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神索千里勃然变色,又见他拿自已的旱烟管旋个不停,分明是奚落自己,口中发出狂笑,狂笑声中身形疾出,抖掌猛劈,吐劲凌厉,哪知怪少年也不接掌,只将身形错开掌圈,旱烟筒如风的点到索千里的右掌背“少谷”穴。
索千里只觉手背一麻,慌不迭地撤掌闪后三尺,睁着绿豆眼惊疑不止,忖道:“这小子端的出手奇快。”
怪少年也未欺身再攻,只笑道:“索千里,找一个僻静之处,再拼生死如何?”
闹海蛟刘海这时忽道:“既是两位交手不愿被我们见到,那么我们全部撤走好了。”
怪少年笑道:“如此甚好。”
登时众人全部撤走,只留下四支火炬斜搁在柱旁,冒出熊熊火焰。
这时怪少年却望着索千里沉声道:“鸠怪,这样总可以施出你那“罗喉煞功”吧,少爷真想见识一下。”
鸠神索千里一脸怒容,猛地出掌,闪身,刹那间满场都是索千里身影,掌势如电,望那怪少年周身大穴罩来。
怪少年一见,心笑这鸠怪真火了,施出这迷离幻影掌,这迷离幻形掌虽未见过,但却听过,是一种玄门最高无上的掌法,身法与掌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掌力吐出劲气,似狂澜卷涛般往对方罩压。
怪少年存心试试索千里是否是害母的仇人,于是长啸一声,身形拔起,陡地一变神龙旋空,绕飞三匝,头部微微仰着,双臂内屈肩部张开,将索千里身躯全部罩住。
索千里本想“迷离幻形掌”,可以克制怪少年刚才所用的怪异身法,只要被掌劲罩住,恰如被渔网兜头蒙上一般,无论你身法怎么快,掌劲也如附骨之蛆随着移动,他出掌如风,眼看就要罩住,哪知怪少年眨眼即凌空拔起,施出一种神龙身法,脑中思想如电光地一闪掠过,猛然忆起一人,不禁闪出一丈开外,狞喝道:“追魂判谢文是你何人?”
怪少年哈哈大笑道:“你这鸠怪眼力倒不差,”身子猛往下沉定注,又道:“少爷就是追魂判的传人,今晚要看看你能否逃出少爷的九十七式飞龙掌下。”
索千里暗暗心惊,冷笑道:“追魂判昔日就是我老人家掌底游魂,谅你能有多大火候能耐,胆敢无礼。””
怪少年这才判定索千里确是父亲仇家,于是也不再说,双足着地,人又飕地升空,两臂一招“云龙抖甲”撞往鸠神索千里。
怪少年一经施出追魂判当年雄傲江湖的九十七式飞龙掌,这掌式威力就在于云空翻击,足才一沾着地,复又上腾,远远看去,真似神龙逞威,张牙舞爪,翻云覆雨,夹着满天巨飙。
鸠神索千里仍然仗着迷离幻形掌对敌,但怪少年全是由上空凌下出手,身形不由挫短一尺,仰面吐掌,这样打法,索千里殊感十分的费劲,转眼半个时辰过去,索千里不禁颈项两处微微发酸暗道:“不好,这样下去,不要被这少年取了巧去。”’墓地弯腰一拱,赠地窜出三丈,恰巧避过怪少年一招“金龙吐爪”、只是劲风在耳旁掠过,数十根仅存的鬓发,被他连根扯掉。
索千里窜出后,怪少年身形已然坠定,面向着索千里露出轻视颜色。
索千里两眼凝视怪少年,两掌十指微屈作扑击形状,头顶不断的白气缕缕冒出,面部肌肉不住地浮凸,神情真象新近出土的僵尸模样。
怪少年见状,知道索千里要施出他那“罗喉煞功”,忖道:“这也好,我不免诱他出掌。”这时索千里“罗喉煞功”已运布周身,双目吐出淡绿色光芒,一步一步向怪少年逼来,双掌也同时吐出一般奇热的潜力,将怪少年整个身躯罩住。
