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边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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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边荒传说- 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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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皇朝的权力将完全集中在司马道子手上,他除了仍奈何不了桓玄外,其它人均变成任他宰割的情况。
    王恭和殷仲堪的权力任命均来自司马曜,失去司马曜的支持,一个任命或调职便可令他们变成无关重要的角色,再不能起任何作用。
    谢家更是首当其冲,任司马道子和王国宝鱼肉。
    北府兵更是危险。
    如司马道子提拔何谦作大统领,刘牢之一是起兵作反,一是仓皇逃命,再没有另一个选择。
    在如此情况下,桓玄肯定立即叛变,大晋将陷于四分五裂之局,孙恩那还不趁机混水摸鱼,扩展势力。
    他刘裕也完了,唯一容身之所将是边荒集。而任青媞苦心筹划的报仇大计,也尽付东流。
    唯一的方法,也是任青媞所说的最后一棋,就是趁北府兵尚未发生内斗,倒司马道子的势力正在形成的当儿,由曼妙杀死司马曜。
    因为曼妙是由司马道子献与司马曜,如发生此事,司马道子和王国宝肯定脱不了关系,各方势力便可名正言顺讨伐司马道子,而弥勒教在这风头火势的情况下亦难以大摇大摆的到建康来。
    所有这些推想和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刘裕的脑海,令他心神激震。
    最后一棋不失为妙招,只是牵涉到弒君的行动,令刘裕感到难以承受。
    他是少有大志的人,期望能在军中建功立业,直至谢玄一意提拔他,他最大的愿望仍只是当一员北府兵的猛将。
    统军北伐只是一个梦想,也是每一个北府兵将士,或建康名士大臣的梦想和人生最高目标,并没有异常之处,也不代表他刘裕是个有野心的人。
    当他晓得谢玄命不久矣,他方认真地想到当大统领的问题,不过仍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忽然间,他却和可以改变整个南方形势的弒君大事连系在一起,虽不是由他策画,更不是由他下手,可是他却难置身事外。这个想法令他生出惊心动魄的惧意。
    一切都被打乱了。
    成为任青媞的伙伴,他早猜到会被牵连在种种难以预测的烦恼里,却从没想过与当朝皇帝的生死有关。
    他该怎么办呢?孙无终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道:「小裕!」
    刘裕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知道自己心神失守,茫不知有人接近。
    正要去点灯,孙无终在他身旁隔几坐下,道:「不用灯火,我们在黑暗里说话安全点。」
    刘裕重新坐好,忍不住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孙无终道:「不用紧张,刘爷怎都要护住你的。」
    刘裕暗叹一口气,真恨不得把心中所有烦恼向这位等于半个师傅,又是爱护自己的上司尽情倾吐,偏是不能泄漏半句话。如此下去,自己心中将不断积聚不可告人的秘密,惟有靠自己孤独地去承担。
    孙无终道:「刘爷同意我的说法,何谦确有杀你好向司马道子邀功之意。」
    刘裕勉力收摄心神,道:「他不怕和刘爷冲突吗?」
    孙无终道:「何谦有他的为难处,命令该是司马道子亲自下达的,何谦若连这么一件小事亦办不到,如何向司马道子交待?这更是向司马道子表示效忠的机会,杀了你,刘爷和他再没有转寰的余地,但刘爷一时仍难奈何他。」
    刘裕皱眉道:「现在他派人来召我去见面,岂非打草惊蛇吗?他难道没想过我会通知刘爷?」
    孙无终道:「此正为我和刘爷想不通的地方,以何谦的老奸巨猾,肯定有阴谋手段。当时刘毅有否立即邀你随他去见何谦呢?」
    刘裕道:「没有!他只是要我这两天抽空去见他,并提醒我勿要让人晓得。」
    孙无终沉声道:「不论此事如何,已告一段落。刘爷已派人去警告何谦,着他不要动你半根毫毛。」
    刘裕听罢全身如入冰窖,由头发到脚趾都是寒浸浸的。刘牢之这一招不知是害自己还是帮自己,把他推至与何谦完全对立的位置。下不了台的何谦以前纵使只有三分杀他的心,现在必增加至非杀他不可的地步。
    孙无终道:「我和刘爷均清楚何谦是怎样的一个人,自恃得司马道子撑腰,以为自己可以坐稳大统领之位,所以自玄帅离开广陵后,便任意妄为,不把刘爷放在眼内。哼!终有一天他会非常后悔。」
    刘裕心忖刘牢之认定王恭可把他捧上大统领之位,所以敢如此和司马道子对着干,却不知司马道子另有手段。如此看来,任青媞的一棋,不但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可行之计,只不过……唉!
