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雅仍持剑作势,闭上美目不住喘息,娇嗔道:“不知羞的老家伙,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
刘裕的声音传来道:“千万不要放她走,我们来哩!”
卓狂生知是暗号,正要出手,尹清雅已朝他冲来,双短刃分取他胸膛和面门。
卓狂生哈哈一笑,使出一套细致精巧的手法,招招把她的攻势封死,目的是进一步消耗她所余无几的体力。
“当!”
尹清雅被他指尖划过右腕脉,娇躯遽震,短刃脱手堕地。
卓狂生知是时候,大喝道:“还不投降!”
趁她空门大露的一刻,左手闪电击出,一指朝她右胁下要穴截去。
指尖刚触着她的衣服,尹清雅忽然往横滑开少许,没让他刺中穴道。
卓狂生心中叫糟,他本意是先制得她失去抗力,然后再连点她其他七处要穴,完成禁制她武功的大业,好让高彦扮英雄,岂知她了得至此,竟仗精妙的步法令他功亏一篑。
不过也够小白雁消受了,她惨哼一声,往旁踉舱跌退,花容因剧痛发白。
卓狂生正要补救,高彦不知从何处抢出来,一把将尹清雅拦腰抱起,卓狂生阻之不及,又苦在不能出言警告。
高彦装模作样高呼道:“谁敢伤害我的小雁儿?”
刘裕同时出现,还以为诡计得逞,大喝道:“高彦你到哪里去?快放下她。”
在卓狂生眼睁睁注视下,救起美人的英雄早逃个无影无踪。
燕飞一震道:「很烫手!」
尼惠晖探手过来,轻按心佩,现出讶异的表情,点头道:「确热得异乎寻常,以前爹每次尝试,虽然会变热,也只是普通不懂武功的人即可以抵受的热度,不曾像现今烈火般灼热,挺得住吗?」
燕飞早把水毒的至寒之气,凭进阳火的功法注入右手掌,道:「没有问题。」
尼惠晖又探手触摸合壁的天地佩,兴奋道:「这是爹自拥有洞天佩后,从未试过出现的情况,天地佩寒如冰雪,说不定今次真的可以令三佩合一。」
燕飞定神打量平放手掌上挥发着火热红光的心佩,心忖,不理能否开启仙门,洞天佩肯定是世上最奇异的玉石。沉声道:「该拿哪一面作底呢?」
尼惠晖苦笑道:「谁晓得呢?」
燕飞改以指尖捏着心佩边缘处,移到平放地席的天地佩上方,对正合壁后形成的圆洞,相隔只有半尺,哑然失笑道:「我这问题问得很蠢,既然从来没有人能令三佩合一,当然没有人晓得哪种方法才正确,又或哪一面在上;哪一面是底。咦!」
尼惠晖大吃一惊,急问道:「发生了甚么事呢?」
燕飞露出疑惑的神色,用另一手助心佩转个面,由先前向上的一面朝着天地佩,又试着调教不同的角度和高度。可是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沉声道:「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不论高低远近,这一面作底还是那一面作底,天地佩都生出神秘而莫可测度的抗力,似是拒绝让心佩回到她的本位里去,完成开启仙门的程序。」
尼惠晖现出失望的神色,道:「你说出来的情况和爹以前遇上的没有分别,唯一不同的是天地佩是变冷而非转热,且不论是冷是热,都更厉害。」
燕飞反松一口气,说不害怕面对三佩合一后的不测后果,就是骗人的。现在自己既好不了她爹多少,反可以交差了事。
道:「真古怪,以前你爹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怎么办呢?」
尼惠晖叹道:「他会以绝世功力,把心佩硬按到天地佩中间壁后的虚位内去,而每次结果相同,总被惊人的反震力重创,需时数月才能复原,所以,他每年只能尝试一次,每次都失败。唉!早知如此不试算了!」
燕飞失声道:「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呢?」
尼惠晖苦笑道:「我还以为你的情况会有分别,因为你是心佩呼唤的有缘人嘛!」
燕飞方明白,她刚才会如此吃惊,皆因惊觉自己这有缘人只能重演以往的情况。
沉吟片刻,道:「你爹试过当它们尚未变热时把心佩嵌进去吗?」
尼惠晖道:「怎会没试过呢?数十年来,他试尽所有的方法,产生变异前,的确没有抗力,不过心佩刚巧大了少许,没法嵌进去。」
燕飞愕然道:「如此三佩岂能合而为一呢?」
尼惠晖道:「爹说过,当三佩转热时,都膨涨了少许,而天地佩的膨涨比较多一点,或许,如此便可以恰好容纳心佩吧!」
