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际暗中援救了青城三秀、巫山双隐,却不愿别人知道,只觉自己继承隐者遗志,应该卫道伏魔,扶弱抑强,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冷萼迎住向那边的情形,凌姥姥侧耳一听说:“好像战斗已经终了,正派人士没有吃亏吧!”
云贞骄傲地笑说:“有我荀哥哥出场,魔崽子们还能讨了便宜去!”
小涵笑着逗她说:“荀大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哥哥,你别叫得太亲密了!”
冷萼也含着一腔嫉意,不由冷冷微笑。
云贞扭住小涵厮闹说:“我就怕涵姐这一张嘴,谁也说不过她!”
凌姥姥却笑叹了一声,她心中不知为什么,泛起了一丝甜蜜的味道,仿佛荀际就是当年的长孙渺,荀际享受着三个女孩子的热情蜜意,她也异常快活。姥姥慌忙抽开身,钻入帐篷里面,让他们四个年青人多快活说笑一阵。
人到了老年,混在年青人的行列里,是会顾影自惭的,冷萼只以充满了柔情的眼波,丢向荀际。
她不是不善于说话,而是养成了那种性情,觉得只要灵犀相通,用不着多说什么。幸而荀际也答覆了她一个含有热情盼眼胱,而且微含笑意,仿佛赞叹她的高雅出俗,荀际的话非常中肯,又常常要言不烦。
因此,冷萼仍以为荀际和她的性情极为相似。
云贞的活泼跳跃,小涵的落落大方、文雅的谈吐,以及冷萼的孤芳自赏,三个完全不同的性格,绝世的天香国色。
宛如三种不同的花朵,摇曳在他的周围。
兰芬桂馥,她们都没有世俗女孩子的腼腆之态。
荀际却为那个本领高不可测的羽扇老人,大为担心。他自出道以来,还从未见过那种绝顶身手的高人呢!
荀际封了四天王穴道之后,急急带着云贞们离开当地,所以不曾参观最后的一幕,也就无从得知羽扇老人是阴山派开山祖师了。他盘算着此人必然垂涎大冰岩的藏宝,倒是一个很难对付的高手!
她们三个,却欢笑谈论不止,而且事事都请教荀际。猛然小丘下面一道高大的身影,电闪一般飘了过去。
荀际耳中已隐隐传来一叠极清晰的低微语句:“小子!不要沉醉在温柔乡里了。大冰岩上已到了一位武林百余前的怪杰,还不赶快前往大冰岩,此人先到一步,剑诀还有你的份儿?老衲再警告你,别让那三个黄毛丫头,把你搞昏了头,消沉壮志,自误前程!”
荀际一入耳,就听出来魔圣瞿昙长老的口音。
魔圣既不愿在此时现身,他也不愿过去请教他。
魔圣又以传音入密的内功,送来几句极为严厉的话:“姓荀的!切记阿罗女芳蕊丫头,是最爱你的女孩子。你如敢辜负了她,先和别的女孩子打交道,老衲可要对你不客气了,两个月后,老衲一准把她送上尊府,小子,记住,老衲从来是说一不二的!”
这一篇话,却使荀际大为不快。
芳蕊固然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但是你瞿县长老,又有什么权利,禁止我和别的女孩子打交道。
荀际估料芳蕊必随在瞿昙长老身旁,他正盘算着,应不应该追上去和她谈谈,云贞又添了些枯枝败叶。
那一堆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小涵道:“云妹妹,弄这么旺的火,提防被魔崽子们望见了,多么讨人嫌!”
云贞娇笑说:“怕什么,来了待我用毒龙角,把他们打发回去!”
正说时,噗噗一声清脆的笑音,起自左侧暗处,小孩声口叫道:“荀师哥,久违了!啊呀,周相公原来也是一位姐姐!”
