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道迂回,三转之后,面前现出半亩大一块谷地,四条谷道,错综排列。
人影晃处,数约二十的黑衣汉子从四个谷口涌出,当先一个虬髯老者,貌相狰狞,巨口—裂,暴喝道:“何物小子,胆敢闯我总坛重地,报名上来?”
“你算什么东西?”
“小子你找死!”
如雷喝声之中,虬髯老者双掌一错.欺身直劈。韩尚志冷哼一声,五指电出,闷哼声中,虬髯老者右手脉门已被扣个结实!
“带我去见你们教主!”
一旁的二十个黑衣大汉,齐声暴吼,峰涌而上,韩尚志身形不动,左掌疾圈连划,层层劲浪,暴卷而出,闷哼之声迭起,人影一阵散乱,纷纷倒退不迭。
韩尚志到此刻,仍未存心伤人,所以出手留了分寸。
急邃的哨音再传。
四条青影,电射而出,一见韩尚志之面,先是一怔,既而嘿嘿一阵冷笑,其中一个狞声道:“冷面人,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难得你自行投到!”
这四人正是“天齐八宿”之四。
“闪开!”
黑衣大汉,纷纷退下,四个青衣老者半月形站立,那原先发话的又道:“冷面人,你是乖乖束手受缚,还是……”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这四块料!”话声中,振腕抛出扣在手中的虬髯老者。
四个青衣老者,齐齐怒喝一声:“小子,你找死!”,四道狂随挟雷霆万钧之势,向韩尚志罩身击到。
韩尚志不闪不避,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猛然封出。
一声撼山栗岳的巨响中,砂尘漫卷如幕,劲气余波,撕空有声,四个青衣老者蹬蹬各退了三个大步,齐感气翻血涌,韩尚志也身形疾晃,退了一个大步。
“天齐八宿”是教中一流高手,四人联手之下,竟然不敌“冷面人”,看得一旁的数十教众,齐齐心泛寒意,面目失色。
四青衣老者略不稍停,乍退又进,掌指齐施,凌厉无前的扑向韩尚志。
韩尚志身形一划,迳穿掌影指风而入,“灵龟一式”电疾出手2
“龟龟三式”乃“灵龟上人”集毕生精力研创而成,奇奥绝伦,以目前韩尚志的功力施展出来,对付“血骷髅”“阴煞”等有数几个不世的魔头,虽嫌不足,但对一般武林高手,却绰绰有余。
就在韩尚志划身出手之间,传出两声闷哼,两个青衣老者,抚胸踉跄而退,显然已各中了一掌,另两个老者,大骇之下,抽身暴迟。
韩尚志冷冷地一扫场中各人,然后对那为首的青衣老者道:“在本人还没有起意杀人之前,希望阁下乖乖地带路,见你们教主!”
青衣老者不屑的一哼道:“冷面人,连环套中还没有人活着进来,活着出去!”
韩尚俊面一寒,目中煞光陡炽,沉声道:“你不愿带路?”
“办不到”
韩尚志面上掠过一线杀机,但转念一想,在拜弟东方慧下落未明之前,还是隐忍为上,随即冷笑一声道:“如此闪开,看本人自闯!”
话声甫落,断喝之声,倏造传来:
“闯,阁下好大的口气,竟敢如此目中无人!”
随着喝话之声,一条人影,从正中谷道之内,现身出来,韩尚志一见来人,不由下意识的感到一怔,对方也是一愕。
原来现身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剑眉星目,玉面朱唇,英俊潇洒,与韩尚志竟然不相上下,只是眉目之间,略显阴沉,是以两人一见,各为对方的仪表一怔。
四青衣老者和在场的二十一个教众,一见少年现身,齐齐躬身为礼,状极恭谨,叫了一声:“少教主!”然后朝旁闪开。
那少年大刺刺的一摆手,然后阴阴的一笑道:“阁下就是冷面人”
“不错!”
“家父曾派人相请,想不到阁下自己投到!不过,阁下此来,必有目的?”
韩尚志吟哼了一声道:“在下前来要人!”
“要人?”
“不错!”
“什么样的人?”
“一个小叫化!”
“与阁下的同行,专与本教作对的那一个?”
“不错,正是他!”
“阁下准知他在此处?”
“想来不会错!”
“哈哈哈哈,冷面人,好一个想来不会错,本教自开派以来,还没有人敢公然上门寻仇,阁下是随本人进谷听候发落,还是要本少教主费一番手脚?”
韩尚志俊面一寒,沉声道:“请明白答覆在下找的人是否在贵教之中?”
“在又怎样?”
“请立即交人!”
“如果我说不呢?”
韩尚志一听语气,断定小叫化确已被该教擒来,登时杀机上脸,一字一顿的道:“恐怕办不到!”
