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圭道:“现在我说出来的话,只限于你们和张衮知道,其它人都要瞒着。”
两人点头答应,心中更疑惑了。
拓跋圭道:“边荒传来的口信,令我掌握了慕容垂的全盘战略大计,首先他派人封锁北颖口,截断我们和边荒集的联系,然后再集中力量打击我们。哼!慕容垂的手段确是了不起,只没有想过我可以掌握他最机密的事。他的败亡已注定了。”
两人听得一头雾水。
事实上也难怪他们,现在拓跋族的情报网已因秘人的骚扰破坏,陷于半瘫痪的状态,等于失去耳目之灵。边荒集显然处于更不堪的境地,为何偏是边荒集传来可令拓跋圭掌握慕容垂作战机密的情报呢?两人自是百思不得其解。
拓跋圭道:“北颖口的事,由荒人自己去解决,我深信荒人有这个本领,你们数天内会收到捷报。”
长孙道生愕然道:“我们?族主要到哪里去?”
拓跋圭欣然道:“我们逐一来说,先说慕容垂的手段。慕容垂今次是把主力放在我们身上,一方面指使秘人来牵制我们,乘机重整阵脚,休养生息,等待明年春天的来临;另一方面则煽动赫连勃勃,利用统万接近盛乐的方便,突袭仍在重建中的盛乐,把我们的根本摧毁,孤立陷身长城内的我们。如他的奸谋得逞,我们将只余待宰的份儿。”
崔和长孙道生同时色变,更感错愕。
崔宏忍不住问道:“慕容垂煽动赫连勃勃一事该是极端秘密的事,两方均会尽力保密,因为泄漏出来便不灵光,消息更不可能传至道路已被燕人和风雪阻隔的边荒集,其中会否有诈呢?”
长孙道生点头认同。
拓跋圭现出一丝令人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此消息千真万确,你们不用有丝毫怀疑,最精彩处是慕容垂和赫连勃勃绝不晓得我们得悉此事,所以赫连勃勃的突袭会变成送死,我还会设法令赫连勃勃以为慕容垂设计害他,慕容垂和赫连勃勃永远没法再合作。哈!确是精彩。”
崔宏和长孙道生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拓跋圭见状,微笑道:“你们要绝对地信任我的判断和决定。明天我们装作大举搜捕秘人,逼他们收敛,然后我会亲率二千精锐潜返盛乐,只要能瞒过秘人,胜利将在我手心之内。”
崔宏欲言又止。
拓跋圭从容道:“很快你们会知道我的决定是对的,赫连勃勃由我去处理,你们只须守稳乎城和雁门,静待燕飞来临,有燕飞出手,秘人的问题将迎刃而解,余下的便是我们和慕容垂天下谁属的决战了。对我的决定,你们不可有丝毫怀疑,否则只会误事。明白吗?”
他说的话透出强大无比的自信,更有一往无前的斗志和决心,具强大的感染力。
崔宏和长孙道生轰然应诺
黄易作品《边荒传说》卷三十五终
黄易《边荒传说》卷三十六
黄易《边荒传说》卷三十六
第一 章球内玄虚
当向雨田从对面天穴的边沿处腾身而起,以燕飞的智慧眼力,一时也不由大感奇怪。因为除了忽然长出一双翅膀,否则向雨田一定会往天穴掉落下去,世上没有任何人可在一跃下越过三十多史的距离,能横跨半个天穴已可稳坐天下第一轻功高手的宝座。
高手相争,特别像燕飞和向雨田这种级数的高手,最大的顾忌是绝不可以让对方看穿看破,如眼前的情况,如果向雨田被燕飞掌握到何时力尽?何时由上升变为下降?落往天穴哪一个地点?向雨田将尽失主动,战局的进行势被燕飞操纵。向雨田就地-跃,其中不能有丝毫含糊或存侥幸之心,否则一个失着,足可决定向雨田的败亡。
向雨田斜飞往上,直抵离地面近三丈的高空,下临深达十多丈的天穴。
燕飞看不破向雨田。
纵然他阳神无损,恐怕仍未能看破、掌握身具魔种的向雨田的力量和意向,便像向雨田也看不破结下金丹的燕飞。
此时燕飞的心神静如止水,无喜无惧。虽然不能使出“仙门剑决”,以小三合破对方的魔种,但他由太阳真火和太阴真水作后盾的日月丽天大法,仍今他有足以杀敌制胜的强大实力,问题在他如何把真火和真水融入剑招内。
向雨田横渡至天穴三分一的上空处,开始下降。
如果燕飞肯定向雨田力尽,此刻将是最佳的攻击时刻,只要投身天穴,他便可足踏实地的攻击从十多丈高空掉下来的向雨田,保证可杀得向雨田全无还手之力,直至向雨田落败身亡。
但燕飞仍凝立不动,神态悠闲写意,似在欣赏向雨田表演杂耍。
向雨田大喝一声“好!”,忽然手上多出了个链子铁球,右手持链子一端的铁环,把铁球在头顶上方挥动着,愈转愈快。这举动并没有令他往上回升,反加速下降。
“锵!”