随着话音,跳出来个十四五岁俊秀玲珑的半大孩子。
正是多日不见的小师弟公孙隐。
云贞呵呵娇笑,嗔道:“又是你,躲在暗自捣什么鬼!隐弟弟,是不是你把丐帮金龙符塞在我身上?你真是淘气透顶了。拿去璇玑玉图,险些没把荀哥哥急坏,把玉图交回来吧,否则我可不能饶你!”
公孙隐向荀际长揖问好。
他装出大人的样子,但是一扭身却向云贞扮个鬼脸道:“贞姐姐,你别骂我,不是我干的。不过璇玑玉图不久就还给师哥的。用不着你着急呀!”
荀际含笑摇摇他的的:“那师弟当然知道取走玉图的人了,你自独树镇带走金龙符没出什么乱子吧!你可知叶红红已被沧波叟带往终南石室?”
公孙隐笑说:“我一切都明了,我还会过她一次。”
云贞取笑说:“谁是她,她是谁?”
公孙隐脸儿急涨得通红,道:“贞姐姐,你是明知故问呢!”
小涵也笑道:“我看隐师弟很懂事,他小小年纪做事倒很精明强干!你荀师哥还怕你不知道沧波叟带走红红的消息,不料你——”
小涵望望云贞,彼此会意,呵呵大笑起来。
笑得公孙隐更为尴尬.他说道:“不理你们,老是拿人开心!我还有要事待师哥呢。师哥,你别生气,送回金龙符和拿走玉图,都是我师傅做的事,师傅因上次我带回三宝口诀,和玉图抄本,仍然有些地方参悟不透,必须把原图对照一下。至于师傅为什么不肯跟师哥相见,大约是为了你的同伴很多,说起来不大方便吧!”
荀际脸色一整,肃然说道:“师叔拿去参详玉图妙蕴,我怎敢怪他老人家。再问你丐帮满天星黄骥,可曾到过大空峪,大空峪又在何处?”
公孙隐笑道:“回头取了剑诀,我带师哥去大空峪玩玩,师傅已连夜前大冰岩,据他老人家说,此次守候剑诀的好手很多,要师哥去做一把帮手,长孙师伯去世,师傅不胜悲悼,他认为师伯只有这一件遗忘,必须把它做到!那叫化头儿怎会找见大空峪,是我在西宁卫遇见他的。”
公孙隐又说:“师哥,事不宜迟,就请你即速前往大冰岩吧!不过我可飞越不上去那道玄阴冰川,只有望洋兴叹了。”
荀际忙说:“师叔既然吩咐下来,我当然不敢怠慢。一待天亮就一同登山,还有华山一奇凌姥姥,也和我们一道来的。”
公孙隐小眼珠翻转着,道:“师哥,你带着她们,怎不怕误事?”
云贞气得撅起嘴来,道:“隐弟弟,你还来干涉我们!明天我和你比比功夫,看谁上得去大冰岩?周姐姐都是凌姥姥的徒弟,人家也不连累我们,你乱说一气,岂不怕人家讨厌!”
公孙隐也和云贞争论卢来,荀际从中劝开这两个大孩子,又向公孙隐道:“师弟怎能找见了红红小妹妹?可曾和沧波叟发生冲突?”
公孙隐摇摇头说;“我本从蓝关折返长安,不料中途被丐帮北支一夥人声势汹汹,向我追讨金龙符,越打他们的人越聚越多,不得已向荒僻的山谷里躲避,大约是西坪口附近,无意中碰见了她,她师傅沧波叟已经离开了终南石室。”
云贞笑问:“你见了她,你们两个孩子该打打闹闹不得开交了!你和荀哥哥闹翻了红叶山庄,她会不怪你?”
公孙隐脸一红,扮个鬼脸嗔道:“别胡说,我和她说的是正经话。”
冷萼也冷笑出,说:“怪事怪事!你俩又有什么正经话可说!”
