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边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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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边荒传说-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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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绝不会看错人。你有一种沉稳大度的领袖气质,成功不骄傲,失败也不气馁。而这还不是我真正看得起你的主因,因若此也顶多只是另一个刘牢之和何谦,你想知道那主因是甚么吗?”
    寿阳方向驰出一队百多人的骑队,领头的是一批胡将,领先者身穿主帅服饰,不用问也是苻融,直向他们立马处的对岸奔来。
    谢玄仍是一脸从容,亦没有露出特别留心的神态。
    刘裕连忙点头表示愿洗耳恭听。
    谢玄道:“想成为成功的主帅,你须先要成为军中景仰的英雄人物,而你正有那样的条件和气质。刘将军向我推荐你负责往边荒集的任务,正因你是军内公认最出色的探子,不论胆识、智计、武功均高人一等。而在听过你完成任务的经历,我还发觉你有运气,终有一天,小裕会明白我这番说话。”
    此时苻融一众人等,已驰至对岸,只隔开三十多丈宽的淝水,对他们指点说话。
    刘裕点头受教,却不知说甚么话回答才好。
    谢玄目光投往河水,道:“若隔江对阵,小裕有甚么取胜之法。”刘裕对谢玄早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汗颜道:“若洛涧西岸的敌军被击垮,下属有信心可凭江阻挡敌人一段日子,可是当敌人兵员源源南下,集结足够的兵力,我将陷于苦战捱打的劣势。”
    谢玄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淡淡道:“我到这里来,并不是要吃败仗,而是要打一场胜仗,且是漂漂亮亮的一场大胜仗。小裕你有这种想法,正代表对面的苻融也会这般想。你给我去办一件事。”
    刘裕聚精会神道:“请玄帅赐示!”
    谢玄道:“你给我预备两万个可藏于身后的碎石包,此事必须秘密进行,绝不可让敌人察觉。”
    刘裕全身剧震,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谢玄仰天笑道:“孺子可教也。”
    蹄声从后方传来,回头瞧去,胡彬孤人单骑,一脸喜色的疾驰而至。
    谢玄淡淡道:“好消息来哩!”
    第三章别无退路
    燕飞从深沉的坐息醒转过来,森林空寂的环境,透林木而入午后冬阳的光线,温柔地抚摸他饱受创伤的心灵。
    任遥的魔功阴损之极,他虽暂时以日月丽天大法大幅舒缓经脉受到的损伤,但仍要依时行功疗治,始有完全复元的机会。若在这段期间再度受创,即使日月丽天大法也帮不上忙,后果不堪想像。
    他心湖首先浮现是那对明媚深邃的动人美眸,他从未见过这么吸引人的眼睛,这么坚强和有个性的眼睛。而她显然对自己丝毫不曾为意。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令他感到被伤害,那种感觉颇有点自知甘苦的味儿。
    接着想起庞义,在他身上究竟发生甚么事呢?为何他会脱手掷出护身的砍菜刀?
    而那把刀现今仍紧贴腰背。
    然后是刘裕,那已变成一个他不得不踩进去的陷阱。
    任遥既看穿他是重于情义的人,当然猜到他会去警告刘裕。故任遥只要先一步去杀死刘裕,便可再布下罗网待他投进去,总胜过踏遍边荒的去搜索自己的踪影。
    唯一的复杂处,是安世清女儿的出现,当任遥如安女所言,终省觉那并不是安世清本人,又怕自己会破誓把玉图之秘尽告于她,那时他将会有甚么行动?以任遥的为人心性,是必要杀他们两人而后快,刘裕方面则交给任青媞负责。
    想到这里,禁不住头痛起来。
    就在此时,西南方远处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若非仍在静寂的半禅定状态下,肯定听不出来。
    不由大吃一惊,难道是任遥截上安女,想想又不大可能,因以安女的身手,现在最少该在数十里之外。又或可能与庞义有关,而不论那一个原因,他均不能坐视不理。
    燕飞跳将起来,往声音传来处全速掠去。
    氐将梁成的五万精锐,入黑后开始借横牵两岸的长索以木筏渡淮,并于淮水之南、洛涧西岸连夜设置木寨。
    当其人困马乏之际,刘牢之和何谦水陆两路并进,于天明前忽然掩至,先截断其河上交通,此时氏军尚有近万人未及渡淮。
    水师船上的北府兵先发火箭烧其营垒,当疲乏不堪的氐兵乱成一团之际,刘牢之亲率五千精骑分四路突袭梁成已渡淮的大军,梁成的氐兵立即崩溃,人人争跃淮水逃生,战争变成一面倒的大屠杀,刘牢之斩梁成及王显、王咏等敌将十多人,氐兵死者超过一万五千,其他四散逃入边荒。
