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振岳微微一晒,身躯斜侧,让开对方爪势,右手疾举,随手一招“遥叩天阙”,中食
二指,遥遥一指,一缕指风,直奔超凡和尚面门!
这一招,用的十分巧妙,仅此轻轻一举,便已抢到主动,超凡和尚被他急袭而来的指风
逼得后退了两步!
那知南振岳指风才到中途,便自收转,冷冷一笑道:“在下领教了!”
要知超凡和尚,乃是少林寺罗汉堂下首席弟子,为少林寺第二代“凡”字辈中杰出高
手,艺技精到,功力极深,此时被人家在第一招上,就迫退了两步,止不住心头大懔。
暗想:此人出手灵捷,武功大是不弱,果然是黑风婆门下……
心中不禁大怒,冷哼一声,身躯突然欺进,喝道:“施主轻轻年纪,莫要卖狂!”
双拳霍地展开,但见点点拳影,风生四周,像一片波涛般汹涌而至!
南振岳原也不想开罪少林,一指逼退超凡和尚,认为对方应该知道自己不愿和他为敌,
才中途撤招,自当适可而止。
那知超凡和尚不但不识好歹,反而欺身急扑过来,不禁剑眉陡剔,大喝道:“你当姓南
的半途撤招,是怕了少林寺吗?”
身形一撤,双掌跟着连环击出!超凡和尚使的是少林寺名闻天下的一百单八手“罗汉
掌”,拳风呼啸,走的纯是刚猛路子,迅疾凌厉,有如铁锤击岩,势道惊人!
这套拳法,一经展开,愈打愈快,愈演愈猛,原是少林七十二种镇山绝艺之一。
在超凡和尚想来,对方年事极轻,武功再高,也决难抗衡自己这套浸淫了二十多年的拳
法,那知连续施展到三十招以上,对方竟然硬打硬砸,着着逼进,自己莫想占到人家半点便
宜!
尤其对方出手招数,怪异莫测,掌掌如巨斧开山,劲风激荡,掌势之强,几乎和自己的
“罗汉掌”旗鼓相当!不,有时还逼得自己几乎施展不开,心头越是惊凛,求胜之念也越
强,手上拳势,也更见凌厉!
正当此时,只听“叮”的一声,玉磐之声,从左侧响起,黑暗中现出两个灰衣僧人!
“师兄,这人就是黑风婆门下?”
超凡和尚大声应道:“不错,就是他!”
南振岳虽然不知道黑风婆门下是谁?但听他们口气,自然是指入寺盗药之人,一时不由
勃然大怒叱喝道:“在下已经一再声明,出家之人,戒打狂语,你怎能一口咬定就是在
下?”
超凡和尚道:“贫僧怎能相信你说的话呢?”
两人口中说着,拳掌连出,直似波翻浪涌,丝毫不懈!
南振岳怒从心起,朗笑道:“在下叫你相信就是了!”
双掌蓦然÷紧,连环劈击出手!
超凡和尚正好使到“恒河流沙”,“天龙护法”,这两招原是“罗汉掌”中最具威力的
招术,加上他求胜心切,全力施为,拳势出手,当真像排山倒海般撞出!
双方拳掌互击,接连响起“蓬蓬”两声大震!
超凡和尚只觉对方劈出的两掌,势如巨斧开山,刚猛绝伦,震得自己身不由主地后退了
两步!
就在双方拳掌,互相抵消之际,陡觉一股无形潜力,无声无息的接到身前,心头不禁大
骇,慌忙仰身疾退,倒窜而出,但是已经迟了!
那股暗劲,柔如无物,拂上身子,只觉内腑血气一阵翻腾,眼前金星乱冒,再也站不住
椿,一连踉跄后退了七八步,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跌坐地上!
那两个灰衣僧人睹状大惊,急忙纵身掠近,同声道:“师兄怎么了?”
超凡和尚一手掩着胸口,紧闭嘴唇,压下一口逆气,喘息道:“此人已得黑风婆真
传……”
右首一人道:“师兄放心,他逃不了的!”
南振岳一掌震伤超凡和尚,心头也自一懔!
他想起师傅时常说起,武林各大门派,要算少林寺清规最严,语气间,似乎对少林寺极
为推崇,没想到自己一出江湖,就会遇上少林的人,而且还伤了他们门下弟子,尤其这超凡
和尚,看去似乎身份不低……”
“叮”!说话的那个灰衣僧人,突然转身,举起玉磐又叩了一下!
南振岳被这声玉磐之声,从沉思中惊觉,回头瞧去,只见这一瞬之间,从四周森林中,
陆续走出二十来个灰衣僧人,一个个怀抱禅杖,面情肃穆,缓缓朝自己逼近!
南振岳心头一沉,暗想:自己原来已落在他们包围之下,他原先的一丝后悔,顿时消
失,愤怒之火,重又在心头燃起,剑眉挑动,厉声喝道:“你们要待怎的?”