    他已完全放弃了阻止任青媞行此一着的任何念头。人是现实的,自身的利益最重要,一旦让司马道子完全控制乃兄,操掌升迁大权,刘牢之说不定会投向司马道子,那他刘裕将肯定完蛋,且死得很惨。
    他对刘牢之有此看法并非偏见,只看他既不满王恭,仍要忍受他看不起寒门的闲气,便可知他为了权力名位,可以作出牺牲。
    所以谢玄没有挑刘牢之作继承人,因为谢玄清楚刘牢之虽是沙场上的猛将,却是个利令智昏、没有骨气的人。
    何谦更是不堪。
    谢玄挑选他,是要刘裕代他完成未竟的北伐壮志,更晓得他灵活多变。
    想到这里,忽然间他再不把任青媞的最后一棋视为心中重担,而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反击之法。能成就大业者,必须有过人的手段,他刘裕只好豁出去了。
    孙无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你在想甚么?」
    刘裕重重舒出心头一口气,沉声道:「何谦想杀我还不容易,只要派出麾下高手,趁我落单时聚众围攻,我必难逃大劫。之所以要如此耍手段,是因为他想活捉我,再押解往建康任由司马道子处置,如此方可以泄王国宝和司马元显对我之恨。」
    孙无终点头道:「对!」
    刘裕苦笑道:「以后我的日子将很难过。」
    孙无终道:「我和刘爷商量过这方面的问题,均认为你最好先避风头火势,待刘爷正式坐上大统领之位,方回来归队。」
    刘裕心中暗喜,此或许是近日来最好的消息。事实上他正苦于如何可脱身到边荒集与奉善等连手对付竺法庆,忽然间问题已迎刃而解。
    道:「是啊!我还要为孔老大与江文清穿针引线呢!」
    但另一难题又生于心底。
    如任青媞没有说谎,自己带着心佩离开广陵,岂非会引来安玉晴甚或安世清穷追不舍吗?
    不由又暗恨起任青媞来。
    孙无终道:「你可以赶往边荒集,再和江文清一道来见孔老大。哈!差点忘记了,最近我们缉获数批私盐,数量有百车之多,刘爷交待下来看你可否与江文清交易,换回五百匹上等战马。私盐在北方的利润很大,该算是公平的交易。」
    刘裕心中暗骂刘牢之,一车私盐换两匹战马还差不多,百车私盐换五百匹战马,还要上等货色,当然不是公平的交易。
    不过他可以说甚么呢?沉声道:「五百匹可能多一点,四百匹如何呢?」
    孙无终道:「刘爷指明不可以少于五百之数,你看着办吧!」
    刘裕终认识到刘牢之的贪婪,只好希望江文清肯看在他份上,做一次赔本的生意。
    他本想告知刘牢之对付竺法庆的行动,希望能得到刘牢之的助力,因为说到底刘牢之是谢玄一手提拔的人,谢家有难,刘牢之该不会袖手旁观。可是进一步认清楚刘牢之的为人行事后,便怕谢玄将对付竺法庆的事交给自己去办,会惹起刘牢之对自己的猜忌,所以终于把念头打消。
    道:「我该何时走呢?」
    孙无终道:「最好当然是立即走,不过却像我们怕了他何谦似的。所以待明天刘爷做好文书上的安排,正式任命你到边荒集探听敌情,才大模大样的离开。」
    刘裕失声道:「如此岂非教何谦派人来追杀我?」
    孙无终笑道:「不要瞎担心,我们会派战船送你到颖口,到时你随便找个地方下船,凭小裕你的山野飞纵术,谁人可截得着你呢?」
    又道:「由这刻开始,你离开军舍半步,也要有自家兄弟陪着。我会调派魏泳之和几个武功高强的兄弟出入相随,如此便不怕何谦可以弄出甚么花样来。」
    说罢起立道:「不用担心,司马道子已好景不长,只要刘爷登上大统领之位,何谦能否保命也是个问题,小裕你暂忍一时之气吧!」
    接着低声道:「以盐换马的交易必须办妥,刘爷愈倚仗你,你愈安全。好好干吧!」
    拍拍他肩头,径自去了。
    刘裕坐回位子内,暗下决心,自己若想活命不负谢玄所托,只有抛去妇人之仁,不择手段地继续斗争。
    帐外夜枭呜叫。
    燕飞坐起身来。
    庞义一呆道:「甚么事?」
    燕飞把蝶恋花挂到背上,微笑道:「仍在担心小诗吗?」
    庞义道:「去你的!是否要我动手揍你。嘿!这么晚到哪里去?」
    燕飞答道:「是小珪唤我,你好好睡觉。」
    说罢揭帐而出,拓跋珪已恭候帐外,一身夜行劲装,名著北方的双戟交叉挂在背上,戟长三尺七寸,衬得他更是威猛无比。
    燕飞泛起既温暖又伤情的感触。年少时每当拓跋珪来找他去玩耍,便像刚才般学鸟鸣枭叫,这成为他们约定的暗号。而燕飞闻讯后会千方百计溜出去与他会合,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娘亲早明白是拓跋珪在装神扮鬼,只是不忍阻挠他们两人的玩意。