    刘牢之收其军实,凯旋直趋峡石城。
    捷报传至峡石城,举城将士欢腾激奋,对谢玄更是充满信心,人人宣誓效忠,士气攀升至巅峰状态。
    此时苻坚的二万轻骑刚过汝阴,不过他的心情与日出起程时已有天壤云泥之别。
    追在他马后的朱序对谢玄信心倍增,更坚定其背叛苻坚之决心。.在正午时他们已从峰烟讯号收到梁成兵败的坏消息,可是到刚才遇上败兵,方知梁成竟是一败涂地,溃不成军;且有人目睹梁成被刘牢之亲手斩杀。
    对苻坚来说,残酷的事实彷如晴天霹历,对他的实力和信心造成严重的打击。要知梁成的五万骑兵,是氐骑裹最精锐的部队,倘能和占领寿阳的苻融那二十五万步骑兵遥相呼应,他苻坚便立于不败之地。现在一切部署均被谢玄的奇兵打乱,变成寿阳与峡石敌我两军隔着淝水对峙之局,跟预估的形势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而苻坚此刻再无退路,亦没有时间作重新的调动和部署。
    现在留于边荒集或正陆续抵达边荒集的部队,是以步兵为主,战斗力不强,且机动性极低,际此军情紧急之时,帮不上甚么忙。尤可虑者是梁成的五万骑兵若能立足洛口,可设河障于淮水阻止谢玄水师西上,保证粮道水运的安全,现在此一如意算盘再打不响。
    苻坚放缓马速,与乞伏国仁并骑驰出汝阴城,沉声问道:“国仁认为在如今的情况下,朕下一步该怎么走。”
    乞伏国仁心中暗叹,自今天听到梁成兵败的消息,苻坚一直默言不语,到此刻方肯垂询于他,可见苻坚已因此事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对苻坚他是有一份忠诚,感激苻坚当年灭燕时不杀之恩,还让他和家族享尽荣华富贵,不过当然仍远及不上像吕光般那些苻坚本族的大将。分析道:“我们虽初战失利,仍是有失有得,现在天王该明白谢玄因何放弃寿阳,皆因自知无法应付腹背受敌的情况,所以把兵力集中,倾巢突袭梁将军在洛涧的先锋军。”
    苻坚点头道:“我们得的就是寿阳。”
    乞伏国仁续道:“我们的兵力仍占压倒性的优势,而敌人在洛涧的战事中也必有损伤,我们如今最稳健的做法,是全面加强寿阳和淝水西岸的防御力,待大军集结后渡水进击峡石,谢玄理该不敢以卵击石,渡淝进击我们。不过这也很难说,若我是谢玄,唯一生路是趁我们兵力尚未集结,阵脚未稳前,挥军拚死一战。如果此事发生,将是我们洗雪前败的良机。进攻退守,亦全掌握在天王手上。”
    苻坚双目精芒闪闪,燃烧着对梁成部队全军覆没的深刻恨意,狠狠道:“若谢玄斗胆渡过淝水,朕会教他有去无回。”
    乞伏国仁一对眼睛射出残忍的神色,沉声道:“现今形势分明,若能击垮谢玄的北府兵,建康城将是我们囊中之物,桓冲则远水不能救近火,只要我们截断大江水运交通,又分兵驻守寿阳峡石两城,桓冲只能坐以待毙,国仁以为须立即调来慕容上将军的三万精骑,当其兵至,谢玄的末日也将来临了。”苻坚眼睛亮了起来,点头同意道:“好!一于照国仁的提议去办,在上将军抵达前,我们先作好渡河的准备,就让谢玄多得意一阵子。”
    乞伏国仁心中再叹一口气,他们现在再无退路,若撤返北方,谢玄和桓冲必借水师之利,沿途突袭,截断粮道,那时南征部队士气锐气全失,将不战而溃。
    他也有想过请苻坚掉头返回边荒集座镇,遥控大局,不过更知如此会对刚受挫折的南征军的士气严重打击,遂取消此意。
    谢玄一着奇兵,击溃梁成的部队,已令苻坚对他生出惧意。形势发展下,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与谢玄决战于淝水,南征大军已由主动沦为被动,以前怎想过会陷于此种情况呢?
    燕飞穿出密林,来到穿林而去的一条驿道上,入目的情景,令他生出惨不忍睹的凄凉感觉。
    从东南蜿蜒而至的林中道路,伏尸处处,有十多具之多,在林道北端弯角处,一辆骡车倾倒路旁,拖车的两头骡子亦不能免祸,倒在血泊中。
    不论人骡,均是天灵盖被抓破而亡,出手者不用说也是太平天师道的妖人卢循,此正是他最爱的杀人手法。
    可以想像当这队人驾着骡车,从南往北之际,卢循由南面追至,出手突袭,被袭者死命顽抗,且战且走,结果全队覆灭,车毁兼人骡俱亡。
    散布地上的死者全体一式道人打扮,道袍绣上太极的太乙教标志,表面看来该是太乙教的人,并没有荣智在内。太乙教与天师道为死敌,被卢循遇上,自是手不容情,可是却连无辜的骡子亦不肯放过,实教燕飞愤怒莫名。
    燕飞怕卢循仍在附近,提高警戒,虽明知自己内伤未愈,不宜动手,但仍恨不得卢循走出来,让他有机会拼死除恶。
    来到骡车旁,忽然发觉道旁草丛内有个破烂的长型木箱,大小可放下一个人。心中一动,想到这批太乙教徒是来接应荣智等三人,箱子是用来藏放依计划掳得的曼妙夫人,岂知好梦成空,被任遥设下陷阱,令荣智三人两死一伤,而荣智还命不久矣。
    燕飞越过骡车,道路朝西北方弯去,隐有水声传来。
    他此时想到的是荣智逃离宁家镇后,赶到某处与这队徒众会合,再取道眼前路线潜返北方。任遥说过荣智能跑到十里之外,已非常了不起。由此推知这队等待荣智的太乙教徒,与荣智会合的地点,不该离此地太远,否则这批人该仍在苦候荣智。不过因要躲避逍遥教的搜杀,故躲至此时,方才起行,却仍是劫敷难逃。
    燕飞继续前行,一边思索。
    荣智刻下在那里呢?究竟是生是死?
