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赢了天下的人是你,我自然无法违抗你的命令!”柳悠霁冷漠地转头看着水月,深吸了口气道,“也好,我可以让杨轩以奴仆的身份留在父亲身边,但是代价是——南宫飞天的命!”
他倒要看看,杨日尧能不能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亲信被杀?
而慕容烈——那个对自己弟弟深深愧疚的男人能不能对和自己弟弟长得一模一样的杨日尧动手?
说他无情也好,说他残酷也罢——他只是不能让自己的心再这么孤独地痛下去,至少他要人陪!
“你何必呢?”杨日尧咬牙切齿地问,“难道一个错误的终结就一定要是另一个错误的开始吗?”
“你可以不忍心杀害一个无亲无故的南宫飞天,我为什么就不能不忍心把自己的父亲交到那个可怕的男人手里?!”柳悠霁冷笑,异地而处,杨日尧你又何曾能像说的那么潇洒?!
谁说无道之君亡国,只有太过顾念仁义的善君才会被人欺负!
“悠霁,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慕容烈何尝不知道柳悠霁的委屈和伤心,但是一味地追逐过错责任,却不给别人弥补过失的机会,这样的结果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飞天本来就是戴罪之身,如果能以一死成全那对可怜人,飞天乐意之至!”南宫飞天却只是无所谓地笑着拿出匕首,凝视着柳悠霁,“对以前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希望我的死能平复你心底的怨恨,恢复你善良的本性,那才真正是慕国百姓之福!”南宫飞天举起了匕首,就要刺向自己的心口。
“该死的人是你!”一个人影从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角落冲向了柳悠霁,寒光闪过,那竟然是一把带着蓝光的匕首。
慕容烈身随心动,一把推开了愣在原地的柳悠霁,以身挡住了那把抹着毒药的匕首!
为了这个点燃自己重生希望的孩子,他愿意让自己的双手再次染上血腥;愿意让自己蒙受误解和鄙视;那么他还会在乎为他献出生命吗?
只要他能好好地继续生活下去,坚强而不偏激地享受那本来就不该有自己出现的生命。
原来爱情竟然能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心底的安详就像是玫瑰柔软的花瓣——这才是爱情的真正模样吗?
“不!”柳悠霁心惊胆战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慕容烈缓缓倒下,只剩下那个吓呆了站在自己面前还握着匕首的泽萍。
“泽萍,你到底在做什么?”南宫飞天惊讶地喊道。
一瞬间的变故惊呆了所有的人,人们甚至没有看清楚慕容烈是怎么推开悠霁代替他接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像主子这么好的人不应该死,死的应该是那个无道的昏君!”泽萍颤抖着转过身来,对着飞天一笑,“我的弟弟已经学业有成了,我也终于报答主子了,可惜——”
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了,看着围过来的侍卫,泽萍拿起那明显染了毒液的匕首往自己胸口一插——带着满足的微笑离开了人世。
她并不明白上位者之间的纠缠,她只知道对自己的好、供自己弟弟读书、让自己一家以后衣食无忧的就是好人——而好人是应该有好报的。
百姓只求温饱,至于谁是上位者、血统传承是否纯洁……那一切的勾心斗角都无足轻重!
“慕容烈,你坚持住!”放下了怀中的父亲,柳悠霁故作镇定地扶着慕容烈,但是颤抖的身体已经告知所有人他的惊慌失措了。“你不要吓唬我,否则我一定会千倍万倍地吓唬回去!”
他明明应该是恨他的啊,是眼前的男人辜负了自己的信任、欺骗了自己的感情、甚至还用强暴践踏了自己的尊严,那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为什么现在看到他倒下自己竟然会感到揪心的疼痛。
“别担心,我没事。”慕容烈微笑着安抚悠霁,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还害怕什么呢?
“飞天,快帮镇南侯诊治。”在场也许最冷静的人就是杨日尧了,他赶紧拉南宫飞天上前。
回过神来的南宫飞天赶紧扑上前,检查慕容烈的伤口。
“没事的。”慕容烈一边轻轻抚摸着悠霁的发,一边安慰。
但是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已经大限将至——那种死亡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南宫飞天脸色越来越苍白,转头看着杨日尧的眼里是一片死灰——此毒无药可救!
“傻孩子,别忘了我只当你是成就大业的棋子,我是利用你的坏人!”虽然胸口不断地涌出乌黑的血液,但是慕容烈竟然还能缓缓说话——虽然底气不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吗?
“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啊,但是为什么这番话在对方口中说出来竟然会让自己这么心酸?
