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霸道吗?”
“你再说,我可要恼了。”金牡丹打断他的调侃:“在花花双太岁那些人面前,我不否
认我是女强人,所以他们才偷偷跟在我身后不敢放肆……”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
他温柔地抱住身躯因激动而颤抖的金牡丹,轻拍对方的肩背以安抚对方的情绪,也表示
所说的话言出由衷,以及信任的情意。
金牡丹紧紧地拥住他,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他怦然心动,有点情难自禁。
感觉中,这一生他从没像现在一样,对一位异性产生这种难以言宣的激情,如此亲热地
拥抱过一位令他心醉的女孩。久久,时光像是凝住了。
久久,心跳的节拍逐渐慢下来了。
危险还没过去,目前不是表达感情的时候。
墓地一声震天长啸划空而至,从雪的缝隙中传入,依然有震耳的威力,可以听到凋林被
撼动,积雪纷纷像暴雨般下坠的声浪。
“老天爷!有人想造成另一次雪崩。”金牡丹惊恐地说道:“快出去,不然,要被活
埋……”
“你真傻。”他拉住要挺身而起的金牡丹:“唯一有崩塌可能的地方,就是咱们滑下来
的山坡。目下咱们远在坡外两三里,就算仍然有雪可崩,也崩不到此地来,绝不可能把咱们
活埋在这里。”
“但那人……”
“我猜,不会是黛园的爪牙。”
“怎见得?”
“是示威的啸声,但向谁示威?”他肯定地说:“凭见识经验,这人绝不可能无的而
发,很可能是碰上埋伏等候咱们现身的爪牙,双方将有所行动了。”
果然不错,远远地传来两声怪叫,也许是叫号,以后便一切重归沉寂。
“再等半个时辰,准备走。”他郑重地说。
“可是……”
“胜负已分,不论胜负,双方皆不可能再留下。”
他信心十足:“再不走,败的一方恐怕会纠众回来报复,咱们就得苦等天黑才能走
了。”
金牡丹的反应一点也不焦急,情绪立即松弛下来,像一头慵懒的小猫,以他的臂弯作
枕,蟋缩在他身旁闭上亮晶晶的明眸,真像一头找对地方睡懒觉的小猫。
夜幕徐张,大地仍是一片银灰。
好冷好冷,对饥饿的人来说,简直就像下地狱。
白茫茫不知身在何处,所有的山岗全被积满冰雪的树林所覆盖,人在林下行走,连方向
也无法分辨。
天下一片灰白,满目全是一株株灰黑色树干,之外便是令人寒栗的苍白。
终于,看到山脚林缘出现一座木屋。
“看到房屋了!”金牡丹情不自禁欢呼,把周凌云抱得紧紧地,喜极欲狂,不住跳跃。
只有一座房屋,狐零零遗世而孤立的山间小屋。
“但愿找得到食物。”周凌云也欣然说:“是看守山林的佃户,希望人仍然留在此地。
至少,得生火取暖恢复元气。”
冬天,看守山林的人通常都下山了,人如果不在,就不会有食物留下。
“糟!没看到有灯光。”金牡丹失望地说。
“外行话,冬天哪能看到灯火?”
俗语说:针大的孔,碗大的风。
这是说,冬天北地的房屋,连一条缝隙也必须填塞,不容许丝毫冷空气进入,从屋外哪
能看到灯光?
土墙、草顶、窄门、土窗,标准的山间典型小屋,孤零零的一间,但仍然分为两进,中
有小院。
周凌云跳院而入,破门检查一番,这才点起灶间的灯明,招呼在外面警戒的金牡丹。
运气真不错,草屋的主人大概离开没几天,而且可能在近期内返回,灶间里居然留有一
些腌制的榜兔肉,甚至还有一条压制过的羊腿。
屋后半露出地面的地屋内,也有窖藏的蔬菜,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麦面留下。
金牡丹兴奋得忘了仍在凶险中,下厨整治食物,肚子填饱,再言其他。
周凌云正在灶间对面的柴房,准备拖出一些树桩头,作为在堂屋生火取暖的柴薪,突然
听到外面传来不寻常的声息。
金牡丹正在灶上忙碌,灶内的柴薪僻啪怪响,按理,她不可能听到不寻常的声息,但她
居然听到了,超凡的听觉与经验,令她察觉出危险的征兆。
抢出柴房门,他僵住了。
同一瞬间,金牡丹的惊叫声入耳。
“嘿嘿嘿……”令人毛发森立的阴厉怪笑,也在同一瞬间传出。
一个穿了夏季才穿的青衫怪人,已夹背擒住了金牡丹,大手扣住了咽喉,另一手扭转金
牡丹的右手臂,结结实实擒得牢牢地,金牡丹完全失去挣扎或反抗的机会。
“还有一个啊?”青衫怪人看到了他。
他打一冷颤,无助的感觉今他心底生寒,只要怪人所行动,金牡丹算是死定了。
青衫怪人的相貌,也让他毛骨悚然,那根本不能算是人,至少不能算是活人,只能说是
僵尸。
干枯泛青的脸,深陷的眶眼泛绿芒,鼻瘪仅可看到两孔,干枯的嘴唇,露出白森森非常
苍白尖利而完整的牙齿,真有七分相似龇牙示威的狼。
青衫怪人的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剑,明白表示不是僵尸,而是用剑的武林豪客。
他佩了刀,金牡丹佩剑,彼此都有杀人的兵刃,至少该算是武林同道。
“你像鬼一样出现,擒住了在下的同伴。”
他镇定地说,投鼠忌器,不敢贸然扑上,必须争取机会,在神色上他必须保持镇定。
“我像鬼吗?”青衫怪人问。
灶间空间有限,彼此相距不足丈二,假使他扑上去,绝难阻止青衫怪人向全牡丹下毒
手。
“真的很像。”他笑笑,暗中神功默运:“当然,你不是真的鬼,阁下年纪不小了,发
枯鬓斑,应该配在下称你为前辈。”
“你很年轻。”
“不错,阁下也曾年轻过。因此,在下相信尊驾不至于缺乏前辈的尊严,挟妇人女子为
人质,向一个晚辈要挟威胁吧?”
