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边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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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边荒传说- 第5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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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淑庄微笑道:“道兄这么关心奴家吗?为何要问这种与交易无关的问题?”
    屠奉三道:“服药的其中一个大忌,就是于心情不好时服药,这会令好事变成坏事,更添心中的烦恼。”
    他这番话并不是乱说的,而是任青堤告诉他的,可让他能恰当的冒充服惯药的人。
    李淑庄淡然自若道:“道兄是遇虑了,奴家是个坚强的人,烦恼归烦恼,却不能影响我的心情。人总要在适当的时候放松自己,又或放纵一下,才能取得平衡。我是不容易放弃的人,不论形势对我如何不利,我都不会轻易认输。我扯得太远哩!来!让我看看道兄的丹方是如何的超卓不凡。”
    接着举杯道:“道兄请!”
    屠奉三拿起酒杯,心中暗叹,听李淑庄的语气,她是不接受急流勇退的指令,而会一直撑下去,直至桓玄溃败的一刻,才肯服输。
    既然如此,“倒庄大计”必须继续下去,再没有别的选择。
    李淑庄催道:“请!”
    屠奉三见李淑庄摆明要自己先喝掉手上的酒,才会跟随,暗叫了句“舍命陪妖女”,毫不犹豫的举杯一饮而荆李淑庄露出欣然之色,也把手上的酒饮荆两人同时放下酒杯,四目交投。
    第五 章迷离境界
    高彦从后门进入铺子,向把风的两湖帮兄弟打个招呼,径自来到前铺。
    如果他心裹没有准备,骤然见到眼前的景况,肯定会吓了一跳。
    二十多个人正围绕着两台弩箭机在忙碌着,其中两个人是卓狂生和姚猛。
    卓狂生眼角发现高彦,斜眼对着他道:“有好消息吗?”
    四名兄弟推动另一台弩箭机,由于地上铺了厚软的布帛,只发出轻微的声音,到弩箭机到达紧闭的铺门前,方才停下。
    高彦来到卓狂生和姚猛中间,兴奋的道:“点子刚离开太守府,随行的只有八个短命鬼,九个人全部都是骑马的,目标清楚分明。”
    另外两台弩箭机同时移动,与先前的弩箭机并排列阵,只要把宽敞的铺门推倒,弩箭机便可攻系铺外街上的目标。
    姚猛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明年今夜,将是马军这家伙的忌辰。”
    这三台弩箭机是两湖帮遗留在巴陵的武器,一旦发动,叮连续发射六支弩箭,其劲道之强,功夫差了点儿的武林好手也难以消受。
    卓狂生趋前,打开铺门的一个小方窗,往外窥看对街,仙源楼的外院门映入眼帘,此时院门大开,几名把门的大汉正招呼前去光顾的客人人内。
    卓狂生道:“准备!”
    姚猛没好气道:“准备你的娘!真是嫩手,各兄弟早进入指定的位置哩!还要说多余的话。”
    卓狂生回头一看,也感尴尬,因为铺内兄弟负责操控弩箭机的,又或负责推倒铺门者,全都蓄势以待,只等他一声令下。幸好他尚有最后一道杀手简,喝道:“我是着你准备,还呆在这里干甚么?你是否害怕得偷偷在裤裆内撒尿,故动弹不得,还不给我滚。”
    姚猛向高彦作了个奈何卓狂生不得的表情,匆匆由后门离开。
    高彦趋前来到卓狂生身旁,从小方窗看出去,道:“是时候了!”
    卓狂生向立在后方负起传讯之责的兄弟打个手势,那人领命后去了。
    卓狂生叹道:“这就叫猛虎不及地头虫,整个巴陵全是支持两湖帮的人,这间位于仙源楼对面的铺子,说句话便暂时是我们的了,周绍和马军怎是我们的对手?”
    高彦道:“你似是引喻失误,马军才是地头虫,我们方是猛虎,只不过马军现在变成千夫所指的叛徒,等于人人喊打的过街耗子。”
    卓狂生哂道:“甚么都好!只要能宰掉马军便成。”
    高彦低声道:“你是否心情紧张,致语无伦次?”
    卓狂生道:“你不紧张吗?”
    高彦坦然道:“我怕得要命!既怕马军改变主意忽然不来了,又怕他的武功比我们所知高强,竟能逃过这次暗杀,要担心的事真是数之不荆”卓狂生哂道:“你是在瞎担心。我们今次的行动是由我们三个臭皮匠想出来的,等于诸葛武侯的智计。最精彩是周马两人还以为我们早四散逃亡,哪想得到我们会返回虎穴,还要谋他们的小命。坦白说!就算没有布置,只要马军落单,凭我的武功也可轻取他的性命,别忘记他只得一条手臂来挡老子的绝世神功。”
    高彦浑身一震,道:“来哩!”
    卓狂生忙凑往小方窗看过对街,又松了一口气,道:“轻松点行吗?只是我们的人出动吧!”
