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掌出,右手一撩,脚下一阵颠跛,就欺近了丹成的身旁,探出的右手陡然一翻,已向丹成握剑的右腕扣上。
丹成心下一凛,忙闪身挫步,身形一矮,一式“扫堂腿”,就跟着踢出。
臭和尚又是一阵踉跄,避过下边的一腿,接着就听“噗”的一声,一股疾劲的雨点,直洒了丹成满头满脸,连眼睛内,也被洒进了一些。
于是丹成就顾不得迎敌,忙连滚带爬,退后有两丈余远,站起身来,两手不住揉擦眼睛。
此时就闻臭和尚哈哈大笑道:“怎么样?小道士,连一口酒都受不住,还称什么英雄,道什么好汉!”
原来臭和尚避丹成的一腿之际喝了一口酒,向丹成的脸上喷去。
丹成只知臭和尚没有兵刃,以为臭和尚可欺,怎料这位邋遢和尚,尚有如此缺德的一手绝活,其实,丹成不但未注意到这一手,就连臭和尚那种踉跄欲倒的步法,也系武林一绝,只是臭和尚很少与人交手,故不为世人所知而已。
臭和尚的步法,名为“醉八仙”步法,系得自异人传授,而这位异人,也是生平淡泊名利,终身隐迹风尘,放荡不羁人物。
臭和尚能获这位异人的传授,说来一方面是缘份,一方面也是由于两人性情相近之故,不然,也难获那位异人的青睐了。
这是闲话不提,且说丹成惊慌的揉搓了半晌,方能睁开眼睛,但两眼已是被揉得血鲧布满,宛如患了风火眼的病症一般。
他睁开血红双眼一瞧,见臭和尚站在原地末动,仅望着他嘻嘻而笑。
这情形,看在丹成的眼里,不由火冒三丈,狠狠的向臭和尚戟指喝道:“臭秃驴,道爷和你拼了!”说着,又奋身向臭和尚跟前扑来。
上当学乖,这次丹成虽然奋身直扑,却已不像先前那样燥进轻敌了,大概他也察觉到面前这个不起眼的邋遢和尚并非好惹之辈,所以在猛扑中,剑走轻灵,采取稳扎稳打的态势。
臭和尚看他已改变了打法,随嘻嘻而笑道:“孺子可教,这口酒总算没有白喝!”
说话中,两人又打在一起,在打斗中,倘闻臭和尚不时的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和丹成愤怒的喝骂。
而那边的年锦佩和海彩云,也并未闲着,只是两位姑娘却不像臭和尚一样,一味的采取游斗,而是着着实实的在给三位道士苦头吃,不过她们并未施杀手。
但这并不是两位姑娘无法施辣手,而是事情在未弄出真像之前,不愿无故伤人,而无端树敌,因之,那三位道士的苦头可吃足了。
原来就在丹成喝令将二位丫头拿下之后,丹发和丹隆即互相一打招呼,双双向年锦佩与海彩云扑去。
丹升虽未获师兄吩咐,但祸是由他惹起,怎好袖手旁观,而况他又是毛燥的性格,如何能闲
得下,随也和两位师弟互采犄角之势,把年锦佩与海彩云两人,团团围在核心,动起手来。
这种态势,年锦佩因为作事沉稳,尚可勉强忍耐,而海彩云却是个火爆性子,那还能忍得了。
年锦佩见海彩云首先发动,就也举剑袭向丹发和丹隆,不过她出手很有分寸,仅将他们逼得近不了身,并未拿出杀手。
这男女五人,用的都是剑,一动上手,霎时之间,只见剑风霍霍,银光闪闪,杀了个难分难解。
仅盏茶工夫,丹发和丹隆已是衣服不整,头上的道髻也被年锦佩挑散,成了个披头散发,状至狼狈。
那丹升的情况更惨,他除了道袍被戳了几个洞之外,尚被海彩云不时的飨以耳光,故此刻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双颊之上已布满指痕。
当然海彩云仅凭“无极飘渺步”丹升已是无可奈何,再加上她一身不弱的武功,丹升想占到便宜,那是谈都不用谈了。
眼看这四师兄弟已至难以应付之际,猛听一声:“住手!”
众人闻声,忙跃了开去,只见场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定一位须发皤白,面貌清奇的老道,这老道恐怕要有八十余岁,穿了一袭整洁的灰色道袍,外表看起来,大有仙道道骨之概,两眼开阖间,精光闪灼,显示出功力已有相当的火候。
他见大家都停了手,即向丹成等人喝道:“不自量力的蠢材,武当的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丹成等因师兄弟,只是伏首唯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对这位老道状至恭谨,连丹升道士也不例外,一敛先前那种飞扬浮燥的狂态。
那老道见丹成丹升等人唯唯而退,随走上前来,向臭和尚与年锦佩等人一拱手道:“贫道松阳,谢谢各位施主手下留情!”