“哈哈哈哈2冷面人,你本身已是瓮中之鳖,还狂吠些什么,想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本少教主成全你……”
你字出口,一道如山劲气,随着卷出。
韩尚志一咬牙,举掌相迎。
“波!”的一声暴震,少教主被震退了一个大步,韩尚志身形一摇即止。
少教主大感骇然,对方的功力修行,竟在自己之上,如果与他硬拼内力,自己必落下风,心念之中,旋身而进,双掌疾抡,幻起千重掌影,猛雨般洒出。
韩尚志冷笑一声,扬掌晃身,穿人如山掌影之中,“灵龟一式”陡然出手。
少教主见对方身法诡异,招式奇幻,竟是武林莫见之学,自己的招式受阻无功,骇然之中,疾退五尺。
韩尚志得理不让,身形再进,“灵龟二式”跟着展出……
少教主再度电闪飘开八尺,“嗤!”的一声,一只衣袖,被齐肩撕落。
韩尚志连施两式绝招,竟然只撕下对方一只衣袖,心中也感到一凛,这少教主的功力,在“天齐八宿”之上。
少教主登时面笼恐怖杀机,阴喝一声道:“冷面人,三招之内不叫你就地伏尸,本少教主当场自绝!”
韩尚志不由暗自一惊,对方敢夸海口,必有所恃……
心念未已,只见少教主凝立原地,双掌掌心相对—搓,乍然一掌拍出,一道轻柔的劲风,应一拍之势飘出。
一旁的“天齐教”众,此时个个目瞪如铃,静待事态的发展。
韩尚志蓦觉对方掌风有异,疾挥掌相迎,但慢了一步,对方掌风已然及体,顿觉真气一泄,双掌吐不出劲,登时惊魂出窍,这是什么怪功,竟然能破人真气。
少教主双掌一收,口角擒着一丝阴笑,缓缓举步欺来:
韩尚志大骇,这岂不是成了束手待毙?
情急之下,再运真所,一次、二次、三次,真气又告复聚,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双掌倏扬,猝然拍出,如涛劲气,轰然有声。
少教主做梦也估不过对方分明被自己所发的“和合神功”破去真气,竟然能出掌反击,但时间却不许他细想。
闷哼声中,被震得倒翻丈外,身形摇摇欲倒,口角沁出两缕鲜血。
旁观的教众,连四青衣老者在内,同发一声惊呼。
原来韩尚志的功力,乃是由灵龟输注,这内力之中,含有部分灵龟的真元,本身已具阴阳互辅的作用,再加上曾浸泡“地脉灵泉”之中三日,脱胎换骨,所以真气散而复聚,这一点,他自己也想不到。
韩尚志杀机已起,就在众人惊愕之间,—闪身,欺到少教主身前三尺之地,单掌上扬,就待劈……
“住手!”
一声娇喝,倏告传来,声音不大,但入耳惊心,韩尚志不期然的收掌后退八尺,举目一看,少教主身旁站定了一个美赛天仙的中年妇人,正以一种特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韩尚志不由心中—震,这妇人的美,可与“阴煞莫秀英”相较而无逊色。
她是谁?
莫非她就是……
少教主转叫了一声:“妈!”
四青衣老者,和其余的二十一个高手,齐齐俯首躬身,口称:“夫人!”
韩尚志如中雷击,身形一晃,几乎当场栽倒。
她——天齐教主的夫人!
她——自己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在全庄惨遭血洗之后,抛血仇,弃骨肉,改嫁天齐教主。
母子相逢,本是人间极大喜事,然而韩尚忘却心如刀绞。
他的脸色,渐变惨白,目中金花乱冒,脑内—片混沌。
他在心里大叫,她不是我的母亲,我没有这样的母亲,然而,事实岂能抹煞,他想回头出谷,但双脚不听使唤,像是生了根。
他感到他的心像被戳了一刀,在滴血,在刺痛。
耻辱,这是自己终生之耻,韩家历代为之蒙羞。
“赛嫦娥王翠英”眼中的神情,复杂至极,使人无从分折,判别。
场中一时之间静得落针可闻。
少教主狠狠地盯了韩尚志一眼,转头向“赛嫦娥”道:“妈,他就是冷面人!”
“昭,我知道!”
“孩儿的‘和合神功’对他无效?”
“有这样的事,你们退开!”
“赛嫦娥王翠英”娇躯前挪一丈,双眼迫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痉挛,虎毒尚且不食儿,难道她真的要向亲生骨肉下手?可能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师叔“毒龙手张霖”曾说在家遭惨变之后,带自己找过她,而她竟然要向自己和师叔下手,为什么,难道人比禽兽还要残毒?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肌肉微见抽动,樱唇紧泯,似在压制着内心的激动。
韩尚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那声音变得连自己也听不出是发自自己之口,那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是一种怪声:
“你是……你……就是……”
“赛嫦娥”冷冷的道:“教主夫人!”
