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自从武当开山立派之后,天下各地才正式有所谓门派出现,但为数有限,敢公然称
门称派与武当分庭抗礼的人并不多。
千手韦陀创建尚义门,已有十年根基,广收徒众的结果,目下已调教出第三代徒孙辈
了。
尚义门的徒子徒孙们,有些吃公门饭,有些做保镖护院,有些包娼包赌,有些流落江湖
闯道……
要把千手韦驼的身份分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他毕竟是一门之主,本身并未参与为非作歹的事,因此绝大部分的江湖朋友,把
他看作白道的英雄豪杰,肯定了他的身份和声望。
他成了江湖的风云人物,地位稳固无可置疑。
千手韦陀在城内百花洲上另有别业,在大明湖附近的名园别墅中也占了一席之地。
战火一起,他便会迁入城内避难。平时,皆在朱庄处理他的事业,尚义门的香堂,就设
在朱庄。
在济南,他是首屈一指的豪绅。
在山东,他是实力雄实的一方之霸,在江湖,他是风云榜上的人物,与字内三仙、七魔
九怪、南北白道至尊,皆够资格平起平坐。
人都有弱点,只是有些人不肯承认、或者不知道而已。千手韦陀的弱点,出在他三个儿
子身上。
长子朱虎,喜欢带了徒子徒孙招摇生事。
次于朱豹,嗜好在江湖行业中插上一脚。
三子朱彪,最大的嗜好是追猎漂亮的女人。
人有了钱,有了权势,嗜好女人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朱三少爷这点平常的嗜好,简直算不了一回事,平常得教人打瞌睡,谁要是感到惊讶不
平,那简直是荒谬绝伦。
有三个很能干的儿子,怎么算是弱点?问题是,千手韦陀极为护短,痴痢头儿子自己的
好,溺爱就是弱点。
黄昏降临,关门与城门同时关闭,城内城外交通断绝。城门关闭之前,也正是城门口最
热闹的时刻。
旧雨楼 扫描,bbmm校对 旧雨楼·云中岳《女浪子》——第 九 章 美人毒计
云中岳《女浪子》 第 九 章 美人毒计 朱三少爷带了两个随从,排开人丛出了西关,洒开大步,走上了返家的大官道。距朱庄
仅有三里余,平时往来,朱家的人皆用坐骑或驾车,但目下军管期间,百姓们除了可用牛车
运货之外,禁用车骑。
唯一的例外是城内城外几家骡车店,长程客货车特准使用通行无阻,以保持各地的正常
交通。
反正响马还不知什么时候到来,闹了一两年,闹久了烦都烦死啦!
朱三少爷总算知道犯禁的事做不得,平时往来就不敢鲜衣怒马招摇。三人踏着满天晚
霞,从容不迫往北走,沿途只有北行的回乡返家客,没有南行的人。
里外是一条小河,是小清河的一条支流。
小清河已大部分淤塞,这几年一下大雨就闹水灾,水排泄困难,连城内的大明湖,也不
能顺利排出北水门。
长不足两丈的大木桥,桥北的右栏坐了一位小姑娘,青衣裙淡雅素净,梳了双丫譬,一
看就知是位侍女丫环。
十四五岁身材发育尚未成熟,但胸前微耸的小蓓蕾,在好色之徒眼中,却是最具诱惑力
的体型。
少女们不论美丑,这期间都具有动人的魅力,何况这位侍女不但不丑,而且眉目如画,
粉脸桃腮,极为出色。
桥头右面的土堤大柳树下,也有两位姑娘的身影。一位的打扮也是十五六岁侍女,与坐
在桥栏那位待女像是姐妹花。
俏立树下那一位,可就大不相同了,二九年华正当时,水湖绿窄袖子春衫绿罗裙,腰间
的香罗带一紧,可就把浑身扎眼的部份,衬托得更夸张更诱人,脸蛋更是美得令人想起传说
中的狐仙。
站在那儿,有如仙子临凡,果真是美艳如花,风华绝代。
上了桥的朱三少爷虎目放光,目光首先落在桥栏那位侍女身上,脚下一慢,接着,目光
移至两丈外柳树下的一双主婢身上,他眼都直啦!
“咦!”他在侍女前面止步,大感惊讶:“姑娘们,天色不早,天一黑道上就会行人绝
迹,你们在此地有何责干?”
“在等人。”恃女俏笑,一双美眸脾睨着他:“等城里出来接我家小姐的人。”
“哦!你们是哪一家的姑娘?”
“我家姑娘姓秋,秋天的秋,外地来的。”
“外地来的?等什么人?”
“你没看见树脚下的包裹吗?公子爷就只会看人?”侍女不但笑容可爱,而且说的话也
暗隐挑逗性:“等铁佛巷柳家柳三爷派人来接。”
“铁佛巷柳家?”他在思索:“怎么我不知道铁佛巷有柳三爷其人。?”
