再次拍出掌势时,已听对方惶恐说道:“啊……失礼!失礼!小弟心有所思,未曾注意,以致冒失前行,惊吓到兄台,尚请兄台宽恕小弟之过。”
礼多人不怪,更何况对方已立即揖礼赔不是了,因此待对方揖礼挺身之后,西贝公子也仅是心中不悦,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便开口叱道:“哼!你以后可要多……”
但是突然神色一怔!怒叱声也已顿止,原本略显苍白的双颊,突然浮现出淡淡霞红,恍如抹上一层胭脂一般。
只见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似是个在学书生,方脸上的剑眉凤目斜飞入鬓,宽挺鼻梁下的一张方口唇红齿白,而双颊上竟然各有一个连女子也少有的小酒窝,尤其是在儒雅的笑意中更为明显,实乃是一个甚为少见,极为俊秀的儒雅公子。
但是儒雅俊秀的书生身材颇为高大壮实,因此又有种柔中带刚的英挺气慨,而且在他俊逸的容貌上,尚有一股令人陶醉的洒脱气质,是个能令姑娘家心羞慌乱,也是闺阁千金日思夜想,理想中的夫君形貌。
而且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中,似乎有一种欲令人迷茫深陷的深黝,一望之下,顿时令人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乱,却又令人把持不住心神,不由自主的想多看他一眼。
可是那张厚唇方口、微微上翘的嘴角,却浮显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流气,破壤了翩翩丰采以及令女子心仪的俊逸容貌,令人有种又爱又恨的懊恼。
西贝公子双颊微霞的仰首怔望中,身材高挑的俊逸书生续又笑说道:“这位兄台,因为小弟方才听人提及本城有几家西夷酒楼,有不少他处难见,且少有人吃过的酒食,因此心中好奇且兴匆匆的欲前往尝试,所以未曾注意兄台由廊道行至……
这样吧,为了略表歉意,可否由小弟做东,请兄台……贤伉俪及贵介同往一尝西夷酒食如何?”
神色怔思的西贝公子闻言,突然回过神来,双颊发烫、神色羞涩的慌急回礼说道:“啊……兄台客谦了!其实小弟也有不是之处,未曾注意廊道转角另一方,因此也不能全怪你的不是,况且小弟仅是慌退两步而已,并无些许撞痛,因此……”
但是话未说完,身后的书僮突然嘟嘴说道:“公子,您撞入人家怀内,当然没有甚么啦,可是您方才突然退身之时,却踩到小的脚上,那可是好痛咧!”
可是那位美貌少妇立即转首低声叱道:“别没大没小的,公子与人说话时,哪有你开口的份?”
身材高挑的书生耳闻书僮之言,因此又急忙笑说道:“方才确是在下的不是,因此在下向小兄弟赔不是,还望小兄弟担待一二。”
西贝公子似乎对惆傥公子有些好感,但是不知为何,神色上突然浮显出一股无奈之色?因此仅是淡淡的笑说道:“方才仅是出门在外常会发生之事,因此兄台不必挂齿,再者小弟夫妇皆已用过膳食,因此兄台大可自行前往大快朵颐一番,恕小弟夫妇告辞了。”
俊逸书生闻言,顿时一怔!双目中突然射出一股怪异目光,并且在俊面上也浮显出一股失望之色,但是立即笑说道:“即然如此……那小弟就告辞了!”