臭和尚等人,忙还了一礼,尤其臭和尚更加有些惊疑,忙恭敬的道:“老前辈一向可好,适才皆因一点误会,尚望老前辈见谅!”
“大师不必介意,贫道尚不是如此狭量之人,若非施主们留情,焉有他们的命在?
……”
说着,就把话音一顿,微一沉吟,又道:“不知误会因何而起?”
“因何而起,我们怎么知道!”海彩云仍是气呼呼的说着。
松阳老道闻言,当即一怔,旋即面露不悦的向丹成问道:“你们这些孽障,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快快说来!”
丹成忙趋前禀告道:“启禀师祖,详细情形,弟子也不清楚,请讯问丹升师弟吧!
他知道!”
松阳老道听后,更加有些怒容,随听他冷哼一声道:“尽是一些糊涂虫,既没把事情弄清楚,还打的什么劲?”
老道说着,又是凄然一叹,感慨的道:“幸而大师们手下留情,未和你们一般见识,否则,将性命送掉,还不知为了什么,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假若传到江湖朋友的耳中,那武当派的人,就被你们这些刚愎自用的蠢材丢尽了!”
这松阳老道的话,实在是有感而发,并非无的放矢,但听在丹成丹升等师兄弟的耳里,不由悚然心惊。
但这种错误,完全是丹升所造成,假若开头能听丹成的话,便不至于打糊涂架,而受师祖的责骂。
因之,在丹成受责之后,他便偷眼向丹升一瞟,狠狠的瞪了丹升一眼,那意思是说:“假若不是你惹的祸,怎会受到师祖的责备!”
不料松阳老道好像知道他的心意似的,即道:“不要觉得有点不服气,而感到受责的冤枉,其实,你没有想想,身为大师兄,对师弟们无一点约束的能力,还配称为大师兄吗?”
丹成见师祖如此说,不禁忐忑不安起来,忙道:“弟子无能,愿受师祖的责罚!”
松阳微一颔首,即和悦的道:“不必难过,记着,这就是经验和教训!”
丹成等人,忙恭谨的说了声:“是!弟子谨遵训谕!”
忪阳忽然面露笑容,似对丹成的态度,有着无限的欣慰与嘉许之意。
松阳又经过一阵沉默,始语意冷涩的道:“丹升你说,究竟为了什么?”
丹升对这位师祖,似是十分畏惧,此刻见问,手脚都有些微的颤抖,只听他结结巴巴的道:“禀师祖,她……她们都……是……白…瑞麟的同……道我……在坝…坝橘曾…见…见过她们!”
松阳道长一声冷哼,沉声道:“在坝桥见过她们,就能证明她们与姓白的关系吗?”
“不!不!她们确是姓白的同道!”
“不错!白瑞麟确是我们的朋友,有什么话就快说出来好了,不要只管婆婆妈妈的,耽误我们的路程!”
海彩云在一边见他们这些道士,如审案似的,东问西问的没个完,故不耐的说着。
不想松阳老道闻言之后,不但未怒,反而哈哈大笑,直把海彩云等人,听得心下一凛,摸不清他的用意,料想,他可能是要发怒了。
谁知过了半晌,松阳老道忽然和悦的道:“姑娘们准备到那儿去呀?我们可否同路?”
年锦佩把小嘴一撇,揶喻似的道:“你的想法倒不错,和我们同行,可以监视我们的行动是吧?”
松阳老道忙摇手道:“姑娘们且莫误会,我这大年纪,还能做出为人所不齿的事吗?”
海彩云面带不屑的接口道:“人不可貌相,谁知道你怀的什么心?”
松阳老道突然眼睛一亮,似要发怒的样子,但旋即微微一叹道:“姑娘们去吧!”
松阳老道的话刚出口,年锦佩和海彩云两人,不禁面现喜色,似是不敢相信这老道会如此好说话,因为这老道的出现,给她们的精神上,增加很大的威胁。
年锦佩自己很清楚,假若这老道一出手,八成难以占到便宜,说不定真要被人家擒往武当去。
而臭和尚呢,自这老道到场之后,即一收平素的放荡之态,恭谨的站立一旁,静待老道的发落。
臭和尚见了老道,为何会变得如此拘谨?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局外人,自难猜测他们中间的关系。
果然松阳老道最后才向臭和尚道:“念你还知趣,今天不难为你,但不要忘了,再见到那疯癫鬼时,替我问候一声!”
“能有老前辈这句话,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的!”
松阳老道闻言,惊讶的道:“怎么?他已经先去了?”
“是的,已将及十年了!”
松阳老道不知是惋惜,抑是悲痛,闷声不响的沉默了良久,始感慨的道:“真是该死了!真是该死了!”