蝶恋花出鞘。
向雨田这时降到与燕飞同一高度,倏地铁球往燕飞投至,扯得向雨田笔直地朝燕飞平飞而去。
燕飞双手握着蝶恋花,高举过头,铁球迅速接近,不住扩大,变成充天塞地的黑球,声势惊人至极点。
燕飞终于明白了魔种的厉害,与孙恩的黄天大法实有异曲同功的神妙处。
向雨田藉挥动链子球,把真力借旋转注入铁球去,当真力蓄至颠,便把铁球射向燕飞,铁球再非一件普通的武器,而是向雨田集全身精气神的一击,紧锁燕飞,令他避无可避,只有全力还击。
只看向雨田挥动铁球娴熟自如的手法,可推想这铁球在他手上会使得出神入化,奇招绝艺层出不穷,教人难以抵挡。
更令燕飞骇异的是铁球出现在向雨田手上时,再不是一件死物,而是像活过来般,充满神奇又邪恶的意味;充满了血腥和杀戮的惊人感觉,有如来自魔界的妖物。
铁球眨眼间的工夫已逼至丈许开外,如迅雷轰至。
燕飞一声艮笑,往后退开,蝶恋花画出一圈圈的剑劲,进阳火,太阴真气从剑锋喷射而出,形成-个接一个、以乍阴至纯、阴中之阴的真气凝然急旋的“气球”,迎上向雨田这威力无俦的一击。
这是没有小三合威力的“仙踪乍现”,却是能把两种极端相反的真气发挥争极的招数。
“轰!”
闷雷般的一声爆响,向雨田邪异舞动着的铁球,狠撞在燕飞剑锋射出的第一个气团上。
气球碎裂。
轰鸣声爆竹般连续爆响,向雨田的铁球势如破竹的连破七个气团,表面看是气势如虹,但燕飞已知向雨田铁球上的气劲,正不住被太阴真劲磨蚀消解,蕴含的力道被削弱近半,再不如先前之勇。
向雨田双日闪过骇异之色。
燕飞由退改进,化进阳火为退阴符,太阳真火贯注蝶恋花,趁向雨田难以改势时,一剑直搠而去,“当!”
蝶恋花像一道闪电般,以最精准的角度、惊人的高速、一往无前全没有留手的气势,命中铁球。
气劲爆响,以剑锋和铁球为中心产生的惊人能量,刮得地面积雪向两旁卷旋开去,声势惊人至乎极点。
燕飞浑体剧震,往后飘退,向雨田则闷哼一声,铁球弹上半空,保持旋转,脚下却一步一步的似有千斤之重般,贞退至天穴边沿处,刚才燕飞立足之地,方煞停卜来,形相动作都非常怪异,难以形容。
比起来,向雨田退了只十步,而燕飞则飘退近五十步,看似落在下风,事实上向雨田是不能再退,否则就会掉往天穴,威势全失,变成只有捱揍之局。
铁球落下,向雨田竟把铁球捧在胸口处,双目一眨不眨地瞪着远处以剑遥指着他的燕飞,沉声道“这是甚么功法?竞能把剑劲变成凝而个散的实物,且有七重之多,化去我这必杀的一击。”
燕飞表面虽不露半点痕迹,事实上心中却翻起狂涛骇浪,他本凭此奇招,多少可令向雨田受点伤,至不济也可以把他击落天穴,狠挫其气势。岂知向雨田不但丝毫无损,且立稳天穴边沿处,气势既没有受挫,精气神也没减弱,由此可见,他的魔种绝不在自己的金丹之下,向雨田肯定是孙恩或慕容垂外,有资格和他燕飞一决雌雄的强劲大敌。
燕飞还剑鞘内,微笑道:“布下气环的是纯阴真气,反击向兄铁球的一剑用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纯阳真气,向兄分辨不出来吗?”
向雨田哑然失笑道:“我怎会分辨不出来呢?只是我过于震惊,忍不住便说出口来。难怪燕兄的蝶恋花能独步天下,原来竟是一身兼具两种截然相反的功法,真教人难以置信。”
燕飞好整以暇的道:“我满足了向兄的好奇心,现在轮到向兄回报我哩!”
向雨田露出警惕的神色,道:“燕兄想问甚么?”
燕飞徐徐道:“向兄在铁球内藏着甚么东西呢?”
向雨田愕然道:“燕兄是第一个感应到铁球内藏乾坤的人。不过这个我问你答,你问我答的交易似乎有欠公平,因为如果我不揭露答案,任燕兄想象力如何丰富,亦休想猜中。可是燕兄兼具至阳至阴的剑术,我早心中有数,只不过是由燕兄亲口证实吧!”
燕飞哂道:“不公平又如何呢?你不是有信心杀我吗?纵使你告诉我铁球内的秘密,人死了还如何泄露出去?”