    拓跋珪凑到他耳旁道:「开心的时候到哩!」
    这正是每次拓跋珪偕他去玩说的话,不同的只是今次以汉语说出来,忽然间,逝去了的童年岁月又似重现眼前。
    拓跋珪怪叫一声,领头奔出营地。
    燕飞如影附形地追在他身后,两人迅如流星的直驰出营地,遇林穿林,逢丘过丘,绕个大圈朝平城的东北方掠去。
    他们有时会跳上树梢,又连续翻几个觔斗回到地面,像一对爱嬉闹的小孩子,谁想得到他们一个是有机会问鼎天下的一方霸主,另一个则是有机会成为天下第一剑手的超卓人物。
    一口气下,他们走了近三十里路,来到平城东北方里许近处的一座小山岗。
    两人不约而同的蹲下来,俯瞰平城。
    他们对视而笑,因此为他们儿时的惯常动作,只不过看的或许是平原的野马,又或邻营的美丽女孩。
    拓跋珪叹道:「占领平城是我自小以来的一个梦想,不论对我们或汉人来说,平城都是必争之地:塞北有哪一座城池,位于汉胡交界之冲,内外长城之间。长城就是在其北面的高山峻岭之间婉蜒起伏。」
    燕飞点头道:「平城西界黄河,北控大漠,东连倒马,紫荆之关,南踞雁门、宁武之险。
    境内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形城无数天然开塞,进有依托,守有屏障,确是兵家必争之地,我真不明白燕人怎会如此疏忽,任你大军南来,几近没有设防。」
    拓跋珪笑道:「怎会没有设防呢?慕容垂在平城北面长城关防长期驻有一支约三千人的部队,为的就是要阻止我们南下。不过我们今次藉辞进献战马,大概成功混了二千人进来吧!」
    燕飞一呆道:「你们只有二千人混进来?不是说这二千人只是先锋部队吗?」
    拓跋珪苦笑道:「确是先锋部队,不过我们只能凭此支部队攻陷平城,还要在一天内完成,否则若让慕容详把驻守长城的三干人调来,我们势要全军覆没。」
    燕飞骇然道:「你不是说笑吧?长城外竟没有大军牵制对方在长城的部队?你究竟是来送死还是攻城?」
    拓跋珪道:「这已是我能抽调的人马,我们正和赫连勃勃处于对峙的险峻形势,又要镇压贺兰族仍在负隅顽抗的部落,能有二千多战士来攻打平城,已相当不错。」
    燕飞颓然道:「亏你还说要兵不血刃攻下平城,真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
    拓跋珪没有赧色的微笑道:「当然要兵不血刃地去智取才成,假如是诉之勇力,二千多人不消一个时辰全要伏尸城墙之下。明白吗?我的小燕飞。」
    第六章料敌如神
    拓跋珪凝望平城,从容道:「慕容垂的几个儿子慕容宝、慕容详和慕容麟,表面看去精诚团结、威风八面,其实只是仗着父势,更怕失父宠,所以装出这个样子。事实上人人各为己利,明争暗斗,我早把他们看透。」
    燕飞明白他的个性,深谋远虑,早在少年时已着手部署复国的大计,对于一直在暗裹支持他的慕容垂,当然是了如指掌。
    拓跋珪淡淡道:「慕容宝最擅收买人心,故能在慕容垂的手下重将里赢得良好声誉,也最得慕容垂重视。慕容垂自立为燕王后,便以慕容宝为太子。」
    又哑然失笑道:「慕容宝或许是沙场的猛将,不过为人刚愎自用,只顾眼前之利而缺乏远见,最大的缺点更是沉不住气。只要能针对他的弱点,不论其所率之兵如何强大精锐,仍是有可寻之隙。」
    燕飞心忖这番对慕容垂儿子们的看法,该一直深藏在拓跋珪心底内,到此刻方找到自己这倾诉的好对象。
    拓跋珪也不是兴到闲聊,而是藉与自己谈话,整理好对付慕容垂的全盘战略。知己知彼,始有击败此超级霸主的可能性。
    拓跋珪对攻陷平城显然已有周详计划,亦不是因要重温小时乐趣和他到这里看平城的风光,而是在耐心静候。
    点头道:「对他们你确下过一番工夫。」
    拓跋珪道:「慕容麟狡诈多变,轻情薄义,曾出卖长兄慕容令,累得慕容令兵败惨死,一直不为慕容垂所喜。到淝水之战后,仗点小聪明立下军功,方再得慕容垂重用,被任为抚军大将军。不过其奸诈反复的性格始终难改,现在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但终有一天会成为燕国内争的祸源。」
    又微笑道:「至于慕容详,更只是庸才一个,好大喜功,却从不发奋图强,慕容垂远征军去后,天天饮酒行淫,不但不爱惜士民,还刑杀无度,以高压统治平城和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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