他连说了两声真是该死了,不知是在说自己该死啦,还是说臭和尚的师父该死,既像是对臭和尚所说,又像是独说独念,显然,这位老道士对于疯癫鬼之死,似有着无限的伤感和悲痛,由此可知他和疯癞儿的交情不很平凡,就难怪臭和尚会对他一改常态了。
这种情形,看在臭和尚的眼内,也不禁的面现黯然之色,几乎唏嘘出声,泫然欲泣的低垂下头,两人相对缄默了一阵,松阳老道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你师父的毕生素愿,现在有没有眉目?”
“谢谢老前辈的关怀,总算师祖有灵,被弟子寻到了一点线索,不过我还未见过现代掌门人!”
“你这孩子还真有点门道,你师父师祖,两代未能完成的素愿,却被你寻出了,真是难得!”
年锦佩与海彩云站在一旁,见他们迭迭不休的叙起师门渊源,不禁也觉得好奇起来,任她们怎么也想不出这位道士与和尚拉上了交情,而况臭和尚的师门,一向是一个谜,而今这位道士却对于臭和尚的师承来历,似乎知之甚详,随诧疑的向臭和尚问道:“向来不听你谈及师承,仅在明心谷提到过一次,也是未能说出,就住口不谈,现在是否可以说出来听听?”
臭和尚见问,随尴尬的一笑,低头迟疑起来,显而易见的,是仍有着难言之隐,而不愿说出。
松阳老道看他时至今日,仍然犹豫不决,随道:“到现在还不愿说吗?”
臭和尚抬头望天,此际已是星光闪耀,进入了夜晚,尤其适逢月晦之时,故茫茫深夜,除微带呼啸的西风,仍在不停约吹拂之外,其余已全至万籁俱寂之境。
臭和尚的这一仰首沉思,不知他是在回忆,抑是在思索着如何说起,故只是仰望繁星而默默不语。
松阳老道见他虽表沉默,却无拒绝之意,随道:“娃儿们既然想要知道他的师承来历,就先坐下吧,让我告诉你们,不过今后若有机会时,须要替他尽一份力,助他完成数代心愿,姑娘们可愿意如此做?”
年锦佩听这老道先提出条件,便有几分不悦,但继而一想,觉得只要自己有能力相助,何必拒之过甚,况且自己私心的事,尚欲求助于臭和尚哩,于是随道:“只要是对人有益,而于别人无损的事,既是老前辈不说,我们也会自动帮忙的,不然……”
松阳老道微一颔首,不等她说完,即嘉许的道:“姑娘们放心,若是有伤天害埋的事,就是姑娘们愿意做,我也要加以阻止的,只是这件事,却牵涉到别人师门的名誉,故请姑娘们协助外,尚要守秘密!”
松阳老道说完,即回首向丹成喝道:“你带着三位师弟,立刻回转玄都观去,同时路上不准惹事生非!”
那丹成本来也想走近来听听,当脚步方一走动,即发出了一点声音,始被老道想起身后还有四个弟子未去,随立既如此吩咐着。
丹成等四人听师祖如此说,忙应道:“弟子遵命!”
说着,就同三位师弟向老道一躬身,即相率而去,眨眼之间,已去了无踪影。
松阳老道待丹成去后,始道:“远在两百年之前,伏牛山中,住着一位武林健者,在当时的江湖间,论武功已无有出其右者,只是此人很少在江湖走动,放在武林中,并不十分出名,终身深居简出,淡泊名利,过着悠游林泉的生活。
可是此老到晚年,才生下一子,就在这孩子周岁的宴会上,经过一位朋友的恳求,又收了一个弟子,其年龄也仅有七八岁大小。
本来此老不愿意惹麻烦的,怎奈这位朋友竭力推荐,而且词意恳切,才勉强答应下来,可是这位弟子虽年岁不大,却城府极深,一切喜怒哀乐,均不形于面,可说是个极为阴鸷的人物。
没过几年,这位老者已发觉他这位弟子的心性险恶,假若让他把武功学成,将成为武林一个大患,故仅授以普通武功,并未把全部技艺倾囊相授,相反的,对于他那位幼子,则自小就予以伐毛洗髓,锺爱异常。
这种情形,看在他这位弟子的眼中,对于这位师弟,无异芒刺在背,觉得假若没有这位师弟的话,师父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于是,便生心谋害这位师弟,可是师弟终日伴随在师父身边,始终没有下手的机会。
直到师弟已长到十一二岁,不但人出落得乾净异常,且资质也聪慧不群,而文事武功,也都超过他师哥之上,此时他已有十八九岁,对于这件事,更是耿耿于怀,但在表面上,却对师父的恭顺,更胜于昔日。
忽然有一天,他约师弟外出,走到一座悬岩前,出其不意的把他师弟击了一掌,将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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