向雨田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
燕飞讶道:“向兄不用勉强,我只是随口问问,你是否说出来并不打紧。”
向雨田苦笑道:“你现在想不听也不行,因为我是不安好心,既然给你晓得秘密,唯一保密之法便是杀了你来灭口。”
燕飞欣然道:“那兄弟便要洗耳恭听。”
向雨田目光灼灼地打量他,奇道:“我们已硬拼了一招,严格来说是小弟占了上风,至少我成功把你逼退,占据了你先前的位置,难道你到此刻仍认为自己有胜算吗?”
燕飞微笑道:“我对口舌之争没有丝毫兴趣,请向兄先道出铁球内的秘密,再动手见个真章,如何?”
向雨田长笑道:“让我先看看燕兄是否有资格分享我的秘密吧!”
向雨田晃动了起来。
动的先是铁球,向雨田双手松开,铁球往下急坠,到离地寸许的距离,铁球往右荡去,向雨田反向左移。接着铁球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有时更在他头顶来个急旋,而向雨田则似完全被铁球带动,以燕飞从未见过飘忽难测、快缓无定的奇异身法,朝燕飞逼去。
燕飞凝立不动,进入止水不波的剑境。
向雨田比他预料的更强横,只要一个错失,他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即使他阳神无损,能否击败身具魔种的向雨田,仍属未知之数。
“锵!”
蝶恋花二度离鞘。
拓跋珪进入房内,楚无暇拥被坐在床上,秀目闪闪生辉在黑暗里盯着他。
拓跋珪在床沿坐下,讶道:“无暇没有睡吗?”
楚无暇摇首道:“我刚起来,发生了甚么事?为何这么吵呢?”
拓跋珪没有解释亲兵们正在准备行装,反问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和波哈玛斯的恩怨是如何发生的?”
楚无暇平静的道:“换了任何人来问我,我楚无暇绝不会透露半句话,只有族主是例外。当我见到这个波斯人,虽然我和他无怨无仇,且不晓得他是何方神圣,但我却立即出手,毫不犹豫,族主明白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拓跋珪探手拍拍她睑颊,苦笑道:“恐怕波哈玛斯本身亦一头雾水,不知因何触犯了你这位怒美人,我又怎会明白呢?”
楚无暇微笑道:“族主是明白的,只有族主方能明白我。当时波哈玛斯在修练一种奇功,且行功正至最紧张的关头,若他成功,中土将多出一个可怕的人,于是我出手对付他,而他则被逼应战,致其修行功亏一篑,我们的仇恨就是这样结F来的?族主为何忽然提起来,今夜的行动竟与他有关系吗?”
拓跋珪略一沉吟,道:“可以这么说,我必须立即赶返盛乐,以应付赫连勃勃的突袭。”
楚无暇皱眉道:“我最清楚小勃儿的性格,照道理以他的为人,只会坐山观虎斗,而不会插手到族主和慕容垂的斗争里来。”
拓跋珪欣然道:“差点忘了小勃儿是你爹的大弟子,无暇当然清楚他的为人行事。哈!道理是没有甚么道理,但此事却千真万确。”
楚无暇道:“不对劲!此事是否有诈?旨在诱族主回防盛乐。”
拓跋珪不悦道:“我说此事是千真万确,便是千真万确,如果小勃儿真的进犯盛乐,在没有防范下,盛乐肯定捱不过三天。”
接着唇角飘出笑意,柔声道:“可是若小勃儿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当儿,却给我扯他的后腿,小勃儿的铁弗部匈奴,将永远不能翻身重来。”
楚无暇沉默起来,嘟长了小嘴。
拓跋珪发觉自己语气用重了,探手搂着她香肩,道:“小勃儿反复难靠,谁都不了解他心中的想法,或许他认为我比慕容垂更可怕,对他的威胁更大,加上有波哈玛斯从中穿针引线,让慕容垂许他种种好处,打动了他,谁说得上来呢?”
楚无暇伏入他怀裹,用力搂紧他的腰,舒服的吁出一口气,轻轻道:“在慕容垂或赫连勃勃身边,是不是布有族主的人呢?”
拓跋珪抚摸着她香背,笑道:“无暇确是冰雪聪明,不过这些事你不用理会,你好好养伤,打垮小勃儿后我立即回来陪你。”
楚无暇坚决的摇头道:“我的伤势已没有大碍,假设族主不带无暇去,会是大错特错。”
拓跋珪兴致盎然的问道:“无暇去了可以起甚么作用呢?”
楚无暇柔声道:“首先是因为我明白赫连勃勃,他如真的进攻盛乐,为的该非慕容垂给他的所谓好处,而是为了我楚无暇,为了佛藏,只有他知道那是多么惊人的财富。他更猜到我已把佛藏献与族主,由于搬运困难,兼有秘人拦路,起出的佛藏肯定仍在盛乐,而事实也是如此。”
拓跋珪同意道:“我倒没有想及此点。对!如赫连勃勃以奇兵突袭的方式攻陷盛乐,佛藏将尽归他所有,所以当他从波哈玛斯处获悉无暇投靠了我,登时心动起来。”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