俊逸书生话声一落,已揖礼告辞,转身离去,片刻便消失在楼外人潮中,只留下征望无语的西贝公子五人。
此时突听美貌少妇低声说道:“公子,方才那个书生虽然温文儒雅,颇知礼仪,但是身材高挑壮实,而且步伐甚为稳健,似乎是已入太学的学子,并且在太学的骑射之艺也颇为高明,绝非一般文弱书生,若非学子,或许是武将之后……”
古代源自虞、舜之期,便有“上庠”,也就是最早期的太学,还有“下庠”则是诸侯太学,至夏代才改为“序”,商时又改称“瞽宗”。
周朝之时又将皇亲贵族的太学改称为“辟雍”,而四面另有诸侯太学围绕,南方为“成均”,北方为“上庠”,西方为“瞽宗”,东方为“东庠”,此四者太学总称为“泮宫”
时至西周时,太学已分为国学及乡学两种,凡王朝都城及诸侯都城的学堂皆称国学,属於皇亲贵族的学堂;而乡学则是一般贵族、大员子弟的学堂,因此一般百姓尚无资格入学。
当时太学中所习的“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术,除了诗书之外,尚有必习的杂学及骑射剑艺,并且已有了年龄的限制以及科考制度,每一年考一次,三年之后符合科考的称为“小成”,九年之后符合科考的称为“大成”
时至春秋之期,鲁国有一位孔子名丘字仲尼,周游各国提倡有教无类以及因材施教的思想,因此创办“私学”蔚然成风,而贵族宗法的官府之学逐渐没落,也因此出身较低的官吏子弟已能入“私学”习读,尔后各县乡皆也逐渐兴盛私学,一般百姓的子弟也可入私学习读了。
因为私学的兴盛,更使百姓的思想及所学逐渐活跃兴盛,时至战国之期,便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因此有了“诸子百家”的名称,尔后孔子被奉为儒家的代表,后代之人更尊奉为“至圣先师”。
可是当代各国皆有不同的地方言语及差别不同的文字,涵意也各不相同,时至秦始皇统一全国之后,以秦国文字为主合创“秦篆”从此全中国才有了统一的文字,并且有了“官话”的风行。
秦朝为了统一思想,且不提“焚书坑儒”之罪行,当时只许士人学习秦代的律法,并实行了“吏师”制度,成为“师官”之始。
时至汉武帝之时,太学已隶属“太常卿”所辖,而师官也须经由考试任命。
三国之期太学又改称“国子学”,西晋时“国子学”又与太学分立,成为皇亲国戚的子弟学校,地位高於一般太学。
唐代时正式设“国子监”,成为“国子学”的主管,并且在各村、乡、县、州皆设有学堂,加上太学,便类似如今国小、国中、高中、大学,并且也开始有了全国性的科举制度,常年举行科举,分为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书、明算等科,通过科举之人便是进士及第,首名是状元、次名是榜眼、三名是探花,馀者皆以进士称之,也因此由当代起,便有了“鹿鸣宴”之风。
而进士及第者便有了任官资格,可分派至各州县任官,因此科举制度便如同现今文官任用考试的制度。
时至宋元之期,国子学又与太学逐渐合并,仅存“国子学”之名,但是至少是七品官之上的子弟才能至“国子学”入学,元代时庶民子弟欲入“国子学”,则须三品官之上保举方能入学,称为低人一等的“陪堂生”,也就是现今的旁听生。
至明代之时……因为本书背景为宋代,因此不再赘言了。
总而言之,进入太学的学子,皆须习练射、御之技,也习舞剑,甚而有些学子为了表现与众不同的英气,喜在腰际悬佩无锋长剑,因此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乃是指尚未曾入太学的州县学子。
话回正题!
美貌少妇的话声突然惊醒了众人,西贝公子突然面颊微赤的说道:“嗯……方才那个书生年将弱冠,看他的容貌俊逸,举止出众,纵非是高官厚爵子弟,想必也是某个武将之后,但是他的出身来历与我们无关,因此管他是甚么人……嗐!你们还想不想逛游了?快走吧。”
於是主婢五人在店堂夥计的笑颜恭送中,也已步出楼外,消失在车水马龙的人潮中。
但是刻馀之后,后院左侧高墙外的巷弄中,突然有一道疾如幻影的身形掠过高墙进入院内,隐至一片花丛暗影中。
那个身影仅略微顿身,便利用夜色及花木暗影,迅疾掠向西贝公子居住的小楼内,两刻之后才又掠出院墙外消失不见。
东城四条大街交汇的街口,乃是一片广阔的广场,除了大街两侧的商家外,广场之中有两三百个大小不一,贩卖各式各样南北百货以及西夷番邦异物的货摊,将广场形成一个繁华热闹的市集。
尤其是入夜之后,更是灯火通明,因此吸引了城中各方烦劳一日已然休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以及外地前来的游人在市集中游逛,可观赏选购比商家便宜不少的次等货,也可选购他地难得一见的西夷异物。
在人潮波涌的喧哗声中,突然由一方响起一声怒叱,接而便听游人的惊呼叫声连连响起。
“登徒子,找死……”
“啊……打人了!快躲开……”
“王妈,快带孩子避远些……”
“夫人,快避开……”
循声望去,只见人群慌乱走避,立即空出一片场地。
只见一个贩卖饰物的货摊前,西贝公子夫妇、书僮、使女五人俱是怒目瞪望着两个大汉。
其中一个三角眼的三旬汉子正手捂着面颊,而另一个神色邪恶的汉子则凶狠的怒声斥道:“小子,你竟敢亳无缘由的动手打人?你当我兄弟两人好欺负是吗?”