明知道对方为了自己精心布局、费尽心思,但是却因为无法面对自己轻忽大意导致的失败而迁怒于他。
甚至于把他逼成当天狂放的野兽,用非常的手段侵犯了自己——对于一个有尊严的男人而言,强暴别人同样也是一种无法抹杀的耻辱!
即使到了今天,慕容烈为了保护自己受伤而危在旦夕,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违背自己的心意承认了那根本是子虚乌有的指控,只为了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而面对这样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爱人,自己竟然还不懂得珍惜——直到今天可能会失去他!
现在的柳悠霁只恨自己的不识好歹、懦弱和卑鄙,竟然为了自己心底的懦弱而造成了双方多日来的痛苦。
“如果你死了,我就跟着你死——你休想撇下我一个人!”柳悠霁狠狠地哭泣着,同时威胁道。
“傻子!”听着对方别扭地承认了对自己的感情,慕容烈终于开怀地笑了,“我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幽魂,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你而死是理所当然,但是你不可以!”
“你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你注定要为这个国家、爱你和你爱的人奉献你的一生。”慕容烈轻轻抚摸着柳悠霁的头发,安慰着自己怜惜的小情人。
“我不要失去你!”柳悠霁抱紧慕容烈,生怕只要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我会学着重新相信别人、珍惜感情,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不要让我带着遗憾度过余生!”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双眼已经不能看清楚东西了,双手也无法动弹,慕容烈只能最后吐出这么一句话——
“即使是死,我也不会离开……”
“总裁醒了,总裁醒了!”耳边是嘈杂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快给总裁好好检查,决不能出任何的纰漏!”带着命令语气的声音就像是以前自己最看重的副手。
然后浓浓的睡意让躺在床上的男人再也支持不住地沉睡了。
没错,慕容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重新成为了万人之上的总裁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足以让慕容烈完成很多事情,弥补自己以往的遗憾了。
首先,慕容烈利用自己的关系从牢里把那个自以为杀了自己报仇后,又自动自觉跑到警察局自首的弟弟救了出来。
然后把原本属于弟弟的产业重新交还给弟弟打理,至于那些属于父亲和父亲正妻以及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产业则变卖了,把金钱都捐给了孤儿院——慕容烈无法忘记泽萍同归于尽的抉择,他们也只是希望能拥有最基本的权利而已。
最后就是今天,慕容烈和自己结婚却从未圆房的妻子来办离婚手续。
“为什么?”办好了手续,已经从慕容烈妻子变成弟弟未婚妻的女人凝视着他。
“因为相爱的是你们两个啊。”慕容烈回答得理所当然,这些很简单的事情往往是人们把它想得太复杂而已。
“大哥,谢谢您。”挽着未婚妻的手,刚从牢里出来的男子把所有感激化成这么一句话。
也许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狠毒的大哥竟然会忽然善心大发,把自己从监牢里救出来,并且还还给自己属于自己的产业,甚至还把自己最爱的女人送回自己怀里。自己也曾经因为对这一切的怀疑而寝食难安,但是直到了今天再次牵着未婚妻的手,他的心里才终于踏实了。
“只要你们幸福,那就够了。”多么善良的人,他们竟然都忘了正是慕容烈夺走了这一切原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
弥补过失其实比人们所想象的要容易得多,只要你愿意去做,很多时候对方都会因为你的善意而忘记了你曾经对他的伤害。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幸运,但是至少自己愿意去尝试,就有成功的可能。
“大哥你把所有钱都捐出去了,以后还是和我们一起过日子吧。”男子幸福地微笑着,一边建议。
“不了,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慕容烈笑着摇摇头,潇洒地挥手离开,“你要代替我给她幸福啊。”
看着慕容烈越走越远的背影,女子仿佛明白了什么,低笑着和自己的未婚夫窃窃私语——
“我说大哥一定是有了意中人了!”
“你怎么知道?”
“只有爱情能让人变得那么温柔啊。”
“难道说是医院里的护士吗?要不,我们去帮忙?”
“傻瓜,爱情这东西能帮忙的吗?”
“对噢。所以我就一定要听大哥的话,给你幸福就OK了!”
“喂,你抱着我做什么?别转,我头晕,快放我下来啦!”
身后依稀传来小情人们的欢笑,慕容烈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己已经在没有任何牵挂了。
“喂!”一个天籁似的声音唤醒了沉睡的慕容烈。
慕容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雪白的空间里——完完全全的雪白,没有一丝杂色。
自己明明是因为按耐不住对柳悠霁的思念,割脉自禁以求能回到水月的身体里——难道说自己失败了吗?
