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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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浪子-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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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悄然贴近窗下,凝神倾听动静。
  笑声已杏,寂然无声。是女人的笑声,他不会听错。
  是狐仙,他有点毛骨惊然的感觉。
  当然他不相信狐仙妖魅一类鬼话,世间如果真的鬼神明明,哪会有兵灾火劫如许人间惨
事发生?这世间必定比现在更可爱多了。
  是婢女在偷欢!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婢女偷欢,在大户人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问题出在做主人的能否容忍。当
然,任何一家的家规,也不许婢女偷欢。
  他剑无情不是一个能容忍婢女愉欢的人,因为他楼二爷不是好色之徒。至少,他不希望
外人误会婢女的肚子通货膨胀,与他剑无情有关。
  毛骨惊然的感觉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愤怒。他离开小窗,摄足到达东厅,厅门是虚挠
的,在他手下无声而启。厅中黑沉沉,但并不妨碍他行走。
  耳房在东角,必须从厅后的正房绕出,耳房有窗,但没有通向院子的门,门是从正房外
的廊道开启的。
  拍一声响,他碰倒了一张交椅。
  他站住了,这怎么可能?厅中家俱放置的格局他一清二楚,这里怎会有交椅挡路?
  “该死的偷懒奴才,我要抽他一百皮鞭。”他愤怒地自言自语,以为是负责整理的仆人
偷懒马虎,打扫之后没将家俱放回原位。
  蓦地,他又听到轻笑声。
  他反应超人,身形下挫,快速地贴壁戒备,手按上了剑把。
  “什么人?”他沉叱。
  那轻笑声他不陌生,正是从耳房宫维内透出的同样笑声,女人的笑声。
  他嗅到一丝幽香,一种属于女性专用、品流相当高的脂粉香,或者是熏衣香。
  “堂上坐。”黑暗中传来悦耳的女人嗓音:“这是你的家,堂上有你的座位。”
  毛骨惊然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为何才搬回城内的,所以首先便想起令朱庄毁灭的红衣女人。
  “你们也想用女色来诱在下吗?”他强定心神问,徐徐悄然拔剑。
  “你剑无情不好女色,众所周知。”悦耳的语气并无挪揄的成份:“向一个不好女色的
人,用女色去引诱,那会成功吗?你也未免太小看人了。”
  “那你……”
  火折子乍响,火焰一跳。
  这是一幅相当动人的画面,漆黑的空旷厅堂中,火光一闪,一位明艳照人,风华绝代的
穿水湖绿衫裙少女,那么柔和地、雅致地点燃烛台上的大烛,那美丽的面庞绽放着恬静的微
笑,那温柔的目光充满超脱的喜悦神情。
  烛光似乎形成一团圣洁的圆光,衬得少女的形象更为突出,更为鲜明可爱。
  他呆了一呆,顿时忘却眼前的危机。
  不是红衣女人,不是江湖上最神秘、最可怕的火凤密谍。
  此情此景,显得世间那么美好,没有杀机,没有阴谋,没有丑恶“好美,好安祥!”他
不自觉地轻呼:“我第一次发现烛光是多么的可爱,烛光下的无邪少女是这么的动人。”
  “谢谢你的赞赏。”少女熄了火折子:“今夕复何夕,对此共烛光。”
  “姑娘贵姓芳名?”
  “贱妾姓秋,小名素华。”
  他一怔,心中一跳,不祥的预感,像春雷般震撼着他,毛骨惊然的感觉又回来了。
  “德平县有一位武林豪杰,姓秋。”他说:“惊鸿一剑秋茂彦,有一位女儿……”
  “那就是我,秋素华。”
  “秋茂彦参加了响马……”
  “我也是。”
  “你……”
  纱巾一拂,火凤凰在烛光中飞舞。
  “火凤密谍!”他如中电殛,几乎惊跳起来。
  “楼二爷,坐下来谈谈。”秋姑娘赫然以主人自居。
  “在下和你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他一面运劝戒备:“在下对打天下成王败寇的玩
意,丝毫不感兴趣,不必枉费心机。”
  “楼二爷,你不觉得成王败寇,正是我辈最轰轰烈烈的英雄事业吗?我不必和你说什么
大道理,天下间千千万万穷苦百姓跟我们走,就是最佳的证明。”