怪少年也一步一步缓缓退后,退至祭坛护栏处,无可再退了,也不闪避,反而止住不动,索于里只当他惧怕自己“罗喉煞功”,面现狞笑,距离移到不足两尺处,喉间发出一声厉吼,两掌似风赛雷地猛往怪少年胸前按到。
陡然间,怪少年身形猛往下挫,索千里双掌竟接实在护栏上,啪的一声,打得火星四射,石上端端正正显出两个手印,其中一个宛然七指,两只掌印显得特大,只为罗喉煞功一运聚手掌,顿现粗胀,这是自然之理。
怪少年身形下挫,只一晃便到了索千里身后,见这七指手印,无疑地他就是害母的仇人,热血又是一阵沸腾,两目露出杀机。
索千里双手打在护栏麻石上,即心知要糟,霍地一鹤冲天,双足一划,侧身飞出两丈外,落定身形后,依然双掌作势。这时怪少年却一步一步欺向身前。口中沉声问:“当年嘉陵江畔渔村,掌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是你这老狗么?”
鸠神索千里狞笑道:“不错,那次却幸被谢文小辈躲过,”话声中罗喉煞功再度发动,双掌突出,这一次可用上了十成劲,一股极热的罡风又复向怪少年当胸劈去。
怪少年微微轻笑,笑声森冷之极,翻腕抖掌就往来掌迎去,索千里顿感自己发之‘罗喉煞功”被对方强劲震了回来,心念还未转,眼目一黑,身形却被绝伦无比的气柱撞得倒飞出去。
索千里内功精湛,碰在阶石上,只闷哼了一声就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就往外窜去,怪少年身形更速,闪电似地伸手抓住索千里双肩,“克察”声响,索千里两只手臂,登时齐肩卸下,又复翻腕点了索千里九处阴穴。
只见索千里额角冷汗豆大冒出,面部肌肉一阵扭缩,似在疼苦不堪,无奈出声不得,怪少年一点怜悯之容都没有。尚冷笑道:“索千里,我叫你死得明明白白,告诉你,少爷就是追魂判谢文的后人,我这‘七日搜阴断魂’手法,任你天神不凡,也解救不了,少爷存心要令你慢慢疼苦死去,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罢,晃眼就消了形踪,祭坛边四支蔑条桐油火炬已将燃尽,只剩下不足一尺长尾截,发出毕剥的声音,这是火炬竹条行将松散的前奏,转眼,竹条散了一地,火焰顿减,仅余下一点点昏暗的红光,慢慢的寂灭,祭坛恢复了自然的黑暗。
晨曦初上,河间至任邱小道上来了一个姿容俊秀,神采奕奕的少年书生,手持着一把措扇,漫步闲游,看似与常人步伐无异,其实甚快,转眼就走出了三五十丈。
这少年就是怪手书生谢云岳,他为了避免形迹显露,不由大道去京,反沿滂沱河,斜取河间府,由小径去任邱,经霸县固安,进丰台入京,他从昨晚击毙鸠神索千里后,返至客栈取了行囊连夜起程,黎明时,巳自越过河间府。
二十里铺在河间府正北方,隐蔽于一片参天古树中,其实是一个小村落,不过有一条四五十尺的街道,因为二十里铺是通任邱的孔道,来往的骡车客商还不少,使这街道增添了几分热闹。
街头上有一家卖酒茶的小店,门首瓜棚架下,设有十几幅座头,卖些酒茶,酱干,卤牛肉、馒头等吃食东西,专备过往客商打尖食用,内面尚有栈房十数间可供歇宿。
这时,座头上有四五拨人先谢云岳而至,谢云岳走来找一个比较干净的座头坐下,只见过来招呼自己的是一个须发苍白的老者,面色姜黄,不停地咳嗽,似有宿病缠身,语声沙哑,所不同的,眼神分外清澈,老者问道:“客官,要点什么东西吃吗?”