那两个灰衣僧人依然并肩站在一株大树底下,只见手持玉磐的一个,沉声道:“施主业
已落在我们罗汉阵中,依贫僧相劝,还是趁早束手就缚。”
“师兄不必和他多说了,主持大师,即将亲临,我们得赶快把他拿下才好!”
南振岳听得又是一怔,原来这些僧人,把自己围在中间,竟是少林寺名震天下的“罗汉
阵”!
“叮”!
那灰衣僧人果然高举玉磐,“叮”的叩了一下!
显然这一声玉磐之声,乃是指挥罗汉阵的讯号,四周僧人立时把手中禅杖,朝地上一
插,双掌作势,列开门户!
南振岳眼看他们列下阵势,,不知免不了一场搏斗,心头又惊又恐,罗汉阵名闻天下,
‘时倒也不敢大意,功运双掌,一大声笑道:“你们这些和尚,不辨是非,持势凌人,难道
不怕辱没了少林寺名头?”
“叮”!玉磐再起,四周僧人立时开始移动,片刻间,行列已散,门户大变,一股掌
风,突然急袭而至!
南振岳运功百穴,眼观四方,一见有人袭来,立即微一侧身,右掌立即斜封而出!
两人一交手,罗汉阵顿时起了变化,人影闪动,另一股掌风,已由身后袭来!
南振岳冷笑一声,左掌一记“龙尾挥风”,堪堪把身后拳势挡住,未容南振岳出击,右
侧又有一股凌厉拳风,急撞而来!
交接几招之间,南振岳已然觉出这罗汉阵一经发动,就好像转动的车轮一般,动手僧
侣,此进彼退,攻势连续而来,除了忙于封架,根本就没有你还击的机会!
心中不禁暗生懔骇,忖道:“少林寺罗汉阵果然名不虚传,自己曾听师傅说过,大罗汉
阵是由一百单八人组成,看来这还是十八个人的小罗汉阵!”
心念疾转,双掌抡动,见招拆招,丝毫没停,他那里知道这罗汉阵的奥妙,一处牵动,
全阵都随着变化,攻势也愈来愈快,武功稍差之人,早就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十几招过去,南振岳始终只顾忙着封解攻势,都嫌不及,那有还手之力,心中渐渐焦急
起来。
眼看十八个僧人,有如走马灯一般,环攻不歇,而且势道一招比一招强劲,十八个人进
退动作,宛如一体,好像一个巨人,生了三十六条臂膀,同时展开少林绝学“罗汉拳”,向
你连续攻击!
双拳尚且难敌四手,如今自己却以一双手和十八双手过招,这般下去,只怕决难支持到
三五十招!
他心中一阵焦急,顿时给他悟出一个道理,罗汉阵变化奇奥,十八个人轮流抢攻,阵势
谨严,你如果只顾硬架硬接,只守不攻,那就处处陷入被动,变成了挨打局面,稍÷失神,
便为所乘,自己何不以攻代守?
心念一动,身形电旋,双掌开阖,不待对方攻来,直击横劈,连续攻出!
他这一发威抢攻,势如开山巨斧,刚猛绝伦,当前两个僧人,闪避不及,几乎被他掌风
扫中,慌忙后跃]“叮”!这一声清磐,正是指挥罗汉阵的命令,南振岳一击得手,刚从对
方攻势中,稍稍扳回主动,随着这声清磐,只觉阵势陡然一变:人影晃动之间,分由四面八
方攻到!
南振岳眼看对方阵势变化,愈出愈奇,不禁大吃一惊,方才他们还是连续出手,这会却
变成了同时下手,呼呼拳风,挟着风雷之势,交织成一片拳影,威猛至极!
罗汉阵发展至此,业已发挥出无上威力!
要知道十八个僧人组成的罗汉阵,虽然不及一百另八人排成的大罗汉阵厉害,但江湖上
已很少有人抵挡得住。
南振岳这时也打出了兴趣,双掌抡飞,舞起一片掌影,紧护全身。
他虽然未现败象,但四面八方的压力,却愈来愈重,十八个人好像一道急漩,把自己围
困在中间,裹了个密不透风,还不住地朝中央卷紧,任你如何冲击,都无法冲得出去!
南振岳又急又怒,心想:“如此下去,自己岂不活活累死?”
几次要待使出师门绝学,但一想到师傅再三告诫,非到万不得已,不准轻易施展,何况
对方又是名门正派的少林寺,不由大声喝道:“你们再不住手,莫怪在下出手伤人!”
这时超凡和尚服下伤药经过一阵调息,伤势业已好转,和他两个师弟,并排站在树下观
战,这三位少林寺第二代高手,眼看罗汉阵只能把南振岳围住,依然奈何他不得,心中也实
在感到无比惊异!
单凭这点,如果传出江湖,少林寺也够难堪了!
此刻听到他的大声吆喝,只当罗汉阵一经收束,已收效果,对方势难支持!
站在右首的灰衣僧人大声说道:“你自信闯得出去,只管出手,要是无此能力,只要束
手就缚,听候发落,我们也不难为于你!”
