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双丑,见风收帆,他俩也不在口舌上争强,婆娑老人嘿嘿奸笑说:“小子,不要猖狂得太过分了!可恨卢龙老鬼瞒心昧己,过河拆桥,存心独吞玉图三宝,我老夫妇这趟重入江湖算是枉费心机了!”
他很伤心的拉了老伴莎罗夫人,闪身向外纵去。
冷萼和公孙隐还待出手截击,荀际喝道:“让他俩滚吧!下次犯在我们手中,决不轻饶就是了!”
拙叟也乘机向荀际拱拱手,说:“荀小侠,老夫与令先师当年也是老朋友,目下玉图三宝已入卢龙老鬼之手,应该先办这件正事,恕不奉陪了!”
他套了两句近乎,也想悄悄溜走。
荀际却堵住了石龛的出路,厉声喝道:“拙老头慢走!你以三奇的身份,何苦拉拢卢龙老儿,图谋玉图三宝?你以往行迳尚非邪恶之流,一失足成千古恨,如还甘居下流,堕落不悟,在下可恕难容忍你倒行逆施!至于触犯先师遗体之罪,在下希望你明春先师忌日,亲来王屋山首丘岩中认罪致歉,你把话交代清楚再走不迟!”
魔圣已累得气咻咻,忙阖目调息,运行因陀罗奇功。
芳蕊和黑祥师已换了二十余招,勉强不败。
拙叟老脸洞红,站在石龛角上,半晌呐不出一个字来。
他自恃三奇身份,如何肯向荀际这么年青的后辈,屈服认罪,武林人士都有可杀而不可辱的倔强骨气!
但见荀际这面人手众多,加上魔圣的精湛奇巧,拼下去决难讨好,又因双丑在外面,连连向他招手。
他们也找见了印藏石岩的门户,所以三人仍不死心,仍欲夺去玉图三宝,以遂称雄武林之愿。
拙叟勉强忍了一腔怒气,嘿嘿阴笑说:“小子,依你的话,老夫明春再来王屋山拜领高招!”
他说完又向黑禅师丢过一道眼色,慌张张的狂奔而出。公孙隐呵呵笑道:“慢点跑,别摔个大筋斗!”
冷萼欲待上前帮助芳蕊,荀际却伸手一拦说:“待我来惩戒这黑秃驴!”
荀际又喝道:“蕊妹妹停手,待我教训教训这家伙!”
主蕊已略感不支,忙依言提棒纵回荀际身后。
荀际向黑祥师指叱道:“黑秃头,你用什么迷药,熏迷住沧波叟?还不从实供出!你用这种下五门无耻的伎俩,骗取玉图,该当何罪!”
黑祥师狂啸如雷,怒叱道:“小子,你不要逼人太甚!那是普陀山特产千日醉草,药性温和,绝不伤人身体,仅仅让他熟睡千日,仍可苏醒。”
他又嘿嘿奸笑说:“老衲行走江湖南九省三十余年。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猖狂无礼的后辈!小子,让你等也领教一下老衲奇药的妙处!”
说着,黑禅师陡然袍袖一场,一片黑雾漫天而起。荀际忙施善机玄功,真气自周身进涌,圈起了一道弧形气墙,一匝儿微风飘拂,徐徐向前迎去立把漫天黑雾,逼了回去。
荀际右手玄元玉柱,一招天遁大八式“翔龙舞凤”,又演化为“回风舞雪”、“风舞朝阳”等七式,一时幻为万千道气虹,缭绕闪击,黑祥师妄想藉千日醉粉制伏荀际。岂料全部被他玄功逼回,纷纷坠落地上,撒下一层墨色细粉。
黑禅师大为震骇,这少年神功盖世,竟无法得逞。
突见柱影翻腾,宛如山崩海涌,喀喇喇风雷爆啸不绝,慌了手脚,勉强旋身躲避,仍然被柱上卷出的真力,撞中左臂,克克嚓嚓一连暴响,人也震昏过去,失声尖叫,栽倒地上,左臂骨骼悉被震碎。
魔圣运功已毕,从旁赞道:“小子,你功力竟臻意动神行,随心所欲,真算得青出于蓝,强出长孙隐者之上了!小子,老衲承你解围,至为感激!芳丫头自此交给了你,也不用老衲再说。祝你和她早偕良姻!老衲……”
他又凄然神伤,仰天狂笑不已。
芳蕊走过去,叫道:“干爹!你没受伤吧?”
