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边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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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边荒传说-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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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微笑道:「至于慕容详,更只是庸才一个,好大喜功,却从不发奋图强,慕容垂远征军去后,天天饮酒行淫,不但不爱惜士民,还刑杀无度,以高压统治平城和雁门,尽失人心。
    你也有眼看到的,昨天他竟被我以诈兵吓走,更可知他是瞻小如鼠之辈,纵然有坚城可持,如何挡我拓跋珪呢?」
    燕飞心中一动道:「你是想把他再次吓走,对吗?」
    拓跋珪探手搭着他一边肩膊,笑道:「小飞该知我从来是谋定后动的人,自我踏足长城内的一刻,整个争霸天下的行动已告展开,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拓跋珪,即使是慕容垂也辨不到。」
    燕飞沉声道:「城内是否有你的伏兵?」
    拓跋珪答道:「很快便有答案。」
    燕飞皱眉道:「朔方帮的人不是已被后燕盟连根拔起了吗?」
    拓跋珪冷然道:「岂是如此轻易?朔方帮有数千徒众,经营多年,早在平城、雁门区域落地生根,深得我们被苻坚强徙到这里的族人支持。帮主叔孙锐更是机灵多智的人,我在边荒集回来时早知会他,在慕容垂出征之后,或有不测之祸发生。」
    又叹道:「慕容详事实上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燕飞皱眉道:「我不明白!」
    拓跋珪道:「道理很简单,慕容垂是识大体的人,故能善待这区域内我族的人民,让他们可安心耕种,供应食粮,且容许朔方帮和我们进行贸易买卖。人民安居乐业,当然不会有异心。可是慕容垂把中山交下予慕容详打理后,他却因恐惧而纵容后燕盟,对我族人民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只有官才可以逼民反,于是人民的心朝向盛乐,否则即使我得到平城又如何?民心不向,早晚会回到慕容详手上,你说我该否感激他?是他逼朔方帮完全投到我这边来的。」
    燕飞审视城防的情况,沉声道:「你是否想潜入城内,希望在朔方帮幸存者的协助下,号召城内的族人起义呢?」
    拓跋珪没有直接答他,道:「你看有慕容详坐镇的平城防卫多么森严呢?他正军的力量只有二千人,加上后燕盟的乌合之众;总人数也不过五千,要形成如此严密的防守必须全体出动,于此不但可见他的胆怯,更可知他的愚蠢,不晓得让手下好好休息,以养精蓄锐。到了天明,没合过眼的防军已成疲惫之师,还如何应付城内城外的突变?」
    燕飞道:「他的策略并非完全错误,所恃的是长城的驻兵来援,只要他能坚守至那一刻,可不惧你攻城。说不定中山还另有部队在来此的途上,所以他是不容有失。」
    拓跋洼冷笑道:「没有两天的时间,长城的驻军休想抵达平城,届时他们会发觉平城已换上我拓跋珪的旗帜,只好黯然逃回中山。平城既失,雁门当然是我囊中之物。」
    接着别头朝东面瞧去,道:「来哩!」
    燕飞循他目光望去,东面地平起伏处隐见灯火。
    暗吃一惊道:「不是敌人的援军吧?」
    拓跋珪微笑道:「当然不是,而是每十天一次,从平城东面大城代郡来的商旅大队。」
    燕飞讶道:「商旅大队?」
    拓跋珪解释道:「我在塞外征讨四方,被击破的残余部落有些避进长城来,不安份的沦为盗贼,联群结党的抢掠到塞上来做买卖的商旅。形势所逼下,商旅为求自保,共同上路,先在代郡集合,每十天便结队西来平城。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入城,此为最佳方法。由于人多车多货多,根本查无可查,明白吗?」
    燕飞叹道:「你攻城的时间拿捏得很准。」
    拓跋珪道:「当商旅大队经过那片疏林时,便是我们找藏身处的良机,凭我们的身手,兼夜色的掩护,该是轻而易举。」
    燕飞讶道:「他们因何这么晚才到达平城呢?」
    拓跋珪轻描淡写的道:「几个虚张声势的马贼已足可延误他们的行程,明白吗?」