南振岳听得心头火发,再也忍不住,朗朗一笑道:“在下无非因今晚之事,只是出于误
会,少林寺门规素严,不愿和你们为敌,区区罗汉阵,只怕还困不住在下,你们既然这般说
法,出手伤人,就莫怪在下了!”
“小施主好大的口气,大家住手!”
一个低沉的声音,远远传来!
纵横交击,拳风呼啸,发挥到巅峰的罗汉阵,突然人影暴退,十八个僧人拳势一敛,倏
然退到原来的位置上。
各人手抱禅杖,屏息凝立,状极恭敬!
南振岳急忙举头瞧去,只见一个身躯修伟的黄衣老僧,一手持一串念珠,悄无声息的站
在两丈远处,虽然他生的慈眉善目,但神情却十分庄严。
超凡和尚等三人,慌忙躬身下去,口中说道:“弟子参见大师。”
那黄衣老僧两道湛湛眼神,有如冷电暴射,扫了南振岳一眼,回头问道:“他就是黑风
婆门下?”
超凡和尚躬身道:“弟子问他,他不肯承认,但却又自称他师傅旧伤复发,前来求药,
要赶回云南去。”
黄衣老僧点点头:“你负了伤?”
超凡和尚垂手应“是”。
黄衣老僧神情严肃,缓缓朝南振岳瞧来,合十道:“小施主,超凡说的可对?”
南振岳心知这黄衣老僧,定是少林寺地位极高之人,连忙抱拳道:“超凡师父说得不
错。”
黄衣老僧道:“小施主令师可是黑风婆?”
南振岳道:“不是。”
黄衣老僧轻轻一声叹息道:“令师既非黑风婆,何用以黑风婆之名,盗丹留柬?”
他说话之时,脸色渐渐和缓下来!
南振岳忙道:“在下已经一再声明,并非入寺盗丹之人,只是贵寺几位大师,不肯相
信。”
黄衣老僧原已隐敛不见的逼人眼神,倏又电射而出,问道:“小施主可否说得详细一
点?”
南振岳道:“在下南振岳,家师因昔年旧伤复发,命在下前来紫竹庵,向庵主乞取药
方,但其中一味主药,只有云南乌蒙山才有,因此在下急于赶去云南,就在此地遇上超凡大
师傅,误把在下当作潜入贵寺,盗走丹药之人。”
黄衣老僧目光只是打量着南振岳,徐徐说道:“小施主身手非凡,不知令师是那位高
人?”
南振岳道:“家师自号洪山道士,从不在江湖走动。”
黄衣老僧淡淡一笑,似乎并不深信!
当然,凭南振岳一身武功,他师傅自非寻常之人,但洪山道士,这四个字,江湖上从没
有人说过!
何况既说师傅旧伤复发,自然是昔年受的伤,又说从没在江湖走动,岂非自相矛盾,使
人听来就有临时编造之嫌!
黄衣老僧长眉微拢,抬目道:“小施主说的,自然可信,只是本寺珍藏的一瓶大旃,今
晚初更方过,被人盗览,据寺中守护丹室的弟子报告,盗丹之人年事极轻,最多不过二十出
头,而且眉目俊秀,一身青绸劲装,和小施主实有几分相似……”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要知这瓶大旃丹还是先师当年云游名山大川,采集百
种灵药,炼制而成,为本寺藏珍之一。此人盗走丹药,临行之时,还留下一份柬帖,自称黑
风婆门下。小施主也许听人说过,黑风婆在四十年前,横行江湖,无恶不作,只是已有多年
没在江湖走动,她命门下弟子前来盗取大旃丹,可见她这多年来,可能是走火入魔,因此,
本寺势非追回此丹不可。这一点,小施主当可明白,本寺此举,也可说是为未来江湖着
想。”
南振岳看黄衣老僧脸上虽然满是仁慈之色,说来却是严肃无比,尤其语气之中,对自己
似乎仍有不信之意。
正当此时,只见一个灰衣僧人急奔而来,朝黄衣老僧躬身道:“弟子奉命赶去紫竹庵,
只有管庵的老婆婆一个人在,据说庵主早在三天之前,就下山去了。弟子问他,今晚可曾有
人去过?那老婆婆直是摇头,说紫竹庵白天都没人上门,晚上那会有什么人去?”
南振岳听得心中大奇,自己明明见到了因老师傅,管庵的老婆婆怎会说她早在三天前就
下山了?
自己说得明是事实,但这么一来,岂不成了捏造之事?
他脸上不禁一红,连忙从怀中取出那张药方,递了过去,一面说道:“在下奉家师之
命,就是乞取这张药方来的,方才在下明明见到庵主老师傅,这药方就是庵主亲手交给在下
的。”
黄衣老僧只朝药方瞧了一眼,便自递还南振岳,但这一瞬之间,他脸上神情更是严肃,
徐徐说道:“小施主今晚远来嵩山,又是急于赶去云南,纵使老衲相信小施主说的都是实
情,也未免太以巧合。何况紫竹庵主了因大师又凑巧不在,无人可为