    从窗口看出去,数名衣着和把守院门的漠子无甚分别的两湖帮兄弟,正朝院门走去,其中一个与守院门的汉子密斟几句后,守门的汉子个个脸色遽变,退入院门内。
    卓狂生当然晓得己方人马向他们说了甚么话,也不虞退入院内的汉子会泄漏他们的行动,因为另有专人伺候他们。
    此时己方兄弟取代了把门汉子的岗位,一切看来与先前无异。
    蹄声响起,自远而近。
    姚猛从横巷走出来,马军和八个随从,正放缓骑速,抵达院门,准备要进入。
    姚猛急步街前,登时惹起马军等的注意,人人目露凶光,朝不住逼近的姚猛瞧过去,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整截街道只剩下他们,人流已被两湖帮的兄弟截断。
    姚猛在离马军等人两丈外止步,“锵”的一声拔出佩刀,大喝道:“马军你背叛帮主,老子来和你拚命了。”
    马军在马背上审视他,露出不屑的神色,哑然笑道:“你这小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众随从均发出嘲弄的笑声。
    “砰”
    院门关上。
    原来扮作把门者的两湖帮兄弟,早悄悄退入院子内。
    马军终是跑惯江湖的人,目光投往关上的院门,色变道:“散开!”
    姚猛长笑道:“太迟了!”
    “蓬”!
    对街铺子的大门整幅向外坍塌,现出三台弩箭机、卓狂生、高彦和一众兄弟。在马军等魂飞魄散之际,弩箭机已三箭齐发,辄辄声中,射出一轮接一轮的弩箭。
    数以百计的箭手同时站立于弩箭机所在的房舍之顶,人人弯弓搭箭,朝他们狂射劲箭。
    惨况令人不忍卒睹。
    先是全无异样的感觉,接着脸孔开始热起来,一阵晕眩。屠奉三差点想运功把丸散的药力逼出体外,但又怕李淑庄察觉,只能心中叫苦。
    李淑庄凝神瞧着他,唇角逸出一丝笑意,轻轻道:“似乎相当不错呢?”
    屠奉三心中苦笑,感到体内血液加速,心儿的跃动也比平时加速,不由心中生出悔意,这个险实在不该冒的。
    李淑庄忽然有点无意识地娇笑起来,像没有机心似的,比之平常的她,又有另一番惹人遐想的娇姿美态。
    不知如何,屠奉三也想纵声狂笑,眼前美女的笑声,像有着无与伦比的感染力。屠奉三讶道:“有甚么好笑的?”
    话出口才感到突兀,但又是如此自然,换了平时的他,当不会问这句话,至少不会直接问出口,只会在脑袋裹作猜测。
    李淑庄更笑得花枝乱颤,似是屠奉三问这句话便足以笑弯了她的腰,她忍着笑的喘息道:“你不觉得好笑吗?我们两个都不知算是甚么关系?但偏要凑在一起,最妙是根本不知道服食的究竟是仙丹还是毒药?”
    屠奉三晕眩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另一种全新的感觉,且确如李淑庄描述的,有点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他和眼前美女究竟有何关系,一切只是单纯的发生,是这样子便这样子,不用有任何道理,单是发生的本身已是自具自足。
    屠奉三叹道:“夫人认为值得吗?”
    李淑庄闭上美目,心满意足的道:“我很久没有此刻的感觉了。有时我会想,只有服药后的人生才是真的,才会令人感动,你听到风的呼啸声吗?感觉到冷风拂在身上的动人感觉吗?为何干时我们对这些却毫不在意呢?”
    屠奉三把精神集中往被风吹拂的感觉去,寒风刮上皮肤的感觉骤然增强其强烈的程度,差点令他感到吃不消,忙把注意力重投李淑庄的如花玉容去。
    李淑庄恰于此时张开秀目,双目亮闪闪的,柔声道:“道兄的确没有骗我,此丹的效力绝不在我原本的十二道丹方之下,而其新鲜的感觉更是无与伦比,令我到达前所未有的境界。好吧!我再不想枝节横生,就以一千两黄金,买下道兄全部丹方。”
    屠奉三丹醉三分醒,皱眉道:“这与我先前提议的价钱差太远了。”
    李淑庄妥协的道:“好吧!让我告诉你我真实的情况,虽然有传言说我是建康最富有的女人,但我的财产大部分是像淮月楼般的不动产,淮月楼亦是我手上最有价值的财产,但在我手上周转的资金,绝不过五千雨之数,而能立即调动给你的,一千而金子已是极限,否则我将出现周转不灵的情况。”
    屠奉三饶有兴趣的听着,不知如何的,他把握到眼前正发生的事的趣味所在。现在的“倒庄大计”已变成了一个游戏,是他和李淑庄之间的游戏。李淑庄肯定是做生意的高手,所以懂得如何来压价。
    耸肩道:“夫人以为我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吗?不论是五石散的买卖,又或淮月楼的爱情交易,你赚的都是黄澄澄的金子,夫人怎可能只有这么少数量的钱在手上呢?”