谢云岳笑道:“老人家,在下走了夜路,腹中有点饿了,可有什么现成东西,随便拿来充饥即可,不必费事。”
“老头哦了一声,连说有有,遂望内面用沙哑喉咙叫道:“婉儿,搬十个馒头,一壶酒,昨晚留下的二斤牛肉,一并送给这位客官用。””
里面屋内回了一卢“爷爷,这就送来了。”声带甜脆,脆得十分好听,似是一个小姑娘语音。
老者带笑向谢云岳招呼道:“客官,你请稍坐,我那小孙女在后面生火,很快就会送上”。又含有深意地望了谢云岳一眼,咳嗽两声,转身往那靠着街旁一把竹躺椅中躺下,微闭双目,似是在养神。
谢云岳移眼打量棚内四五幅座头中食客,大都为肩贩土著,其中一幅座头上坐着两个四十上下浓眉巨目劲装的中年汉子,甚是打眼,肩头上都插着厚背泼风刀,一面喝酒,一面不时瞧在那老者脸上,口角泛出一丝冷笑之容,谢云岳看在眼里,不禁微微起疑,忖道:“这老者莫非也是武林中人,看这两汉子似是有为而来。”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银铃的声音:“爷,吃食东西送来啦,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啦。”
谢云岳急转面一瞧,不由得眼睛一亮,只见眼前立着的是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虽是粗布衣服,却掩不住她那天然秀丽,俏睑泛出刚成熟少女的苹果红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看自己脸上,双手托着一方托盘,盘中的馒头正冒热气,可不是刚刚起笼的吗!
那姑娘见他猛一转睑,对方一双俊目,闪着炯炯光焰,正与自己目光相触,像一道电光般地传遍了全身,芳心砰然乱跳,粉睑上红云顿起,疾将臻首低下一笑,纤手把食物一碟一碟地搁在桌后,柳腰一扭,翩若惊鸿般闪入内。
谢云岳心无遐念,只觉这小姑娘长得十分的秀丽,此时忽听得那旁二个劲装汉子低声互语道:“老大,想不到这病老儿有一个长得水葱般的小妞儿咧!”
“哼,你又犯上老毛病了,只等杨山二鸟一来,迟早还不是你口中之物,急什么!”
谢云岳徒然一惊,这不是指那小姑娘么,嘿,敢情两人一定是下三门淫贼,有我谢云岳在此,准要你们好看。
那老者似是听见他们两人的说话,微微变色,两眼启开望了两汉子一眼,后又闭上,目光如电闪一般,哪有半点病况。
一个时辰过去了,老者躺在椅上,似乎是睡着了,先前不停地咳嗽,暂时是寂然无声,食客全都离此启程望那任邱县而去,丢下了散碎银子留在桌上,只剩下两个劲装汉子,及谢云岳三人,静静地饮茶。
那两个劲装汉子不时东张西望,神情急燥不堪,口中自言自语地咒骂着。
门内冲出一个六七岁的男童,玉琢似的可爱,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像墨珠一样清澈,满脸稚气,口中不停地嚷叫:“爷爷,爷爷”,刚才惊鸿一瞥的姑娘跟着那男童追出,一眼看见谢云岳还没走,似乎一怔,不由地慢下步来。
那老者被他孙儿吵醒,睁开眼一抱在怀,笑问道:“青儿,是不是又淘气,把姊姊惹火了?”
男童嘟着一张小嘴,说道:“爷爷,青儿并没淘气呀,只是多吃了一个馒头,姊姊就要打我手心,爷爷,你说姊姊坏不坏?”