“这个小女人很有女人味,是你的什么人?”怪人不理会他的话。
“同伴,你没有耳背吧?在下已经说过了。”
他心中一动,似乎这怪人不是黛园派来追杀的爪牙,不然就应该知道他和金牡丹的底
细。
“同伴的意义有多种解释。”
“你想怎样?”
“老夫在想,该怎样处置你们。”
“前辈何不说出想法?在下姓周,一个年轻的江湖浪人,请问前辈贵姓?”
“高明。这座草屋,是老夫潜隐三载的居所。”
他大吃一惊,被擒住的金牡丹更是心底生寒。
“厉魄高明!”他脱口惊呼:“你……你不是十年前,被……被江右大豪混江龙,淹死
在马当的大江涡流里……”
“你看我像水鬼吗?嘿嘿嘿……”
厉魄高明得意地怪笑,笑容真可以吓破胆小朋友的胆。
“不像。”他镇定下来了:“前辈横行天下威震江湖,在下还乳臭未干呢!绝非有意占
用前辈的居所,只是饥寒交迫,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果知道是前辈的居所,天大的胆也不敢
乱闯,不知者不罪,在下以至诚道歉。”
“嘿嘿嘿……老夫一生中,从不饶恕冒犯老夫的人,即使你们是无意的,也注定了命该
如此。”
浪迹天下的所谓闯道人物,大半具有玩命亡命的心态,一旦希望已绝,就会产生豁出去
的念头,如果没有这种心态,还闯什么道?赶快回家安安份份过日子,至少不会把命送在刀
口上。
“哈哈哈哈……”他突然狂放地哈哈大笑。
厉魄高明一怔,被他的神态弄糊涂了。
“你笑什么?”厉魄高明忍不住问;“小辈,你没被吓病吧?”
“哈哈哈!你看我像一个被吓疯的人吗?”他挪了挪腰间的刀,豪情骏发:“在下也曾
横行天下,胆大包天,杀人如割草。你一个曾经死了的厉鬼,一个躲起来苟活的老朽,能吓
唬得了我这种年轻力壮,如龙似虎叱咤风云的后生晚辈吗?”
“你……”
“我知道你曾经自命不凡,曾经威震天下,曾经有过一番惊世局面,曾经令一些高手名
宿闻名丧胆。但那已是曾经发生过去了的往事了,过去的永不会再来,所以你只能挟妇人女
子为人质,妄想吓唬要胁我这种江湖后起之秀。
我觉得你老了,所做的事十分可怜。如果传出江湖,人死留名,你留的却是笑话,我不
该笑吗?”
这一番话锋利如刀,句句伤人,即使是一个没有名气的混混,也受不了这种侮辱。
厉魄高明心中恨得要死,外表却毫不激动,一掌击在金牡丹的背心上,制了身柱的督
脉,信手往灶口旁的柴草堆里一丢,金牡丹浑身发僵动弹不得。
“小畜生牙尖嘴利,不知死活。”厉魄高明居然沉得住气,不曾暴跳如雷:“你以为你
年轻力壮……”
“你不承认也不行呀!老前辈。”他抢着说,激将法必须抢着说话,让对方没有机会发
表意见:“你幸运地活了一大把年纪,你得到了你所希望的名头、利益、声威,应该心满意
足,应该识时务,应该知道操刀舞剑玩命,是年轻人的事。但你仍然以筋骨为能,吓唬我这
种玩命的年轻人,实在不聪明不上道,你该和我讲理的,是吗?”