“唷!公子爷自以为是济南万事通吗?济南一城山色半城湖,大大小小三十六坊,加上
城外各厢,人丁足三十万,还没算上军户呢!公子爷怎会知道柳三爷呀?”侍女真大胆,小
小年纪伶牙例齿,毫不怯生。
“够称爷字号的人物,我朱彪没有不知道的。”他傲然地说。
“柳三爷是我家小姐的亲戚长辈,不称爷又该称什么?至于柳三爷在贯地是否配称爷字
号人物,贱妾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难怪在下不知道了。”他恍然。
“朱公子一定是贯地的名人了。”
“好说好说,小有地位,算不了什么。小姑娘,令亲恐怕不会来了。”
“为什么?”
“城门这一年来,皆提前半个时辰关闭,在下出城时,城门随即下闸了,连布政使大人
想出城也势不可能啦!在这里再等下去就糟了。”
“哎呀……”
“小姑娘,晚上城郊危险得很。”他往北一指,热心地说:“在下的庄院距此不远,何
不到舍下暂歇一宵?明日在下派人送诸位到铁佛巷,强似在此地白等。”
“兵荒马乱,坏人很多,我们不能接受陌生人的款待。”
诗女一口拒绝。
“你这位小姑娘心眼多,在下和你家小姐商量。”他乘机向秋姑娘走去,眼中的异彩更
显明了。
“不劳公子爷费心。”秋姑娘落落大方,嫣然微笑:“舍亲会派人来接的,可能在中途
有事耽误了,但一定会来的。公子爷的好意,贱妾心领了。”
暮色朦胧,人站在树下当然显得幽暗,先前相距稍远看不真切,还以为桥上的侍女美如
天仙呢,这时走近一看,鼻中嗅到品流极高的醉人幽香,这才看清这位秋姑娘更美丽更明艳
动人,可称人间绝色,他醉啦!
秋姑娘的语声也动听极了,悦耳极了,吐气如兰,风度大方而矜持,一看便知是大户人
家的千金小姐。
朱三大少爷可不管对方是什么小姐,反正这辈子他大慨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动人的小姑
娘,色心一动,欲火陡升,任何事也不在他心上了。天已入黑,道上鬼影俱无,还有什么好
顾忌的?
他朱三大少爷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也不怕的人,反正天掉下来,自有他老子手韦陀去顶
着,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秋姑娘,在下坚持,请芳驾至舍下暂住一宵。”他说得理直气
壮:“兵荒马乱,城外歹徒出没无常,姑娘千金之躯,不宜在此地冒可怕的风险。”
“朱公子多虑了。”秋姑娘秋波一转,明媚地一笑:“贱妾略谙武技,三五歹徒还可以
打发。”
“姑娘会武。”他也笑:“看姑娘弱不禁风,即使会武技,恐怕也防不了敝地的成群歹
徒。在下不放心,走吧!朱刚,替姑娘们提行囊。”
“小的遵命。”一名随从欠身应喏,举步上前。
“且慢!”另一名侍女抢出冷叱:“不要强人所难。我家小姐要等的人快来了,我们不
能就此离开。”
双方都有道理,一方面必须等人,一方面是好心,只要任何一方肯让步,这倒是皆大欢
喜的事。
可是,朱三大少爷是有心人,平时也跋扈成了习惯,不容他人不接受他的好意,这一主
两仆如果是母夜叉丑八怪,他才没有这么好心做护花使者呢!
色心一起,他的好心善意更强烈啦!脸上涌起邪邪的淫笑,突然大手一伸,便扣住侍女
的手臂往面前带。
“哎呀……”侍女尖叫。
他另一只手一抄,暖玉温香抱满怀。
“哈哈!不要请酒不喝喝罚酒。”他狂笑。
秋姑娘说她们练了武,可以对付三五个歹徒,可不是说来吹牛壮胆的,真有两下子。侍
女手抓脚踢,居然相当凶悍。
可是,碰上的是朱三大少爷,尚义门的三少门主,山东地境武功惊世的武林后起之秀,
可不是普通的歹徒,手抓脚踢毫无作用。
女人脚踢踹膝撞下裆都是狠着,但贴实抱紧往上提或往下压,都可避免发生危险。上面
手指抓目,也是可怕的狠着,眼睛是要害,尖尖的指甲刺进去,哪有好日子过?瞎定啦!
