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找死。”绿衣女人一横手中剑,直刺过去。
何笔没有亮剑,因为他根本没有带剑,他出掌去迎,挡住了对方的剑招。笑道:“别忙,我还没有问你是谁呢?”
绿衣女郎轻哼一声道:“好,让你死个明白,老娘就是俏罗刹。”
何笔笑道:“哦!你就是大老婆呀?叫什么蓉蓉的,可对?”
绿衣女郎正是俏罗刹易蓉蓉。
她闻言俏目一瞪,猛地一提劲,挥剑就斩。何笔在这时,方亮出一柄小剑,迎了上去,剑竟削断了易蓉蓉的剑尖。她心中一惊,方一怔神,何笔拍出一掌,正拍在易蓉蓉的胸上。
蓦地,易蓉蓉向后疾退十几步,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倒在地上,受伤不轻。何笔却笑道:“大老婆,对不起呀,你该歇歇了。”
闪身过去,顺手点了她的死穴。
就在这时,从山坳中冲出来十几个黑衣壮汉围上了何笔。一名身着翠绿劲装的女子,娇叱道:“大家一起上,他敢伤了大夫人,废了他!”
那十几名黑衣汉子闻令呐喊一声:“杀——”
何笔闪到了那翠绿劲装的一侧,探手扣腕,笑道:“借剑一用!”已夺下那女子手中长剑。那十四名黑衣壮汉,十四件兵刃如狂风卷到,扑了个空,又见他夺下七夫人手中长剑,方一惊怔,何笔已探剑扫了过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过,十四壮汉向后疾退七八步。
何笔横剑在胸、哈哈笑道:“凭你们也敢和本帮主动手,滚吧!”他说着,仗剑向前行去。
那十四名壮汉,乃是老虎山桑金魁手下的十四只“狼”,平常凶残强横,才会被人称之为狼。现在遇上了何笔,被他那气势所慑,步步后退,竟然成了鼠。七夫人高呼道:“河西存亡,在此一战了,拼了吧!”
“杀——”回山绕谷的一阵杀声响过,刀光血影中,十四只狼,已有两只狼倒毙。
何笔仍然面含微笑,那天神剑法太玄妙了,加上他何笔也完全是为酬知已拼命而来,手下绝不留情。他环视了四周一匝,又仗剑前行。
十二只狼凶残成性,随着一阵杀声又从四面攻杀了过来。
何笔的天神剑法,幻起漫天剑影,飞舞在十二狼的围杀之中,惨叫声合着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十二只狼,一个接一个地倒在砾石黄沙中。
狂风夹着翻飞的黄沙,弥漫了落鹰峡口。
那些搬运木材的河西四十八寨的弟兄,已潜迹无踪,因为无人添加木材,谷口的火焰倾刻化为青烟。
何笔虽然身上沾满了血,但他仍然笑意盎然,没事人儿似地,迈步向谷口走去。谷中的浓烟,渐渐地稀薄了,但仍看不清几尺外的景象。他激动地大的道:“纪姐——纪姐——快出来呀!大火已经熄了!”
声音悲壮而凄凉。他喊了几声之后,没有回音,一阵失望使他无力地靠在崖壁上。但当谷中溢出的浓烟,熏得他眼中流泪的时候,他恍然大悟了。明白敌人恶毒的计划,是要以浓烟来熏死纪雯和她手下的蓝衣武士。他调足了一口气,正待冒死闯入谷中的时侯,突然听到谷中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从烟翼中奔出来十几个狼狈不堪的人来。
这十几个人一冲出谷来,一个个披头散发,双手抚眼,咳嗽不止,接连倒卧在乱石堆上。何笔上前注目细看,认出了那为首奔出来的,乃是纪雯。
何笔情急之下,扑了上去,抱住纪雯的双肩激动地叫道:“纪姐——纪姐,纪姐,你终于出来了!”
纪雯慢慢拨开覆在额上的乱发,张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何笔,凝视一阵,突然身子一软,正个倒在了何笔的怀中。何笔抱着纪雯,先用自己的那沾满血污的衣袖,为纪雯拭去睑上的烟尘,再又向一名蓝衣武土问道:“老陆,怎么样了?”
那位蓝衣武士名叫陆天虹,乃是天命庄的总管。因为何笔在天命庄住过一段时间,两人倒很熟识。
他一听到了何笔的招呼,侧过身来,扶着何笔肩头,一阵急剧的咳嗽,吐出了两口黑色浓疾,道:“完了,全完了,四十八名蓝衣武士,全部被浓烟活活地呛死了。”
何笔叱道:“你胡说什么?看,这里不是冲出来不少人么?”
陆天虹喘着气道:“我——我看不清楚!”
何笔数了数冲出来的人,道:“老陆,我告诉你,冲出来十一个!”
陆天虹忽然道:“何少爷,你没有被烧死呀!你是怎么来的?”