“老夫就和你讲理。”
语音未落,身形电闪,一阵冷气形成气旋,干枯的巨手五指屈曲如钩,似乎一伸之下,
手突增长尺余,眼一花,瓜已迎面扣落,冷气先一刹那及体。
他吃了一惊,向下一挫,危机间不容发,贴地倒退入柴房。
厉魄也吃了一惊,十拿九稳的闪电一抓怎么落空了?一声厉叫,随下挫流泻而退的虚影
疾进,毫无顾忌地冲入柴房。
虚影重现,仍然是贴地逸出的,从厉魄的脚旁掠过,旁观的金牡丹也仅能看到光影闪
动,速度骇人听闻。
那根本就失去了人的形态,有如传说中的鬼魁幻形,乍隐乍现,形影难辨。
生死关头,他掏出了真才实学,厉魄的一爪急袭志在要他的命,彻骨阴寒的邪门异学,
足以在八尺内勾魂夺魄,脸面所受到的奇劲重压,几乎裂了他的脸部五官,是一种可怖的玄
阴奇学,除了躲闪之外,他不敢贸然地接招回敬。
厉魄居然没发现他从下面脚旁逸出,也许真的上了年纪,耳目失灵了。
他出现在金牡丹身旁,顺手抽出灶内一根仍在燃烧,火焰熊熊的松柴。
大锅内,一锅热水快要沸腾了。
“何处被制?”他急问。
“督脉发……僵……”金牡丹冷得猛烈地抖嗦,语不成声:“我……我好……好
冷……”
已没有疏解的机会,厉魄已狂野地从柴房冲出。
“老夫要你生死两难。”厉魄火爆地叫吼:“以为侮辱老夫者戒。”
“你少吹大气,在下也打算卫道除魔,除掉你这为害人间的厉鬼。”他也大声示威:
“先一把火烧掉你的龟窝,再和你在外面拼命。”
火焰闪动,松柴伸向灶旁的柴草堆。
“端起锅……来,用……滚水浇……浇他……”
金牡丹也竭力大叫:“热水破阴寒,一……一定可……可以把老鬼烫掉一层皮!”
“住手!”厉魄狂叫:“你敢放火?你……”
“在下不是不敢,而是正在放火。”他不理会厉魄的威胁,松柴的火焰即将燃及生火用
的干草束,火舌一动。
厉魄真急了,一声厉叫,威震武林的玄阴摄魂爪再次攻出。
这一次加了五成劲道,情急行致命一击,强烈的冷流增强了一倍,灶旁的柴草如被狂风
所刮,凶猛地飞抛而起,声势惊人。
松柴的火焰一闪即灭,已引燃的草束也因飞抛起而同时熄灭。
周凌云已抓起金牡丹,退至厨门当门而立,间不容发地避过玄阴慑魂爪的力场威力范
围。
他对厉魄的玄阴慑魂颇感心惊,但并不害怕,护体神功虽受到撼动,并没造成致命的威
胁。
“老鬼,你出手一记比一记歹毒,已经耗掉三四成真力,不久就轮到我摆布你了。”他
将金牡丹背上,右手仍握着冒烟的松柴:“我要先火化了你这间龟窝,再和你在山林间玩
命,我一定可以宰掉你这为害人世的恶鬼,你最好相信我的话。”
厉魄忙着拍熄飞散的火星,总算知道碰上扎手的劲敌,两爪捷逾电闪的猝然攻击落空,
尔后的攻击必定浪费精力,除非对方无法闪避,不然再神奇的爪力也劳而无功。
迎风一晃,松柴火焰再起。
“嘿嘿嘿……”厉魄压下冲上攻击的冲动,改变策略,不再冲上,反而背手得意地阴
笑。
“你笑吧!”他也脸泛笑意:“似乎,情势还轮不到你笑。呵呵!你这间草屋,我相信
绝禁不起火攻,等火起你仍能笑得出来,我才真的佩服你。”
“谅你也不敢真的放火。”厉魄得意地说。
“真的呀?”
“半点不假。”
“我立即纠正你的错误……”
“除非你希望你背上的女伴死。”
厉魄抢着说,真怕他立即展开放火的行动。
“哦!你……”
“老夫在她的督脉下了禁制。”厉魄傲然地说:“普天之下,能疏解老夫的制脉独门手
法的人,得未曾有。再过片刻,你的女伴经脉完全僵死,大罗天仙也救不了她,连老夫也无
能为力,时效一过,必死无疑。”
他吃了一惊,也怒火上冲。
“原来你早已存心要我们的命。”他火暴地放下金牡丹:“对陌生人下手便用致命绝
学,你已经违反做人的道德规范,天知道你一生中,杀了多少无辜,留你在世间多活一天,
就多一些无辜的人遭殃。死一个,总比今后死许多强,我必定杀你。”
一声刀吟,他拔刀出鞘。
厉魄大喝一声,第三爪乘机虚空抓出,威力达到最大限,用上了十成真力,寒涛怒涌而
出。
他神色庄严,神功迸发,刀光一闪,击破劲流的啸风声,有如天风激荡,大地龙吟。
寒涛一涌而散,无俦的凌厉刀气乘隙前涌,不但击敌爪劲,而且逼寒涛反走,刀气乘势
随入。
刀光再闪,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