大家打趣了一阵,公孙隐虽然刁钻,但也应付不了三个锦心绣口的姑娘,几乎气得发急起来。
荀际又和小师弟,细商明天攀登大冰岩之事。
凌姥姥也提出许多意见,毒婆子曾告诉荀际群魔盘踞的地带,并告诉他只要越过星宿海,另外还有一条僻径,可至玄阴冰川之下。劝他不必和群魔厮拼,因为如此反被群魔缠住,误了正事。
他们讨论了一阵,方各自就寝。
次晨,晓雾朦朦中,六匹马又开始向西南方崇山峻岭奔驰,他们斜斜抄越星宿海的侧面。这些崎岖荒凉地带,并没有路径,一路荒林宿奔,由公孙隐借乘云贞的坐马,当先开路,云贞和小涵并乘一骑。
他们的骑术本不十分老练,全仗着一身轻功,控勒坐马,登山涉水,爬高窜低,只苦了那六匹马。
山路越走越发险陡,翻过两道低岭,已接近昆仑山脚。噶达素齐老峰和察玲玛峰,并峙天外,只见两根玉柱擎天而峙。
两峰高达数十里,山腰以上终年积雪不消。
远远望去,只能见一簇冰雪堆成的峰尖。
回视草原上,湖泊纵横,碧波荡漾,风景分外美丽。
他们无心赏沿途的风光,提心吊胆的一直向两峰迈进。比及入谷口之后,危峰绝岭,环抱交错,反而望不见那两座主峰。他们没想一路走来,群魔竟然未在这条路上,布有椿卡。
其实空亡叟和崆峒邛崃两派纠合的邪道人物,再多也不过三十几位,如何能把浩大绵亘数千里的昆仑山,每一要隘都把守住?而前往玄阴冰川下面玄阴崖的路径,左右两侧和正面,都有山势陂度较为缓慢可以攀登之处。
也就是可分三面攀登上去,而靠东边这一带,山势尤为险恶峻峭,群魔人手不敷分配,就把这一面忽略过去。
六人走了一程,山深林密,一线乌道盘旋而上,坐马已无法爬上去了,前去直线上升,距离噶达素齐老峰已很近了。
这时,一片雷鸣般震耳的巨瀑奔泻之声,远远传来,却望不见巨大的溪流所在。他们把马匹安顿在一个隐僻的山凹里,入口处劈倒许多碗口粗的树木,连枝带叶,密密插入地中,宛如一带木栅。
他们的帐篷,十分笨重,就支在里面,以备回来时过夜,这时不过已末时分,众人吃些干量野味充饥。
红日当头,而山顶罡风,依然拂面生寒。
六人老少不一,但都身怀绝技,任是削壁峭岩,他们无不直翻越而上。刹那间翻上了一座峭拔的峰端。
仰面望去,那两座高出云表的冰雪峰尖,宛如水晶雕成,映着当头红日,幻出种种耀眼的瑰丽异彩。
白云片片,不时横锁着山腰,山腰以下,依然翠绿如滴,当前又是一座峭拔的峻岭,实际就是玄阴崖的侧面。
上得峰端,方觉脚下这座峭峰,不过是攀登噶达素齐老峰的一个渺小的踏脚石,和对面玄阴崖之间,隔着一条数十丈宽的无底深壑,而深壑之中,澎湃汹涌,怒吼奔腾着一条巨流。白浪滚滚,竟然无路可以横越过去!