  “我并不穷,我活得很如意……”
  “问题是,一旦乱起,玉石俱焚,你所安享的东西将全化为乌有。更严重的是,你这种
人,正是官府瞩目、怀疑、防范的对象,风声稍一不对,你就是他们急欲拔除的眼中钉肉中
刺。
  我告诉你,家父就是在这种恶劣情势下,不明不白被他们杀害的。等到那时候,你想反
抗已经来不及了。为保有你的一切,你必须攘臂而起,与其任人宰割,不如轰轰烈烈创一番
惊天动地的事业。”
  “鬼话……”
  “你明白这是肺腑之言。”秋姑娘冷笑:“白衣神兵一到,你只不过是一个提刀守城的
民壮小丁勇,你再英雄也无法发挥长才,这就是你唯一可做的事:等死!我们的要求很简
单,平时不会有人来找你,一旦神兵临境,你只要替我们做内应,女子金帛,任你子取予
求。济南各大户的藏珍,以及齐王府内的宝藏,你将是第一个有权有机会先取得的第一个
人。”
  “哼!你要我相信你的鬼话吗?”他口中说得语气坚决,其实心中已动。
  “是不是鬼话,用不着我多加解释。白衣神兵不一定会来,也不能预先策划从何方何时
来,当然我们不能空口说白话毫无代价地要求你合作。”秋姑娘击掌二下:“所以,本姑娘
带来一些信物,作为聘请阁下的礼品,这就请阁下过目。”
  一名侍女打扮的女郎,轻盈地自从堂掀帘而出,手中捧着一具拜匣,微笑着放在案上,
顺手打开匣盖,然后轻盈地消失在原处。
  烛光下,宝气珠光耀目。
  “你知道我们在大内安置有人。”秋姑娘指指拜匣:“这是来自大内的十色奇珍,每一
件皆世无其匹。楼二爷的嗜好是搜集奇珍异宝,但世人知者屈指可数。十色奇珍价值连城,
交换尊驾无价一诺,请过目。”
  投其所好,无往而不利。
  千手韦陀的三子花花太岁好色,以色相诱本来是成功的,没料到千手韦陀好色的程度,
没有花花太岁强烈,也怕上法场被抄家灭门,以致功败垂成。
  剑无情嗜好搜集奇珍异宝,这里就有十色来自大内宝库的异宝奇珍。
  “来看看吧!”秋姑娘嫣然一笑促驾:“生意不成仁义在,就算你我在做一笔生意好
了,不谈英雄事业,不谈割地封王。”
  剑无情身不由己,缓步上堂,心中一阵怦然,眼中出现贪婪的光芒,但并未撤除戒心,
剑隐肘后小心翼翼,随时皆可能出剑自保。
  十件宝石珠钻饰物,珠光宝气耀目生花。一个嗜好搜集奇珍异宝的人,必定是珍宝鉴赏
的行家,只消略一审视,便知道珍宝的价值了。收藏家不在乎价值,而着重在收藏,只要能
弄到手,任何手段也可以施展出来。
  他心中发出一声自己有数的惊叹,几乎欢呼出声。但他是个善于控制表面情绪的人,尽
管内心欣喜欲狂,而脸上的神情却控制得很好,神色平静,举动从容。
  “确是珍品。”他平静的说:“在下相信确是出自大内宝库,而不是天下各地劫掠而获
的。”
  “你是行家,楼二爷。”
  “如果在下拒绝收受呢?”
  “楼二爷,你不会拒绝的,你是豪杰,豪杰都是聪明的人。”秋姑娘亲切地说,像在和
老朋友聊天:“千手韦陀虽然也是豪杰,而且是济南三杰之首,可惜不太聪明,结果误了
人,害了自己。真的,他一点也不聪明,甚至愚蠢。”
  “秋姑娘,令尊在飞龙秘队是何地位?”剑无情另起话题。
  “楼二爷如果对名位权势有兴趣,大元帅一定会给予楼二爷统率方面的大权。”
  “不!在下对名位权势没有胃口。”
  “很难说哦!当你掌握到充足的实力,就会明白权势也是相当迷人的。要是不信,你只
要用些心机,把千手韦陀的基业接收过来,人一多,一呼百喏唯我独尊,那时,我相信二爷
搜集奇珍异宝的嗜好,会有所改变的,因为奇珍异宝自会有人奉送,你会对权势着迷的。”
  “改变嗜好是不容易的。姑娘。”
  “楼二爷是笑纳了?”秋姑娘不想多缠夹,指指十色奇珍重话正题。
  “在下答应了。”他肯定地回答。
  “谨代表飞龙秘队全体兄弟姐妹,致上衷忱谢意。”
  “还有其他条件吗?”
  “没有余带条件,只希望楼二爷暗中培植实力,严防走漏风声。神兵距城百里,自会有
人前来与二爷联络,策划工作事宜,平时二爷想找我们,恐怕也难如愿。祝二爷工作顺利,
告辞了。”
  “且慢!”
  “二爷还有事?”
  “你不怕我食言,甚至出卖你们?”
  “啃!楼二爷,你以为火凤密谋是善男信女吗?”秋姑娘轻笑:“曾经有人试过,结果
谁也不会成功,报复之惨,楼二爷,这是可想而知的。”
  “你们有报复的实力吗?”
  “有,而且极为强大。”
  “在下不相信传闻,只相信事实。秋姑娘,令尊惊鸿一剑是武林风云人物,剑术通玄,
字内罕逢敌手。”
  “二爷夸奖。”
  “姑娘家传绝学,剑术想必青出于蓝。”
  “小有所成,不敢自夸。”
  “在下的匪号是剑无情。”
  “剑出不留情,尊号在江湖极具震撼力。”
  “区区不才,自不量力,想领教姑娘几招天下闻名的惊鸿剑术以长见识,姑娘可肯赐
教?”