何笔笑道:“我是星宿下凡,人间凡火,怎能烧得死我,少废话,咱们得快些离开此地。”说着,何笔就从被他杀死的十四只狼身上,挖出了数丈长的绳索。
那十一名蓝衣武土,在调息了一阵之后,虽然双目失明,精神却恢复了些,他们自然也听到了何笔和陆天虹的说话声。
何笔命夏冲将绳索系于十一个人的腰间,他一手系着绳子,一手抱着纪雯,拖着疲乏的步子,自开了落鹰峡。
何笔知道,如果走官道,还是逃不过敌人的追击,于是,他决定走山路。这一带高山连绵,一行十几个人,艰难地挣扎着,摸索着前行。
傍晚时分,何笔他们在一条山涧分停了下来。他如释重负地把手一松,噗通通,十一名蓝衣武士,齐声倒在地上。
纪雯此刻也醒了,经过一阵调息,视力已恢复了一些。她蹒跚地走到山涧边,伏在一块岩石上,俯身捧起溪水,洗去脸上的污垢。
那些武士们,也全部下了水,不过,他们谁也无力清洗自己,只有躺在水里泡着。何笔见状,招呼了一声陆天虹,两人跳下涧去,为他们清洗。纪雯也取出了丝巾,为武士们洗去脸上的污垢,她一面洗,忍不住垂下泪来。她想到四十八名武林高手,四十九匹骏马,都被浓烟卷走了,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心中充满失望与悔恨。
她清晰记得,为了替何笔报仇,要攻打桃花庄,误入落鹰峡,进入不久,谷中即升起了熊熊烈火。他们驰马前奔,哪知,峡谷的一端也被敌人以火封住。正在他们商量如何脱险的时候,谷中却突然冒起了股股浓烟,马匹首先不能忍受,大家只好找寻烟少的地方。可是,那烟越来越浓……以后,他们就到处躲避。渐渐的,他们失去了神智,功力较低的,一个个倒下去了。眼看着,他们将全都此劫难逃。突然谷中荡起了何笔的声音。
这几声呼叫,唤回了他们的心智,本能地顺着峭壁摸索,竟然得以脱险。
纪雯望着何笔这位诡异的少年,不知是爱他、恨他、还是气他,心说:不是为了你,还不会败得这么惨。可是,她又想,不是何笔的出现,恐怕就真的完了。
那十一名蓝衣武土,在经过一阵漱洗之后,都渐渐地清醒过来了,视力也稍有恢复。
山谷中空寂幽静,渺无人迹,只有那潺潺溪水,给人一种怡然的感觉。
何笔到树林中,摘了些野果。大家吃了点东西后,精神逐渐好了起来,他才将自己的经过说给纪雯听。
纪雯听得十分仔细,气愤地道:“想不到她们如此卑鄙。”
何笔笑道:“幸好十八夫人只来了三位,如果全来的话,我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陆天虹接口道:“不能这么说,对付一般江湖人物,三位夫人和十四只狼,已经是够了,他们作梦也想不到你会赶去。”
何笔笑道:“那十四只狼的确很难缠,他们的武功,大概不会弱于你们蓝衣武士。”
纪雯闻言之后,眼圈又红了,幽幽地道:“弟弟,你如此地舍命相救,我天理帮不知如何报答。”说着,身不由己地将头埋在何笔的怀中,呜咽起来。
何名从未看过她落泪。纪雯在何笔的心目中,一直都是完整的、圣洁的,她是一切美好的化身。他把纪雯当作了武则天。因为何笔从小就在广元宝济专长大,那宝济寺就是武则天的庙。他不知武则天的轶事,他认为武则天是一个女人能当上皇帝很了不起,也很漂亮。所以,他在向人家报万的,后面才加上一句“倾国倾城”。
这时,纪雯不住地伏在他身上痛哭,一种关切与同情的情感油然而生。他心想:武则天不知是否会哭。他忙道:“纪姐,快不要这样嘛!你帮我也不止一次了。”
他这样一说,纪雯默然了,不过泪仍未止。她想:自己若与何笔的袒荡胸怀相比,却显得太虚伪了。自己帮过何笔,也救过何笔,其实自己的用心,无非是笼络他,得到这个武林高手。就是这局面,也是自已制造的。本意要使何笔四面受敌,逼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自动投向天理帮。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结果弄巧成拙,一错再错,几乎全军覆没。
夜幕缓缓地垂落下来。
纪雯等十几位江湖儿女,躺在涧边大石上已疲惫地睡去。何笔却坐在山中一块危石上,为他们守夜。
夜,静静的,溪水潺潺。远山和树林的轮廓,模糊了,成为一丛丛黑的影子。
何笔这时想到了长安,胡芃和肖兰的情形,不知如何了。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纪雯走到他身边,轻声地道:“弟弟,让我守一会儿,你去休息吧!”
何笔笑道:“不用了,你应该多休息。”
纪雯道:“我已经好了,只是胸口还闷闷的,无法入睡。”
何笔笑道:“那咱们就聊一会儿吧!”