韩尚志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夹着模糊不清的话音:
“教主……夫人……夫人……教主……”
所有在场的人,全都面现惑然之色。
“赛嫦娥王翠英”面色一变,但瞬又恢复冷静之态,大喝一声道:“冷面人,休得在夫人之前发狂!”
韩尚志笑声一歇,咬紧牙关道:“教主夫人,你准备把在下怎么样?”
“连环套中,非友即敌,向例没有活口出套!”
韩尚志肝胆俱碎,脑胀欲裂,暗声道:“夫人,你认识‘毒龙手张霖’其人……”
“住口,冷面人,你命运已然注定,不必再晓舌了!”
韩尚志木然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狠毒得没有半丝人性的母亲,她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婿再度嘶哑着声音道:“教主夫人,你记得与毒龙手在一道的那孩子……”
“赛嫦娥王翠英”粉而剧变,不待韩尚志说完,一欺身,玉掌电闪拍出。
韩尚志木然成疾,话说至此,还有什么不清楚,她是故意装龙作哑,居然向自己出手,念头只半转,只觉胸前一紧……
“砰:“的一声,惨号突起,韩尚志被击飞丈外。
但一股信念,不,是一口怨毒之气在支持着他,一翻身站了起来,“哇!”的一声,口血喷出两丈之多,“赛嫦娥”衣衫,立现无数鲜红花斑,像朵朵桃花。
少教主疾步上前,欺向韩尚志……
“赛嫦娥王翠英”秀眉一蹩,蓦地闪身上前,伸手便点……
韩尚志已被这惨酷的现实,打击得神志不清,迎着人影,就是一掌!
他虽在重伤之后,但功力末散,这一掌之势,确乎相当骇人。
“砰!”
“赛嫦娥”实承一掌,娇躯一晃,手指点出如故!
韩尚志应指而倒。
四青衣老者,闪身上前,躬身一礼,其中之一道:“恭候夫人示下!”
“赛嫦娥王翠英”瞥了昏倒地上的韩尚志一眼,冷冷的道:“送入死牢,明天与第五十二批人犯,一同处决!”
“遵令偷!”
少教主插口道:“妈,不交刑堂讯问?”
“不必了,这小子仅是个年青狂傲之徒,谅来不会怀有其他用心!”
四青衣老者中的另一个,挟起韩尚志,正待……
“赛嫦娥王翠英”突地一扬手道:“且慢!”
随即飞指在韩尚志身上一连数点,道:“这冷面人功力不凡,我先行在此废去他的武功,以免发生意外,传告死牢总管我收押之时,必须再点他的残穴,只解开睡穴即可!”
“遵令谕!”
四青衣老者再度躬身,如飞而去。“赛嫦娥王翠英”携着爱子的一只手,转身人谷。
蝤髯老者和于下二十个黑衣大汉,恭送如仪。
就在韩尚志被拎之后不久,—条娇小的人影,来到了“连环套”外。
她,正是乔为小叫化的东方慧。
先后两个时辰之差,她和韩尚志错过了。
韩尚志怀疑她被“天齐教”派出搜寻自己和她的“连环套”同一目的,在彼此寻找对方。
小叫化东方慧,灵巧慧黠,好深知“连环套”无异龙潭虎定,“天齐教”高手如云,若是硬闯,决无幸理。
直在套外一带徘徊到二更时分,才像一头夜猫般的扑入谷中。
她凭机智,躲过了数重卡哨的耳目!
入谷不久,她发觉情形不妙。谷道纵横交错,奔行了半夜,仍是干仞削壁夹峙的谷道,一无所见.而且似乎很多谷道。自已曾行经不止一次!
几个时辰过去,她判断天快要亮了,但仍旧不能越出迷宫般的谷道,她芳心感到无限的焦灼,她想循夺路退身也不可能了,因她已被困在谷道之中。
任她灵慧过人,此刻也感到束手无策。
天亮了!
漆黑如墨的谷道,逐渐开始明朗。
东方慧如热锅上的蚂蚁,进退维谷,拜兄韩尚志的下落消息,丝毫没有探到,自身反而陷落“连环套”中。芳心的焦灼,莫可言偷。
此刻,她急欲寻觅—个藏身之处,先避过“天齐教”中人的耳目,然后再筹思脱困之计,但,谷壁如刀斧削,高在数十丈之上,以她的功力,根本无法飞升,壁间说漫是藏身之所,连托足的地方都没有。
而最使她焦灼的,并不是本身的安危,而是拜兄,不,应该是一见钟情的心上人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