  赐教肯是不肯?他已退下堂,冷然亮剑相候,不由姑娘不肯。
  秋姑娘击掌三下,徐徐起立离座。
  堂后出来了另一名待女,奉上她的承影剑默默退去。
  剑无情暗暗心惊,他心中雪亮,今晚,他已经不是这里的主人,对方已占领了这处地方
反客为主。到底来了多少人,他无法估计,反正不会少,事先他竟毫无所知,他算是栽定
了,对方如果志在杀他而不需要利用他,恐怕这里已经成了屠场啦!
  想起来他就不寒而栗,朱庄的毁灭,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他真庆幸自己能当机立断,接
受条件保全了自己。
  秋姑娘将剑插在腰带上,裙袂飘飘中,到达堂下俏立在下首。
  “贱妾献丑。”秋姑娘含笑行礼:“如果见笑大家,二爷请不吝指正。”
  “好说好说,姑娘请不必客气。”他回了礼,话说客气,眼中却杀气怒涌。
  情势非常的暖昧,既不是印证较技以武会友,也不是生死相拚,真刀真剑相见,你死我
活的危险性,与生死相拚并无多少分别,谁死谁倒相。
  “放肆了!”姑娘拔剑亮剑。
  看到朦胧的剑光,剑无情心中一懔。
  “好剑!”他脱口叫,锐气消失了一半。
  “还好,相当锋利。”姑娘笑笑:“除非二爷的内功御剑比贱妾强一倍以上,请不要硬
接锋刃,以免损伤二爷的剑。”
  “承告了。”他亮剑拉开马步。
  姑娘先前占下首,就是表示尊敬对方,论年岁,姑娘该以晚辈自居。既然自认是晚辈,
就有先攻的优先权。假使是较技印证,长辈是不可以在攻势未止之前反击的,只能封架防
守,直至主客易势方能回敬。
  而长辈进攻时,晚辈却可从防守中找机会反击,做长辈的人当然吃亏,长辈可不是好当
的。
  现在不是印证较技,姑娘占了下首就取得了主攻权,而剑无情可以不讲究风度,姑娘一
出手他就可以反击,所以情势与决斗是一样的。
  姑娘是名门之后,家学渊源,声威已具。剑无情也是名家,双方皆保持风度,中规中矩
亮剑、行礼、退步、就位、发虚招……
  一声低叱,姑娘发起猛烈的攻击,三虚招之后,她的剑势骤变,一招银河飞虹无畏地走
中宫强行楔入,倏忽隐现的剑虹连续吞吐,势如排山倒海。
  剑无情沉着地封架,避免锋刃接触,失去全力发挥的机会。起初他还不在意,认为姑娘
即使仗宝剑助威,也占不了便宜,他对自己的剑术相当自负。
  可是,三招之后,姑娘的剑招又变,变得更快速更狂野也更为奇奥,每一剑皆排空切
入,剑剑指向他的胸胁要害,怎么闪避也摆脱不了连续紧楔不舍的电虹,也封不住无孔不久
的剑芒,被逼得八方闪退,陷入完全挨打的困境,毫无还手的机会,开始手忙脚乱啦!
  显然,秋姑娘并不想要他的命。
  一阵猛烈的强攻紧压,把他通入了厅角的死境。
  “挣挣挣……”他疯狂地封架,最后发觉身后已无退路,也无法突破急射而来的重重剑
山从左右移位,急出一身冷汗。
  “锋!”在千钧一发中,他封开指向右肋的一剑,正想向左移位。
  电虹再现,彻骨奇寒的剑气及体。被封偏的电虹不知是如何重新取得中宫位置的?那是
不可能的事,但确是发生了,电虹排空直入,一发即至。
  “我接不下你十招!”他惊恐地说,剑无力地下垂,额上冷汗直流。
  承影剑锋利的剑尖,点在他的右胸上。
  “仗宝剑之威而已。承让了,楼二爷。”秋姑娘神定气困,撤剑后退。
  “与宝剑无关。”他收剑沮丧地说:“我封不住你快速绝伦的剑势。姑娘,你用的不是
惊鸿剑术。”
  “前三招是的。”秋姑娘收剑入鞘:“先父也知道,惊鸿剑术还不能登大雅之堂,快速
有余而强劲不足,难与当代剑术名家分庭抗礼。”
  “姑娘的师承是……”
  “恕难奉告。二爷珍重,告辞了。”
  “秋姑娘……”
  但见淡绿色的身影一闪即逝,翩若惊鸿消失在黑暗的厅外。
  他骇然一震,倒抽一口凉气。
  “老天,她如果存心杀我,我……”他惊骇地向厅外自语:“我……我好险!”
  他完全失去反抗的意识,唯一的念头是死心塌地听任对方的驱策。
  案上,十色珍宝在烛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华,说明今晚他的遭遇是真实的。
  珍宝是他渴望的,性命也是他珍惜的。现在,他两样都拥有了,至少目前他确是真实的
拥有了。
  午后不久,灵泉庵西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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