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剑客无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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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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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寻欢笑道:“吕凤先的武功,已绝不在任何人之下,若连他也躲不过你的剑,只怕世
上就没有别人能躲得过?”
  阿飞道:“可是……我却觉得这次胜得有些勉强。”
  李寻欢道:“勉强!”
  阿飞道:“我出手已不如以前快了。”
  李寻欢道:“谁说的?”
  阿飞道:“用不着别人说,我自己也能感觉得出……。”
  他目光还停留在吕凤先身影消失处,缓缓接着道:“我觉得他本可胜我的,他出手绝不
该比我慢。”
  李寻欢道:“他武功的确很高,甚至也许比你还高,但你却把握住了最好的机会,这才
是别人绝对比不上你的地方,所以你才能胜!”
  他笑了笑接着道:“所以吕凤先虽败了,也并没有不服,连他这种人都对你服了,你自
己对自己难道还没有信心?”
  阿飞终于笑了。
  对一个受过打击的人说来,世上还有什么比朋友的鼓励更珍贵?
  李寻欢笑道:“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该庆祝……你喜欢用什么来庆祝?”
  阿飞笑道:“酒,当然是酒,除了酒还能有什么别的?”
  李寻欢大笑道:“不错,当然是酒,庆祝时若没有酒,岂非就好像炒菜时不放盐……”
  阿飞笑道:“那简直比炒菜时不放盐还要淡而无味。”
  阿飞睡了。
  酒,的确很奇妙,有时能令人兴奋,有时却又能令人安眠。
  这几天,阿飞几乎完全没有睡过,纵然睡着也很快就醒,他总想不通自己在“家”时怎
会一躺下去就睡的像死猪。
  等阿飞睡着,李寻欢就走出了这家客栈。
  转过街,还有家客栈。李寻欢突然飞身掠入了这家客栈的后院。
  三更半夜,他特地到这家客栈中来做什么?
  已将黎明,后院中却有间房还亮着灯。
  李寻欢轻轻拍门,屋里立刻有了回应,一人道:“是小李探花!”
  李寻欢道:“是。”
  门开了,开门的人竟是吕凤先。
  他怎会在这里?李寻欢怎会知道他在这里?为什么来找他?
  难道他们两人还有什么秘密的约定?
  吕凤先嘴角带着种冷漠而奇特的微笑,冷冷道:“李探花果然是信人!果然来了。”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接着道:“我早就说过,只要他答应,就绝不会失信。”
  站在吕凤先身后的,竟是铃铃。
  铃铃怎会和吕凤先在一起?
  李寻欢究竟答应了什么?
  灯光昏黄,李寻欢的脸却苍白得可怕,他默默的走进屋子,突然向吕凤先深深一揖道:
“多谢。”
  吕风先淡淡道:“你不必谢我,因为这根本是件交易,谁也不必谢准。”
  李寻欢也淡淡的笑了笑,道:“这种交易,并不是人人都会答应的,我当然要谢你。”
  吕凤先道:“这的确是件很特别的交易。你要铃铃对我说时,我的确吃了一惊。”
  李寻欢道:“所以我才会要她解释得清楚些。”
  吕风先道:“其实用不着解释,我也已了解,你要我故意败给阿飞,只不过是希望他能
因此而振作起来,莫要再消沉。”
  李寻欢道:“我的确是这意思,因为他的确值得我这么样做。”
  吕凤先道:“这只因你是他的朋友,但我却不是,……我简直想不到世上会有人会向我
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来。”
  李寻欢道:“但你却终于还是答应了。”
  吕凤先目光刀一般盯着他,道:“你算准了我会答应。”
  李寻欢又笑了笑,道:“我至少有些把握,因为我己看出你不是凡俗的人,也只有你这
种非凡的人,才会答应这种非凡的事。”
  吕凤先还在盯着他,目光却渐渐和缓,缓缓道:“你也算准了他绝不会要我的命。”
  李寻欢道:“我知道他胜了一分就绝不会再出手的。”:
  吕凤先突然叹了口气,道:“你果然没有看错他,也没有看错我。”
  他忽又冷笑道:“我只答应你让他胜一招,那意思就是说,他若再出手,我就要他的命
。”
  李寻欢目光闪动,道:“你有这把握?”