但另有一片巨流奔腾,砰轰唿喇喇的巨响,听去依然还有一段不算近的距离,显然与峰下溪流的怒吼声,交相应和。
公孙隐在前面嚷道:“毒婆子不安好心,这么宽的山洞,怎能凌空飞堵塞?这条路只是死路一条!”荀际徐徐走近崖边,向四面望去。
果然他们攀登的这座峭峰,孤零零的拔起在幽壑之中,似乎四面都无路可下。他心里也不胜狐疑。
荀际沿着削崖绕行了半个弧形,方才发现,这一面有一处峰壁中裂,山洪冲陷下去一个数尺宽的水槽,直达峪底,清洗仍然汩汩滑下注。
他招手叫道:“路在这里,可以下了。”
于是荀际首先看准了可以落脚的峭峻危石,宛如大鸟飞翔一般,飘然而坠,而且疾如陨星,转眼已至谷底。
众人随着他选择的路径,相率纵跃而下。
至于那条宽达三十多丈的巨溪,水中尚有不少突露水面的石尖,正好做了踏脚石,他们一纵数丈,转眼越过对面。
于是又缘着峭岩削壁,手攀足拊,施展猿猱功,攀援纵跃而上。像他们的上乘轻功身手,只是手或足稍有借力之处,就不难窜了上去。但是这面的悬崖削壁,高达数百丈,荀际真气充沛,一口气就纵升上去。
凌姥姥就略感吃力,三女和公孙隐,功力较逊,却赖年青精力旺盛,身体轻巧,然而已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荀际一个“大鹏出云”式,纵上了玄阴崖的东侧,崖顶数千年苍松古柏,布满了这一片数十亩方圆的地段。
又被堀立的怪石,隔起一带石屏,荀际隐约听见石屏那面有许多人,高声喝叱,声口都非常苍老,也较为陌生。
荀际见他们爬上来的这面削崖边沿,坡势异常险陡。就扭回身来,接应她们,以防魔头们隐伏在侧居高临下,暗下毒手。
猛然侧面一叠苍老低沉的怪笑声,如同枭鸟夜鸣,老妇人腔口喝道:“姓荀的小子!竟能找见这一条僻径,躲过了下面三道暗椿,小子你真能干!老身正盼望你自己送上门来,一雪本派同门参寥,一非二子身死尔手的血仇,小子接掌!”
话首起处,一篷狂涛骇浪般的劲风,已自侧面松林中横卷过来。三丈开外,立即浮现了个驼背白发的老妇。
老妇瘦骨支离,手如鸟爪,已凌空飞扑过来。她以左手发出六阳神功,右手中的龙头铁拐杖,也猛地拦腰横扫而来。荀际一看,来人正是崆峒派铁心婆子。
他含笑旋身侧纵,纵出丈余之外,让开冷无非来势凶勇的掌杖两招。荀际拱拱手说:“铁心大师!上次崆峒玄鹤岭上,你不战而却,想是替参寥二非二子料理后事去了,在下不得已和微子冷阳子他们随便走了几招。今天既在玄阴崖上狭路相逢,在下没别的话说,任凭你付还公道就是了!”
铁心菩萨一招扑空,正待继续恶扑上去。
突然崖边人影一晃,纵上来个十六七岁的绝丽少女。她认得是荀际的情人欧阳云贞小姑娘。
云贞已累得筋疲力尽,翻上崖头之际,娇躯一阵摇晃。冷无非歹念立生,她猛一旋身,单掌运足六阳神功,却向云贞迎面推来。云贞啊呀一声尖叫,她一时运功不及,无法还手,又站在断崖边沿,勉强向右面横窜了八尺多远。
噗的两声响,她百忙中仍然硬运真功,发掌护身,所以被铁似婆子掌力扫上是,略能以玄玄功妙用,把冷无非掌力,卸震回去大半,而且她已让开了正面,所遇上的只是铁心婆子一掌真力的侧锋,威力较小。
饶是如此,云贞还是被震得一个倒栽葱,翻下崖去!
荀际一看,云妹妹这一震下崖去,还不摔个骨肉粉碎,他来不及和铁心婆子拼斗,嗖的凌空电射而起。
荀际以八羿搏风式,奇妙的轻功身段,平平掠下崖端,荀际飞出的速度快如电闪,一转眼已追及了云贞。
云贞的娇躯,正冉冉下坠。
冷无非狞笑大喝道:“好小子!老身连你也成全了吧!小子还不纳命,更待何时!”她掠身纵向崖边,正待向空中飞旋的荀际发掌狙击。
不料身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