燕飞不解道:「热力既令天地佩膨涨,可是现在天地佩却是转冷,说不定会缩小,将更没有可能把膨涨的心佩挤进去,看来我还不如令尊。」
尼惠晖双目射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心灰意冷的道:「我不知道。算了吧!我仍然很感激你。」
燕飞心忖,难怪孙恩一直没有动手干涉,因为三佩合壁不成,会重创试图合璧的人,如此异事确是闻所未闻。
断然道:「我仍想试一次。」
尼惠晖愕然道:「太冒险了!你如受伤,孙恩岂肯放过你呢?我一个人绝对应付不了他,何况还要照顾你?」
接着叹道:「多年来,孙恩一直不敢来惹法庆,就是怕我们两人连手。法庆神功大成,本要去挑战孙恩,可是……唉!一切都过去哩!说来亦没意思。」
燕飞道:「我不是在逞英雄,不瞒你说,我身具至寒和至热的两种先天真气,当我把至阳的真气注入心佩后,心佩立即热力增加,有种充满爆炸性能量的古怪感觉,天地佩的抗力虽仍存在,却大幅减弱。我从自身的真气领悟到,至寒和至热是互相吸引的,而天地佩冷、心佩热的情况是从未出现过的,值得一试,或许我不会受伤吧!」
尼惠晖像在怒海沉船者看到附近有陆地的影迹,双目再现希望之色,道:「你真的要尝试?」
燕飞坚定的点头。
尼惠晖道:「小心点!记着勿要勉强。」
燕飞猛咬牙龈,聚集丹劫的真气,逆天地佩的抗力,把心佩硬按入其虚位处去。
迅如闪电。
刘裕瞧着高彦消失的方向,心满意足道:「终于完成了我们成全英雄救美的丰功伟业。」
众战士从各处聚拢过来,人人一脸欢笑,既为今次大获全胜雀跃,更替高彦开心。
只有卓狂生呆立原地,神色古怪。
刘裕终发觉他神色有异,讶道:「你的表情为何如此古怪?」
卓狂生苦笑道:「我没有成功禁制小白雁的穴道。」
刘裕失声道:「甚么?你在说笑吗?」
人人呆头鹅般瞧着卓狂生。
卓狂生道:「我只是令她暂时失去反抗力,她很快便可以复原过来变回一头活雁,高小子扮英雄扮得早了点。」
刘裕一时说不出话来。
触电似的一声激响,迅快至旁观的尼惠晖和当事的燕飞,也没法弄清楚发生了甚么一回事,燕飞已连人带玉被震得往入门的方向抛去。
仍在空中翻滚的当时,耳鼓内传来尼惠晖的厉叱声,仍然眼冒金星的燕飞回复神智,顿然感到一柱惊人的气劲正冲背而来,其狂猛令他感到如被击中,肯定全身筋骨、五脏六腑俱要破裂,而小命当然不保。
「锵!」蝶恋花呜叫示警。
他刚才把心佩按往虚位时,留起了一半功力,际此生死悬于一发的要命时刻,岂敢怠慢,连忙弓起背脊,日月丽天大法全力展开,心忖,今次不是被天地佩重创,而是被老孙重创,接着奇妙的事发生了。
原来他适才把心佩硬塞进天地佩的圆心内,当两方相距三寸许的距离,天地佩的寒气竟离佩发射,一股脑儿注入心佩之内,而心佩包含他的丹劫真气在内的火热,却如脱缰之马般投往天地佩的中间虚位去。
能量互换下,心佩变得奇寒彻骨,天地佩却火红起来。
寒热交击,两佩间出现一道令人睁目如盲的闪电,声如雷鸣,亦把燕飞震得全身欲裂,就那麽拿着心佩往后抛飞。
虽然痛苦难当,可是燕飞回复神智后,却知道自己没有受伤。
当他运功护背,要硬捱孙恩的全力一击,心佩内来自天地佩的至寒之气,竟沿着经脉千川百河般与他体内水毒的真气融合,大幅增强他的水毒真气,共抗孙恩能摧魂夺魄的一击。
「蓬!」
孙恩的内劲重击燕飞背脊。
燕飞喷出一口鲜血,身不由主的改后跌为前抛,像个毽子般反往前抛飞,全身经脉欲裂,却逃过死劫。
燕飞「砰」的一声撞在一堵墙上,再往下滑落,耳内听到的是尼惠晖的娇叱和拂尘拂扫的急剧破风声、劲气的交击声。
燕飞默运玄功,整个人清醒过来,体内真气逐渐凝聚,奇怪的是心佩亦由寒转热。
忽然孙恩笑声响彻主殿,充满得意之情。
燕飞连忙弹起来,只见孙恩一掌扫在尼惠晖肩头处,后者如被狂风刮起的落叶,往旁抛跌。而孙恩则潇洒自如的掠至殿心,凭空虚抓,天地佩从地上升起,落在他的手里。目光却往燕飞投来。
「蓬!」
尼惠晖重重掉往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燕飞知道他攻击在即,现在只因与尼惠晖激战之后,真元损耗巨大,必须重新凝聚真气,以对自己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
他清楚自己体内经脉的损伤不算严重,还可以动手过招,不过对手绝不可以是孙恩。
些微伤势也会令他落在不能平反的下风,何况,他现在背脊疼痛不堪,影响到四肢的灵活度。
死神是如此地接近。