  吕凤先厉声道:“你不信?”。
  两人口光相视,良久良久,李寻欢突又一笑,道:“现在也许,将来却未必。”
  吕风先道:“所以我本就不该答应你的,让他活着,对我也是种威胁。”
  李寻欢道:“但有些人就喜欢有人威胁,因为威胁也是种刺激,有刺激才有进步,一个
人若是真的已到‘四顾无人’的巅峰处,岂非也很寂寞无趣。”
  吕凤先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也许……但我答应你,却并不是为了这原故。”’
  李寻欢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你当然不是。”
  吕凤先道:“我答应你,只因为你交换的条件很优厚。”
  李寻欢笑了笑,道:“若没有优厚的条件,怎能和人谈交易。”
  吕凤先道:“你说,只要我答应你这件事,你也会答应我一件事。”
  李寻欢道:“不错。”
 标题 
古龙《多情剑客无情剑》
第六十一章 承诺
  吕凤先冷傲的眸子里,突然露出一种寂寞之意——一个人觉得寂寞的时候,就表示他正
在渴望着友情。怎奈真挚的友情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吕凤先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能为他死,他也会为你死,是不是?”
  李寻欢道:“是。”
  吕凤先声音更冷酷,道:“但你已算准了我不会杀你,至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杀你,是
不是?”
  李寻欢默然。
  沉默,通常只代表两种意思——默认和抗议。
  吕凤先瞪着他,瞳孔渐渐松散,突又叹了口气,道:“我的确不会杀你……你可知道是
为了什么?”
  李寻欢还没有说话,吕凤先已接着道:“因为我要你永远欠着我的,永远觉得我对你有
恩……”
  他竟也笑了笑,道:“因为我若要杀你,以后还有机会,但这种机会以后只怕永远不会
再有了。”
  他心里的意思,是不是想以此换得李寻欢的友情?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突也笑了笑,道:“你还有机会?”
  吕风先道:“哦?”
  李寻欢道:“我还要求你做一件事。”
  吕凤先瞪着他,就像是从未见过这个人似的,过了很久,才冷笑道:“你第一次交易还
未付出代价,就想要我做第二件事了?这算是什么样的交易?”
  李寻欢道:“这不是交易,是我求你。”
  吕凤先脸色虽很黯,眼睛却在发着光,道:“既然不是交易。我为何要答应?”
  李寻欢微笑着,他的眸子乎和、明朗,而真诚。
  他凝视着吕凤先,微笑着道:“因为这是我求你的。”
  这句话口答得不但很妙,甚至有些狂妄。
  这本不像李寻欢平时说的活。
  但吕凤先却没有生气,心里反而忽然觉得有种奇特的温暖之意,因为他已从李寻欢的眸
子里看到了一丝友情的光辉。
  这也许就是唯一能驱走人间寂寞与黑暗的光辉。
  这是永恒的光辉,只要人性不灭,就永远有友情存在。
  吕凤先喃喃道:“别人都说李寻欢从不求人,今日居然肯来求我,看来我的面子倒不小
。”
  李寻欢笑道:“我既已欠了你的,再多欠些又何妨。”
  吕凤先又笑了,这次才是真心的笑。
  他微笑道:“有人说,学做生意最大的学问就是要懂得如何欠帐,看来你本该去做生意
的。”
  李寻欢道:“你肯答应?”
  吕凤先叹了口气,道:“至少我现在还未想出拒绝的法子,你趁此机会,赶快说吧。”
  李寻欢咳嗽了几声,神情又变得很沉重,缓缓道:“你若在间年前遇见阿飞,我纵不求
你,你只怕也要败在他手下。”
  吕凤先沉默着,也不知是默认,还是抗议?
  他能以沉默表示抗议,也已很不容易。
  李寻欢道:“你若在两年前见到过他,就会发现那时的他和现在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吕凤先道:“只不过短短两年,他怎会改变得如此多?”
  李寻欢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只因他不幸遇上了一个人。”
  吕凤先道:“女人?”
  李寻欢道:“自然是女人,世上也许只有女人才能改变男人。”
  吕凤先冷笑道:“他不是改变,而是堕落,一个男人为了女人而堕落,这种人非但不值
得同情,而且愚蠢得可笑。”
  李寻欢叹息着道:“你说得也许不错,只因你还未遇到过那样的女人。”
  吕凤先道:“我遇见了又如何?”
  李寻欢道:“你若遇见了她,说不定也许变得和阿飞一样的。”
  吕凤先笑了,道:“你以为我也是个没见过女人的小伙子?”
  李寻欢道:“你也许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可是她……她却绝对和别的女人不同。”
  吕凤先道:“哦?”
  李寻欢道:“曾经有个人将她形容得很好……她看来如仙子,却专门带男人下地狱。”
  吕凤先目光闪动,忽然道:“我已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李寻欢叹道:“你本该猜到的,因为世上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也幸好只有一个,否则
只怕大多数男人都已活不下去。”
  吕凤先道:“有关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的传说,我的确已听过不少。”
  李寻欢凝注着自己的指尖,缓缓道:“阿飞现在总算已振作起来,我不能眼看着他再沉
沦下去,所以……”
  吕凤先道:“所以你要我去杀了她?”