瞿云长老却目注着荀际,叹息说:“明年少室之约,老衲无心再和你小子较量!从此再埋头十载,另求高深法门,只怕,只怕……”
芳蕊摇着老和尚的手臂道:“干爹!你说什么?现在不都已和好无间,成了一家人吗,何必斤斤较量功力?”
瞿云长老摇摇头,喃喃自语:“波,只怕你不能再等候我十年,十年之后,我一定能超凡入圣,击败这小子,仍然使你投入我的怀抱!”
荀际见这老和尚至死倔强不悟,也暗生敬佩之心,遂拱拱手说:“约由先师而订,小子本无权擅自与长老过手。明春先师忌日,凌姥姥也决定襄助办理先师公祭大典,长老何妨届时亲临一谈!”
瞿云长老点点头说:“生离死别,此恨悠悠,老衲一生误人误己,岂可不和她作最后的一诀。小子你的话,老衲决定应诺!”
他又怆然叹息道:“长孙渺,长孙渺,八十年来的恩怨纠缠,老衲到头来,还是落个四大皆空!你有这样顶天立地的好徒弟,真可含笑九泉了!”他又大声喝道:“姓荀的小子,玉图你必须收回,切勿坐令卢龙老鬼占了先机,为患将来!”他说完,红影滚滚,展开因陀罗神功,一晃眼间,已飞得失去了踪影。
芳蕊怔了半晌,冷萼冷冷道:“真是个乖僻倔强的老和尚!”
荀际看了地上宛转呻吟的黑禅师一眼,颇有怜悯之心,遂与他口中寒入一颗朱果,温颜劝诚道:“黑祥师,刚才在一时失手,误伤了你!你今后休再恃仗这些奇药迷粉为祸武林,快快回海外安分潜修,终会修成正果,荀某谨以这句良言相赠!”黑祥师微微睁目,点了点头,面有愧色。
于是荀际又率领二女和小师弟,迳奔蛇盘涧底。
芳蕊知道印藏石岩所在,领先跳落一处极幽僻的深峪之中,石壁上果然出现个丈余宽的石门,门上绿苔斑剥。
芳蕊一指石门道:“际哥哥,门上设有机簧埋伏,你可要小心了。”
公孙隐却呵呵笑道:“这有什么难处,以师哥的青罡玄功,一掌就可把石门击为粉碎!只是门上安设的埋伏,却又如何去破它?”
荀际沉吟不语,他暗暗盘算如何对付门上埋伏的五铢圣水,猛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声低微呼吸,荀际向那边一簇怪石后面喝道:“什么人伏身暗处,请朋友你亮亮相!”
一阵红影闪动,只见三条身影,如飞的自石后窜起,向侧面林中钻了进去,一霎间逃得没了影子。
自他们背影看去,正是东海双丑和天目拙叟。
公孙隐冷笑说:“这三个家伙,也妄想进入印藏石岩!都是为了玉图三宝贪心不死,师哥,要不要把他们打发得远点,以免他们从旁捣乱!”
荀际笑道:“谅这一干家伙,也不敢趁火打劫,来插上一手,让他们溜吧!”遂摆手令萼蕊和小师弟一齐退后丈余。
他独自走近石门,先气贯十二重楼,运足善机玄功,化为一片气网,遮护周身,然后双手一搓!
青罡玄功妙用无穷,轰隆克察一叠暴震!
石门应手而碎,一片红光扑来,却被善机玄功所化气墙,完全逼了回去,荀际当然不会受害了。
荀际俟那一天红雨,尽数坠落地上之后,方领着她们,跨步走入石岩,石岩中却是一条两丈宽的甬道。
甬道长远十余丈,隐隐石岩深处,传来一叠苍劲凄厉的怪啸之声,老年妇女腔口叱道:“什么人!胆敢毁我印藏石岩的洞门!”
