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尚志点了点头。
披发怪人清理现场之后,径自入堡而去……
“黑白双妖”领了韩尚志之命,过江在滩岸等候。
“失魂人”微显激动的道:“孩子,我有句话问你!”
“请讲?”
“你恨你母亲吗?”
“是的,我不否认!”
“你不愿原谅她?”
“这不是可以原谅的事!”
说着眼圈一红,脑海中立时浮起她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的种种,在泪光之中,平添了一份恨的光影。
“失魂夫”幽幽一叹道:“孩子,如果你母亲下嫁‘天齐教主’是有不得已的苦衰,同时她并不会沾污了清白之身,你也一样……”
韩尚志在露骇极之色,道:“前辈完全知道。”
“不错!”
“以晚辈所知,‘天齐教主’生理先天残缺,家母不会被沾污,倒是可信,但这不能否定她一切丧失人性的行为!”
“孩子,我说假如她的情非得已?”
母子天性、韩尚志虽然恨透他的母亲、但下意识中何尝不希望奇迹发生,当下激动不已的道:“晚辈须要事实证明?”
“当然!”
“失魂人”缓缓扯落面巾。
韩尚志惊呼一声,蹬蹬蹬蹬连退数步,全身簌簌而抖。
第二十四章 谜底
“失魂人”缓缓扯落面巾。
韩尚志惊呼一声,蹬蹬蹬蹬一连退了几个大步,全身激动而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为是做梦,然而,艳阳当空,江流澎湃,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
他曾经恨之刺骨,他几乎想杀了她,他骂她毒如蛇蝎……
想不到他奉如尊长的“失魂人”,就是被他所憎恶不齿的母亲。
从以往“失魂人”的所作所为,他应该早就想得到,然而,他没有想到。
“妈,孩儿不孝……”
他悲呼了一声,跪倒他母亲的脚前。
“孩子,妈知道你受了委屈,然而……”
母子俩抱头大哭。
这是—幕人世的大悲剧,值得人马上同声一哭。
久久,“赛嫦娥王翠英”收泪止悲,怅然道:“孩子,你能原谅你妈妈吗?”
韩尚志哽咽着道:“妈,应该请您宽恕孩儿不孝!”
“孩子,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说,有无数的疑问涌积心头,现在,已到了澄清的时候,不过,须得先见过你师祖!”
“妈……”
“孩子,把坤儿交给你的东西给我!”
韩尚志急忙从怀中取出张少坤临死时,嘱咐转交母亲的那神秘的纸包,双手递了过去,道:“妈,就是这个!”
“赛嫦娥王翠英”颤抖着手,打开纸包,略一检视,又包了起来,悲声道:“坤儿完成了师门一件大事,虽死也可瞑目了!”
韩尚志茫然的望着他的母亲,他当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打算开口,因为他知道在没有见过师祖之前,他母亲什么也不会告诉他。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见过师祖,他一样的茫然不解。
他目光触及他母亲因替他解穴而自断的手腕,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此刻,他领略到了母爱的伟大。
他误解了他的母亲,真是百死莫赎。
“孩子,跟我来!”
母子俩举步走入那黝黑的堡门。
眼前人影一幌,披发怪人横拦身前。
“赛嫦娥王翠英”伤感地叫了一声:“小师弟!”
披发怪人目中射出骇极之光,退了两个大步,目中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
“赛嫦娥王翠英”递上纸包,道:“师弟,烦你禀陈师父他老人家,不肖徒翠英求见!”
披发怪人伸手接过那纸包,疾走而去……
工夫不大,披发怪人重现,比了一个手势,自顾自的悄然离开了。
韩尚志紧随在他母亲身后,亦步亦趋的向后堡走去。
那些曾经拘囚过冒险探堡的黑白道高手的石屋,一间间屋门洞开,令人有不胜今昔桑沧之感。
韩尚志默想着他几次进出“鬼堡”的往事,更是感慨不已。
第一次,他未进堡门,即被震落江心,幸而被吴小眉主婢所救。
第二次,他以“魔中之魔”传人的身份,化名“病神”,替师父践约,结果失败被囚,东方慧救他脱困,母亲为了解他被制穴道而断了手掌。
第三次,他练成了“须弥神功”,满腹仇焰前来索仇,想不到得悉了父母的师门。
现在,第四次,将是谜底揭晓的时候……
东方慧,死了!
有心人,他的妹妹,也死了!