那老者呵呵大笑起来,声音宏亮之极,姑娘走近前,说道:“爷爷,你咳嗽还没好嘛,怎么您老人家又笑起来了。”说着,将那男童抱过手中,老者长叹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两个劲装人汉闻得老者笑声,不由变色,忽然远处发出数声清啸,渐由远而近,霎时,来了四人,均是疾驰而至,足不扬尘,轻功极佳。
小姑娘见状,面现惊容,不由退至谢云岳桌边,谢云岳即笑道:“姑娘,把你弟弟交给我吧。”
姑娘回首凄然一笑,当即把手中男童递过,说道:“大叔,你最好抱我弟弟去门内避躲,这批坏人都是冲着我爷爷来的,说不定有什么凶险。”
谢云岳摇头笑说:“无妨,姑娘自己当心就是了。”
姑娘笑笑,一晃身,就到了老者椅后,老者依然闭上双眼,似不知身外暴风雨即将来临。
四个匪徒一排秋雁般立在老者竹椅前五尺外,面呈狞笑凝视着老者,姑娘闪在老者椅后时,四匪睑上突变淫邪之色,先前来的两个劲装大汉,泼风刀已持在手中,紧张地立着,似防着老者突起发难。
四匪中一个瘦长个子,突然发话:“傅六宫,你不要装死卖活,俺贺德彪找你五年了,识相的,快献出那本拳经,还可饶你一条老命。”
只听得老者喉间发出一声暴雷似的大喝,双目陡启,纵身从那椅上飞起,两手当胸望那四匪徒狂飙般撞击。
四匪猝不及防,被掌风懂得身形一歪,那老者也窜离二丈开外,旋身怒目,不住地喘息着。
婉姑娘一见大急,窜在贺德彪身后双掌蓄劲猛劈,贺德彪闻风知变,急撤步挫腰,两手急旋往上一托,婉姑娘柳条似的身形被他一托,弹在半空,姑娘武学也自不弱,凌空来一个“细胸巧翻云”双腿一曲,柳絮般落在老者身侧。
老者怒道:“婉儿你怎可轻率出于,快护着青儿要紧。”
婉姑娘星目含泪,唤了声:“爷爷。”
只见那老者两目威棱逼视,喝道:“怎不听话,快去!”喉中又发出喘息,接着又是数声呛咳,婉姑娘无可奈何,怒视了群匪一眼,缓缓退在谢云岳身前。
那男童在谢云岳怀中,不时地叫着大叔,问长问短,谢云岳手抚摸着他的小脸庞,口中漫应着,双眼注视着当前的形势。
这时,贺德彪浓眉一扬,狂笑道:“傅老儿,想当年你虽然幸而漏网,也被贺某一招红砂掌击得重伤,红砂掌下难有一人逃命,无药可救,你仗着内功精湛,苟延五年之久,也算了不起,如今被贺大爷找着,还有何话说,你愈动真气,愈自找速死,不要执迷不悟,赶紧献出拳经,在杨山二鸟面前,今日只有这次好说话。”
那老者喘息己住,嗓音又变沙哑,说:“贺德彪,你体仗人多,我老头子还未必就怕你。”
谢云岳一听傅六官嗓音,就知真气耗损过度,红砂掌伤淤积体内,若再用真力,必然喷血而亡,他不能坐视不救,低声唤道:“姑娘,你抱着青儿”,匆匆递在姑娘手中,手指虚空急点两下,那两个持刀劲装汉子,刹那间仆倒尘埃,扑通两声大响,震得地面尘土飞扬,后来四匪闻声大惊,旋身见着两人情状不由猛然怔住,瞪着贼亮眼睛瞧着谢云岳脸上。
谢云岳含笑走在贺德彪身前,说道:“我虽未听明你们来此寻仇原因,只看你们气势汹汹,凌欺身染重病老翁,一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少爷重述你一句话,识相的,赶紧挟起尾巴滚,少爷面前,今日也只有这次好说话。”
贺德彪震于面前少年的气势,不禁慑慌不语,突闻贺德彪身边一匪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