气得脸色发白的美貌少妇闻言,更是愤怒的续又怒声叱道:“你……你们在市集中动手动脚,调戏妇女,竟然还有脸说?”
其实在人潮如水,人挤人的热闹市集中,身躯挤贴碰撞乃是常有之事,纵然明明被登徒子趁机调戏,但是又难以举出遭人调戏的事实,因此一些妇女除非待在家中不出,或是不往人潮拥挤之处游逛,才能避免遭人调戏,否则每每遇到如此之事,也只有怒目瞪视、低声叱斥之后,便自认倒霉的远离了事。
也因此,一些色心难泯的登徒子更是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久而久之后,惯犯的登徒子已成为市集中的熟面孔,因此一些妇女见到熟面孔时,皆会事前走避或是盯视对方的举止,以防遭戏。
西贝公子夫妇、书僮、使女五人心性纯真,初踏尘世,不懂奸狡尘世中恶行恶状的邪事,也从未曾遭遇过如此之事,因此乍遇如此遭人羞辱调戏,当然是又羞又怒的怒声叱斥。
然而神色邪恶的汉子却怒声回道:“嗐……嗐……小娘子,可别胡言乱语污蔑人喔?要知市集中人潮拥挤,你们五人都站着不动,我兄弟两人无法通行,只好由你们身后挤过来而已,当然难免身躯挤碰,又怎么是动手动脚调戏妇女了?”
美貌少妇闻言,双眉一挑,又欲叱斥之时,西贝公子已沉声说道:“哼!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中调戏良家妇女,尚敢强词夺理的狡辩?可见你们皆是习以为常的登徒子,若不惩治你们,尔后不知还有多少妇女将遭你们羞辱?”
怒声中,右手曲指连弹,两股劲疾指风已弹向两个神色猥亵的汉子。
霎时便听两声闷哼响起,两个汉子皆痛得双手抱腹蹲身,似乎腹下某处已遭劲气弹伤?
西贝公子弹出指劲后,也不理会两个汉子,又朝少妇及书童使女说道:“我们走吧。”
就在此时,另一方突然传来阴森森的话声:“哼……哼……娃儿伤了人,还想走?”
西贝公子闻声望去,只见人群外挤入一个年约五旬,神色阴骘的吊眉老者,以及两个四旬左右的魁梧壮汉。
此时那两个痛得抱腹蹲身的大汉眼见来人,顿时欣喜的叫道:“范护法,您老……她们果然皆是娘儿们……”
“范护法,这小子及两个书僮皆是西贝货,似乎就是传讯中提及须追查来历的五个丫头……”
神色阴骘的吊眉老者冷冷的望了两人一眼,立即低声叱道:“住口……你们先回去疗伤吧,此处交由本座应对便可。”
“护法,属下两人已……是……是……”
“是!属下遵命……”
在吊眉老者的冷森目光中,两个大汉立即躬身为礼,并且迅速挤出人群,消失不见。
而西贝公子已然恍悟那两个大汉并非是单纯的登徒子,而是受命前来探底的,因此已心生警惕的连连朝同伴暗施眼色,并且默默注视着老者的举动。
此时吊眉老者冷冷的环望西贝公子主仆五人一眼之后,便冷声说道:“哼!果然是五个女娃儿,丫头,此地闲杂人等甚多,说话不方便,你们且随老夫前往东城外一谈。”
西贝公子闻言,心知已被老者看出自己女扮男装的身分,心中又惊又羞中,虽然不知那老者要自己主仆出城谈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