    燕飞心中也不由不佩服他的策略,更进一步明白庞义对他恐惧的原因,暗叹一口气,追在他身后去了。
    高彦一觉醒来,发觉帐内只剩下他一人,不见燕飞和庞义,忙穿好衣眼,走出帐幕去。
    不远处庞义正和拓跋瓢在说话,见到他,两人朝他走过来。
    高彦问道:「燕飞呢?」
    庞义笑道:「燕小子舍我们而去哩!」
    高彦当然晓得他在说笑,询问的目光投向拓跋瓢。
    拓跋瓢一身轻甲,其威风处实难令人记起他差点丧命雁门时的狼狈模样。欣然道:「燕飞已随大兄去为攻城一事作顼备。我们也要出发哩!」
    高彦环目扫视,眼见所处的营帐全收拾妥当,他沉睡一晚的安乐窝已有人在动手拆营,所有拓跋族战士全整装待发。
    欣然道:「大军是否到了?」
    拓跋瓢展现一个神秘的笑容,道:「可以这么说。」
    接着大喝道:「马来!」
    手下牵来三匹战马,其一是拓跋瓢的坐骑。
    三人飞身上马。
    拓跋瓢策着坐骑打了一个转,又拉缰令战马前足离地而起,发出嘶鸣,尽展其精湛骑术的功架。笑道:「请两位紧随我左右,我奉大兄之命保护你们。」
    大喝一声,策骑朝平城方向驰去。
    两人忙追在他身后,接着是以百计的亲兵。
    到驰上一座山丘,两人方知二干多名战士早在山坡下结成阵式,蓄势待发。
    号角声起,全军发动,潮水般朝进攻的大城涌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裕起床后,依孙无终的指示,没有离开军舍。
    军舍的守卫增加了十多人,均为孙无终派来的人,现在任青媞若要潜进来,将没那般容易了。
    他在军舍的饭堂吃过早点,与奉命陪他的魏泳之等闲聊几句,再回到宿处发呆。
    假设自己没有了边荒集作筹码,刘牢之会否牺牲他呢?对此他没有肯定的答案。
    对刘牢之的行事作风,他感到失望,亦开始明白谢玄不挑选他作继承人的道理。不过谢玄对他的恩宠,亦使他在失去谢玄的支持下立即陷入险境里。
    他现在只能看风使舵的过日子。
    此时一个他意想不到的访客来了,竟然是宋悲风。
    宋悲风神采如昔,一点没被看出因谢玄过世而来的悲哀,不过从他眼神深处,刘裕捕捉到密藏的忧虑和伤痛。
    高手毕竟是高手,尤其宋悲风并不是一般的高手,而是能与任何九品高手媲美的不平凡之辈。
    经过重伤而复愈,宋悲风比以前更能深藏不露,双目神藏,显是在剑术修养上大有长进。
    魏泳之把他直送入小厅,然后知情识趣地告退。
    两人隔几坐下。
    刘裕为他斟茶,顺口问道:「宋叔见过参军大人吗?」
    宋悲风淡淡道:「循例打个招呼!若我直接来见你,会太惹人注目。」
    刘裕心中涌起见到亲人的感觉,假设世上有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那人将是宋悲风而非燕飞,因为宋悲风对谢家的忠诚是毫无保留的。而因谢玄和他的关系,宋悲风亦将毫无保留地支持他,包括他或许做错了的事。
    只寥寥几句话,便知宋悲风在谢玄去世后,一心一意来见他,为的当然是谢家的荣辱盛衰。
    他们均清楚谢家正处于前所未遇的危险里,一个不好,势必会造成毁家灭族之恨。
    刘裕道:「玄帅他……」
    尚未说出完整的语句,他的热泪已夺眶而出。
    自谢玄的死讯传来,他一直硬把悲伤压下去。可是见到宋悲风,心内的伤痛再不受抑制,岩浆般爆发出来。
    宋悲风叹道:「现在是不宜悲苦的时候,我也失去了方寸,三爷更一病不起,看来亦活不了多久,琰少爷则只懂向下人发脾气。老天爷对谢家何其不公平呢?」
    刘裕抹掉泪水,强压下波动的情绪,半呜咽的道:「玄帅临死前有甚么话说?」
    宋悲风道:「他告诉我你会有办法令谢家避过灾劫,着我全力助你。唉!我真不明白大少爷,在目前的情况下,你能保住性命,已相当不错。不过无忌对你很有信心。」
    宋悲风口中的三爷是谢安之弟谢石,自谢安去世后,一来因年事已高,又伤痛乃兄的亡殁,一直卧病在床。
    无忌是何无忌,谢玄的亲卫头子,刘牢之的外甥,奉谢玄之命扶助刘裕。
    琰少爷是谢安的儿子谢琰,为人高傲自负,恃着世家的尊贵身份,看不起寒人,才干德行均远比不上谢玄。
    刘裕倏地平静下来。
    宋悲风说得对,现在确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身旁一直缺乏一个像宋悲风般的特级高手,有他在旁并肩作战,即使遇上安玉晴父女,仍将有一拚之力。对付起竺法庆,更是如虎添翼。
    问题在自己必须让宋悲风清楚自己的处境,否则若令宋悲风对他生疑,自己应否向他透露所有秘密呢?