“这边啊!”那个声音似笑非笑。
“你?”从沉思中惊醒,慕容烈转过头去竟然看到一张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脸。
“是我!”雪衣男子轻笑着,带着凡尘没有的风姿,“真正的水月。”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谁?”慕容烈震惊地看着仙人般的水月。
“这里是我的空间,而我就是我。”水月依然微笑着,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详感觉。
“你成仙了?”在水月的日记中仿佛只有诵经念佛,也许他真的得道成仙了!
“我本来就是仙。”水月眉头一皱,低声嘀咕道,“如果不是和那个无聊的家伙打那个无聊的赌……”
“总之,你代替我完成了原本应该由我来完成的事情,我欠你一个人情。”快速地恢复了淡然的神情,水月笑道。
“我要回去。”既然对方承认欠了自己人情,慕容烈也就不打算客气,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回去?重新成为那个无能的柳悠霁的情人?”水月满有兴趣地追问,“你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上那个懦弱的男人?”
一个任由自己母亲做主,不管男女只要“有用”就一概当作“妻妾”——最可笑的还是虚伪地要男宠们穿上女装掩饰这种肮脏的荒谬——收入后宫的男人真的值得别人为他超越生死?
“你明知道他的身不由己。”慕容烈强忍着怒气道。
年纪尚幼、羽毛未丰的柳悠霁除了接受那么难堪的局面之外,难道还能正面反抗自己的母后不成?
恋爱中的男人果然是无法理喻的——别以为自己不知道慕容烈刚成为“水月”时不也是鄙视柳悠霁的心态。
“你想清楚,一旦决定了就不能回头了。”水月叹息着,反正他只是还慕容烈个人情,至于以后就不再是自己的事情了——仙人要做到无欲无求的淡漠就要必须比凡人无情。
“我确定!”慕容烈点点头,自己已经不可能放下那个孩子了。
“好吧,如你所愿。”这个男人为了重新回到柳悠霁身边而不惜以生命作赌注,如果不是遇上自己的话,他还真以为自己能那么轻易超越生死在时空间“旅行”?
不过也罢,当初因为自己听到了他的祈求所以让他成为自己在慕国的替身,成就了他和柳悠霁之间的缘分,现在由自己把他带回柳悠霁身边似乎也是那么理所当然。
“你自己好自为之了。”水月带着冷漠的笑意点头,算是答应了慕容烈的请求。
“烈,你要醒来了吗?”那个激动的声音好像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自己回来了么?
“飞天,你看看他,他的眼皮刚刚的确是动了!”
“也许是王您看错了……”那个叹息又是谁?
“可是……你看,他的手指也动了!”
我回来了,我很快就会睁开眼睛,你等我——
因为刺眼的眼光而从沉睡中醒过来,慕容烈坐起身来迎接新的一天。
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布置,慕容烈试着扶着床沿站起身来。
浑身乏力,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似的。慕容烈苦笑着摇摇头,慢慢走到门口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门。
他终于回来了,回到悠霁的身边了!
灿烂的阳光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转过头来朝慕容烈微笑着道:“你终于醒过来了,烈?”
“悠霁?”慕容烈吃惊地抢上前几步,抱着那个已经垂垂老矣的悠霁,“你怎么?”
“你这一睡,已经睡了五十年了啊。”老年悠霁唏嘘地道,“不过幸好,我总算还是等到你醒过来的这一天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慕容烈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在现世割脉自杀回到这里的结果竟然是——
那自己还回来做什么,干脆直接到阴曹地府和悠霁重逢,再一同转世好了!
好恨,好恨苍天竟然这么戏耍自己!
“吓到你了!”本来陀着背的老年悠霁忽然蹦得老高,欢叫着道。
“不是我说你,若不是这个家伙刚醒过来神志不清,像狐狸一样的他哪里能那么容易被你骗过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转角处竟然走出了年轻的杨日尧。
不是已经过了五十年了么?为什么杨日尧还是那么年轻?
慕容烈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皮肤依然光滑,那么说——变老的只有悠霁一个人吗?
“病人才刚醒过来,可禁不起王这么折腾啊。”跟着笑声走出来的还有魅力依旧的南宫飞天。
“你们?”慕容烈摸着自己的面容,顺便掐了一下——痛!自己的神志应该是清醒的啊,为什么会看到不同时空的人呢?
“好了好了,别掐了。我是在耍你呢!”“老年”悠霁一手拉着慕容烈继续自虐的手,一边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