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气侵体。
燕飞微笑道:“哈公你的劲气是走外家硬功的路子,虽已达登峰造极的境界,但比起内家真气,始终有一段距离吧!”
“小卫”终于变色,不但因燕飞说的话,更因燕飞晃也不晃半下,硬捱了哈公的隔空一击,且仍然从容自若,像没发生过任何事。她心忖尽管换了自己下场,也不能学燕飞般,于筋脉内化解哈公的劲气,而是以护体真气挡格,绝不容对方杀伤力强的劲气有一丝侵入体内去。因为她晓得哈公的厉害。
老屈仍是那麽近乎无动于衷的冷漠,点头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但也更坚定我们杀你之心。孙恩办不到的,便让我们来代劳,燕飞你实足以自豪了。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我们圣门各派系,从未试过联合起来对付一个人。本人屈星甫,另两位是卫娥和哈远公,这都是我们真实的名字,如过你够本领的话,赴黄泉路上时,起码晓得陪你一到走的是谁。”
卫娥和哈远公两人默默听着,并没有抗议屈星甫报上他们的名字,战场的气氛却忽然紧张起来。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有挑衅的动作或说话,只因魔门三大高手杀机大盛,令燕飞生出感应。燕飞摇头苦笑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你们拼着牺牲性命,也非置我于死不可?请辈故意透露高姓大名,是要让我知道不应该知道之事,徒令我们之间没有转圜的余地,须分出生死方可罢休。但让我告诉你们吧,你们根本不知面对的是甚麽!亦没法掌握我的深浅,一旦动手,谁都停不下来。你当我狂妄自大也好,好言相劝也好,走吧!我燕飞根本没有兴趣理会你们的事。”
哈远公冷哼道:“小燕飞你只能怨自己命苦,我们已决定毁掉你,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这个决定。”
卫娥柔声道:“今仗将会以一方败亡作结,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们三人亦没法改变。横竖孙恩有的是等待的耐性,我想问,你怎会晓得李淑庄与我们有关系?更清楚墨夷明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燕飞淡淡道:“是谁告诉我并不重要。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有把握凭你们三人之力,杀死孙恩吗?”
屈星甫讶道:“你不想与我们动手,肯定非是出于恐惧和怯战,而且你刚入村之时,心中充满杀机,显是因几头畜牲的死亡,激起愤慨之心。为何忽然又不想动干戈呢?”
燕飞心中暗懔,晓得三人中确以此人最高明。沉声道:“坦白说,直至此刻,可能因我尚未晓得与魔门有关的大恶行,所以对你们还有点同情之心。”
稍顿续道:“现在是最后一个机会,一动上手,谁都没法停止。”
卫娥忽然道:“燕飞,你和墨夷明是否有甚麽渊源?”
燕飞心中遽震,直沉下去。心忖难道卫娥终从自己身上认出一墨夷明的影子?为何她要到此刻才“认出”来呢?
他心中震动,包围他的三大魔们高手同时生出感应,最先发动的竟是一直深藏不露的屈星甫。
下一刻他已来到燕飞左前偏侧的位置,右手伸往身后,左手扬起,成鸟啄状,朝他左耳啄来。
卫娥则从天而降,人未动,劲气狂,充塞于燕飞立处方圆数丈之地,形成一个会凹陷下去的劲气场,如此魔功,燕飞尚是首次遇上。
最后是后方哈远公的重兵器,挟着惊人的刚猛气劲,直捣燕飞背心而至。
燕飞叹一口气,手往后探。
第二章 妙言要道
桓玄坐在主堂内,看着谯嫩玉领着一个作文士打扮的男子进入堂内。
此人三十岁许的年纪,身材修长,举止从容,眼神锐利,像不断审视着别人的模样。
桓玄对他的第一个印像是此人乃无情之辈,一切全讲利害关系,做甚麽都不会受良心谴责而感愧疚,一切全凭冷酷的智计和暴力,以达到其目的。
男子随谯嫩玉向他下拜施礼。
桓玄道:“坐!”
男子道:“鄙人谯奉先,愿为南郡公效死命,永远追随南郡公。”说毕这才和谯嫩玉一起站起来,坐往一旁。
桓玄心忖,这人或许是个人材,如果能好好利用他,说不定可填补干归遗下的空缺。
谯嫩玉娇嗲地道:“三叔刚抵江陵,嫩玉便带他来见南郡公哩!”
桓玄沉声道:“奉先对今次边荒之行,有多少成把握?”
谯奉先淡淡道:“南郡公勿要见怪,奉先根本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更认为不宜有此行动。”
谯嫩玉愕然道:“三叔!”