吴小眉,生死未卜。
心念之中,不由流下两滴英雄之泪。
这一切,像是一场离奇而可怖的梦,但这梦还没有醒,仍然要做下去,最后是什么结局,谁也无法预料。
后堡厅屋之中,“鬼堡主人”双目微合,斜倚在太师椅上,这不可一世的神秘人物,像是更形苍老了。
“师父……”
“赛嫦娥王翠英”恭谨的叫了一声,伏跪在地。
“师祖,徒孙叩见。”
韩尚志也跟着跪了下去。
“鬼堡主人”双目电张,精光闪烁,迫注在这一对母子的身上,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韩尚志的身上,老脸扭曲得变了形,沉声道:“志儿,抬起头来!”
韩尚志依言抬头,一看他师祖的神色,不由心里发毛,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志儿,你师姑和你一道离堡,何以中途分手?”
韩尚志全身一震,像是一柄刀,正刺在伤口上,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显然,“鬼堡主人”还不知道他与东方慧之间所发生的事,他不能照实说出来,但又无法捏捏词蒙骗。
“说呀!”
韩尚志全身又是一震,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真想痛哭一场,然而,他不能够,他低垂下了头,不敢接触那严厉的目光。
“鬼堡主人”突地语气一缓道:“你慧姑自幼丧母;被我惯坏,骄纵任性,是不是你们姑侄斗气了?”
韩尚志心如刀绞,进出一句话道:“没有!”
“那你们因何分手?”
“这个……”
“你只管照实说出来?”
“是……是……这样的,离堡之后,我去追踪一个人,回头时,师姑已失了踪!”
“事实真是如此?”
韩尚志硬起头皮道:“是的!”
“鬼堡主人”颓然向后一例,悲声道:“三日之前,她自个儿回到堡中,在她母亲灵前哭了半日,忽地运掌自决……”
说至此,已咽不成声。
韩尚志狂叫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往后便倒。
不知过了多久,但觉涛声盈耳,睁眼一看,自己躲在堡门外礁岸之上,身旁,坐着泪痕班剥的母亲,他一骨碌翻起身来,道:“母亲,孩儿不肖……”
“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师祖呢?”
“你师祖因你慧姑之死,痛不欲生,你师祖母死后,他把全部爱都灌注在女儿身上,这一死,对他的打击太大……”
“母亲,孩儿百死亦不足偿其幸!”
“孩子,我已经把事实真相全部票告他老人家,他原谅了你!”
韩尚志忍不住又珠泪纷落,道:“妈,可是孩儿不能原谅自己!”
“别说傻话,其错还是在我,我该早早告诉你,但,唉,又格于门规!”
“门规”
“是的!”
“孩儿不明白?”
“赛嫦娥王翠英”用手一抚爱子的头,道:“孩子,你师祖已允许为娘的把一切经过告诉你……”
韩尚志一抹泪痕,激动的道:“母亲,孩儿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已经很久了!”
“孩子,‘鬼堡’门规,本门武学,非得堡主准许,虽亲为子女,也不许传授,而且严格规定堡中一切不得宣泄于外,违者死……”
韩尚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似乎太过份……”
“孩子,你不能妄事批评,听我说,由是之故,所以武林中但知有‘鬼堡’之名,而堡主或其门人,迄无人知……”
韩尚志惑然的点了点头。
“赛嫦娥王翠英”接着道:“鬼堡门人,艺成之后,离堡各安家业,每年的八月,各门人回堡聚会……个月,切磋所学,并接受师尊传受新研初创的绝技,二十年前的八月,又逢聚地之期,那时你师姑尚未出世,堡中除了你师祖母外,只有你小师叔—个随待,事情在这次聚会时发生了离奇而恐怖……”
韩尚志精神不由一振,聚精会神地倾听。
“你师祖母忽地被人以一种独特的手法制住穴道;心神失常。”
韩尚志骇然道:“什么人有此身手,能进‘鬼堡’……”
“事情还不止此,本门传派之宝,‘鬼谷全书’竟然被人盗走!”
“哦!”
“当时你师祖暴怒如狂,严令你大师伯,你父亲,我,和张师叔四人,三年之内,务要探个水落石出……”
“结果呢?”
“三年期屈,我四师兄妹回堡覆命,竟然一无所获。”
“这成了悬案?”
“听我说,就在那时,恰好你师祖母产后亡身,你师祖哀痛欲死,把你师祖母的遗体,涂之防腐之药,保存在堡中秘室之内,你师祖自誓,从此永不离堡,常伴妻灵,并抚育遗婴,就是你师姑东方慧……”
韩尚志不由痛苦的哼了一声。
“当时厉声传命我四兄妹,两年之内如仍不能追出做案的元凶,就不必活着回堡,从此永绝师徒之义……”
韩尚志栗声道:“两年之后,师祖真的下手了?”