  李寻欢黯然道:“我只希望阿飞永远莫要再见到她,因为只要一见到她,阿飞就无法自
拔。”
  吕凤先又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你本可自己动手的。”
  李寻欢道:“只是我不能。”
  吕凤先道:“为什么?”
  李寻欢笑得很凄凉,道:“因为阿飞若知道了,必将恨我终生。”
  吕凤先道:“他应该明白你这是为他好。”李寻欢苦笑道:“无论多聪明的人,若是陷
入情感而不能自拔,都会变成呆子。”
  吕凤先用手指轻敲着下巴,道:“你为何不找别人做这件事?为何要找我?”
  李寻欢道:“因为别人纵有力量能杀她,见了她之后只怕也不忍下手,因为……”
  他抬起头,凝视着吕凤先,缓缓接着道:“我本就很难找到一个我可以去求他的人。”
  两人口光相遇,吕凤先心里忽又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他似已从李寻欢的眸子里看到了他的寂寞和悲痛。
  那是英雄唯有的寂寞和悲痛。
  也只有英雄才能了解这种寂寞是多么凄渗,这种悲痛是多么深沉。
  吕凤先突然道:“她在哪里?”。
  李寻欢道:“铃铃知道她在哪里,只不过……”
  铃铃已晕过去很久,到现在居然还没有醒来。
  李寻欢瞧了她一眼,缓缓接着道:“你若想她带你去,只怕并不容易。”
  吕凤先笑了笑,悠然道:“这倒用不着你担心,我自然有法子的。”
  阿飞醒来时,李寻欢已睡着。
  在睡梦中,他还是在不停的咳嗽着,每当咳得剧烈时,他全身都因痛苦而扭曲痉挛……
  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
  阿飞这才发现他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都更多了。
  他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年轻的。
  每当他闭上眼睛时,就会显得很憔悴、很苍老,甚至很衰弱。
  他的衣衫已很陈旧残破,已有多日未洗涤。
  又有谁能想得到在如此衰弱,如此僵偻的躯壳里,竟藏着那么坚强的意志,那么高尚的
人格,那么伟大的灵魂?
  阿飞瞧着他,热泪已盈眶。
  他活着,本就是在忍受着煎熬——各式各样不同购煎熬,折磨,打击。
  他但却还是没有倒下去!也并没有觉得生命是冷酷黑暗的。
  因为只要有他在,就有温暖,就有光明。
  他带给别人的永远都是快乐,却将痛苦留给了自己。
  阿飞的热泪已夺眶而出,流下面颊……
  孪寻欢还是睡的很沉。
  睡眠,在他说来,几乎也变成了件很奢侈的事。
  阿飞虽然急着想回去,急着想看到那春花般的笑脸,但还是不忍惊动他,悄悄掩起门,
俏俏走了出去。
  还很早,阳光刚照上屋顶,赶路的人都已走了,所以院子里很静,只剩下一株顽强的梧
桐,在晚秋的寒风中傲然独立。
  李寻欢岂非也正如这梧桐一样,虽然明知秋已将尽,冬已将至,但不到最后关头,他们
是绝不会屈服的。
  阿飞长长叹了口气,慢漫的穿过院子。
  梧桐的叶子,已开始凋零,一片片飘过他眼前,飘落在他身上……
  炉火犹未熄,豆浆,慢慢的啄着。
  他吃得一向不快,慢慢的让这微温的豆浆自舌流入咽喉,流入胃里——一个人的胃若充
实,整个人都仿佛充实了起来。
  他一向喜欢这种感觉。
  自半夜就起来忙碌的店伙,到现在才算空闲了下来,正坐在炉火的余熏旁,在慢慢的喝
着酒。
  下酒的虽只不过是根已冷了的“油炸烩”,喝的虽只不过是粗劣的烧刀子,但看他的表
情,却像是正在享受着世间最丰美的酒食。
  他显然很快乐,因为他已很满足。
  世上也唯有能满足的人,才能领略到真正的快乐。
  阿飞对这种人一向很羡慕,心里实在也想能过去喝两杯。
  但他却控制着自己。
  “也许,今天我就能见到她……”
  他不愿她闻到自己嘴里有酒气。
  这世上大多数人本就是为了别人而话音的——有些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也有些是为了
自己所恨的人——这两种人都同样痛苦。
  这世上真正快乐的人本就不多。
  风很大,砂上在风中飞舞,路上的行人很寥落。
  阿飞抬起头,目光移向门外时,正有两个人自门外走过。
  这两人走得并不快,行色却似很匆忙,只管低着头往前赶路,连热豆浆的香气都未能引
动他们转头来瞧一眼。
  前面走的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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