    令次应是殃及池鱼,卢循只因追踪他燕飞等人,凑巧遇上这批太乙教徒,否则他们该可安然返回北方。
    转出林路,豁然开扬,道路尽处是一条从西北流往东南的大河,路尽处还有个小渡头。
    这条大河该是睢水,往东南去汇入泅水,再南下便是南晋近海的重镇淮阴,沿泗水北上是彭城和南兖州。
    燕飞目光巡视远近,河上不见舟楫,空寂无人。心忖照道理太乙教徒取此路线,自该有舟船接应。难道船只已给卢循来个顺手牵羊,扬帆而去?细想又觉得没有道理,卢循正急于找寻他们,怎会舍陆路而走水道?
    想到这里,隐见北面不远处似有道分流往东的支流,忙朝那方向疾掠去了。
    刘裕依谢玄指示,与工事兵的头子张不平研究出谢玄要求的碎石包,又以兵士演练,证明确实可行,遂发动所有工事兵于八公山一处密林中辟出空地,动工制造。
    张不平本身是建康城内的著名巧匠,多才多艺,这几天才赶制起数万个穿军服的假兵,现在又为制石包而努力。
    不知如何,刘裕忽然想起安玉晴,奇怪地他对她不但没有丝毫怨恨之意,反觉得她的狠辣令她特别有女人的味道和诱惑力,一派妖邪本色。
    她究竟凭甚么方法躲过乞伏国仁翻遍边荒集的搜捕,那绝不是找间屋子或废园躲起来可以办到,由此可知她必然另有法宝。此女行为诡异,不似是“丹王”安世清的女儿。直到此刻,他终对安玉晴的身份生出怀疑。
    这时孙无终来找他,此位老上司刚抵达不久,两人见面自是非常高兴。
    孙无终亲切地挽着他到一旁去,道:“小裕你今番能完成玄帅指派的任务,又先一步侦知梁成大军的动向,连立两大奇功,参军大人和我都非常高兴。现在立即举行作战会议,玄帅更指名着你列席,参军大人和我均感到大有面子,你要好好的干下去。”
    孙无终挽着他沿林路往峡石城走去,刘裕道:“全赖大人多年栽培提拔。”
    孙无终微笑道:“若你不是良材美玉,怎么雕琢也是浪费时间,玄帅今趟把你连升两级,你定要好好掌握这个机会,将来必能在北府军内出人头地。”
    刘裕忙点头应是。
    又想起安五晴的所谓“丹毒”,若真是“丹王”安世清炼出来的毒素,自己怎能轻易排出体外?不禁更怀疑这美女的身份,又暗叫不妙。自己和燕飞把玉佩上的图形默写出来交给她,有大半原因是因她是安世清的女儿,如她是冒充的,岂非大大不妙。
    孙无终那想得到他心内转动着这些无关刻下说话的念头,续道:“待会在议事堂内,没有人问你,千万不要主动发言,明白吗?”
    刘裕立即明白过来,他虽升为副将,成为孙无终的副手,事实上仍未有资格参加北府军最高层军事会议的地位。
    在一般情况下,他的事只能由孙无终代为汇报,谢玄点名要他列席,是破格的做法,不由对谢玄更生感激。
    孙无终特别提醒道:“你对何谦大将说话要特别小心,这次击溃梁成军的功劳,被参军大人领去大半,听说他为此曾在葛侃和刘轨两位大将前大发牢骚。你是参军大人的人,说不定他对你在言语上会不客气。”
    刘裕呆了半晌,至此方知北府兵内亦有派系斗争,以前位低职微,孙无终根本不会向他说这方面的事。
    现时他虽位至副将,可是在北府兵里副将少说也有数十名,仍只属于中下级的军官,要升为将军,不但须立下大战功,还要得人提拔才成。
    不由往孙无终瞧去。
    这位一向以来他感觉高高在上的北府兵大将,虽不像以前般遥不可及,但以职位论双方仍隔着难以逾越的职级鸿沟。
    即使将军也分很多等级,普通将军、大将和上将便已是不同的级别,更有兼领其他职衔,在权力和地位上更大有分别。像刘牢之以大将身份兼任参军,便成北府兵内谢玄麾下最有权力的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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