谯奉先打手势阻止她说下去,向桓玄道:“干归的遇害,令我们心中很难过,不过死者已矣,最重要的是放眼将来。现在我们巴蜀谯家的命运,已放在南郡公手上,存亡与共,一切须以大局为重,个人恩怨只属微不足道的小事。”
稍顿微笑道:“嫩玉能伺候南郡公,是我们谯家的荣幸,大哥更感宽慰。”
他的话每句都打进桓玄心坎里去。事实上桓玄一直不愿意让谯嫩玉到边荒去冒险,最后几句话,更使他如释重负,放下心头大石。因为谯奉先这般说,等于谯纵乐于接受他和谯嫩玉的新关系。
谯嫩玉一脸不依的神色,却不敢驳嘴说话,由此便可见谯奉先在谯家和她心中的份量地位。
桓玄表面不露心中的情绪,平静地道:“不知先生对眼前的形势有何看法呢?”
他改称谯奉先为先生,正显示他对谯奉先的尊重。
谯奉先凝视了桓玄好半晌,忽然问道:“请容鄙人斗胆先问南郡公一个问题。”
桓玄开始感到这个人不但有见地、有胆色,且非常有趣。点头微笑道:“问吧!我也想知道先生想问甚麽!”
谯奉先欣然问道:“鄙人只想问南郡公是否相信气运这回事?”
桓玄愕然道:“气运这种东西太玄了,我只可说我是半信半疑,既不敢完全否定,也不敢肯定。为何要问这样一个问题呢?”
谯奉先容色自若地道:“因为照鄙人看,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所以两次失陷在慕容垂手上,最后都能失而复得。这打造了荒人的强大自信,所有条件合起来,便会形成了一种半人为的气数。当每一个荒人都深信边荒集气数未尽时,他们将会成为一支可怕的劲旅。最糟糕是他们绝不缺少英雄,像燕飞,便稳坐天下第一剑手的宝座。”
桓玄点头道:“我不得不说先生的这番话,令我有种拔新领异的感觉。比如说,先生是否想指出,我根本不该去碰边荒集?”
谯奉先道:“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我们可以去碰边荒集,就是当燕飞被人送上了黄泉路之时。”
桓玄皱眉道:“燕飞有那麽重要吗?”
谯奉先道:“燕飞之于边荒集,便像谢玄之于北府兵,当然是不同的方式,亦可说是适得其所。”
桓玄道:“燕飞曾惨败于孙恩手上,全赖后来斩杀竺法庆才能回复声威。竺法庆或许只是浪得虚名之辈,先生是否过度高估燕飞呢?”
谯奉先淡淡道:“鄙人的责任,是提供各种意见让南郡公选择决定,所以不得不直言无忌,南郡公可先恕我冒犯之罪吗?”
桓玄精神一振,大感兴趣地笑道:“由此刻开始,先生想到甚麽便说甚麽,不用有任何保留。”
接着向嘟着嘴儿满脸娇嗔的谯嫩玉笑道:“嫩玉可以作我这番说话的人证。”
谯奉先欣然道:“那便恕我直言。南郡公的目标,该非要当天下第二高手,而是要完成桓温大将军未竟之志,登上皇帝的宝座,拥有南方的所有资源,再挥兵北伐,驱逐胡虏,完成不朽的功业。对吗?”
桓玄双目闪闪生辉,道:“可是刘裕之所以仍能呼风唤雨,正因有边荒集作其后盾,不碰边荒集,如何收拾这个可恶的家伙呢?”
谯奉先微笑道:“要破刘裕,先要破边荒集,却必须杀了燕飞。燕飞一去,边荒集将不攻而溃,这就是最佳的策略,再没有第二个更好的办法。”
桓玄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后沉吟道:“不破边荒集,如何可以杀燕飞呢?”
谯奉先胸有成竹地道:“要破边荒集,必须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更要冒上很大的风险,若有甚麽闪失,将会影响南郡公进攻健康的计划,实智者所不为。但要杀燕飞,用的是江湖手段,不论成败,都不会影响南郡公的鸿图霸业,请南郡公明察。”
桓玄叹道:“不破边荒集,如何可以歼灭大江帮的余孽?这正是聂天还肯和我合作的主要条件。”
谯奉先微笑道:“在南郡公心中,聂天还只是一只有用的棋子,这只棋子下一步该怎麽走,该由南郡公来决定,而不是由聂天还独断专行。”
桓玄用神思索了半晌,点头道:“谁人为我杀燕飞呢?”
谯奉先道:“此事由奉先负责如何呢?”
桓玄凝望着他,没有说话。
谯奉先侃侃而言道:“现今天下形势清楚分明。北方的形势正系于拓跋珪和慕容垂的斗争,边荒集则因纪千千被虏而卷入这场斗争里,成为慕容垂的眼中钉,动辄惹来毁集人亡的大祸。如果我没有猜错,慕容垂会趁寒冬冰雪封路的时刻,截断边荒集颖水北面的水路交通,到时只要我们一扯荒人的后腿,可令荒人陷入绝境。”
桓玄道:“先生的意思是否指攻陷寿阳,截断边荒集到南方的水运?”