    李淑庄不悦道:“这是真的,至于其它的钱到了哪里去,你最好不要知道,否则会为你招来杀生之祸。”
    忽又噗哧笑道:“你知道吗?你现在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令我感到再不认识你。”
    屠奉三完全不介意,既不介意是否会被李淑庄识穿,更不介意是否做得成这场交易,一切有老天爷在冥冥中安排,不论他做甚么,其结果到最后都仍是那个结果。他甚至再不在意自己为何要到这里来见李淑庄,又和她一起服食含有丹毒的危险丸散,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眼前此刻去。至于过去的回忆,对未来的推算,比起现在这一刻,比重上变得微不足道。
    一股轻松写意带点懒洋洋的感觉,涌上他心头。李淑庄的娇笑声,她低沉好听的声音,变得晶莹剔透,每个字音本身已是最动人的天籁。
    屠奉三笑道:“还提甚么打打杀杀的,真大煞风景,他奶奶的,你不是说过服药后会变另一个人吗?嘿!言归正传,我并没有逼你在短时间内筹措足这笔金子,而是予你足够的时间,办法当然由你去想出来。”
    李淑庄黛眉轻蹙的道:“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你这人哩!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你明白现在南方的形势吗?”
    屠奉三生出和情人闹别扭的古怪滋味,冲口而出道:“夫人终于发觉错看桓玄,致生出朝不保夕的危机感,既然如此,还买我的丹方来干啥?”
    李淑庄像清醒过来般双眼射出锐利的光芒,旋又被温柔之色代替,轻轻道:“我早看出你这个人绝不简单。贪财好色的人我见多了,绝不像你这模样。看你的眼神便清楚。第一回在燕雀湖见到你,我便有种奇怪的感觉,你的才智该远比你表现出来的高明,不论和你说甚么,你都清楚明白,且似看穿我心中的想法,故能屡次把我逼在被动的下风,令我感到新鲜刺激。现在嘛!更有点想向你投降,求你网开一面,以一个我付得起的价钱,把丹方卖给我。唉!你既清楚我的处境,便该明白假如桓玄失败了,我将变得一无所有,那时也没金子和你交易哩!”
    屠奉三心裹被不知是何滋味的曼妙感觉占据,这番话肯定是李淑庄的肺腑之言,因为他听不出任何破绽。皱眉道:“可是夫人常不自觉地向我露出鄙视的神情,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淑庄抿嘴笑道:“奴家真的是甚么都瞒不过你,但你却看错哩!那不是鄙夷的神色,而是感到惋惜,像你这般轩昂的男儿漠,却只懂炼药和在脂粉丛中打滚,还像建康的所谓名士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无愧色。好哩!长话短说,你究竟肯不肯作这个交易?奴家的心已掏出来给你看了,你也清楚奴家的处境。一千两金子足够你挥霍一段长时间,若你仍感不足,今夜你便可以到奴家的闺房一宿,让奴家可以好好伺候你。”
    屠奉三涌起差点遏抑不住的欲火,忙硬压下去,人也清醒了点,道:“我真的不明白,既然夫人对自己的前景并不乐观,二十四条丹方对你还有甚么价值?”
    李淑庄掩嘴笑道:“都说你不是好色的人,听到奴家肯投怀送抱,仍不露丝毫馋相。你当我是随便陪男人的人吗?淑庄才不会这么作贱自己。索性一并告诉你吧!我买你的二十四条丹方并不是要赚钱,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将来的日子作打算。唉!假如我失去眼前的一切,唯一能使我感到活着尚有点意义,便是我手上的三十六条丹方哩!你明白了吗?”
    屠奉三失声道:“你竟是买来自用的?”
    李淑庄露出凄然之色,幽幽道:“不要看我李淑庄表面风光,事实上我心中非常寂寞,满脑子烦恼,有时更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只有丹药可驱走我的烦恼,让我好好的享受人生。好吧!我答应你,假若情况好转,我会补偿你的损失,如你仍不信任我,我便把淮月楼的房产地契交给你作抵押,如此你该不会怀疑我没有交易的诚意吧!”
    屠奉三呆看着她,好一会后叹道:“形势是不会好转的,桓玄根本斗不过刘裕,夫人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此点。”
    李淑庄轻轻道:“你究竟是谁呢?”
    我究竟是谁?
    这类问题,平时屠奉三绝不会费神去想,因为根本不成其问题。但此刻屠奉三却对这个问题有全新的体会。对!我究竟是谁呢?屠奉三这三个字只是代号。对敌人来说,屠奉三或代表催命符;对刘裕来说,是个好帮手。但对自己来说,他是甚么呢?
    寒风拂体,面对眼前有高度诱惑性的美人儿,身处淮月楼旁清幽雅致的园林内,屠奉三感到自己完全彻底的融入环境裹去,在下面流过的河水,天上的夜空,与他似生出不可分割的关系,这是他从没有尝过的动人滋味。自己究竟是谁,再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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