荀际等都怔了一怔,既是卢龙老人藏身岩室,何来妇人?公孙隐一收脚步道:“师哥且慢深入,先探查一下有无其他埋伏,不可吃了暗亏!”
冷萼也皱眉说:“莫非卢龙老儿,不曾来此?”
荀际却毅然道:“管里面是什么人,进去看看自知端的。”
他遂当先飘身而入。
第十五章 武林奇葩出少年
冷萼芳蕊也渐渐有说有笑,由公孙隐从中调和着气氛,逗她们说笑,三人一同随着荀际走去。
行至甬道末端,向右转去。
这面甬道又较为狭窄,但数丈外就呈现了一座广大石岩。
四壁嵌有松香油灯,黄光摇曳,岩室内景物甚为清晰。
只见北面石壁下一张天然石床,床上端坐着个皱纹满面的枯瘦老妇,鹰鼻深目,面色红如炭火,不类中土人士。
她上半身簇拥着一袭淡黄色僧袍,半袒右臂,缠绕着几条长带,白足不穿鞋袜,目光闪闪如电。
她身后石壁上面,却挖掘下一面丈余高的石龛。
龛中萎然端坐着一架衣履未坏的骷髅。
石床不远处石壁上露出几个铁环,穿着几条五彩缤纷的合金链条,而这几根链条却牢牢拴着个须眉皓白的老叟。
荀际一看,这老叟竟是卢龙老人!
卢龙老人周身鲜血淋漓,莲条横穿琵琶骨和肋骨脚腕髁骨,他垂首闭目,身体轻轻颤抖,口中微微沉吟着。
他似乎痛楚不堪,半坐半靠,倚着石岩壁角。
她们都为这眼前的现象,弄得惊愕不已。
以一世之雄的卢龙老人,竟会被这老妇制伏着,毫不怜悯地施以酷刑,殊出荀际四人的意外。
这老妇一身功力,又当远在卢龙老人之上了!
荀际迈步上前,拱拱手说:“姥姥,在下北圣长孙隐者之徒荀际,未识前辈与卢龙老人关系若何?可容在下向他索回璇玑玉图么?”
老妇目中精光暴射,细看了荀际一阵,怪笑咯咯道:“呸,久闻东方武林中,有些狂妄自大之辈,妄称四圣三奇!小子你竟是四圣的后裔,老身困守印藏石岩八十余年,正要会会东方武林人士!不过却不能与你这些后辈一般见识。老身鸠摩罗夷,乃印度大乘印藏禅师首徒。”
她一指卢龙老人,道:“这狼心贼子,就是老身的师弟!不错,他寻来一张璇玑玉图,还有三宝口诀,现就在老身手中,小子你难道就是这两件宝物的原主?”
荀际心中怀疑,鸠魔罗夷既是卢龙老人师弟,何以如此折磨凌虐她的师弟?面上仍很谦和的把玉图被骗始末说了一遍。
鸠摩罗夷老尼点点头道:“劣师弟素行不端,老身也不齿他的行为!不过玉图三宝,乃武林中人人仰慕的秘宝,老身未便即行奉还。小子你又不是玉图原主,无权过问此事,你让什么沧波叟,自己前来索讨吧!”
荀际心中不耐,见这老尼纯是一派推托之词,遂正色道:“前辈此话未免强词夺理,在下受沧波前辈之托,怎可说不能过问玉图?况且玉图系令师弟自我手中骗来……”
正说时,卢龙老人已睁开双目,凄厉一叠狂笑说:“姓荀的小子,快些滚出印藏石岩!老夫虽然被制,这是本门应得的惩罚,我并不怨恨师姊,老夫还能一掌把你击为粉!”
老妇却怒喝道:“卢龙子,你勿多嘴!玉图三宝,老身,岂会随便交还给他!这四个孩子,如不识进退,还不把他们一齐收拾了!”