本落地不动的尼惠晖忽然坐起来,叫道:「燕飞!把心佩给他吧!孙恩,你一错再错,还不肯放手吗?」
孙恩现出冷酷的笑容,望也不望尼惠晖,只盯着燕飞,道:「你仍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小晖吗?今天我不杀你,已是念着当日的恩情。」
他这番话是对尼惠晖说的,其气场却不断加强,把离他只有两丈许靠壁而立的燕飞紧紧死锁。
「把心佩送他吧」一句话入耳,燕飞闻言心中一动。
尼惠晖叫道:「燕飞快走!」
孙恩全身道袍飘拂,长笑道:「走得了吗?」
燕飞苦苦抗拒对方不断加强压力的气场,微笑道:「天师现在是否也像我般执假为真呢?否则为何心中充满杀机?」
孙恩微一错愕。
燕飞知是时候,大喝道:「送你心佩,勿要掉了!」
心佩脱手掷出。
连掷者燕飞也大吃一惊的情况发生了,刚离手尺许时,心佩仍是以前的心佩,接着通体转红,并激射红光,当到达两人中间的位置,心佩忽然失去了实体,化成一道由红变蓝、由蓝转紫,再由紫化白的光芒,笔直朝孙恩射去,且拖着一道光焰的尾巴,发出似能掷裂虚空般如龙吟雷响的破风声。
一时间,整座大殿被心佩化成的白芒照得如闪电划过,令人睁目如盲,甚么都看不到,白芒过处,清楚地现出一道轨迹余象,至若诡异至极点。
燕飞功聚双目,勉强看到孙恩目睹异象惊骇欲绝的神色,旁观的尼惠晖则呆若木鸡,心里晓得,自己的「孤注一掷」竟奏效了。
刚才他得尼惠晖一句话提醒,想出唯一可以对付孙恩的方法,就是把丹劫真气尽注往心佩内,然后掷向孙恩。
这是孙恩不得不面对的奇招,更不能闪躲或全力封挡,否则将毁掉心佩。如他要接着心佩,便等于硬捱燕飞聚集全身丹劫真气的一招,不受重创才怪,如此,燕飞将可占得上风,说不定还可以杀死孙恩。
只是连燕飞也没有想过,心佩会变成这样子,那根本非是任何人力所能抗拒的威力,甚至是大地上任何狂暴的力量能与之比拟。
整座大殿震颤起来,沙泥瓦碎雨点般脱落。
眼看孙恩将被白芒炸成飞灰,孙恩仍是临危不乱,现出一个坚决的表情,忽然提起天地佩,另一手迅捷无伦的抓着另一边,将天地佩的圆孔对正以惊人高速疾射而来的白芒,全力推去,天地佩离开了孙恩双手,往心佩迎去。
燕飞立即心中叫糟,假如三佩重演早前的情况,天地佩合壁的抗力把心佩反弹回来,化为飞灰的将是他燕飞而非孙恩。
时间将短促得根本不容人有另一个念头,在三人眼睁睁下,既清楚又似非常模糊不清里,白芒命中天地佩的圆洞。
时间似若停顿了。
合壁的天地佩和心佩终于在两人间的虚空相遇,没有发出应有碰撞的声音,凝在离地五尺许处,似黏在一起,互相抵销了激撞的力道。
心佩嵌入了天地佩的核心处。
从来没有人能令它们合归于一的天、地、心三佩,终于壁合。
燕飞头皮发麻的瞧着,没法动半个指头,忽然间,整座大殿陷进伸手不见五指,连夜眼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的绝对黑暗里去。
然后在这黑暗里,合壁后的洞天佩再次现身,洞天佩再非洞天佩,而是一红一白的两股运转着的能量,在疾转的红芒里,千万道电光在其核心处打闪。
以它们发射出的光芒,本该照得大殿明如白昼,偏是四周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燕飞看不到孙恩和尼惠晖,亦听不到任何声音,时间和空间似被洞天佩合壁后的神秘力量操控了,再不以平常的方式运作。
一切都静止了。
天地间只剩下眼前无法解释,神奇至亲眼目睹仍没法相信的异景。
外围的红光逐渐扩大,白光反往内收缩。
「轰!」
燕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忽然间洞天佩消失了,大殿回复绝对的黑暗,他也回复活动的能力。
就在这一剎那,他的灵觉清楚无误地告诉他,就在洞天佩消失处,出现一个奇异至令人震骇的空间。
燕飞心神遽震。
难道这就是通往洞天福地的仙门?只要投进这空间去,便可以脱离人世,超脱生死,成仙成圣?仙缘就在眼前,大有可能乍现即逝,他该如何选择呢?心中浮现出纪千千的玉容。
不!
念头刚起,洞天佩消失处现出一点芒光,接着芒光扩大,下一刻已变成充塞眼前天地向四方激射的烈芒。
「轰!」
无可抗拒的力量往四外冲激,燕飞像被超级风暴刮起的落叶,往后飞抛。
照道理,他该重撞在后方的殿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