    宋悲风道:「牢之曾问我有甚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并没有答他,一切待见过你再作决定。你心中有何想法?」
    刘裕沉声道:「昨晚太乙教的奉善来找我,想说动我连手去对付竺法庆。」
    宋悲风愕然道:「竟有此事?」
    刘裕把心一横,将奉善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宋悲风,连王国宝请出楚无暇以与曼妙争宠的猜测也如实道出。
    听罢,宋悲风的神色有多凝重便多凝重,呼出一口凉气道:「如王国宝奸谋得逞,以他的狼子野心,不但会毁掉谢家,谢氏子弟的下场还会非常凄惨。」
    刘裕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在非常的形势下,必须有非常的手段,方可有回天之法。
    我想告诉宋叔一个秘密,此事我不但瞒着玄帅,且没有告诉燕飞。假如宋叔不能接受我的做法,宋叔可以放弃我,但请为我保守秘密,否则我只好永远躲到边荒集去。」
    宋悲风呆看他片刻,点头道:「我立誓为你保守秘密,有甚么事可令你须瞒着大少爷呢?」
    刘裕坦然道:「因为我怕玄帅反对我的作法。」
    宋悲风道:「说罢!」
    刘裕沉声道:「司马曜现在最宠爱的张贵人,真正的身份是逍遥教主任遥的宠姬,也是妖后任青媞的亲姊。」
    宋悲风失声道:「甚么?你怎会晓得的?」
    刘裕道:「是我和燕飞猜出来的,我从边荒集赶回来,正是想把此事亲告玄帅,后来却不得不隐瞒此事,因为我已和任青媞结盟,她的目标是要助我掌权,通过我去为她报孙恩杀任遥的深仇大恨,我则是别无选择,只有让曼妙为我营造诸般有利形势,我方有趁乱崛起的机会。」
    说毕刘裕整个人轻松起来,似乎肩上的担子已转移往宋悲风肩上,他再没有任何负担。
    又似面临被判刑的重犯,大局已定,是坐牢还是斩头即将揭晓。
    宋悲风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半晌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长叹道:「到现在我方服了安公品人的目光,如非福缘深厚的人,如何会有此说出来担保没有人相信的际遇。」
    刘裕愕然道:「你没有怪我隐瞒玄帅吗?」
    宋悲风道:「你和大少爷的不同处,正因你没有名门望族的身分负担,故可以放手而为,从没有生路的局面里打出一条生路。如你是循规蹈矩的人,早被王国宝害掉了你的小命。」
    又道:「可是眼前的危机,你又如何应付?一旦被楚无暇迷惑了司马曜那昏君,我们将会一败涂地。」
    刘裕平静的道:「杀了那昏君又如何呢?」
    宋悲风浑身一震,睁大眼睛再说不出话来,凭他剑手的修养,仍有如此反应,可知这句话对他的震撼。
    第七章大局已定
    经过一晚充足的休息,二干多名拓跋鲜卑族的精锐战士,精神抖擞地在平城北门外二千步外处排开阵势,分成左中右三军,兵锋直指北门。
    他们既没有任何攻城工具,与城墙更隔着护城河,而即使有工具又如何?以这样为数可怜的兵力去进攻平城,实与送死没有分别。可是人人士气昂扬,合而成强大的信心,令敌人生出疑神疑鬼的感觉。
    高彦和庞义立马在拓跋瓢和长孙嵩马后,两人互望,均不明白拓跋瓢等人有甚么奇谋妙计可戡定平城?拓跋珪和燕飞的不知所踪,更透着一股神秘兮兮的味儿。
    忽然后方异响传来。
    高彦和庞义别头瞧去,只见数里外尘埃大作,漫山遍野均是疾驰而来的战士,飘扬的更是拓跋珪的旗帜,乍看最少五、六千人之众。
    两人心忖主力大军终于杀到,难怪拓跋瓢等如此好整以暇,有恃无恐。
    交换个眼色,露出这才像点样子的释然神色时,拓跋瓢和长孙嵩已带头大声吶喊欢呼,众战士齐声回应,更挥动武器,情绪高涨至极点。
    反之墙头上敌人无不露出惊骇神色,显是胆为之丧。
    「砰!」
    更令人意外的事发生了,城内不知谁人放出烟花火箭,直冲上天空,爆开红色的火花,尽管是在光天化日下,仍是非常夺目。
    拓跋瓢拔出马刀,狂喝道:「东门破哩!儿郎们随我来。」
    庞义和高彦仍摸不着头脑,战号早已吹得响彻城内外,二千多人如臂使指,掉转马头,绕城疾跑,似是要改攻东门。
    城墙上的敌人乱成一团,城内隐有喊杀和兵器交击声传出来。
    北方的大军则不住逼近,愈添形势的紧张和形成对守城敌人的庞大压力。
    庞义和高彦糊里胡涂的跟着大队走,转眼绕过城的东北角,东门竟然放下吊桥,还有大批人正与守城的敌人展开浴血搏杀。
    高彦和庞义两人喜出望外,均晓得慕容详完蛋了,只是这二千三百精锐战士,已足可大破平城,何况还有正全速赶来的主力大军。
    战士吶喊声中,骑队已势如破竹踏着吊桥直杀入城内去,敌人立即溃不成军,四散逃命。
    夕照之下,战船开离广陵。
    船上不但有刘裕、宋悲风,还有孔靖和他十多名保镖。
    今早刘裕从大江帮派驻在广陵的人得到确切响应,江文清会在两天后的清晨与孔靖在颖口会面,所以刘裕通过孙无终请准刘牢之,邀孔靖同行。
    孔靖对宋悲风非常尊重,又见宋悲风随刘裕北上边荒集,登时对他更刮目相看,再没有丝毫怀疑谢家对刘裕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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