朱三大少爷将一个娇弱的小侍女哪放在眼下?要不是侍女的确太美,他也有怜香惜玉之
心,侍女不吃苦头才怪。
他抱起了侍女,左手错开侍女抓双目的右手,右手食中两指在侍女背后的腰眼不轻不重
地一扣一压。
“你是头美丽的小野猫。哈哈!”他得意地淫笑,在小侍女的粉颈重重地一吻。
“狂徒住手!”秋姑娘焦灼地冷叱。
“秋姑娘,好心必有好报,在下帮助你是一番好意。像你这种美如天仙的少女,落在歹
徒们手中,那是不堪设想的大灾祸,你该感谢在下才是。朱刚,你带走这一个。”他刚将浑
身软了的侍女,往朱刚面前一推。
秋姑娘一声娇叱,冲上一掌劈向他的耳门。
原在桥上的侍女,也和另一名随从展开缠斗。
“手到擒来!”他狂笑:“哈哈……”
他扣住了劈来的一掌,却没想到秋姑娘真有两下防身功夫,噗一声响,左肘贴身重重地
撞在他的右肋软弱部位。
如果换了平常的人,这一下子的撞击,很可能会撞断两三根肋骨,手肘的力量相当凶
猛。
他浑如未觉,因为他是内家高手,意动劲发,全身像是被一层韧革所裹住,而且还具有
可怕的反震怪劲。
“哎……”秋姑娘的手肘大概痛得受不了,像是撞在坚革上,整条左臂又痛又麻,细皮
嫩肉怎吃得消?
他双手一紧,抱了个结结实实。
“乖乖听话,可人儿!”他淫笑着说。
秋姑娘在他怀中,发疯似的作无望的挣扎。
“救命啊……”秋姑娘的尖叫声动人心弦。
一个美丽的、香喷喷的动人胴体在怀中扭动挣扎,是一种难以言宣的愉快感觉,和颇为
强烈的刺激。
至少,在这位号称花花太岁的朱三大少心目中,决不会产生怜悯的念头,叫救命反而激
怒了他。
他轻轻地在秋姑娘的脑户穴上,快速地捺上一指头。
“咱们走!”他兴高采烈地将昏迷不醒的秋姑娘抱起,领先便走。
朱刚则将侍女扛上肩,顺便把放在树下的包裹带走。
另一名随从,也将最后一名待女打昏了。
路对面的草丛中,两双怪眼一直就留意情势的发展。
里余路程,片刻即至,官道暗沉沉行人绝迹,没有人能目击罪案的发生。即使有人看
到,也不敢声张,在这一带,没有人敢管朱家的闲事。
千手韦陀创建尚义门,以武林门主的身份享誉江湖,但他不是只知舞刀弄枪的武夫,确
也读了几本经书,因此,他有一座书房。
所谓书房,必须有书案书架,书案上有文房四宝,书架上有一部部木刻或手抄的书,壁
上有字画,几上有琴台棋桌。
书案座后面的壁饰旁,也不忘挂一把剑和一张弓,这就是可以增加书香味的书房摆设
了。
千手韦陀是练武人,但却喜欢在书房与朋友小聚,也许他是真的风雅,也可能是有意向
人炫耀他是文武全才的名流。
这天说巧真巧,傍晚与两位远道来的好朋友小酌,然后在书房掌灯品茗倾谈,根本不知
道他那宝贝儿子,在外面掳三个女人。
本来,男人好色,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德性,孔夫子也说,食色性也,不好色那才
是不正常。
他的儿子好色,他自己也不是大丈夫平生不二色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他从不过
问儿子们的儿女私情。
朱家有钱有势,天下间女人多的是,根本用不着伤天害理花心机打女人的主意,济南的
风月场美女多着呢!
花百十两银子买婢买妾,既不犯法也不伤阴德。所以,他相信儿子们不会为女色而做出
丧德败行的勾当。
已经喝了三壶茶,小书童开始彻第四壶。
“兄弟经过德州。”那位绰号叫三阴手的杨世新放下茶杯:“听到一些相当令人不安的
风声。”
“我知道,响马要从德州来,已经有效地切断河运。”干手韦陀表示自己的消息也相当
灵通:“其实,这是声东击西的老把戏,响马也不想在德州打硬仗。
当初死鬼马都堂在十二连城,单骑入贼营与刘家兄弟谈判,书生之见自不量力,他招安
的办法根本得不到朝廷支持。
以致后来刘家兄弟一怒回兵,马都堂也因此而获致纵匪的大罪死在天牢。据我所知,响
马为了尊敬马都堂,从此不攻德州,所以我相信响马不会从德州来。”
“兄弟不是指这件事。”三阴手说。
“杨见又指什么事?”千手韦阳信口问。
济南人对从北方来的响马,从不当作一回事,只担心从东面和南面来的匪群。去年,担
任剿匪司令的马中锡,率领大军在德州的北面十二连城,与响马的大元帅刘家兄弟对峙。
这位马中锡虽是文弱书生,但胆识却比勇将更胜三分,单骑入贼营说降刘家兄弟,他却
不知自量,答应刘家兄弟受招安后,朝廷不会追究造反的罪名。
刘家兄弟很敬重他,却不信任他,派人入京打听,结果知道正德皇帝与那一班包括刘玉
在内的太监们,根本没有赦免响马的意思,一怒之下,回兵转掠京师附近各州县。马中锡却
遭了殃,被以纵匪的罪名关入天牢赐死。
响马不再攻德州,是为了尊敬马中锡。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