“不,你师祖未投‘鬼堡’之前,在武林中号称‘昊天一怪’,可想见他怪僻的程度,他当时不过是一句气话,想不到种下了惨祸之因……”
韩尚志血行逐渐加速,心也跟着抨怦而跳。
“赛嫦娥王翠英”面上罩起一层怨毒悲愤之色,咬牙切齿的道:“那恶贼竟然假冒你师祖,向韩张两庄先后下毒手,经过的情形,你张师叔已经告诉你了,当天我恰好有事外出,归来时,庄中已被血洗,仅有的一个活口,便是张少坤,但已奄奄一息
韩尚志眼中煞芒暴射,颤声道:“凶手是谁?”
“赛嫦娥王翠英”不答所问,继续道:“可怜你师叔‘毒龙手张霖’始终认为是你师祖下的手,毫无怨言,竟然自决以全师命……”
韩尚志身形幌了两幌,几乎立脚不牢,他明白了张师叔临死所说的全师命,和不许索仇收尸的话,原来他至死还不知道血案真相。
“无巧不巧,你大师伯突然不速而至,他力劝我随他回他的那邢家庄暂住,因为当时我已怀了你妹妹韩尚香,同时奄奄垂毙的张少坤,也得救治,惨祸之后,心神皆丧,所以我听从他的话……”
说至此,面上的怨毒之色更浓,一顿又道:“我当时判断这血案决非你师祖所为,第一,他虽然怪僻,但并不残忍,不会用这种绝灭人性的手段对付门下,第二,他早已自誓永不离堡,第三,退一万步说,是他做的,定会留‘血骷髅’标记于于厅壁……”
“那凶手到底……”
“不久之后,你大师伯要求我嫁给他……”’
“什么,大师伯?”
“我答应了,在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我能找出真凶
“可是,母亲嫁的……”
“赛嫦娥王翠英”惨然一笑道:“孩子,你说余丙南?”
“是的!”
“他就是你大师伯!”
韩尚志愕然退了一个大步,道“大师伯姓邢……”
“那是他的化名,其实他本人就是‘天齐教主余丙南’,化名投入‘鬼堡’是一项极毒辣的阴谋……”
“哦!”
“杀师母,盗‘鬼谷全书’,冒师父之名屠杀韩张两庄的,就是他!”
韩尚志登时血脉责张,目皆欲裂,向空一挥掌道:“余丙南,天齐教,哈哈哈哈,我韩尚志如果不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留下‘天齐教’半个活口,誓不为人:“
“孩子,冷静一点,听我说完,我自从获悉他的出身之后,心里更肯定了所想不差,只苦于没有实据,而且师命在耳,师门失宝必须寻回,十余年来,我像是一个失了灵魂的人,忍辱偷生,余丙南一直把张少坤认做是你,所以你的真正身世,不能泄露,否则后果何堪设想……”
“所以你忍痛不认骨肉……”
“是的,孩子,天幸你居然练成绝艺,血海深索仇有日了!”
“妈……”
“孩子,你知道余丙南何以要投入‘鬼堡’门下?”
“这个孩儿已有所闻!”
“你知道?”
“是的,由‘混世魔王’的口中获悉的,余丙南之师‘寰宇一怪’,曾想君临天下,而被师太上祖欧阳明击伤成残,所以他要报复……”
“正是如此,孩子!”
“母亲,坤弟和香妹之死……”
“赛嫦娥王翠英”神情一黯,凄然泣下道:“少坤衔我的命令,候机搜查余丙南的秘室,终于得回了师门至宝‘鬼谷全书’,然而事机不密,终被发觉而遭追杀,少坤事败,我与你香妹,立陷危境,尚香最终也遭了不幸……孩子,事情就是这样!”
韩尚志咬牙道:“母亲,孩儿就此拜别!”
“你将何为?”
“索债!”
“凭你一人之力?”
“足够了,还有‘黑白双妖’随行!”
“孩子,别低估了‘天齐教’?”
“孩儿知道!”
“凡事谋而后动,不可恃匹夫之勇?”
“孩儿理会得!”
“家恨夫仇儿女债,难道为娘的要袖手?”
“妈,您该留在师祖身旁,小师叔一人岂能兼顾全堡,万一‘天齐教’和那一干漏网的魔头,卷土重来,‘鬼堡’岂非要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
“这个……”
“妈,盼您成全孩儿的志愿,独索血仇!”
“好,孩子,你去吧:祝你一切顺利,事毕之后,即到‘鬼堡’来见娘一面……”
“妈,那是必然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