原来卢龙老人和老妇鸠摩罗夷,都是印度印藏禅师之徒,印藏禅师携带二徒东来中华,原想自树一帜,与达摩所传少林派抗衡,做一派的开山祖师,没想来至六盘山中,被卢龙老人用奇药陷害,投于饮食之中,染了奇毒而死。
卢龙老人那时年仅四十五六,因印藏禅师正法眼藏之学,不肯倾囊相,授遂暗起毒心,鸠摩罗夷受毒较轻,她发觉后把毒逼至下部双腿因而瘫痪不仁,卢龙老人遂夺去正法眼藏宝录,远遁边疆,炼成了一身绝学。
他以为师姊经过八十多年,还不早已死去,遂于玉图到手之后,又自逍遥客身上找出一张三宝字柬,设法支开红衣双丑黑祥师等,绕遭奔回六盘山这所隐僻的印藏石岩,以便独吞这一套旷世绝学。
岂知鸠摩罗夷经过一甲子以上的岁月,毒气凝聚在双脚涌泉穴附近,身体渐渐能赖双杖行动,正法眼藏禅功又精进至上乘境界,后来在蛇盘涧中巧获一种异草,名为返魂香草,竟把余毒消除净尽,恢复了绝高身手功力。
鸠摩罗夷把印藏禅师遗体,用印度术士方法,涂以香膏,掘石龛供养起来,并炼制五铢圣水,装在石门缝机簧裹。
卢龙老人不知乃师姊新设埋伏,也被此种五铢水,溅上数滴,遂被鸠摩罗夷擒获,施以应得的本门惩罚!
鸠摩罗夷忿恨他弑师毒姊,遂用五金链条洞穿周身骨骼,让他在印藏禅师遗体之前,日受阴火毒炼骨逆穴之刑。
她恨透了卢龙老人,准备使他痛楚十年,销骨毁肌而死。
玉图三宝,当然.一齐落入鸠摩罗夷之手了。
卢龙老人忍受炼骨逆穴之苦,那肯把天遁剑决,再告诉师姊?他向师姊埋首伏罪还想用软功夫讨得鸩摩罗夷的仁慈宽恕,而鸠摩罗夷秉性正直,竟允许他改过自新,面壁十年,忏悔已过,以观后效。
荀际见卢龙老人尚被她制伏,不测鸠摩罗夷功力高至什么程度,倘若与枯寂老人同样厉害,就非凭本领所能胜过了。
于是他温文有礼,以正义相责。
鸠摩罗夷人虽非邪恶之流,但也不愿立即交还三宝。
不过鸠摩罗夷,功力已炉火纯青,天赋智慧也高人一等,玉图原文早已一览默记胸中,只一时尚未悟出门路。
并非鸠摩罗夷智慧低于荀际,只是她汉文根底甚浅,而三宝口诀,迷离惝恍,又无一毫端倪,所以一时不易领悟。
而且武林人士,钻研秘录,不得其门,往往一辈子钻牛角尖,越钻越渺芒,鸠摩罗夷本心,则确不愿久据玉图。
她认为原文已熟记心中,何难逐渐揣摸出来。
鸠摩罗夷口头上,仍然冷傲倔强无比,再说她也看不起荀际这四个孩子,同时她急欲创立地藏门的新兴门派。
公孙隐却跳跃着,手指卢龙老人骂道:“鸠摩姥姥,你听信他的鬼话!他和黑祥师红衣双丑一干家伙,乔装枪波叟,诓骗玉图,这种手段得来的不义之物,你鸠摩姥姥,难道掩护这种匪徒,替他守住赃物不成?”
鸠摩罗夷脸色红涨,怒叱道:“孩子,你是何人门下,敢来教训老身?”
公孙隐冷笑答道:“我么,就是南圣逍遥客门下弟子公孙隐!我讲的是武林正义,你老婆子如还通情达理交出玉图便罢,否则——”
鸠摩罗夷更加怒气冲冲,厉声叱道:“孩子!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交出玉图?那有这么容易!不过老身忝为地藏门一派开山祖师,不与你这毛孩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