谯奉先道:“这是我们可以办到的事,也可以安聂天还的心。由于边荒集的特殊地理环境,不论谁要攻打边荒集,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对付它的最佳方法,就是截断它的命脉。而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可以对边荒集用兵,就是当荒人失去了信心和斗志,而最直接触发这情况的,便是杀死燕飞,把他的首级高悬在边荒集的钟楼顶上。”
桓玄大笑道:“听先生一席话,我桓玄的鸿图霸业事成半矣。先生舟车劳顿,须好好休息,今晚我会设宴款待先生。届时我们再畅谈如何?”
谯奉先欣然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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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清进入大堂,慕容战正对桌发呆,若有所思。桌面放着长条形的布包裹。
她在他对面坐下,道:“你是否在担心高彦呢?但担心也是于事无补,我们且须考虑最坏的情况出现时,该如何应变。这场与慕容垂的决战,已全面展开。”
慕容战讶道:“你定是追在我身后来的,因为现在我的位子尚未坐热,有甚麽指教呢?”
江文清微笑道:“先说你的问题,你有甚麽心事?”
慕容战有点意兴索然地道:“我给人出卖了!”
江文清一呆道:“谁敢出卖战帅?”
慕容战苦涩地笑了笑,把布包裹推往江文清,道:“大小姐请拆看。”
江文清依言解开黑布,失声道:“这不是古叔被向雨田‘征用’了的铁笔吗?”
慕容战叹道:“我今次真是栽到家。黑布原本包着的是向雨田的长剑,我刚才回来,却发觉被人掉了包,当然是那家伙干的。纵然是敌人,我也要说一个‘服’字。”
江文清也感头皮发麻。
在正常的情况下,尽管以向雨田的身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进这里来把剑掉包,成功的机会仍是微乎其微,可是在昨夜混乱的情况下,向雨田却轻而易举地办到了。可见他自发与荒人的赌约,实有一石数鸟之效。
这人太聪明了。
江文清一时尚未会意过来,问道:“这与你是否被出卖有甚麽关系呢?”
慕容战道:“在昨夜的情况下,向雨田要偷天换日,对他该没有甚麽困难,难在他如何晓得佩剑放在这张桌子上。”
江文清皱眉道:“你是指有内奸?”
慕容战摇头道:“当然不是内奸。现在最值得我们荒人自豪的,是不会有叛徒。”
江文清一震道:“是朔千黛泄漏的!”
慕容战道:“你猜到哩!唉!我真想不到她会出卖我。”
江文清凝神打量他好一会,道:“你是否对她很有好感呢?”
慕容战道:“何不直接点问我是否爱上了她?答案便是‘或许是吧’!刚才我一直在找借口,例如她认为这件事对我不会有甚麽大影响,所以卖个顺水人情给向雨田等等。不过我心里真的不舒服。”
江文清垂首道:“你有甚麽打算?”
慕容战讶然看了江文清一眼,道:“我还未请教大小姐来找我有甚麽话要说,为何我会觉得大小姐像是有点难以启齿似的?大家自己人,应该甚麽都可以商量。”
江文清道:“先答我的问题,行吗?”
慕容战苦笑道:“若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甚麽打算,只能等待高彦的消息,肯定会令你失望。但我真的想不到办法,向雨田太厉害了,我们能保着边荒集和南方的交通已不容易,只有待燕飞回来,由他负责收拾向雨田,我们方有反击燕军的机会。”
江文清欲语无言。
慕容战看了她好半晌,忽然道:“我明白哩!大小姐是否要亲自到南方去助刘爷,但又觉得非是离开的适当时机,所以感到无法启齿呢?”
江文清娇躯微颤,苦笑道:“给你看穿了。”
慕容战微笑道:“大小姐打算何时动身?”
江文清朝他瞧去,苦恼地道:“可是。。。。。。”慕容战插口道:“我明白,事实上,边荒集内每一个人都明白,现在该是大小姐到南方去与刘爷并肩作战的时候,直至桓玄和聂天还伏尸授首。边荒集由我们和燕飞来看守,大小姐放心去吧!正如老卓说的,我们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而刘爷的确需要你。”
江文清霞烧玉颊,轻垂下螓首,轻轻道:“谢谢!”
慕容战被她的娇态分神,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时下人来报,拓跋仪求见。
慕容战不由心中大讶,拓跋仪一向私下和他没有甚麽交情,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次又是为甚麽来见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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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一出手,燕飞便晓得自己的预测没有错,今仗只能以一方败亡作结,根本没有中途休战的可能。
对方确无一不是宗师级的高手,且各有绝艺,配合起来更是威力倍增。
纯以招式、功力而论,他可能捱不过十招便要变成失去躯壳的游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