纪雯侧身坐在了他身边道:“刚才你在想什么?”
何笔道:“我在想长安天命庄的事。”
纪雯道:“那里都重建好了,比从前更富丽堂皇了,有什么好想的?”
何笔笑道:“十八夫人要分兵去袭天命在,被我截下她们的飞鸽,先知道了消息,我让少来和少碰,回去支援了,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纪雯笑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在我离开时,已经妥善地安排好了。”
何笔笑道:“那就好。”
纪雯道:“你既然这么关心天理帮,为什么不加入本帮呢?”
何笔笑道:“我不愿加入任何帮派。”
纪雯进问道:“那你今天不是拼命为天理帮效了力么?而且还杀了这么多人。”
何笔笑道:“那是为了姐姐呀!士为知己者死嘛!在那种情况下,我没有别的办法呀!”
“土为知己者死。”何笔总算说了一句正经话,但是这句话听在纪雯耳中,就象一柄千斤重锤,击中了她的心坎。她深深愧疚于自己的虚假与做作,忍不住地自那仍旧红肿的眼角淌下泪来。何笔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落泪。
纪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弟弟,夜深了,你去睡一觉,让我来守吧!”
何笔无可奈何地离开她,找了一块平坦大石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吃了些野果后再次上路,劫后余生的他们,更加觉得生命的可贵。
山路迂回盘旋,纪雯前导,何笔殿后,十几名蓝衣武士,仍然气息虚浮,走起路来还是蹒跚无力。
不到百里的路程,他们走了一整天。
几天后,他们回到了天命庄。天命庄的庄院,静情情地座落在一片花海中。
突然,了望台的守望弟子,吹起了一阵鸣鸣的牛角声。
随着那牛角声,本来看去是毫无人迹的庄院,顿时活跃起来,巨木架成的栅门,由两名壮汉绞动绞盘。一个绿衣女子,领着二十几个手持兵刃的汉子,从大厅中走了出来。她望着了望台上的寻望者,挥动的旗语,喃喃地说道:“来人共是十三个人,大家快准备了。”那二十几名汉子,闻言立刻散开,奔向各自的防守之地。
就在这时,那守望的弟子,沿着绳梯,飞速地下来,边跑边喊叫着道:“兰姑娘——少帮主回来了。”
那绿衣女郎正是肖兰。她一听说少帮主回来了,忙道:“还有谁?”
那名弟子道:“看不清楚,好象还有何少爷吧!”
肖兰兴奋地跑到栅门处,胡芃也闻讯赶了来,两人守在栅门口,等着迎接她们少帮主。
那守在栅门的天理帮弟子,正在聚精会神地架好了强弓硬弩,预备阻击来犯的敌人。肖兰、胡芃二人一到,壮汉一齐行礼。
这时,纪雯等一行人,已经到了栅门外。
肖兰、胡芃二人从栅门的缝隙里往外一望,她们的心定了,几天来,她们在担惊受怕中度日子,总算熬过去了。在肖兰的吩咐下,栅门缓缓地开了,纪雯领着十一名蓝衣武士,鱼贯地进入天命庄,何笔走在最后。
肖兰、胡芃双上前,跪了下去,痛哭失声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婢子等急死了。”
纪雯一手一个拉起了两人,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哭个什么呢?”
肖、胡二女,破涕为笑:“人家心里高兴嘛!”
纪雯叹了一口气道:“唉!此一战如不是何笔赶到,几乎全军覆没,两位妹妹,这几天劳你们费心了。”这时,陆天虹领着那十名劫后余生的蓝衣武士,进去休息。何笔也进入大厅,他却若无其事地赞赏着天命庄道:“嘿!不错,不比皇宫差,武则天也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殿堂。”
肖兰倏地转身过来,白了他一眼,娇叱道:“你就会胡说八道!”
何笔笑道:“不、不、九道!你们在谈什么?”
肖兰笑道:“能谈什么?还不是谈你舍身救人的事。”
何笔最受不得恭维,被人一恭维,他就疯了。这时,老毛病当然改不了,闻言哈哈大笑道:“凭咱吃喝帮主,星宿下凡、名扬四海,威震武林,倾国倾城,杀十几个人,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杀了三个女的,我可有点心疼。”
胡芃白了他一眼道:“为什么你会心疼?”
何笔笑道:“你知她们是谁,我能会不心疼吗?”
肖兰道:“她们是谁?”
何笔故作悲伤,却又装不象,扮了个鬼脸笑道:“十八夫人中的俏罗刹夫人、芙蓉夫人和菊夫人。知道吗?能不心疼吗?”
肖兰噗嗤笑了出来道:“这是桃花三娘子给你的挑战书,你接不接?”
肖兰说着,顺手从小几上拿起一封书信交给了何笔。何笔接过信来,拆开看了一下之后,大笑道:“哈!桃花三娘子看上我啦!本帮主当然要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